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继续往下挖,总不能整座坟头只埋了一根白色发带吧。
又挖了一会儿,沈岁触碰到新的东西,这一回沈岁连猜都懒得猜,直接将这东西给从坟土中扒拉出来。
是一个玉盒。
沈岁低头将这个沾满坟土的玉盒仔细擦干净,然后自言自语道:“这里会装了什么东西呢,我猜有可能是原本的沈岁,哦不对,应该说是之前处于试验期的我自己,给现在的我留下的忠告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沈岁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玉盒,手下一点也没有要打开这个玉盒的意思。
沈岁突然莫名想起上辈子读过的一个希腊典故。
潘多拉魔盒。
潘多拉是希腊神话中火神赫淮斯托斯或宙斯用粘土做成的地上的第一个女人,然后她在宙斯的安排下,送给了伊皮米修斯。伊皮米修斯接受了她,在举行婚礼时,宙斯命令众神各将一份礼物放在一个盒子里,送给潘多拉当礼物。
但是伊皮米修斯却并不允许潘多拉打开这个礼物,因为他知道宙斯送的礼物未必是好的。 但是有一天,潘多拉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等伊皮米修斯出门后,就打开了盒子,结果一团烟冲出来的是人世间的所有邪恶——贪婪、虚伪、诽谤、嫉妒、痛苦等等。
潘多拉害怕极了,于是在慌乱中,潘多拉及时地盖住大箱子,但一切都已经太迟,盒子内只剩下了“希望”。
沈岁垂眸盯着这个玉盒,虽然比喻成潘多拉魔盒来说有点过于夸张,但是其含义也差不多就在其中了。
沈岁开始一点点地打开这个玉盒,直到完全打开。
而引入沈岁眼帘的,却是一张红底黑字,却泛黄的纸。
不过说是纸,不如说是一纸婚证。
【上表天地,上奏九霄,晓禀众仙,通喻六界,诸天见证,天地为鉴,日月同心,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已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此证。】
【沈星阑 沈岁】
沈岁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无比确信这就是沈星阑的字迹,在玄天宗的一些课程上,她有时候会遗漏一些东西,她便找沈星阑借他的看一看。
少年的字迹潦草却又清晰,这意味着当时在写这一纸婚证的时候,少年非常匆忙,但又非常认真。
她几乎能想象成清隽少年提笔时,有些焦躁但又努力的样子。
沈岁唇角微微弯起,但是她很快被这一纸婚证盖在底下的一张白纸黑字的纸,给吸引了注意力。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这是上辈子她曾在诗书上学过的,一名伟大的诗人悼念其亡妻的一句诗词。
但是沈岁却愣住了。
她似乎读懂了什么,那泛黄的红纸黑字的婚证,干净的白纸黑字的悼词,无外乎在给她传达一个她怎么也无法忽略的事实。
那就是沈星阑在她死了十年以后,还是为她殉情了。
为什么?
沈星阑明明应该在她死后的十年里,有好好活着的吧。
欸?
等等。
她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呢?
沈岁一时怔愣又有些无措,但是有一滴冰凉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第137章 奇怪的少女
人有时候,泪水是止不住的。
至于流泪的原因,每个人又都不一样,有的人是因为悲伤,有的人是因为高兴,有的人是因为疼痛,反正每个人流泪都有自己的理由。
但是也有人流泪是因为遗忘。
“本来……还想着让师兄跟我一起……走的……”少女的声音很是虚弱,“但是我又想了想……要是一起走的话,太便宜师兄你了啊……”
“所以……师兄还是好好活着吧……至少……活一个十年怎么样?”
沈岁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然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泪痕还沾在她的脸上,带着丝丝凉意。
仅仅只是因为刚刚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一个画面?
