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霖失笑,敢情他将人封为皇贵妃,还是他的过错了?这样想着,他心里还是很舒坦的,阿荧不是不醋了,是为了规矩职责,忍着醋意呢。醋是出于对朕的在意,忍着醋意就更是了。
江诗荧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只做不知,接着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最后这一段话,才是最关键的。
“再者说,阿荧醋不醋的都是小事儿。选秀本是为您充盈后宫的,今年这么多秀女,左谏议大夫家的这位可是里头最出挑的,您看都没看,就让湘南王给选走了,把一堆不如她的留给了您,这像话吗?”
这话说完,陆昭霖面色未变,眸子却微微一缩。
江诗荧知道,这就意味着,她这话,陆昭霖听进去了。
便是和傅照白的关系再好,他心里,此时也难免生出了一些不满。
阿荧说得对啊,你傅照白,一个异姓王,把秀女里头最出挑的那个选走了,把一堆不如她的留给朕了,这像什么话?这选秀,到底是为了给朕充盈后宫,还是为了给你傅照白选出一个绝色的?
第265章 皇后薨
这样想着,陆昭霖口中却道:“襄南王也不是有意的,他难得遇上一个合心意的人,只是这人恰好是今年的秀女罢了。”
话音落下,江诗荧嗤笑了一声:“左谏议大夫一家子都是京都人士,这位嫡幼女在京中长到了十五岁。前头这十五年里,襄南王什么时候来求您赐婚不成?偏偏这位一参加选秀,襄南王就来了。”
听她这么说,陆昭霖的面色越发不好看。
觑着他的脸色,江诗荧知道差不多了,不能再往下说了。再说下去,没准儿陆昭霖的火就得发到她的身上。
反正事到如今,不管陆昭霖应不应下襄南王的请求,两人之间嫌隙已生。
要说这襄南王,其实和江诗荧之间并没有什么前仇旧怨。
江诗荧如今给他挖坑,是因为他和阿正一样,现任禁军副统领之职。
凭着他的爵位,凭着他和陆昭霖之间的关系,若有朝一日禁军统领的位子空了出来,二选一的话,陆昭霖肯定会选襄南王而不是选阿正。
禁军太要紧了,江诗荧想把禁军握在自己人手里,就只能想法子把襄南王往下拉。
至于左谏议大夫家那位嫡幼女,有着和襄南王的这一出事情在前,便是进了宫也无妨,还能和泸州刺史家的那位庶长女打一打擂台。
当然她若不是不进宫,成了襄南王王妃,对江诗荧来说指定更好。
三月底,陆昭霖到底是下了赐婚的圣旨。
隔了没几日,四月初,宋皇后薨于凤仪宫。
一得到消息,江诗荧就将诸多事宜安排了下去:“知会各司各局,把艳色的东西都撤下去。
尤其是尚服局里,加紧缝制孝服。
甘泉宫收到消息了吗?寿康宫呢?可去了各宫报信儿?
······”
一条条命令自景阳宫发出。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江诗荧进了寝殿去换上素服。
“御药房那个小原子怎么样了?”
红英道:“昨儿夜里,他险些被人淹死在井里,咱们的人已经把他救下来了,藏的好好儿的。”
江诗荧道:“看好了他,别让他出了岔子。”
“娘娘放心。”红英点了点头,然后问她:“这事儿,咱们可要想法子捅到陛下跟前儿?”
江诗荧笑着在她的脑门儿上轻轻戳了一下:“可真是个傻姑娘。”
红英不明所以。
江诗荧道:“这事儿若直接捅到陛下跟前,对咱们来说收益是最低的。”
皇后死了,珍妃罪大恶极,但是她膝下却还有七皇子呢。
为着七皇子的脸面,陆昭霖未必会将这事公布出来。
悄悄地令珍妃病逝,也算他替皇后报了仇。
江诗荧想要的,却不止如此。把珍妃按下去不难,七皇子身上却也不该干干净净的。
一刻钟后,江诗荧带着人到了凤仪宫。
不多时,陆昭霖和各宫妃嫔都到了,太后也来了。
画屏跪在地上,哭着回话:“这几年,皇后娘娘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尤其是最近半个月,几乎日日都要吐血。
今儿晌午,娘娘用过午膳,说累了,要小憩一会儿。过了一个多时辰,娘娘还不见起,奴婢去寝殿一看,才发现,才发现娘娘已经去了。”
说到这儿,她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大哭。
这种时候,也没人追究她这个失仪的罪过。从太后到众妃嫔们,无不是面带悲悯神伤之色。
陆昭霖进去看过了皇后的遗容,出来之后沉默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皇后的丧事,就交给皇贵妃了。”
江诗荧上前一步,屈了屈膝:“臣妾遵旨。”
然后,她抬头问:“选秀的事,可要暂时搁置?”
