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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有斌让念念把书包放下，然后去厨房烤火。
杨奶奶拉着小儿子坐下，问道：“怎么就念念跟你回来了，莉秋呢？”
“你就别提她了。”杨有斌沉了脸，“她不会跟我复婚的，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杨爷爷咕噜咕噜抽着水烟，“你说你，好端端的把人家惹毛了干啥！”
“什么叫我惹毛她，是她发神经好吗？”杨有斌才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跟我闹，现在还停职留薪，说要做生意，我看她脑子真是坏掉了！”
念念滴溜溜转着眼睛，不服气的替妈妈发声：“是爸爸做错了事，妈妈才会离婚的！”
几人都快忘了念念的存在，冷不丁一说话，这才看向小小人儿。
“杨念念，你这叫什么话？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以后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插嘴！”杨有斌严厉呵斥，将念念骂勒一顿。
念念扁扁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爸爸……还是好凶，她不就是说了句实话，为什么爸爸要骂她，难道说实话也是错吗？
杨有文连忙揉揉念念的头，哄了她几句，这才把金豆豆收了回去。
另一边，沈莉秋请员工们好好吃了一顿，每人发了500块的红包，以及先前就订好的年礼。
有猪肉、皮蛋、咸鸭蛋什么的，满满当当两大袋东西，看着就喜人。
“还望来年咱们继续携手共进，保质保量完成生产任务，过年大家好好放松放松，年初八咱们再上班。”
叶大妈等人特别激动，一同举起酒杯，七嘴八舌的向沈莉秋表忠心，说自己明年一定好好干云云。
散了席后，大家各自回家，沈莉秋不想一个人回冷冰冰的家，干脆去电力疗养院开了间房。
并且打算就在这里过年。
她这半年真够累的，这会儿能喘口气，她是什么都不想弄，只想静静当几天咸鱼。
一日三餐就在宾馆餐厅解决，卫生也不用操心，打电话给客房服务就行。
白天的时候她有空就去作坊做点卤菜，拿上一点酱板鸭去电力疗养院卖，零散赚点小钱。
这年头大家还是回家过年的多，临近年关，来泡温泉的人越来越少，大年三十那天，更是门可罗雀。
沈莉秋守到中午就懒得继续了，干脆把货送给了在值班的前台和经理，自己留下一小部分，打算看春晚的时候啃。
回身时，不小心和一个客人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沈莉秋先说了道歉，那人抓着她的手臂，迟迟不肯松手，等她抬头才发现是熟人。
“好巧啊，沈莉秋。”杜鹏微微勾唇，“大年三十能在这儿碰到你。”
沈莉秋轻轻挣开他的手，往他身后看了看，“你朋友没一起来？”
杜鹏露出无奈的表情，掏出身份证办理入住，“我特地跑出来就是为了躲她。”
“哦？还有点欢喜冤家的意思。”沈莉秋打趣道。
“你就别取笑我了。”杜鹏苦笑，“搞得我明年都不敢回来了。”
父母着急他结婚的事，他不是不理解，但父母为何就不能理解他呢？
沈莉秋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去整理摊位，上好锁，擦干净台面，挂好抹布提上东西准备回房间。
杜鹏拿着办好的房卡追了过来，好奇的问：“你放寒假还出来打零工？”
不会吧，暑假卖卤虾，寒假简直做售货员，他刚刚可是看见了，沈莉秋在那个玉泉鸭的摊位上又是搞卫生又是收拾的，做不了假。
“上次送你的玉泉鸭味道怎么样？”沈莉秋没回答杜鹏的问题，反问道。
“味道不错，很好吃，难怪现在来玉泉镇的人都喜欢买点回去。”
“是我做的。”沈莉秋偏头看他，“欢迎杜老板批点回去做员工福利呀。”
“哈？”杜鹏惊讶，“这……是你的生意？”
“嗯呐，光做老师养不好念念。”沈莉秋走进电梯，按下11楼，杜鹏紧跟其后，按了15楼，“难怪你之前会拒绝来我公司上班，看你生意，应该很不错。”
“马马虎虎，肯定比不上你的公司，做外贸很赚吧？”
杜鹏笑笑：“还行，赚外国人的钱挺爽。”
沈莉秋也笑了，叮的一声，11层到了，走出电梯钱，杜鹏拦着电梯门问：“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没别的意思，就算是我厚脸皮，想蹭一顿你家的团圆饭。”
沈莉秋想了想，也许杜鹏变了许多，但他不是个坏人，一起吃个晚饭也没什么。
“好，晚上六点在餐厅见，我已经订好了年夜饭。”
“行，不见不散。”
到了六点，沈莉秋和杜鹏如约而至。
杜鹏发现沈莉秋是一个人来的，她老公和女儿呢？
沈莉秋知道杜鹏在奇怪什么，她面色如常，两人在桌边就坐，菜立马上齐了。
二人边吃边聊，杜鹏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
“你今天一个人吗？”
沈莉秋想了想，颔首：“我离婚了，孩子去前夫家里过年，我一个人。”
杜鹏：！！！？？？她、她离婚了？
看见他脸上的惊愕，沈莉秋觉得有点好笑：“杜老板是觉得我们乡下人离婚很让人惊讶吗？”
“不、不是。”杜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离婚。”