沈岁三两下抹掉脸上的泪水,匆匆地将前面从坟里挖出来的白色发带也放进玉盒之中,把玉盒盖上收进芥子手环以后,沈岁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沈岁开始有些犹豫起自己要不要继续挖下去。
就在这时,沈岁突然发现自己前面撅出来的洞突然蔓延上来了液体。
一旁的小十一又激动的叽里咕噜起来,沈岁便拎着它,毫不客气地丢进了液体之中。
小十一投入液体之中,不一会儿就浮了起来,就像是泡温泉一般,它对此似乎很是享受。
沈岁便坐在一边呆呆看着它。
她其实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看到这座坟头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厌恶,想来这里这么多坟头,只有这一座坟头埋藏着她活过的事实,也埋藏着她死亡的过去。
不过,按照她现在已知的所有线索,再加上她在凝若纤那儿听到的,可以推测她跟沈星阑之间的前世……不对,应该不能说前世,应该说是试验的那一次,是有纠葛在里边的。
但是沈岁并不明白,既然当时是试验,那为什么就她这么早被嘎掉了,而现在又给她机会去追求所谓的真相。
有点儿诡异的矛盾感。
不过沈岁心里其实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那就是这种矛盾感应该跟剧情有关系。
但是倘若再细究下去,沈岁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对方并没有再给机会了,所以沈岁最大的优点便是见好就收。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沈岁开始打起了瞌睡,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偌大的坟地里睡着了。
天啊,这放在以前,她简直不敢想。
这时沈岁才注意到洞口里的液体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漆漆的迷你版小人趴在洞口边陷入酣睡。
这是小十一?
沈岁有些迟钝地伸出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小十一挪到了她的手心,也许是她的手心现在还算干燥温暖,小十一甚至还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而她似乎听到小十一的小呼噜声。
沈岁:“……”
它一个剑灵睡的比剑主还要安详。
沈岁低头去看洞口,液体应该是被小十一给吸收完了,洞口黑黝黝的,看着就不像是能继续撅下去的样子。
沈岁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毅然而然地决定——
换个方向继续撅。
只是这一次,沈岁在这座坟头里却什么都没有撅出来。
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让沈岁有些生气:“师兄不会就埋了那么点东西给我立衣冠冢吧,至少再怎么说灵石也该给点,不然太寒碜了。”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坟头突然轰然倒塌了下来,沈岁一整个人都懵住了,只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幽黑的通道。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好像是一个无声的,在好多年以前就定下来的邀请。
为什么会特意设在沈星阑为她设置的衣冠冢里呢。
大约是猜到她会来。
沈岁深呼一口气,然后揣紧熟睡的小十一,一步一步地走进幽黑的通道口。
等她完全进入通道以后,这个幽黑通道口被悄然合上,只留下了一座似乎被人撅过的空坟头。
在黑暗里的环境里,人的听觉是非常的灵敏的。
沈岁深以为然。
此时她的耳朵便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很平静,如她此时的心态。
甚至还很轻松,沈岁想。
也没让她走多久,沈岁很快便看到了光亮,于是沈岁快步往光亮走了过去,最后被光亮给吞没。
她出现在了衍神广场。
这让沈岁睁大了眼睛,但是她面前的衍神广场上却一个弟子都没有,安安静静的,沈岁感觉有些古怪,便抬头去看一直屹立在衍神广场中心位置的衍神树。
“看上去树龄挺大了,但是树灵却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真是有够淘气的。”
跟她一模一样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沈岁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然后对上了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却带着笑意的眼睛。
不过长相不一样,沈岁审视了一番,对方长得相当漂亮,眉间是动人心魄的艳丽,玉脂般的肌肤,娇艳欲滴的红唇,而唇角微微上挑,便是一抹令人不禁心动的弧度。
她也回望着沈岁。
沈岁抿了抿唇:“你是谁?”
对方笑意盈盈:“哎呀呀,你的记忆果然被消的一干二净了。”
沈岁眼神一凛:“你认识我?”
“我怎么不认识你呢,”对方有些戏谑地说道,“你还是我一手创造出来呢。”
沈岁:“???”
沈岁再怎么警惕,也被对方的这句话给搞的一脸懵逼。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沈岁,是被她创造出来的??
在开什么玩笑,眼前这少女就算因为修仙而显得年轻,可是再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能……
创造出我?
对方却是一脸欣慰:“终于长这么大了呢,好在虽然被洗了一次记忆,但是还没变傻。”
沈岁:“……”
沈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对方笑眯眯道:“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不用急哦,只要是你问的,我都会回答的。”
沈岁平复了一下自己跌宕起伏的情绪,然后她还是选择问她前面的问题:“你是谁?”
沈岁紧紧盯着少女的眼睛。
第138章 和她的对话
少女却眨了眨眼:“我不觉得你看不出我是谁哎。”
沈岁轻轻啧了一声,对方到现在为止的这种说话方式和说话语气,还真让她有点相信自己是被对方创造出来的了,简直是跟她一模一样。
少女依然保持笑盈盈的样子,仿佛运筹帷幄。
沈岁心下有些烦躁,但是她非常肯定地说道:“司徒雪。”
少女嗯哼了一声:“真聪明。”
沈岁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司徒雪轻笑:“都一样啦。”
沈岁毫不留情道:“那就别在我面前笑的那么假了,我看着犯恶心。”
“哦,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调调呢。”司徒雪慢慢收敛起笑容,神情变得风轻云淡起来。
沈岁唇角微微抽搐:“那你很喜欢了?”