这话一出,不少妃嫔都竖起耳朵,等着陆昭霖的回答。
皇后死不死的,与她们没多大干系。反正凭借她们的宠爱,便是要立继后,十有八九也轮不到她们身上。
倒是选秀这事儿,若因着皇后的死被取消,也算皇后临了了还福泽了一次六宫。
可惜了,陆昭霖的回答并不如她们所愿。
“选秀先照常。”
次日,圣旨由甘泉宫发出。
先是给宋皇后加了封号孝宜,然后说孝宜皇后务德不争、仁化体贴,是个贤妻。若是因为她的死影响了选秀,想来她在天有灵也会心中难安,故而选秀如期举行。
江诗荧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真听到这道圣旨,还是没忍住,背着人暗骂了他几句。
孝宜皇后再怎么也是他的结发妻子,她千不好万不好,都是针对这后宫里其他女人的。陆昭霖这做派,让江诗荧多少有些物伤其类了。
按理说,皇帝下了这样的旨意,前朝,尤其是言官们,不该毫无动静,总得劝谏几句才称得上直臣忠臣。
但是谁让大多数官宦世家都对这次选秀抱有深深的期待呢?若是选秀之事有了波折,岂不是影响了他们的大计?
是以,前朝的反应,竟是顺着这道旨意,对已逝的孝宜皇后大夸特夸,然后说以孝宜皇后之贤德,必定不希望选秀之事因她的死被搁置。不仅如此,她一定得看到有贤良淑德的好女子被选入后宫才能安心。
这些消息传进后宫的时候,江诗荧好不容易得了个闲,正和德妃、芳妃、宁修容坐在一处吃茶。
德妃嗤笑一声:“孝宜皇后自个儿,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贤德。”
芳妃也道:“一个个说的好听,都是为着自家的利益罢了。”
宁修容有些担心:“我在想,等孝宜皇后的丧事一结束,前朝是不是就会催着陛下立后了?”
这话一出,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向了江诗荧:“娘娘该早做准备才是。”
这几年里,因着各种各样的由头,她们三人都和景阳宫来往密切。
与其让其他人登上后位,还不如让早有交情的皇贵妃上去。
江诗荧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轻轻啜了口茶:“不急。”
就跟几年前立皇贵妃那次一样,谁跳的越高,陛下就看谁越不顺眼。
这事儿啊,不争才是争。
总得让陆昭霖心甘情愿地把她捧上凤位才行。
第266章 秀女落水
德妃、芳妃、宁修容三人,没有在景阳宫里留很久。
她们分别告退离开之后,秋雨把茶点撤下去,又上了新的,然后才道:“奴婢看德妃娘娘,还有芳妃娘娘和宁修容娘娘,似乎都是真心实意站在您这边的。”
江诗荧原本正在喝一盏果子露,听她这话,差点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
然后,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后宫里,讲什么真心实意?”
上一个付出了真心的就是德妃,她得到什么好下场了吗?好好儿的一个六皇子,就那样没了。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怕是她还得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如今这三人依附到她身边,各自打了什么主意,江诗荧瞥一眼就能猜个七七八八。
德妃多半是觉得十皇子那模样,往后难得到什么重用,是以早早替他做打算,把自个儿当成一棵大树来依靠了。她自己呢,则是乐的用十皇子来展现自己的宽容慈和,展现平安的友爱兄弟。
至于芳妃和宁修容,都是觉得平安不过是个病秧子,不足为虑。她这个皇贵妃既身负盛宠,又手握大权,跟她交好,三皇子和四皇子说不得就能得她出手相助。
江诗荧自己呢,则是放了一根胡萝卜在前头,等着这两人为了争同一根胡萝卜,直接内斗起来呢。
说到底,彼此之间都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
正如宁修容几人所料,四月底,皇后的丧仪才刚结束,前朝就提起了立后一事。
这一次,陆昭霖强硬得很,直接表明立场,说此事他心中有数。朝臣们若是闲得慌,就干出点儿政绩来让他瞧瞧,别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只知道盯着他的后宫。
江诗荧知道这事儿之后,在景阳宫里笑得花枝乱颤。
上次立皇贵妃的时候,是他想着钓鱼,把韩家钓上来,这才在前朝后宫做戏,让人以为他属意韩氏。
最近没有想钓的鱼了,他就连钩子都懒得扔。
当晚,陆昭霖忙完了政事,来景阳宫陪她用膳的时候,就说起了立后的事儿。
“对这后位,阿荧可有什么想法?”
说着话,他还亲手夹了一筷子鲜笋放进她的碗里。
江诗荧不急不缓地咀嚼完口中的东西,咽下肚之后才道:“左右不是阿荧能肖想的东西,都听陛下的。”
陆昭霖诧异:“哦?这话是如何说的?”
