“先回家,我看看你家都有些什么。”
想要做水煮毛血旺,还差很重要的一味作料。
如果没有秦溪再另做打算。
谢郝云家住在一条很小的胡同里,别看地点偏,但独门独户,房子还是自家的。
这条件可比秦溪家好了不知多少。
秦家的屋子是厂子里公房,厂里说收回去就能收回去。
就这条件霍云家还觉着女方家条件不行。
看来霍家的背景不俗啊……
谢母在院里迎几人,听秦溪说想看自家的酱缸,连忙领着人去后院。
秦溪挨个打开,不仅找到了要的泡椒,甚至还找到了红油豆瓣酱。
谢母做饭手艺很一般,可做酱的手艺非常好,秦溪轻轻抿了点,眼前就是一亮。
“今晚做红烧大肠,泡椒猪血,水煮毛肚再炖个鸡就差不多了。”
秦溪说的菜里,谢郝云只吃过炖鸡汤,其他菜都从来没听过。
杀鸡斩块,用砂锅小火慢炖。
用盐和醋搓洗大肠,焯水。
谢家厨房香味不停地往外冒,原本被人嫌弃的猪下水在她手里,都变成了道道香味十足的菜。
特别是那道水煮毛肚,脆爽麻辣,谢郝云吃得连连竖起大拇指。
秦溪做好最后一道猪血,洗干净手就赶快提出告辞。
时钟眼看就要指向六点,霍家的家长应该快来了。
谢郝云也没留他们,而是用饭盒装了些菜非要让秦溪带回家去吃。
盛情难却下,秦溪和秦雪提着两个饭盒回到了大杂院。
“你先把菜放我们屋里。”
秦家客厅里正在吃饭,秦溪把饭盒递给秦梅,先在门口水池洗干净了手。
进屋。
电视机开着,张得胡端着饭碗,眼睛黏在电视上。
刘芬拼命往碗里扒菜,然后又扒给张得胡。
饭桌上,两盘菜就剩点菜叶子了。
秦海放下筷子,抹抹嘴角上根本不存在的油。
“大哥大嫂,眼看就要过年了,我明天就给你们买火车票,总不能赶不上回家过年不是。”
“啥?你要赶我们走!”刘芬叫。
“哪是赶你们走,大舅妈不是说担心外公外婆不认路专门送他们来的吗!”秦溪笑着回道。
这是张大全自己说的,秦溪可没有胡编乱造。
“那我更不能留你们了。”秦海跟着就说。
“妈我不回去,我要看电视!”张得胡叫。
庞大的身躯就坐在包莉莉的小板凳上撒娇,看得秦溪真想一巴掌把人拍下去。
“要看回你家看去,在我家看什么!”
“……”
说这话的人着让秦家人都吓了跳。
说话的……竟然是秦涛。
第20章
秦涛发怒时情绪爆发得很快。
冲他昨天隐忍许久在秦溪去之后突然发难, 说明家人就是二哥的底线,谁碰都不行。
显然今天这大舅舅一家就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所以吼完后,他把碗往桌上重重一磕, 走过去直接扯张得胡衣袖:“给我起来, 这么大个人没皮没脸地抢孩子凳子。”
张得胡生得壮, 可就是个窝里横。
在家吆五喝六,面对同样的成年男子,一下子就是怂得跟什么似的, 一句不敢吭。
“你个小王八蛋,放开我儿子。”
眼看宝贝儿子被提溜起来,刘芬那比自己被打还气,喷着饭就冲了上去。
“你骂谁小王八蛋。”
同样是儿子,张秀芬也不能光让自己儿子受欺负,很快也冲了上去。
就大杂院这点隐私性,秦家的动静很快引来刘秀兰一家围观。
“我就要让你们院里的人看看, 你张秀芬是怎么对亲哥哥的。”
一看有人来, 刘芬气势更旺。
秦溪和秦雪同时侧身,躲避开喷出的饭粒。
“你们都来看看,我们千里迢迢送爸妈来跟她团聚, 她是怎么招待我们的, 就是咱们农村人都没这么抠搜。”
李秀兰低头一瞧, 一脸看好戏似地啧啧两声:“哟!十几个人就吃两个素菜。”
前几天可还瞧见秦溪忙进忙出地准备吃食, 张有财的媳妇儿还说秦家过得那是地主日子。
就一个破冬瓜,都做出了花来。
今天这菜不仅没有油星子,还炒糊了。
摆明就是张秀芬针对娘家人, 换着法子地想赶人走。
“素菜不花钱?你瞧瞧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不节省点全家喝西北风去?”
张秀芬回得理直气壮。
一口气说完还嫌不够, 扯着嗓子指向刘芬母子:“我原本就让我爸妈来过年,你们跟着来干什么。”
“怎么?你发达了就不想认你亲哥了!”
