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刺痛,不过不及脑袋里的混沌感。
虽然你们都成功存活,但从高处掉落水里的动静足以让你获得能痛苦许久的脑震荡,不过你也要感谢悬崖下面就是温泉,你摔得稀巴烂倒是无所谓,但被你护着的那个仙人可没有原地复活的本事。
“唔……”被你捞在怀里的少年忽然发出略显痛苦的呜咽,他似乎恢复了意识,但神志仍然不清。
“魈?”你唤他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回应你的是他的沉默,以及他铺洒在你手臂上的灼热呼吸。
你哀叹了口气,将魈往怀里抱得紧了些,就像当初你拯救了那个从空中掉落下来的他一样,然后你淌过满池的温水,向着岸边慢慢走去。
这期间魈醒来过几次,他试图睁开双眼,但视线一直模糊,脑袋也晕得不行,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缥缈无比,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知道身边抱着他上岸的人是你,也在你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但古怪的是,你的身形似乎与他记忆中的少年不太一样,甚至软软的,带着些让他能够平静下来的清香。
“湿透了水,怎么会变得这么沉啊……”将魈抱上岸边,你疲惫地喘了口粗气。
那家伙似乎还没恢复,在你怀里软乎乎的没什么力气,任你怎么折腾他都没有反应,不过你看到了他满身的伤口。
对于夜叉来说足够瘦小的身躯,无数道伤口化作了皮开肉绽的画布,在他的肌肤上切割开刺目的痕迹,就算被温热的水流冲刷了血渍,也依然无法掩盖这个少年在岁月中日积月累所受到的苦难。
“看来这世上需要遭受磨难的家伙也不止我一个。”你叹了口气,将治愈系的神圣力注入指尖,轻轻抚摸少年满身的伤痕。
你的力量足够强大,那些伤口很快在你的催化下生长出新的肉芽,直到组建成坚实的血肉,只不过在你将他翻转到正面,打算替他治疗腹部的伤口之前,这个稍微恢复了点力量的少年倏然睁开了眼睛。
“米歇尔……?”
因为你身上熟悉的气息,他还是唤了你的名字,但当他的视野逐渐清晰后,他那双鎏金色的眸子不置可否地颤抖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不是他记忆中的米歇尔,而是另一个有着银发的少女。
你浑身湿透了水,鬓角的发丝狼狈地贴在脸颊,就连睫羽也粘成了一簇,暧昧地往下渗着水珠。
然后他注意到了你红扑扑的脸蛋,以及肩膀被打湿了的发丝,那些如游蛇般卷曲的柔软勾勒着你肩膀的轮廓,游过锁骨,滑向你在战斗中被他不慎撕开的紧身里衣,最后停留在你瓷白的胸口肌肤上。
两道被他抓开的红痕微微发肿,此刻又开始渗血,但因为浸透了水,血珠颜色偏淡,它自顾自地从你的伤口滑落,勾引着他的视线不断下滑,最后没入了那处足够隐蔽的沟壑之下。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莫名的口干舌燥让他脑内本就不够清醒的思绪愈加混乱。
“怎么样,恢复意识了吗?”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多么“恐怖”,见到魈醒来,你直接带着那身湿到几乎透明的衣服向他靠了过去,担忧地询问他的情况。
“你是……不……”他翕动唇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也或许他的脑袋里有点想法,但是这种状态下的自己实在是组织不出一句适当的语言。
你是米歇尔吗?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身上会有和那个少年一样的气息?
刚才是你把他从温泉里捞出来的吗?那么和他战斗的那个少年又是谁,现在去了哪里?
不过很快他又一次看到了你胸前还没来得及自愈的伤口,那两道显然是被利爪切割开的痕迹,无不证明了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魈或许是想问你要点解释的,但话到嘴边,光是看到你那副湿透了的模样,以及你胸口那两道叫他难以启齿的疤痕,那种从高处坠落的眩晕感便同后遗症似的肆无忌惮地袭击了过来。
所有的困惑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他是不是抓到了女孩子的胸?
魈的脸颊迅速被绯色所浸染,那双有些混沌的眸子也幽幽盯着你的面庞,叫你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质疑你的身份,还是单纯地因为坠落而让大脑产生了混乱。
“喂,魈……?!”