司徒雪诚实道:“不喜欢。”
沈岁有些发飙道:“那我怎么可能喜欢!”
话音刚落,司徒雪哈哈大笑了起来,而这一次她的笑容却格外的真实,沈岁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让她有些无语,而司徒雪边笑边说:“看来我没必要那么担心啊,你对自己被创造出来的事情接受很快嘛。”
沈岁深呼一口气,冷冷道:“我真为我的创造者如此恶劣的性格感到悲哀。”
司徒雪伸出手揉了揉沈岁的头:“别这么说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呀。”
沈岁没有抗拒司徒雪摸她头的动作,甚至她还诡异地觉得这个动作异常的温柔。
“我看你是脑子不灵清,要让水好好洗洗。”
沈星阑的声音莫名出现在沈岁的脑海里,沈岁深以为然,然后立刻决定出去以后就直接跳个湖清醒清醒。
“所以你不是在百年前......自尽了吗?”沈岁在说出自尽的时候,舌尖略微有些苦涩。
司徒雪挑了挑眉,美人做任何动作都显得非常有风情,她拉长音,疑惑的哦了一声:“原来外面现在是这么传我的死因啊,不过很可惜,不是哦。”
“你没死?!”沈岁惊讶道。
司徒雪微眯起眼,冰凉的手指戳了戳沈岁的额头:“怎么一下子傻了。”
沈岁闻言大怒:“你自己说不是啊。”
司徒雪揽住沈岁的肩膀,然后带着沈岁坐到了衍神树下:“我说的不是,是我的死因不是自尽呐。”
沈岁:“......”
司徒雪眸光熠熠:“你现在肯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吧,我现在心情好,可以不妨告诉你,我是......”
沈岁突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闷声道:“别说。”
司徒雪被她捂住嘴,朝她眨了眨眼,沈岁深呼一口气,几乎是哀求道:“求你了。”
司徒雪微微弯起眉眼,沈岁小心翼翼道:“答应我,现在别说好吗,你同意的话,就点头。”
司徒雪点了点头。
沈岁放心地松开手,她对自己性格还算了解,所以答应现在不会说,就不会说。
但是沈岁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了,因为就在司徒雪快要说出她的死因时,一种强烈的心悸差点要夺走沈岁的呼吸,所以捂住司徒雪的嘴,是沈岁下意识的动作。
司徒雪便问道:“那你想什么时候知道呢。”
沈岁愣了一下,然后说不知道。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抗拒知道司徒雪真正的死因。
司徒雪耸了耸肩:“那好吧,那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沈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下定决心地说道,尽管她不认为自己能说出口,不过还是出乎意外的说出来了:“你知道傀儡邪法吗?”
“哇——”
司徒雪的反应却让沈岁疑惑不解:“你哇什么。”
司徒雪唔了一声:“有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你不会问这个问题吧,毕竟这个东西非常邪门不是吗?”
沈岁看了眼她:“如果是你的话,你不会问吗?”
司徒雪认真思考了一下:“应该会问吧,毕竟此时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虽然很莫名其妙的,但是感觉还挺可靠的,是吧?”
沈岁噎了一下:“你真的是不遗余力却又拐弯抹角地非常自恋呢。”
司徒雪哈了一声:“反正你不会也有被夸的感觉了,不是吗?”
沈岁:“......”
“傀儡邪法具体是什么原理我也不怎么清楚,不过它怎么流通的我倒是知道一些,”司徒雪微微正色道,“但仔细说的话又实在太麻烦了,但是我可以给你打个比方,
“例如一个原本装满水的杯子,在被第一个人喝完以后,就成了空杯子对吧。”
沈岁点了点头,司徒雪继续道:“但是如果第一个人再往里面加了足够上瘾的饮料,让不知情的第二个人喝呢?”
沈岁心一惊,无需司徒雪继续说下去,她就明白了司徒雪这个比方,杯子是身体,水是灵魂,上瘾的饮料是傀儡邪法,如此循环往复,这就是傀儡邪法流通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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