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属于你身上的气息就像是在皑皑大雪下屹然不倒的雪松,清冽凛然,带着一股令人在酷热的沙漠中也会觉得舒适的凉意。
不过当他想要再问你一些什么时,怀里的少女已经失去了意识。
刚才还散发着咄咄逼人杀意的你此刻安静地倒在他的怀中,干净的面庞上没有血色,但也依然如沙中的绿洲,散发着静谧美丽的圣洁。
真难想象,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脾气会炸裂成这样。
先带回教令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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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被人强行入侵大脑与精神的感觉并不太好,你感觉整个人都像沉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下,而偏偏海面又被坚硬的冰层所覆盖。
你能看到从天空透下的阳光穿过冰层,但任你如何敲打都无法脱离海水,回到属于你的陆地上去。
然后在一阵让你肺泡都要开裂的剧痛过后,你猛然睁开眼睛――
过于敞亮的光线刺痛了你的眼球。
瞳孔收缩又放大,虹膜上关于沙漠的残影正在渐渐消散,你的理智也在这一刻恢复清明。
“哦,醒得很及时啊?”
你听到有人在你的身边说话,声线偏老且尖锐,如锋利的指甲剐蹭着玻璃,让你觉得刺耳无比。
“那就省得我们等待的时间了,直接审问就好。”
“这家伙是在沙漠上出现的么?”
“看服饰感觉像是镀金旅团的残党。”
有很多人在围着你议论,你一言我一语的,但似乎并没有你熟悉的声线在里头。
你的大脑与身体慢慢适应了现状,但从脖颈上被人用硬物压着的感觉,以及你面前极低的视野来看,你现在正被人按着肩膀跪在地上,以一种被审问的囚徒的姿态面对着那群议论纷纷的家伙。
“抬起她的脸,我看看。”
随着那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有人粗暴地捏着你的下颌抬起了你的面颊,叫你与说话那人直勾勾地对上了视线。
他确实如你所想的那样,穿着一身蓝色的贤者服,花白的头发被厚实的帽子紧紧压着,那双饱含着经验与城府的眼睛被单片镜遮挡起来,在灯光下折射着刺目的反光。
并且有些古怪的是,这里每个人的耳侧都挂着一枚莹绿色的器械,有古怪的魔力从中散发出来,但这种科技完全超出了你的认知。
“这里是哪?”你皱着眉头,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几分不该属于“囚徒”的底气与高傲。
似乎没想到你在这样的状态下还敢如此嚣张,那位大贤者瞪了瞪眼睛,在片刻后回答道,“这里是教令院。”
你的身体被人压着动不了,便转动脑袋,将视线在附近扫视了一圈。
数根镶嵌着精致纹饰的承重柱托起了倒映着五彩光的屋顶,花纹从你脚下的地面延伸出去,又在天花板上汇聚成如星空般绚烂的星象图。
阳光透过你头顶两侧的玻璃窗户倾泻而下,它们在地面形成了一簇簇方方正正的光影,有些因为穿透了窗外的枝梢,所以会映照出形形色色的斑驳光点,绚丽无比。
如果你没有猜错的话……教令院应该就是字面意思的“学院”吧?
这座说是宫殿都不为过的建筑物,居然只是他们学习的地方吗?
不,偶尔也会用来审问犯人……
“谁准许你把头抬那么高了?”
大概是你审视环境的时间用了太久,也或许是你的态度显得太无畏,那从开始就钳制着你的家伙不满地摁着你的脑袋又往下压了几分。
“……?”
银发的少女咬了咬牙,你按在地上的手掌倏然蜷起,一点点地握成了拳头,如树根般的血管在阳光的折射下悄悄充血浮现,亦如你即将爆炸的脾气。
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并且也不知为何会在醒来后就出现在这里。
但你知道你的性子不会允许任何人压着你的脖子,逼迫你下跪和低头,就连神圣王座的神明也不可以!
“放开我。”你声音冷到像是淬了冰,这无疑是你的第一次警告。
“哈?你一个囚徒也敢和我们谈条件吗?还不快点把镀金旅团干的事儿给供出来!”