江诗荧抬眸看向他:“阿荧本是罪臣之女,能得封皇贵妃,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了。这后位,前朝大人们如何会允许一个罪臣之女染指?”
陆昭霖心里不悦,他的后位,他爱给谁给谁,前朝那些人,说到底都不过是他的臣子,哪儿轮得到他们说什么允不允许的?
才想到这儿,就见江诗荧放下碗筷,拉住他的手道:“陛下若要选继后,还请您选一个脾气好些、宽容大度的。您知道阿荧的性子,这继后若是爱掐尖吃醋天天找茬的,可别怪阿荧落了她的面子。”
陆昭霖失笑:“你呀。”
这立后的事儿,说到这儿,也就搁下不提。
···
五月初,选秀开始。
先是初选和复选。
然后,过了复选的秀女都住进储秀宫里,跟着嬷嬷们学规矩,等着最后的殿选。
江诗荧这个皇贵妃,按例让秋雨去储秀宫传了话,让众秀女们安安分分、恪守宫规。
其他妃嫔们却多多少少地搞了些小动作。
上到珍妃,下到兰嫔,都隔三差五地召人去自己宫里说话。
泸州刺史家的那位长女,自然是被召见次数最多的。
除她之外,容貌与江诗荧有几分相似的那几个,还有出身高门的那几个,也都没少出储秀宫。
秀女们出储秀宫的次数多了,难免就会出事。
这一日,江诗荧刚打发走了几个来回事的女官,就有小太监急匆匆地进门。
“娘娘,有秀女在御花园里落水了。”
“御花园?”江诗荧挑了挑眉:“秀女怎么会去御花园?”
小太监道:“是仪贵嫔,今儿在御花园里召见了秀女里的宋氏、苏氏、越氏、冯氏。”
小太监说到这儿,江诗荧轻哼了一声。
宋氏和苏氏都是高门贵女,越氏在这一次的选秀里相貌最佳,冯氏与她这个皇贵妃的容貌有两分相似。仪贵嫔这召见的人选,还挺有意思。
小太监还在继续说:“也就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仪贵嫔就说自己乏了,要回宫歇着。又说几位秀女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却还未在御花园里逛过,今儿便允了她们在御花园散一散。几位秀女逛园子的时候,苏氏不慎落了水。”
江诗荧微微抬眸:“苏氏?是辅国公家的那个?”
小太监道:“正是。”
“可救上来了?”
小太监面有难色:“救是救上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小太监道:“苏氏被嬷嬷们救上来的时候,恰好睿王世子打御花园里经过,撞了个正着。”
如今正是春日里,春衫本就轻薄。偏偏苏氏还落了水,衣服被水浸透贴在身上。
这副模样,被睿王世子撞上了、看到了。
若她不进睿王府,那就只能进苏氏家庙里了此残生。
若只是秀女落水的事,江诗荧打发身边的大宫女做做样子去查一查也就罢了,偏还把睿王世子牵扯了进来。
这位睿王世子,毕竟是陆昭霖的长子。便是被过继了出去,血脉羁绊却还在。
江诗荧安排了阿圆去查这事,自己则是换了衣服,带人往甘泉宫去。
出门前,又吩咐了于成益一声:“你去永福宫,传本宫的令旨,仪贵嫔违背宫规,让秀女进了御花园,罚她禁足三个月。”
宫规没禁止妃嫔们召见秀女,但是秀女却没资格进御花园。
仪贵嫔要见人,在永福宫见也就是了。偏她要在御花园见,还让人在御花园随意走动。如今出了事,江诗荧自然要问责她。
于成益领命而去。
甘泉宫。
还未进殿,小常子就远远地迎了上来。
他行过礼之后,小声说道:“睿王世子刚刚来了。”
江诗荧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第267章 疹子
一进殿,就发现殿内气氛不佳,睿王世子正跪在地上。
见过礼后,江诗荧款款走到陆昭霖身侧。
“这是怎么了?睿王世子怎么跪着?”
陆昭霖道:“秀女落水的事,阿荧可知道了?”
江诗荧点了点头:“知道了,才刚打发了阿圆去查。”
陆昭霖指着跪在殿中的睿王世子:“那落水的苏氏被救起来的时候,恰被他看了个正着。”
江诗荧唇边噙了笑:“不过赶巧了罢了,世子也不是故意的。说起来,世子如今,也到了该指婚的年纪,把那苏氏指给他做世子妃,不也算天赐的姻缘?”
要真算起来,睿王不是什么实权王爷,睿王世子也没什么突出的才干。他若不是从陆昭霖膝下过继出去的,哪儿有资格时常来面圣?
反观辅国公府,则是人才济济,现任辅国公也堪称位高权重。
若无今日之事,睿王世子可未必能娶到辅国公的嫡幼女。
话音落下,不等陆昭霖开口,跪在地上的睿王世子就着急道:“臣不愿娶她,臣已经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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