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风淡淡道:“应是洪水退后返回来的百姓。”
欧阳絮点头赞同，她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这些人中应该有医者。一般只有懂医的人，才会知晓，火烧是处理疫病尸体的最好办法！
他们从盛京离开时，皇帝并未让太医跟着。只说，如果有需要便召集当地郎中即可！也许皇帝觉得，根本不会发生疫病吧！
欧阳俊杰问道:“那怎么办？疫病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控制不好，将会波及更多的百姓。
墨清风思虑片刻后，下令道:“小孙将军协助欧阳大人，带着队伍和镖局的众人入临江县城，与县衙的人商议救灾事宜，本官带着两人去那村子外看看！”
魏大人急切道:“下官还需记录救灾粮的用途，下官得进城。”他可不去那个村子，那可是疫病，他得离的远些。
另外两个官员对视一眼，都不言语。他们也不想跟着墨清风去，疫病他们也怕。可他们没有姓魏的那么厚脸皮，直接拒绝墨大人。
欧阳絮:“我陪你去。”
欧阳俊杰呵斥道:“你给我住嘴。！
墨清风:“明月还是跟着欧阳大人好些。”他不会让明月再跟着自己涉险。
欧阳絮:“我做了准备，我去是最合适的。”
墨清风严肃道:“这里不是只有明月一人。”这里都是大男人，不需要明月一个女子次次冲在最前面。
听懂他言外之意的欧阳絮:“……”！
这人总想要将她保护起来，可是她却不是菟丝花。以后得寻个机会，好好与他谈谈了！
“墨清风，你拦不住我。”她又不是他的下属官员，不受他的管制！
墨清风脸都黑了，可却舍不得与欧阳絮置气，只缓和了语气劝道:
“明月听话，长辈会担心的。”墨清风口中的长辈自然是指的大将军夫妇。自己劝不了，只能用长辈来试着劝劝了。
欧絮没理他，转头盯着自家哥哥问道:
“哥，你可信我？”
看着妹妹认真的双眼，欧阳俊杰想阻拦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欧阳絮从马车内取出一个包袱，从里面取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她将那类似衣裙的东西穿在身上，怪异的面巾戴在脸上。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将手中的另一个包袱扔给墨清风，说道:“穿上！”
墨清风接过包袱，深呼一口气，学着刚刚欧阳絮的样子，将怪衣服一件件的穿戴好。他已经放弃了，之前还寄希望于欧阳俊杰身上，希望他能用兄长的威严，劝下欧阳絮。可……，终究是他想多了。
不用跟着墨清风涉险的两个官员，看着欧阳絮的背影面露感激。
小孙将军抱着双臂踱步到欧阳俊杰身侧，撞了撞他，神秘兮兮的问道:
“欧阳，你这表弟真厉害。”能让墨大人吃瘪，还能无视墨大人的命令！厉害的很！
欧阳俊杰侧头看了他一眼，哼笑道:“小将军，您还不派人叫城门吗？如果这县城的城门也不开……。”
欧阳俊杰的话未说完，小孙将军已经快步离开了。他要亲自前去叫城门，连城都进不去的话，那得多丢人。
……。
留下的人暂且不提，只说欧阳絮与墨清风，二人骑着马，向着猎户说的村子所在的方向而去。
二人谁也没有言语，只顾骑着马前行。欧阳絮骑马在前，墨清风稍后一小段距离，紧紧跟着。
就这样走了一段距离后，墨清风拍马追了上去。
“明月可是在生我的气？”语气小心翼翼，露在外边的双眼紧紧盯着欧阳絮。
“墨清风，我不是个会安于后宅的人，我希望的是与你一起迎难而上，不是每次遭遇困难便躲在你身后，受你庇护的菟丝花。”
听到欧阳絮对自己的称呼又从‘清风’变成了连名带姓。墨清风心中一慌，解释道:“我只是不想明月遭受任何的危险！”只想保护明月，让明月好好的。
欧阳絮看着前方，缓缓说道:“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保护我所在意的人。”
她拍了拍马背，加快了速度，回头对不远处的墨清风喊道:
“墨清风！你已经是我在意的人了。”声音随着风声飘飘忽忽，可是墨清风还是听的真真切切！
墨清风心中一暖，刚刚的慌乱瞬间消失！他也是明月在意的人了。明月终于亲口告诉自己，她在意他！
幸好只露了双眼，不然或许会看到墨大人呆呆的笑容。
二人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猎户提及的村子。欧阳絮很确定自己来对了地方，因为这村子外面，有大片的什么东西燃烧过的痕迹。村里倒塌的房屋废墟间，隐隐冒着烟气。空气里似乎有些草药的味道，不过距离有些远，欧阳絮并不敢确定是否真的有人在煎药。