但得来的是对方根本不屑一顾的嘲讽与追问。
不过在你即将反击的下一秒,人群中总算出现了一个你觉得比较耳熟的声音:
“她现在只是有嫌疑,并不一定真与她有关。”
你顶着身后那家伙的手掌硬是抬起了脑袋,便不偏不倚地与那银发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他手执权杖,站在大贤者的身边,此刻遮挡他容颜的“神灵凭依”状态已经解除,你能清晰地看到他赤色的瞳犹如漂亮的玻璃珠子,在灯光下折射着璀璨的色彩。
你为胡狼少年帮你说了一句话而感动了两秒,然后马上就因为后头那家伙的粗鲁而重新回到了暴怒的状态。
这里穿着同样学士服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大抵是同伴的数量给了他一定的安心与狗仗人势的气焰,几乎只要你一抬头,他就会马上摁着你的脑袋将你重新压回地面。
“我再说一次,放开我。”于是你冷下脸色,给予了第二次的警告。
你腰间的十字架吊坠像是感受到了你的怒火,它悄然垂落在你的腿侧,又带着系带一起滑落地面,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动响。
有微风穿透半掩着的窗户呼啸而过,带动空气中的魔力互相碰撞。
感受到了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胡狼少年敏锐地眯起了眼睛,但显然他并不太想和你在教令院这样神圣的地方打架。
“冷静一点,”他走到你的面前,沉稳地开了口,“在我们找到确切证据之前,你只会被暂时关押起来,并不会得到相应的罪名。”
在你被迫变得狭窄的视野中,少年的足部和他的肌肤一样有着健康的麦色。
漆黑的布料包裹着他的小腿肌肉,又延伸出一枚金环,扯着三角形的布片如游蛇般圈住了他的脚趾,勾勒出暧昧的轮廓。
你承认,就连足部也赏心悦目的美少年让你的心情确实好了一点,但这依然不减少你身后那狗仗人势的家伙所为你带来的怒火。
“但她也没有证据证明,她与那支盗取古墓的镀金旅团没有关系。”他说着,手下用劲,你的脑袋又往下低了几分。
在如此多人面前的下跪姿势已经让你足够屈辱。
现在他一边说话,一边差点要把你的额头都摁在地上,这种堪称于羞辱的行为让你感觉自己已经忍无可忍――
“真是给你脸了……”
锋利的犬齿抵破唇瓣,在尝到那份血腥味的同时,强大的神圣力自你脚下爆燃而起。
灿金色的光芒以你为中心划成了规整的圆,然后像是要将地面都震碎一般,那些看似坚硬的地砖在摇晃不已的环境中纷纷开裂翘起,就连旁边的书架与桌椅都接连倒塌。
无数的尘灰从天花板上簌簌往下掉落。
“地震了吗!?”
“是那个家伙的力量!!”
“保护大贤者!快!!”混乱中,从四面八方跑来了不少穿着同样衣服的人。
他们手忙脚乱地将那刚才还一脸高傲的大贤者从座椅上接了下去,又跌跌撞撞地在地面疯狂的晃动下艰难地跑出了大门。
“怎么回事……!”
刚才还按着你脑袋的家伙也因恐惧而放开了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已经起了杀意的你却显得淡定许多。
你从地上缓缓站起,然后转身,睁着绽开金色的瞳,如野兽瞄准了猎物的脖颈般,幽幽看向了那个欺辱你的男人的面庞。
这种直冲面门的杀意让他的脑子里几乎顷刻间浮现出了一行大字――
他死定了。
犹如死神降临的压迫感将男人吓得跌坐在地,浑身更是如筛糠般拼命发抖。
“对不起!原谅我!!”他匍匐在地,向你拼命地求饶,但看到的只有你极寒如冰霜的眸。
【不可以伤害须弥的子民喔。】
只不过在你起杀心的那一刻,之前自说自话闯入你脑海的声音居然又出现了。
剧烈的头痛再次侵袭了你的身体,与此同时带着雷鸣与闪电的权杖也自后向你发起了袭击。
你瞳孔微张,虹膜上倒映出脑内光怪陆离的画面。
你的意识与精神正在打架,好在身体的本能让你向右闪躲,避开了少年不讲道理的突袭。
“看来你不是那种适合好好说话的类型。”
他头盔上的系带在风中肆意摇曳,更为刺目的闪电在少年的身侧爆开,就像之前的你威胁那个压着你的男人一样。
面前的大风纪官对于身为敌人的你也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抱歉,我也有义务保护我的子民。】
而脑海里的声音也在与你眼前的胡狼少年一唱一和。
他对你的审判完了,她就开始跟你说话,只不过因为是直入你脑海的对话,所以精神冲击带来的头痛让你无法忍受。
但冥冥中,或许是因为她的位置与你非常接近,你似乎能借着一点她力量的“来源”来感受到她的所在了。
在胡狼少年挑眉的注目下,你兀自闭上了眼睛,将神圣力通过地面四下散射出去,摸索着那个在你脑海里不断说话的声音。
它们在黑暗中透视了典雅的建筑物,通过大树根茎般的巨物,然后一点点地游走往上,直到最后穿过了那扇湛蓝色的玻璃门,涌入了大殿黑暗的中央。
那个点缀着新绿色的纯白女孩正蜷缩在流动的光球中。
她看似沉睡,但意识始终清醒,甚至游走于这片国土的每一个角落。
找到了。
“怎么了?终于愿意安静下来好好沟通了么?”见你不再有反抗的迹象,少年略显清冷的声线在你耳边淡淡响起。
但回应他的不是你乖巧的顺从,而是在你睁眼后,绽开在你嘴角的戏谑笑意。
在对方有所反应之前,你的神圣力已经凝结成了足以轰开教令院墙面的巨浪,并且掠过他的身侧,直直向着那扇天花板上倒映着阳光的玻璃窗户直冲而去――
“快阻止她!!那个疯子想要攻击净善宫!!”