张秀芬给张铁柱写的信是张大全去县城邮局取的,刘芬早提前看过信的内容。
知道小姑子成了厂子里的正式职工,心思自然浮动起来。
要不他们怎么肯能舍得花钱让两个老家伙坐火车来寿北市。
“你们又不是我爹娘,就是说破天去也不用孝顺你们。”张秀芬回到理直气壮。
小时候张大全仗着自己是儿子,没少在暗地里欺负她。
抢口粮,说要卖了家里姑娘换粮食,长大了倒念起兄妹之情,张秀芬可不吃那套。
“那我就找你们厂子领导好好唠唠,你个没良心的,当年要不是爸妈你能嫁到城里来吗!”
刘芬早就打定主意,这次来一定要让儿子安顿下来,能顶替张秀芬进电缆厂最好,这样他们两口子也能进城来落脚。
如果顶替不了,那让秦海给儿子找份工作先干着也成。
“好了!”秦海重重一拍桌子,摆手:“你当这是张家呢!这可是我秦海的家,我敬着你那是看在岳父岳母面份上,要不你们算个球!”
“还想让我家秦雪嫁给给这个怂包,心可真够大!”秦涛跟着吼。
这才是让秦涛出奇愤怒的原因,张大全一家在村里名声不好,儿子快二十了还没找到对象。
原本打的是秦溪主意,前些天看到秦海一家照片后,目标又转移到了秦雪身上。
“咱现在可不是封建社会,咋还能让表哥娶表妹。”李秀兰大惊。
现在说是啥近亲结婚孩子会畸形,政府出了宣传不让亲戚结婚,被举报要抓去劳改。
“张秀芬又不是我男人亲妹妹,她是我爸捡回来的。”刘芬忙解释。
这可正合了张秀芬的意,抄着手臂走到李秀兰身边似笑非笑地说道:“听到了,不是亲生的,我凭啥养他们一家子。”
“就算不是亲生,爸妈也把你养大,还让你嫁到了城里。”
“那我要孝顺也是孝顺我爸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刘芬:“……”
“好了!”
眼看自家婆娘吵不赢,张大全站出来开始装好人。
“你跟妹吵什么吵,滚回屋去。”
摆明了就是想赖在这不走,张大全就不信张秀芬还真敢背着骂名把他们赶出去。
张秀芬不敢,秦海敢啊……
“别去休息了,大嫂去收拾收拾今晚你们一家就去住招待所吧,明早我请假送你们上火车。”
刚出了他被周宝山陷害那遭事,秦海现在也不怕和谁撕破脸皮。
“我不走,妈!我不走,你不是说我能在城里上班,还能取她做媳妇儿吗!”
张得胡一指秦雪,扭动着身子大吼。
见刘芬表情不好看,一下子怒从心升,把碗高高举起摔下。
瓷碗瞬间四分五裂,米饭和菜飞溅得到处都是。
“妈的,给我滚出去!”
秦涛站得近,直接被溅了一裤脚菜汤子,气得直接一手抓着张得胡衣领就把人往外扯。
秦溪悄悄把碗放下,一个箭步冲上去,扭住发了狂要去撕扯秦涛的刘芬。
“我也来。”
秦雪兴奋得很,满脸堆笑地凑上来扯住刘芬头发。
“杀人啦……杀人啦……两个贱胚子敢扯老娘头发,我要告革委会让你们都游街……”
放在几年前刘芬说的可能还真会实现,可现在革委会早已取缔,社会治安交由公安局管理。
女人之间吵架打架公安局哪会有空搭理。
如果真每件事都管,公安局还不得连轴转二十四小时。
秦溪力气大,扭着刘芬的手臂不管她往哪边转都没法脱身,手下时不时用点力气,立刻疼得她嗷嗷叫唤。
李秀兰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甚至觉着自己的头皮也跟着疼了起来。
要是以后她和张秀芬吵嘴,这两个姑娘不会直接上来动手吧。
“烂货,张大全你是死人吗!看到婆娘被打还不来帮忙!”
刘芬疼得大叫。
张大全现在敢动吗……他不敢……
秦海盯着他,秦涛也瞪着他。
男人动起手来可不是这么简简单单扯头发,没听说秦海把周宝山揍得下不了床吗!
他哪敢真动手。
“走不走!”秦海陈沉声又问:“如果今晚不走,那车费我可不出了,你们自己想办法。”
“走走走,我们这就走。”
张秀芬不是软柿子,秦家是秦海说了算。
这两个认知让张大全深刻意识到在秦家他们讨不到任何便宜。
硬得不行就来软的,日后说不定还能借秦海帮儿子进城。
心思一下子转过来后,张大全沉下脸来,恶狠狠地冲到刘芬面前抬起腿就踢了脚。
“死婆娘!就你乱跟儿子说话才引起的误会,还不快去收拾东西走,留在这我嫌丢人!”
