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由和大理寺卿出列:“臣在!”
陆昭霖道:“朕给你们一旬的时间,彻查周氏一族!”
“臣遵旨!”
建昌侯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陛下恕罪!”
“恕罪?”陆昭霖轻哼了一声:“等查出来你都犯了什么罪,再来请朕恕罪吧!”
他又看向余下众人:“还有谁,要跟朕说皇贵妃是罪臣之女,不堪凤位的?”
方才和建昌候站在一起的那几位,此时一个个乖顺得要命:“臣等以为,陛下甚是英明,皇贵妃娘娘德华茂著,乃后位的不二人选。”
陆昭霖面色稍霁。
他们退了一步,尚书令却不肯退:“臣以为,陛下立皇贵妃为后之事,不妥。”
陆昭霖自己不跟他争,指着刚才倒戈的那几个,道:“你们几个,来和尚书令辩一辩!”
建昌侯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呢,他们心里再不情愿,也得依着陆昭霖的话,和尚书令辩了个有来有往。
等几个人都吵出了火气,陆昭霖高坐上首,冷冷地扔下来一句:“行了,朕旨意已下,绝无更改的可能。礼部,给你们半旬的时间,拿个立后大典的章程出来,务必要尽善尽美。”
尚书令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见陆昭霖站起身:“退朝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太极殿。
他没回甘泉宫,而是去景阳宫见了江诗荧。
两人说了没几句,就提起了立后的事。
“阿荧可开心?”
“自然是开心的。”江诗荧的眼中似乎含着万般柔情:“阿荧知道,陛下想立阿荧为后,一定会遇到很多阻力。即使如此,陛下还是下了这旨意。”
说到这儿,她带了些哽咽:“陛下待阿荧如此情深义重,便是此刻就让阿荧去死,阿荧也心甘情愿。”
陆昭霖眉头微皱,轻斥了她一声:“说什么呢,什么死啊死的,往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看人眼圈儿还红着,他又软了声调:“你得一直好好儿陪着朕才行。”
江诗荧靠进他怀里:“好,阿荧一直好好儿陪着陛下。”
前朝有不少事等着陆昭霖处理,他没在景阳宫多待,只坐了多半个时辰,就回了甘泉宫。
才刚在御案前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个小太监进殿,在姚兴德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姚兴德的表情登时就有些不对。
“发生什么事了?”陆昭霖问。
姚兴德小心翼翼地禀报:“陛下,方才尚书令派了人来,说是尚书令身子不适,要告假休养。”
第286章 登上凤位
一边说着,姚兴德一边在心里腹诽,尚书令一向识时务得很,今儿这是怎么了?方才在朝上就不依不饶的,如今这是告假吗,这是想着拿捏陛下呢,他也不想想,陛下是那种能被轻易拿捏的人吗?
果然,陆昭霖轻哼了一声后,道:“让尚书右仆射暂代尚书令之职。既然尚书令病了,那就传朕的旨意,让他好好儿在家里休养。”
说是让人修养,但是连个太医都不给派,这是半点脸面都不给留了啊。
姚兴德正要出去传旨,就被陆昭霖叫住。
“等等——”
陛下改主意了?
下一瞬,就听陆昭霖道:“朕记得,尚书左仆射已经在家反省了好一阵子了,既然他不行,那就迁尚书右仆射为尚书左仆射,暂代尚书令之职,吏部尚书迁尚书右仆射。吏部一应事务暂由两位侍郎主理。”
这位“在家反省”“不行”了的尚书左仆射,之所以落了个“在家反省”的下场,全因他为着自家女儿,在前朝着人弹劾了江诗荧。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家里等着,心里想着,老实一些好好儿表现,说不准哪一日陛下消了气,他就能起复了。
如今可倒好,起复的旨意没等着,等到了夺官去职的。
他忍着心痛,打点了来传旨的小太监,问今儿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忽然就罢免了他。
那小太监说完之后,前尚书左仆射气得破口大骂,这是飞来横祸啊!
该死的尚书令,自己脑子不清醒就算了,还要连累人!
这事儿,没过多久就传到了江诗荧耳边。
秋雨幸灾乐祸:“让他拦着陛下立您为后,活该他吃了这教训!还真当离了他,这朝廷就不行了不成?”