“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合适的夫妻选择离婚很正常。”
“……如果你现在觉得不合适，当年为什么会结婚？”杜鹏的问题很尖锐，沈莉秋有些讶异，她没想到杜鹏会问这种问题。
“人是会变的，对吗？”沈莉秋看着他，“就像你，以前要是有人问你的房间号，应该不会特意告诉对方你一个人住一样。”
这一刻，杜鹏觉得自己如同一只灰头土脸的土狗。
沈莉秋真的听懂了他那天话中的深意，并且不屑和他有进一步的接触。
杜鹏捏住筷子的手指节发白，“是我的问题。”
沈莉秋不可置否，举起饮料说：“祝我们财源广进，事业更上一层楼。”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再继续聊下去，只会更难堪。
杜鹏举杯，“同祝愿。”
饭后两人颇有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一起看春晚，各自回了房，倒是交换了手机号码，方便日后业务联系。
沈莉秋一进屋便去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宾馆卫生间有一面大大的镜子，她可以从镜子里看到自己。
不知不觉中，困扰她好多年的赘肉在劳累中消失，身材固然离年轻时有差距，但也有了曲线。
沈莉秋冲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她真的越来越好了。
吹干头发，穿着浴袍走到床边，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春晚，沈莉秋靠在床头百般无聊的看，顺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杜鹏发了条短信过来。
杜鹏：抱歉。
沈莉秋动了动手指。
沈莉秋：下不为例。
她不排斥和杜鹏做朋友，但他要是对待自己态度轻浮，那还是做陌生人好了。
春晚挺热闹的，沈莉秋却很难沉入进去，她难免想到念念。
不知道念念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开不开心，有没有人欺负她。
远在杨家坳的念念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望天，寒风吹的她小脸发皱发红，头发乱七八糟的，原本漂亮的衣服脏兮兮的，膝盖甚至破了个口子，露出里面的棉花。
她这两天过得很不好。
杨胜科他们背着大人欺负她，故意伸脚绊她，念念虽然没受伤，但衣服脏了，裤子破了，她只带了里面换洗的衣服，没带外面的。
毕竟冬天就是里面的衣服换的勤，外面不咋换。
被欺负她没有哭，衣服脏了裤子破了她也没有哭，只有在向爸爸告状时，反被骂了一顿后，觉得无比委屈。
两行清泪默默涌出眼眶，念念想，大概爸爸是真的不喜欢她吧，不然明明是她被欺负，反而要骂她呢？
好想妈妈，真的好想妈妈，要是妈妈在，肯定不会骂她，还会帮她讨回公道。
念念靠着门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杨家其他人发现，小孩儿额头烫的能煎蛋。
杨有斌烦的要死，屁股粘在椅子上不肯离开牌桌：“小孩子发烧不是很正常，家里有药没，喂一点捂捂汗就好了，嫂子，你给她弄一下，我打牌没空！”
念念迷迷糊糊听到了杨有斌的话，眼角流出伤心的泪。
她再也不要喜欢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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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小可怜~
第45章 离婚第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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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的身体抵抗力不太好，特别容易着凉感冒，需要小心照顾。
这几个月，沈莉秋有好好注意，所以她都没有感冒。
可杨有斌哪里是会细心照顾孩子的人，他连自己都是需要别人伺候，在他眼里，杨念念八岁了，完全是个大孩子，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黄桂花弄了点小儿感冒冲剂灌到念念嘴里，用厚被子裹住人，然后就去看人打牌了。
念念又热又难受，外头是杨胜科等人玩烟花爆竹的嬉闹声与大人搓麻将的说话声，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连个灯都没有。
念念好想妈妈。
好想好想。
如果妈妈在，肯定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不管，会立马带她去卫生院，温温柔柔喂她喝药，陪在她身边。
一夜过去，念念的感冒不仅没有好，反而发起了高烧。
杨有斌打了一通宵的麻将，第二天也没空休息，一大早就进山拜坟去了。
他没喊念念一起，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照顾生病的女儿了，不然肯定是要念念去坟上拜一拜的。
