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幸阮如何得宠,迷走了皇帝的全部心神,杜皇后都不曾出手害过她的性命。前世危急时刻被幽禁冷宫,她更是没有狗急跳墙毒杀姜听容。
她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旁人的计谋之下顺水推舟,从不主动害人。
莲画心下五味杂陈,忧虑焦躁。
门外三等宫女进来禀报两位皇子来请安。
杜皇后摆了摆手脸色不好:“不必来了,把这工夫都用在功课上,还能得皇上的几句夸赞,让他们多用功念书。”
莲花矮了矮了身子,退去出去。
廊下立着一高一矮两位皇子,正等着皇后的召见,看见皇后身边的莲画出来颇为欢喜。
“莲画姑姑,我和弟弟来给母后请安,母后可曾用膳,用的香吗?”
“莲画姑姑,我我我!还有我!我想母后了,宫里头睡的屋子好大好大啊,那些奴婢们对我都很好,我想来跟母后谢恩!”
这两个小子又是作揖又是感谢的,叽叽喳喳好不活泼,莲画都一一回答了。
在行宫住了多年无人问津,收紧冷落,乍然回宫满心的受宠若惊,喜不自胜,生涩的令人心酸。
莲画感慨万千,还是福了福身,并说:“娘娘今日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皇子们还是回罢,待娘娘好了自然会召见您们。”
两个孩子闻言失落如耷拉耳朵的小狗,乖巧点了点头。
六宫妃嫔得知自己即将担任学堂太傅,个个倍觉惊世骇俗,这几日紫宸殿可谓是门厅若市,都是闹着要推卸的。
杜皇后冷笑一声,道:“惯会邀买人心的,且看六宫乐不乐意配合再说。”
而且她越想越不对劲,前世的纯贵人可不曾这般,果然纯贵人也回来了,要报复去找姜听容啊,跟她有何关系?
她竟有这等争宠的手段,前世为何任由姜听容得宠,自己被冷落多年?虽然杜皇后不理解赫连杳杳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也能想明白前世的赫连杳杳想必从无争宠之心,却被波及命陨。
细细思索了半晌,杜皇后对莲画招了招手。
在紫宸殿等着求见的妃嫔多不胜数,赫连杳杳一个也没见,反而带着人去了昭华宫。
昭华宫仿佛还如同昨日繁华贵重,檐角的琉璃瓦阻塞日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郑答应住在后殿,听到动静忙不迭出来请安,不敢有一丝错处,“娘娘,嫔妾愿意当女太傅,娘娘不必忧心。”
赫连杳杳瞧了瞧安静的院落,微笑问:“你可有擅长之处?预备当什么太傅?”
郑答应张开嘴想说什么,又闭上,如此循环往复两次,她才皱着眉头小声说:“娘娘…嫔妾在闺中甚是活泼。”说着,似有些不好意思,郑答应红了一张脸,“嫔妾喜爱蹴鞠,素日里的那些个比赛、活动,嫔妾总能拔得头筹呢!”
后面半句惹得皇贵妃身旁的牵银抬手遮掩了一下唇,险些笑出。
想必郑答应在闺阁之中,没少被长辈骂不务正业吧?
郑答应以为皇贵妃会取笑她,可仔细看去,她只轻轻打量她一圈,那目光并不叫人不适,郑答应心生紧张。皇贵妃的声音紧跟着出现:“难怪,瞧起来倒是个身子康健的,甚是不错。”说罢,含着一分笑意说到:“既如此,你当个蹴鞠师父也不错呢。”
这话夸得,还怪别扭的,是夸赞吗?
郑答应不自在的搅弄着手里的帕子,不过一听说可以当个蹴鞠师父,她这心里就无端的火热和跃跃欲试,试问有谁能比她更会玩!
没有人!
没!有!人!!!
郑答应退下的时候,也是一步三回头的。
看的赫连杳杳好笑的很,她先前的资料已经查看过,自然知道郑答应喜好活动手脚的玩乐。
这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家闺秀做派,小鸟胃修养体态,多得是弱不经风的扶柳,身体不强健,当然也有古时候医疗设备不全的原因,但身体素质不好,所以生孩子如走鬼门关。
虽说再如何锻炼,女子再力量上都抵不过男人,但差距太多终究不好,如何从他们手中争夺权势?
可这第一步如何强健体魄,就犯了难,姑且将蹴鞠提上日程吧。
第二步嘛——
昭华宫正殿。
昔日的丽妃,也就是如今的胡嫔早已经挺住了无休止的谩骂,她偷听外头郑答应跟皇贵妃的对话,也知晓近日她要办学堂,那今日来昭华宫莫非是要请她出去当太傅?