红英则是有些纳闷儿:“尚书令这举动,和他以往的行事有些不符啊。”
“他这是老了。”江诗荧叹了口气:“古来多少君王,年轻的时候锐意进取,老了就昏庸起来,多少臣子,年轻的时候一腔抱负,老了却越发狭隘。”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有些低沉。
秋雨打趣道:“娘娘放心,咱们陛下指定会一直当个明君。”
江诗荧笑了笑,没答话,只在心里默默说了句,但愿吧。
···
四月底,江诗荧一出月子,尚服局那边儿就送来了凤袍让她试穿。
江诗荧看着那凤袍,语气里有些迟疑:“这一件,和先皇后的那一件,看起来颇有几分不同。”
她这话,说得着实是有些保守了。
哪儿是颇有不同?这凤袍的规制,几乎处处都做了改动。
奢华贵气之处,比先皇后那件超出了不知多少倍。
尚服女官的脸上都是讨好的笑意:“这都是陛下亲自吩咐下来的,是陛下对您的心意呢!”
江诗荧抿了抿笑,没说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就为着这凤袍的规制,前朝又闹过了一场。
好几个御史言官,也不知是不是身后得了谁的指引,说江诗荧身为继后,她的凤袍规制应当比元后相差半筹才是,怎能远远超出呢?这不合规矩!
不等陆昭霖说什么,这几日才刚进入朝堂的靖王当场就回了他们一句:“规矩?哪儿来的如此规矩?大晋律里头还是宫规里头?本王怎么没见过?该不会是几位大人自己编造的规矩吧?几位大人好大的胆子啊,都能自个儿编造规矩然后按着帝后的头让人遵守了?”
靖王一开口,就如同机关连弩一般,不给人回话的机会。
好容易等他说完了,那几个御史差点儿都被打成了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他们脸色涨得通红,辩了好半晌,还是没能辩过靖王。
他是陆昭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打小儿被太后和皇帝捧在手心上宠着的,言官们说话时还有些顾忌,他可是什么混不吝的话都能说出口的。
即便他当真有说得不当的地方,陆昭霖笑眯眯地来一句“靖王年纪还小,诸卿不要与他计较。”
御史言官们还能怎么办?说不,我们偏要跟靖王计较不成?
不可能的!
一向在朝堂上以嘴皮子利索著称的言官,绑到一起居然都吵不过靖王一个人。
陆昭霖高坐上首,看得心里美滋滋的。
他心道,早知道小十这么会说话,该早点儿让他上朝来帮朕的忙的,其余正事儿也用不上他,替朕吵架就很好!
若让靖王知道他哥哥心里在想什么,十有八九眉毛一挑,替阿荧姐姐吵架他义不容辞,替亲哥吵架嘛,那得看好处到不到位。
这是后话不提。
前朝的这一场风波,到底以言官们承认“臣等行事不当”告终。
这日的晚些时候,又有匠造司送了新制的皇后冠冕过来,让江诗荧试戴,同时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要做改进的。
江诗荧看着这冠冕,觉得处处都很好。比之先皇后的那一顶,精致有余,大气更甚。
非要找一个缺点,那就是戴在头上实在太沉了,压得人脖子像是要断掉一样。
几日后的封后大典上,江诗荧头戴这顶沉重的冠冕,身着华丽尊贵的凤袍,顶着烈日,顶着文武百官的注视,一步步走向陆昭霖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想,这冠冕沉一些也好,沉一些,就如同在提醒她——
她这封后之路看起来光芒万丈,实则布满荆棘。
她看似走得轻松,实则已经拼尽全力在抵挡四面八方向她涌来的压力和恶意。
饶是如此,她也不会退后,只会步步往前。
不多时,眼前已经只剩最后一层台阶。
踏上这层台阶之后,她就要走到陆昭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受文武百官的跪拜大礼了。
江诗荧缓缓抬脚,稳稳地踩了上去。
她心里清楚,这一步,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往后她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后宫里女人之间的争锋斗角。
而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
这一晚,帝后二人自然是歇在了一处。
不是在甘泉宫,不是在景阳宫,而是在修葺一新的凤仪宫。
一整日的仪式下来,两人都累得够呛,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旁的事情,只相拥着说一说话。
忽然,江诗荧提了一句:“阿荧在想,是不是该大封后宫了?上次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第287章 准备立储
陆昭霖看着她,眼神中带了几分打趣:“真是难得,阿荧竟还有如此大度的时候?”