两人对视一眼，很默契的没有再往前走。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远处有个人影，正向着这边走来。那人在距离二人很远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大声喊道:
“年轻人，别再往前来了，如果身上带了能吃的东西，给老头子扔些过来。”
第48章 钟大夫
村里走出来的是个男子。身子健硕，头发乌黑。虽然看不出年纪，却自称“老头子”！
墨清风问道:“敢问阁下，村中可还有其他百姓存活”？
男子没好气道:“如今是有，再过些时日便不知是否还活着了。”如果朝廷还不来赈灾的话，即便挺过这次疫病，那些人也会被饿死！
欧阳絮问:“您是大夫吧？您贵姓”？她觉得这人说话很有意思，置身疫病之中，却神色轻松。不是心态超好，便是有所依仗，觉得这疫病不算什么！
“小姑娘，好眼力！老头子姓钟，只是个赤脚郎中，也算半个大夫吧！”
“钟大夫，好眼力！”欧阳絮也用同样的话夸赞道。居然一眼看破她的女儿身。还是在她全身包裹的如此严实的情况下。
钟大夫开怀大笑，十几日未曾如此开心过了。每日照顾的都是进气多出气少的病人，也没人有心情和精力与他聊天，他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您老刚刚为何不让我们往村子去？”欧阳絮明知故问道。
钟大夫笑骂:“鬼丫头，你都猜出来了，还故意问老头子。”这两人定是猜到了这里发生了疫病，才会将全身包裹的这么严实，倘若不出声，他都看不出这二人是男是女。
“所以这里真的发生了疫病？”墨清风突然出声说道。
钟大夫叹了口气，说道:“老头子是采药路过此处，看到这个村民面色有异。诊断后发现与疫病症状很相似，所以将他们带到了这里。”医者仁心，既然遇到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等死。所以钟大夫自己也留了下来。
“您可是有治疗这疫病的办法？”墨清风问道。若这大夫所言属实，那么还有其他地方也定是发生了疫病。
钟大夫意味深长的问道:“怎么，朝廷这是要强行征用老头子的方子？”
既然人家都猜到了自己是朝廷官员，墨清风也便直言道:“并非朝廷征用，而是在下替百姓所求，先生若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墨某必定竭力做到！”
钟大夫嗤笑一声，说道:“老头子最烦朝廷的人。”说罢看向欧阳絮，接着说道:“不过这丫头倒是对老头子脾气。”
欧阳絮顺势便问道:“那您老有何要求尽管提。”
钟大夫道:“没有，老头子并无所求，只是这药方还得斟酌一下。”如今有些药材的用量，他还得琢磨琢磨。
“那您老可知，这里的村民是从何处归来？”他们得弄清楚还有哪些地方有疫病，好及时控制。不然，一旦疫病大肆传开，那波及的可就不只一个定州府了。
钟大夫看了一眼欧阳絮，答道:“临江县城！”！
“临江县城？”欧阳絮惊道。
墨清风还算镇定，继续问道:“我二人经过临江县城外，并未听说城内生了疫病。”
钟大夫嗤笑道:“城内有了疫病不藏着掩着，等着上边的人来封城，烧城？”
墨清风本想反驳，可是想到五年前那场鼠疫爆发时，当今的确下令封了一个县城，不许百姓出去，任由百姓在城中自生自灭！而且当时确实也下了密旨，让侍龙卫放火烧毁整个县城。幸好后来有一民间郎中，献上了一张鼠疫方子……。
“钟先生与冯神医相识？”墨清风闻到，语气中多了些别的东西。
钟大夫:“哼！”虽没承认，可墨清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知道圣上曾下令烧城的，除了侍龙卫的人，便只有那位民间神医了！
欧阳絮并不了解五年前的事情，只安静的听着。
……。
与钟大夫约定好后，墨清风与欧阳絮急忙向临江城赶去。
当二人看到临江县的城门口的队伍时，双双松了口气。幸好这些人还没入城。
小孙将军看到两人回来，便要上前，被墨清风制止了。因为欧阳絮说过，他们的外衣可能也沾染了疫病。不能离其他人太近了。
小孙将军不明所以，却很听话，站在原地说道:“墨大人，这临江城与那府城一样。根本不给我等开城门。”他正想着要如何撞开呢！
欧阳絮道:“你该感谢这城门没开！”
欧阳俊杰问道:“你们探听到了何事？”
“临江县城正在闹疫病。”墨清风淡淡道。
欧阳俊杰:“!”这是没个安全地儿了。
小孙将军:“！”他差点就下令撞城门了，幸好这两人及时赶了回来。
魏大人:“！”幸好又躲过一劫！
“那接下来怎么办？”欧阳俊杰问道。
“我们想进去看看。”反正她二人身上衣物也还未扔掉，她与墨清风进去，被传染的可能更小些。
欧阳俊杰看向墨清风，以眼神询问，是否还要自家妹妹继续冒险！
墨清风:“明月说的对！”