想必满宫没人应她吧?可笑可笑,现在想起她来了?
她是必然不会答应的,胡嫔打定了主意让皇贵妃空手而归。
脚步声近了,胡嫔支棱起耳朵,瞥见殿门口夕阳映下被拉长了的影子,她心里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佯装跪着礼佛,理也不理会。
倒是身旁的牵银不忿,张口就说:“大胆!见到皇贵妃竟敢不行礼问安!”
“她也配?”胡嫔没有回头,冷笑骂道。
胡嫔是要骂的,不由分说废了她的妃位,且多日过去也没有听说皇上的动静,定然是这消息被这女人拦截下来,可怜她被禁足昭华宫,竟无一人相救,庄嫔也是个废物,要她何用,连皇上一面也见不到。
若是她能见到皇上,要这女人好看!
胡嫔不信,皇贵妃如今是得宠,可也不能如此罚她,于理不合,皇上知道定然会动怒。
牵银一张小脸气的满脸通红,“你——”
赫连杳杳摆了摆手,示意牵银无碍,牵银只好忍气吞声的闭上了嘴。
等了会儿,竟然没有动静,胡嫔耳朵动了动,迟疑片刻没忍住回头看过去。
那女人身着明黄色的曳地繁复宫裙,领口微敞,设计的样式名贵有典雅,将她那截雪白的颈子凸显的举世无双,无人能及。
这身段,的确优越貌美,怎地从前不晓得这女人竟然如此貌美?
胡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哟呵,你还在本宫的宫里头喝起茶水来了?得亏本宫没有□□,否则毒不死你!
室内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先说话。
本就是装模作样菜跪在团蒲上的,跪久了膝盖酸麻难耐。
胡嫔忍耐不住扭了扭身子,绷着脸沉着脸。
“本宫听闻,胡嫔擅骑射。”
终于说话了。
不过这话……
胡嫔愣了愣,悄悄换了一只腿支撑身子的重量,“是又如何?”她问。
胡嫔的外祖家乃是草原女子,草原上的女子都跟随祖辈在马背上过生活,成婚后母亲虽说不怎么骑马了,可也曾请了师傅教导胡嫔骑射,她生性明媚如烈阳,嚣张放肆,骑射本领比起外祖家的表哥也是不差的。
先皇晚年频繁举行围猎活动,胡嫔身为一介女子频频在围猎中出风头,在如今的端王、昔日的二皇子手中射中一只野狼,这让那时的端王很是没面子,她年幼不懂事,被父亲压着上门赔礼道歉,父亲以为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却不想她这举动,让端王更加挂不住脸面,恼羞成怒的在官场给她父亲使了好大一个绊子。
想起这回事,胡嫔不免有些骄傲,扬起下巴,“皇贵妃该不会是想臣妾出山当太傅吧,可惜臣妾尚且在禁足之中,如何取得了呢?”她语气阴阳怪气的刺赫连杳杳。
“哦?”
皇贵妃起身了,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胡嫔不以为意。
“那还真是有些可惜,本宫原以为每月给你分发束脩、且准许你到紫宸殿与皇上一同用午膳你会同意,既如此,还是不勉强胡嫔了。”赫连杳杳可惜的说着,男人必要时候就是拿出来用的,当交换条件也完全没问题!
胡嫔闻言,眼睛顿时瞪大,急忙爬起来想追,奈何跪久了膝盖酸麻,一个没留心歪身子,不受控制‘噗通’一声就这么朝皇贵妃跪了下来。
皇贵妃停下了身子,诧异的看着她。
胡嫔扭曲了脸色,憋了半晌,“臣妾愿意,这、这是在给娘娘请安。”
第97章 赫连杳杳
胡嫔这个最难啃的骨头拿下,满宫其他人自然无二话。
宫里头的速度很快,将各种书籍搜集好交给了赫连杳杳,她轻轻翻阅着。
流雪将烛火点的更亮堂些:“主子,夜深了,再看可要伤神费眼。”
赫连杳杳微微支撑着面庞,垂眸浏览课本,嘴里说道:“皇上还没安歇,本宫再如何也比不得他伤神费眼。”
这话流雪可不敢接,又听主子说:“去瞧瞧小厨房煲的明目补脑汤好了没有,叫人送去前殿。”
流雪依言应下,揣着手转身就瞧见站在门口的皇帝。他面庞含着一层淡淡的笑意,眉宇间的确遮掩几分阴翳之色,不过此刻也逐渐被驱散了。
饶是如此,流雪也被吓得不轻,连忙跪下请安。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赫连杳杳抬脸露出诧异,看见真的是他,这才没好气的松了口气。
“怎地回来也不叫人提前通传,我好让人备些热水。”
面对爱人的埋怨,萧霁川失笑,眉眼俊逸安然,口吻温润偏爱:“让娘娘忧心了,是我的不是。我还能喝上那明目补脑汤么?”