“……”
“张大全,敢打老娘,我跟你拼了!”
“蠢货,老子打死你个蠢货。”
秦溪眼皮一跳,忙拉着秦雪往后退去,免得被伤及无辜。
两口子扭打到一起。
闹剧在众多邻居围观中结束,秦溪彪悍的做事风格不久将在院里传播开来。
张秀芬嘴不饶人,可她不打人啊……
秦溪那是二话不说直接上手,脸上连个多余表情都不带有。
秦海和秦涛送张大全一家三口去住招待所。
秦梅收拾家里溅得到处都是的饭粒。
“去把咱们带回来的饭菜端出来热热,等爸和哥哥回来咱们就吃饭。”秦溪说。
秦雪去拿菜,秦溪就坐到沙发上听他们说话。
“爸妈,我和大海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你们就留在我家,我养你们老。”张秀芬说。
如果再让二老回村里,刘芬肯定把在秦家受的气撒到他们身上。
那简直就是逼两个老人去死。
这也是为什么张秀芬再不高兴先前都没有赶张大全一家走的原因。
她出气是痛快,可得苦了父母。
“那不成,哪有岳父住女婿家里,我和你妈要遭人戳脊梁骨!”张铁柱不赞同道。
如果不是担心老大两口子的龌龊心思成真,张铁柱和老伴儿不会来。
刘芬那法子,他都不敢全说出来,要叫秦海知道了,非打死张得胡。
他们原本是打算在城里住下,找机会让张得胡□□秦雪,生米煮成熟饭不嫁也得嫁。
如今事情已了,当然也该回去才成。
“外公,我妈现在可厉害了,她工资比我爸还高。”秦溪笑眯眯地马上跟着劝道:“咱家我妈说了算,妈说要孝顺父母,爸也不敢拦着。”
“秦溪说得对,爸妈,你们就给我个机会报答当年你们的养育恩德吧。”
两位老人无非是担心会成为女儿的负担,让他们知道张秀芬工资高,靠自己养活他们不成问题。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穷闹得。
秦溪叹着气,站起来把碗端进厨房。
“三妹,火我烧上了,今晚咱们吃什么?”
厨房里,包亮已经烧上了灶,笑嘻嘻地等着秦溪。
秦雪把饭盒一放,还没说话就先吞了下口水:“姐夫你来看,这是我姐给别人办席,别人给的。”
谢郝云拿的饭盒不是平时给秦涛送饭的小饭盒。
一个铝方盒有砖块大,巴掌那么深,一盒子就能装一大盆菜。
“是啥菜?”
盒子一打开就有强烈的麻辣味冲出来,一块块黑色东西飘在红汤上,跟没洗干净的抹布。
“水煮毛肚和猪血,另一盒子里是鸡汤。”
“毛肚是什么?”
平时能吃到牛肉的机会本来就少,毛肚更是见都没见过。
毛肚的颜色和外形让包亮皱眉,可又忍不住被麻辣所吸引。
“真好吃?”
“好吃,我和郝云姐偷偷尝了点,又脆又辣,好吃得很!”秦雪保证道。
谢郝云当时吃得眉开眼笑,直说以后碰着还要买。
“直接连饭盒端到锅里热一热,鸡汤我回锅再煮煮。”
毛肚再回锅容易煮老,鸡肉掺点水再炖煮下,能让两个老人吃得动。
“姐,今天二哥可吓了我一跳,我还从来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秦雪又说。
包亮砸了砸嘴唇,火烤得他脸忽明忽暗。
“我知道秦涛这几天火气为啥这么大。”
“为什么?”秦雪忙问。
“还是让秦涛自己跟你们说,万一我看错了呢!”
包亮摆手,但表情看上去有些一言难尽,上句还说不提,下一句没头没尾地感慨道:“爸妈肯定不同意。”
“哥处对象了吧?”秦溪一语道破。
昨天电影院那两个男人说的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秦涛和男人的妹妹谈恋爱,男人不同意,看到秦溪后说换亲就同意。
“姐夫你怎么知道我处对象了。”
这秦家人吧……私底下还真不能提,每回提正主就跟着出现。
秦涛走进厨房,从兜里拿出几个番茄:“爸让我拿进来加菜。”
“我前几天不是到处找那贾立新吗!就在街上看见你了。”包亮笑。
秦涛想起那天,也没打算瞒着家里人,便直接道:“其实我和潘来凤还不是对象,我那天是想带她去医院检查耳朵。”
几人静静等着他继续说。
“潘来凤的耳朵是被她爸打的,有只耳朵听不见了。”
秦涛指指右耳。
他与潘来凤是在电影院相识,一个代替邻居生病的来卖两天烤红薯,一个代替蒋建丽看几天售票部。
就是给秦溪买红薯,两人说上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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