欧阳俊杰眼神微冷，心中气恼非常，转身看向其他地方，不再理会两人。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只是他再次转头时，那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们怎么进去的？”欧阳俊杰皱眉问一旁的小孙将军。
小孙将军指指墙上绳索，夸赞道:“欧阳，令表弟厉害，什么器具都带着。”
欧阳俊杰:“……”夸什么夸！他一点也不想听！
见他脸色不好，小孙将军很识趣的没再说话。本来他还想问问，这明小兄弟的绳索上有什么机关，怎么那么轻易便带着墨大人上了城墙。这要是军中士兵有了这东西，攻城时，就能快速攀上敌人的城墙了。
欧阳俊杰寻个地方，蹲着生闷气。他回府后定要好好与爹娘告告状。让他们二老好好管管妹妹。再不管，能上天……。
欧阳絮与墨清风借助着欧阳絮的特制绳索，进入了城内。
城内毫无生气，一片死寂。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
“前边看看。”欧阳絮提议。
墨清风点了点头，二人继续向前走。
走了一条街，欧阳絮基本可以确定，这条街没有人居住。因为她感觉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府衙。”
两人不做停留，向着县城中心的位置跑去。
第49章 郝县令
县衙确实在县城的中心位置，而此时的县衙还真的有人在。事实上，前面几条街就已经有了百姓生活。空着的，只有刚去城门的那两条街。
县衙的大门紧闭，却是开着角门。门边还有人守着。守门人看到两个衣着怪异的人，站在县衙门外，后退几步，警惕的问道:“你们是何人？来县衙做何？”
“本官自盛京而来，县令何在？”墨清风问道。
守门人疑惑的看着二人，连个身份文碟都没有，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说话的语气倒不像假的，比他家县令大人的官威还足。
欧阳絮道:“若我二人不是盛京官员，此时恐怕也无人会来这临县送死了吧？”
守门人想了想，觉得欧阳絮说的也对，大家如今躲着他临江县还来不及，谁会主动来城内趟这洪水呢！
“二位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县令！”说着跑了进去。
很快，守门人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对二人说道:“我们县令病倒了，要不你们进来”？
欧阳絮问道:“积劳成疾？”
守门人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猜的！”欧阳絮简单回了一句，转身看着墨清风问道:“可要进去看看？”
他们不能确定县衙内有无人得了疫病，进去或许会有被传染的风险。
墨清风道:“我自己……。”
欧阳絮出言打断道:“走吧！”
说罢抬脚便上了台阶。她都猜到这人又要说什么，她就多余问。
墨清风无奈摇头，跟着进入了府衙。他也不知该拿欧阳絮怎么办了！舍不得对她生气，只能事事依着，可是这样依着她，便是一次次的让她跟着自己涉险。
守门人将二人带入后院，指着一间小屋子告诉两人县令就在里面。然后又跑出去守门儿去了。
墨清风抢先一步推开了屋门。
屋子陈设很简单，可以说是简陋了。屏风都没一个，门开后直接便能看到床榻。
床榻上躺着一人，许是听到了开门声，那人费力扶着床，想要坐起来。
“躺着吧！”墨清风道。二人并未进入屋内，生怕这一路走来身上沾染了病气，再传给屋内的人。
那人咳了几声，急忙说道:“下官——临江县县令，郝正见过大人！”
墨清风说道:“无需多礼，本官有些问题要问，你简单回答即可！”
郝正目露感激道:“多谢大人体恤。”
墨清风压了压手，问道:“城内发生了疫病？”
郝县令迟疑一瞬，点了点头。
……。
二人一问一答，一刻钟不到，墨清风便将城中情况问了清楚。
临江县城是最初发生疫病的地方，县令发现不对时，立即关了城门。快速下达了几条命令:
出现疫病症状的人，要自己独居一屋。尽量少直接接触其他人。
家中一旦有人生了病，其他所有人都不允许外出。
有因疫病去世的人，尸体要进行焚烧！
前两条，百姓大多可以遵从。可是要烧掉亲人尸身，百姓们都不愿意了。郝县令好说歹说，百姓依旧不愿意。
不能进行焚烧，只能想办法出城掩埋。无奈之下，如果城中有人死去，郝县令便只得令府衙的衙役帮着出城埋尸体。
衙役们相继染病，没了埋尸的人，有了尸体就那么放着，所以县令将城西的一处地方做了停尸地来用。又将百姓们暂时都安排到了城东住着……。
欧阳絮听后，心中生出了几分赞赏来。这县令的的意识还挺强。知道要将城门封闭，禁止百姓随意出入。知道得了疫病而死的尸体要焚烧……。可惜百姓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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