赫连杳杳捏了捏他的面庞,“一蛊全是你的。”
他拥了她,垂首以对。
她见此,温柔问:“怎么了?”
萧霁川只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含蓄表达想念。
一旁的田公公招呼人送些甜点吃食,亲眼见流雪将汤蛊放好了才往一边退去,抬眼看了一眼那对璧人一般的帝妃,他心里仍旧忍不住咂舌。
皇帝方才再前殿发了好大一通火,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裹挟无边的怒火,将奏折恶狠狠砸到跪伏在跟前的官员头上,那尖锐的棱角将他的管帽砸落,衣冠也有些混乱,参杂白发的发丝坠下几率,形容更是狼狈。
而上首的君主面无表情,叫人脱去他的官袍,暴戾乖张,当场赐酷刑‘加官进爵’,临到死前那官员还在喊恕罪,而掌握生杀大权的君主却不耐烦的按着头,拔了护卫的刀子亲手捅进他的心窝,对方血溅当场原地毙命。
按理说,官员尽心侍奉君主多年,晚年纵然犯错,君主再怎么想处置,也绝不能用如此暴烈以及不顾及他全家脸面的手法赐死他,于君王名声有碍,也会寒了其他人的心。
萧霁川并不算暴君,相反他勤政好学,是不可多得的好君主,可他的脾性太过于冷酷无情、甚至冷血。且在被惹怒的情况下容易犯隐疾,无法克制情绪,就如刚才他亲自拔刀杀人就是这种情况。
可在如此情况下,心绪难平,怒火中烧。
回到紫宸殿中,他的情绪消磨的这么快速,对待皇贵妃的态度堪称温柔多情,又十分体贴有礼,打趣一般称呼皇贵妃‘娘娘’时,语气含笑,那是促狭的情趣。
皇帝先后的变化,让田公公感觉割裂,心里不自觉对皇贵妃赫连杳杳愈发的敬重。
赫连杳杳学着记忆中温幸阮的手法给萧霁川按摩头部,他慢慢躺在她的腿上睡着了,至于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不一定,反正演戏就是得演全套,赫连杳杳从不会出岔子。
“今日前朝可发生什么大事?怎会惹得皇上如此不适。”
田公公听见皇贵妃这么问,捧着浮尘眼观鼻鼻观心,赔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偷偷观察皇贵妃的神情,见她眉眼冷硬,非要知道不可,温吞了几瞬回答,“河南水患成灾,堤坝坍塌,下面人查出是修建时监工不力导致的。皇上命了海铭大人去查,谁料海铭大人贪图美色享受,吃了许多回扣,谎报情况,导致昨日水患淹死了3个人。”
“皇上心疼百姓,怒极攻心。”
田公公别的没说,这些悉数道来就转移了话题,“这不是还有贵主儿您,奴才瞧着皇上适才已经好多了,否则奴才还真没法跟太后娘娘交代。”
上首传来皇贵妃的冷笑声,田公公瞧着,她玉手轻轻抚弄已经沉睡的皇帝的鬓角,眉眼瞥来时确是一脸的厌恶,“这等不忠不义之徒,就该打杀了去,那三人就该死不成?”
说完她犹不解气,追问:“那贼人如今何在?皇上如何处置的啊?”
田公公说:“赏赐了加官进爵。”他一口不提最后萧霁川亲手杀了他。
皇贵妃愣了愣,疑惑不解,“怎地还赏赐他?”
田公公赔笑,“奴才该打,忘了贵主儿如何晓的那等酷刑。”他声音放低了些许,解释说,“这加官进爵啊,原是由太监们执行的一种刑法,就是用打湿了的桑皮纸贴在犯人的脸上,一张一张的贴下去,直至人窒息而亡。”
至于为何用桑皮纸,是因为桑皮纸柔软且吸水性好,吸足了水分可以十分贴合的依附在人的脸上,跟人的面皮间不留一丝缝隙,直到人不见血的窒息而亡后,把桑皮纸揭下来,上面会留有人脸的形状,看起来就像面具。
因此加官进爵也叫‘贴加官’。
田公公亲眼见皇贵妃听完脸色有些发白,他收眉敛目,不再多说。
后半夜,赫连杳杳沉睡之中,被身旁人翻身的动静吵醒。黑夜中一只有力的大手锁紧她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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