拜坟回来，他直接往床上一躺，没去管念念如何，他实在困了，需要睡一觉。
快到中午的时候，杨奶奶焦急拍醒杨有斌，“有斌，有斌，念念发高烧了！”
杨奶奶本来是进来喊杨有斌父女起来吃中饭的，她看念念小脸通红，双眼紧闭，一摸额头，比昨天还要烫。
小孩发高烧不是小事，严重的能死人。
杨有斌迷迷瞪瞪睁开眼，“发什么高烧，不是昨天晚上吃药了吗？”
“没好呢，赶紧吧，把孩子送镇上卫生院去！”
杨有斌是真不想去啊，他眼睛都不大能睁开，可他摸了女儿的额头，着实烫到吓人。
杨有斌要骑车，照顾不到后面的念念，为了避免念念半路掉下去，黄桂花不得不跟着一起去。
到了镇上卫生院，医生看过情况后先是斥责了一番家长不及时送医，开了点滴让护士去打。
念念病恹恹靠在椅背上，手上打着点滴，杨有斌在外面抽烟，黄桂花说家里还有事，已经回去了。
旁边也有一个同样发烧的小朋友，他被妈妈抱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哄着。
他妈妈大掌握着点滴管子，用掌温温一温药液，这样不会冰到自己孩子。
念念看着看着就默默流泪。
护士小姐姐过来换药瓶，念念小小出声：“姐姐，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你给谁打电话呀？”
“妈妈。”
护士小姐姐瞥了眼门外抽烟的男人不见了身影，暗暗摇了下头，“我带你过去，你可以走路吗？”
念念没多少力气，但她还是点了头，“我……我可以。”
护士小姐姐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扶着念念去了护士办公室。
念念说了声谢谢，慢慢按下妈妈的电话号码。
刚吃完饭，准备回房的沈莉秋接到一通陌生来电，她没有迟疑，立马按下了通话键。
“喂，你好。”
“……妈妈。”念念喊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哭得稀里哗啦，还因为脱力没站稳，摔倒了。
护士小姐姐让念念在椅子上坐下，接过了话筒，跟沈莉秋说明了一下情况，还有地址。
“谢谢你，我马上赶过来。”沈莉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又急又气。
在提出念念跟杨有斌回去过年的时候，她就知道念念会吃一点苦。
可她心底还是抱些许杨有斌可能会良心发现，对女儿好一些的希望。
毕竟现在的念念才八岁，成绩虽然一般，但很乖巧，很可爱，杨有斌还没有私生子，一腔父爱不发泄在念念身上，又要给谁呢？
还是她高估了杨有斌。
中午是杜鹏请沈莉秋吃的，她接电话时杜鹏听了个全乎。
“要去哪儿，我送你吧，我开了车，比较方便。”
“好。”
沈莉秋上了杜鹏的车，说了地址后花了不到20分钟就到了杨家坳镇上的卫生院。
如护士所言，杨有斌不知道去哪里，念念被护士小姐姐送回输液室，小小人儿窝在宽大的椅子里，显得格外可怜憔悴。
“妈妈。”念念昏暗的瞳仁亮了起来，她想坐起来，沈莉秋急忙按住她，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和脸蛋，烧退了一些，没有来的时候烫，但依旧高于正常小孩。
沈莉秋发现了女儿乱糟糟的头发，不过是在杨家坳住了三四天，脸都皴了，袄子脏兮兮的，裤子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穿的秋裤。
说难听点，就跟个小乞丐一样。
沈莉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要发飙的冲动，这会儿没什么比陪女儿打完点滴更重要。
她把念念抱在腿上，跟旁边的妈妈一样，用掌心温着冰冷的药液。
或许是有了安全感，强撑的念念总算安心睡了过去。
杜鹏站在一旁，望着相依的母女，心里有说不出的怜惜。
他沉沉叹了口气，打算弄个毛毯或者小被子过来，天气太冷了，输液室也没有烤火的东西，搞个东西盖一盖能保暖。
出门时，他和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撞了个正着，杜鹏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主动让了道。
还没走两步，他听见身后响起沈莉秋强压怒火的质问：“杨有斌，你就是这样照顾念念的？！”
杜鹏猛地回头，死死盯着男人背影。
杨有斌抹了把脸，“我哪里晓得她这么容易感冒？”
别人家的孩子冬天掉水里都不带生病的，念念又没掉水里，吹了点风就病倒了，跟玻璃做的一样，太脆弱了。
“念念抵抗力差，她……”沈莉秋本来还想说杨有斌一顿，但她又放弃了。
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她再也不会把念念交给他。
有了这次的教训，念念应该明白，杨有斌是个多差劲的父亲。
“行了行了，你别唠叨了，就是你太惯了，把念念惯的弱不禁风，你看杨胜科他们，多皮实。”
“这里用不着你了。”杨有斌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立即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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