从教令院的大门处传来了本该逃走的大贤者的惊呼。
【真是执着的孩子。】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声音也同步响起。
你听到脑海里的尖锐声音“嗡”的一下炸开,再次扭曲你意识的疼痛如海啸般袭来,逼得你手中的神圣力被迫跟着减弱。
就连那些好不容易发射出去的部分都因你的状态不佳而偏移了航道,最后只破开了一部分的墙面就堪堪消散了去。
而此刻的胡狼少年已经召唤了“神灵凭依”,无数的亚麻束带形成了足以让任何人闻之色变的神环,雷电噼啪爆闪,昭告着他对你的敌意。
你头痛到不行,知道这一战再打下去可能会输,而你也不想牵连太多无辜的人民,所以只能狼狈地扶着额头,用神圣力轰开挡路的家伙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教令院的大门拼命跑了出去。
至少……你不能落在那个胡狼头的手里。
你穿梭在大街小巷,身边穿着类似的服装,耳边戴着未知器械的居民在你狂奔过去时会发出惊讶的低呼。
空气中一直都能嗅到雷鸣的气息,这对感觉敏锐的你来说非常致命,因为它代表了那个臭小子还在后头孜孜不倦地追你。
你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从那一直在你脑袋里说话的声音可以大抵知道,这里是名为【须弥】的城市。
一棵蕴含着极强能量的圣树自须弥的底下破土而出,它一路向上延伸,开枝散叶,几乎直达天际。
而你刚才所在的教令院就像是华丽的寄生物般,它和更上层的净善宫相似,依附着那棵古木,盘下了自己的地基。
在穿过某处隆起的平台后,你在一座小屋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庞。
黑发的少女有着俏丽的容颜,她肤色白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穿着一如既往整洁的服饰,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屋檐下,从容地望着路过的行人。
那是凯瑟琳!?
你在内心惊呼她的名字,没想到自己能在至冬国以外的地方看到她。
但不容你跟她叙叙旧,又是一道雷光刺破空气撕裂了你面颊上的肌肤,鲜血在“嗤”的一声后从那道细小的伤口汩汩流下,昭示着危险已经紧紧跟在你的身后。
“啧。”你皱眉,指腹在面颊上随意抹过,而你体温离开肌肤的那一刹那,伤口也在瞬间被治愈。
光与那胡狼头简单切磋了两场,你就能大致猜出他的性格是那种执着到……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追到的类型。
可能刚开始你只是疑罪未明,毕竟镀金旅团的家伙喊了你一句“老大”,他们拿不到实质的证据来指明你和他们一起盗墓。
但现在你是袭击大贤者外加炮轰净善宫未遂,这便成了一个值得被他永远钉上黑名单的死罪。
……
你在慌不择路间闯入了一片丛林,大量的蕨类植物以及足以遮天蔽日的巨木郁郁葱葱地掩盖了这片碧绿色的土地。
树叶在阳光下荡出影影绰绰的斑驳光点,在这里错综复杂的气味以及复杂的植物为你的逃跑路线提供了一定的便利。
在钻入丛林后的没多久,少年身上如沙漠般凛冽傲然的气息便在你身后悄然消失,不过你并不能轻易断定他已经离开。
你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在确认甩掉胡狼帽的家伙后,绕道回去须弥主城,直逼净善宫。
你相信那位沉睡在树中的少女一定可以带给你想要的答案。
……
四周稍微安静下来了一些,你总算有了欣赏环境的心情。
“……还真是稀奇的地方。”
在你世界中几乎从未有过的景色如掀开了幕布的华丽舞台,一点点地映入你的眸中。
蕨类植物的枝叶与悬崖峭壁上凸出的岩石紧紧痴缠,鸟雀飞鸣,落叶纷飞,这种独属于大自然的喧嚣与树木泥土的味道让你感觉非常舒适。
只是在你惊叹于这座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一个躺倒在不远处的人影吸引了你的注意。
出于圣职者的职业道德,你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只见那片不知是不是芭蕉的巨型叶片上,身着黑衣的少女正合着双目一动不动。
她看着年纪不大,柔软的发丝犹如泥土间嫩芽上绽开的新绿,勾勒着她白皙的面庞与两瓣微微张开的樱粉唇瓣。
镶嵌着华丽暗纹的弓箭被她堪堪丢在一边,有些凌乱的场景让她看上去像是走到此处时忽然昏迷。
“你还好吗?”你探了探她的鼻息,小声地询问。
但回应你的只有对方扑打在你指尖的灼热吐息。
她的体温高的有些离谱,并且不知为何,你总能在她的身上时不时地看到些有着古怪形状的片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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