“阿荧什么时候在位份上斤斤计较过了?”江诗荧白了他一眼:“阿荧便是再醋,也只醋陛下这个人罢了。”
说完,她抱住陆昭霖的手臂,头轻轻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好好好,你最大方了。”陆昭霖轻笑出声:“说到这大封后宫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江诗荧道:“阿荧私心里,想空置着宸妃的位置,不愿予了旁人。”
说这话时,她看向陆昭霖的眼神里,盈满了情意。
陆昭霖自觉地在心里替她补完了未尽之语,这宸妃之位,是朕专门替阿荧设的,在阿荧心里,自然地位与旁的不同。阿荧不想让旁人占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样想着,他颔首应允:“这是自然。除了你,这世上本也无人配得上这宸妃的位份。”
江诗荧谢过了他,两人又互诉衷肠了好一会儿,才又进入正题。
先提到的,自然是位份最高的德妃。
“德妃入宫好些年了,膝下又有十皇子。过去这一年里,她和静妃一起,帮着阿荧打理宫务,很是尽心尽力。阿荧想着,一个贵妃之位,她是当得的。”
不是她大度,要把贵妃的位子送给德妃。而是她想着,德妃不是个爱惹事的,向来安分守己。十皇子又生就那副模样,便是陆昭霖膝下的皇子都死绝了,也没有让他继位的可能。
既然如此,这贵妃之位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先让德妃占了。
陆昭霖点了点头,并无异议。
江诗荧又道:“静妃自潜邸时便伴在陛下身边,这些年来,一向温善宽和,行事有度,当得起贤妃之位。”
陆昭霖也应下了。
江诗荧又道:“芳妃在妃位上也有几年了,不说旁的,三皇子当真是个好孩子,不妨晋为淑妃或是德妃?”
陆昭霖一锤定音:“德妃吧。”
江诗荧又继续:“然后是宁修容,晋为正二品宁妃如何?”
陆昭霖颔首应允。
之后,二人又议定了将清贵嫔、仪贵嫔、年贵嫔、李贵嫔、分别晋为清昭容、仪修容、年充仪、李充媛,将良嫔、兰嫔、薛嫔晋为贵嫔,将和美人、顺美人晋为嫔,将白贵人晋为才人。
至于去年大选时才进宫的几位,则是没有如此的好运气了。
···
第二日一早,辰时前三刻,姚兴德准时地敲了门叫起。
陆昭霖先起了身。
江诗荧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正要打个哈欠,忽然就被他一句话惊醒——
“朕准备,在前朝提一提立平安为太子的事儿了。”
立平安为太子的事儿,江诗荧不是没有想过。
之前,陆昭霖说平安天资卓越,要为了他把闫老先生请回来的时候,江诗荧的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感。
只是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么快。
“陛下说什么?”她原本正在揉眼睛的右手从眼睛边儿上垂落,看向陆昭霖的眼神里,还带了几分初醒时的懵懂。
陆昭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江诗荧听完之后,唇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好!”
“就一个好字?”陆昭霖有些诧异。
以他了解的套路,后妃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可能会被立为太子时,要么心里高兴的要命嘴上却谦虚推却,要么就是感动地连声谢恩。
阿荧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江诗荧挑了挑眉:“陛下既然做了决定,那自然是好的。”
陆昭霖捏了捏她的脸颊:“朕还以为你会推却一二呢。”
“为何要推却?”江诗荧有些不解:“如今阿荧身居后位,平安就成了嫡出的皇子。自古以来,不能继位的嫡出皇子,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若平安资质平庸便也罢了。但是既然陛下起了立他为储的心思,想来他并非不堪造就的朽木。既然如此,立储之事,阿荧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何必假惺惺地推却呢?”
陆昭霖暗自叹了一声,阿荧这性子,也太过直率了。尤其在朕面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竟也不多加修饰。
虽然如此,他心里却很是满意,抬手轻轻抚了抚江诗荧的长发:“你放心,平安定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他会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储君,然后从朕手中接过这大晋江山。”
江诗荧把自个儿的头往他手上靠:“阿荧相信陛下。”
不多时,陆昭霖收拾妥当,乘御辇去了前头的太极殿。
江诗荧的凤仪宫里,也迎来了前来请安的一众妃嫔。
“臣(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不管众人心里有何想法,明面上,一个比一个的谦卑恭顺。
江诗荧叫了起。
众妃嫔落座之后,正要开口恭维一二,忽然就听江诗荧道:“本宫昨儿已经与陛下议定,要大封后宫。”
话音一落,殿上众人不约而同地精神一振。
江诗荧没准备卖关子,把她和陆昭霖商议的结果一个个公布出来。
升了位份的,无不满心欢喜。
这其中,以和嫔为甚。
先前她还担心呢,这永和宫的主位,不会被新入宫的越宝林后来居上了吧?还好还好,是她自己先被升回了嫔位。
出于此等考量,她行礼道谢的时候,比旁人更情真意切上三分。
江诗荧看着和嫔这幅样子,忽然就想起和嫔刚入宫那两年,没少在自己跟前挑衅,然后一次次被打了回去。如今看起来,似乎是当真学乖了?
于江诗荧而言,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只随意动了动念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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