并且下一秒,那个少年忽然身形一晃,就这么再次晕过去了。
“嘶,看来仙人的体质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啊。”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你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打算先将魈带回你休息的住处治疗。
至于你的身份到底是男是女,还是什么诅咒之类的,你相信这家伙在清醒过后也不会太多过问,毕竟他总是那么一副对世人不感兴趣的清冷态度。
当然,如果他想要知道,你也不介意同他说说。
水珠还在滴滴偷厮匙乓陆峭下淌,离开了温泉不久,那些渗透你们衣服的水便完全冷却了温度,此刻山间寒风一吹,冻得连你也感受到了些许的不适。
魈身上带着伤,再加刚从失控中恢复意识,你担忧他身子扛不住,便将他搂得更紧了些,跨着大步要往璃月赶。
不过你才没离开温泉几步,迎面的树丛忽然晃悠了两下,月光透过错综复杂的枝叶在地面洒落斑驳光影,你也见到了那个从林中走来寻找你的男人。
橘发的青年站在你的不远处,似乎因为看到你的身影而感到了些许喜悦,不过他很快就因为你与魈过于亲昵的距离而微微蹙起了眉头。
在达达利亚的印象里,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战斗狂,除了那些险峻的挑战亦或是强者的邀约,你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目光。
但此刻在他设想中就是这么一个无情的人,正紧紧地抱着另一个对你来说根本没什么“感兴趣”价值的少年。
女孩子肩头与胸口的布料都破损了,大片的血渍在你衣摆绽开如红莲般妖冶的色彩,而你怀中的魈也同样如此。
你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但比起立场不同,这在达达利亚的眼里看上去更像是……你为了拯救这个家伙而特意将他一个人丢在了海灯节上。
他倒也不是那种不由分说就发火的类型,遂在见你停下脚步后,达达利亚大步走向了你,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对方在你眼里有些气势汹汹的态度叫你颇为不悦,再加上你本就懒得搭理他,遂此刻只是淡淡答道,“如你所见,魈受伤了,意识涣散,我要带他去我的住处治疗。”
也是彼时他才注意到,你怀里面容清隽的少年似乎有些眼熟,且从这身装扮来看,他应当是璃月人口中提到过的护法夜叉。
“他是仙人,”于是这个答案被达达利亚脱口而出了,男人望着你,那双如大海般碧蓝的眸子倒映着月色下你微微蹙起眉头的面庞,“他不需要你的照顾。”
或许他说的是事实,仙人千百年来都在守护璃月的和平,他们受到的伤害不计其数,也不差今天这么一次。
你抿唇,没说话。
见你沉默,男人忽然抬手来抓你的衣摆,你本该纯白的圣袍在刚才的战斗中浸透了血污,大片大片散发着叫人蹙眉的血腥气味,而那些撕裂的布料处,无不证明了你也受到了不少的伤害。
“你的伤也需要处理,米歇尔。”他的声音少有的平静,似乎真的有在试图说服你的固执。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达达利亚时,你总会忍不住产生那种要和他对着干的逆反心理。
“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你说着,毫不顾忌地扯开了自己胸前破碎的布料,叫他看到了你女性躯体的轮廓,“我有自愈能力,这种伤口要不了多久就会愈合,衣服上的血渍是之前留下的。”
说罢,你颠了颠怀里的少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作势就要继续往前走,但你没走两步,又一次被那人从身后攥住了肩膀。
他的力道不大,却莫名让你觉得刺痛,亦如他眼里那份晦暗不明的光影。
“米歇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达达利亚的唇瓣负气地抿成了一条薄线,说出了这句对他而言不太像他的话语。
“那你说我以前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你忽然暴怒,在回眸看他的那一刻,神圣力化作了狂暴的风浪,将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家伙给掀翻去了地上。
对方三番五次的阻拦本就让你不悦,现在他又说出这般好像很了解你的话来,你那团燃烧着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或许你还能下更重的手,但你想到了怀里的魈还需要你照顾,以及你也看到了达达利亚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很少在这个战斗狂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不是对战斗的渴望,也不是因为能被你攻击而产生的扭曲的狂喜,他居然看上去有些失落。
你不能理解他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你还是因此停止了自己动手的暴行,转而蹙眉同他质问,“我和你之间到底是有什么联系啊,你也管得太紧了吧?”
青年湛蓝色的瞳孔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晃动了两下,你见到他翕张着的唇瓣,但在喉结滚动后,那句话却没能被他说出口。
最后见这场闹剧已经无法用常规的方法结束,你索性再不管他,转身带着魈大步离开了。
这次达达利亚没有再出手阻拦,只是在你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眼眸中后,这个从刚才起就表现得古怪的家伙忽然扶住了额头。
他先是小声地低笑,如同听见了什么叫人忍俊不禁的趣事,但伴随着那阵连他都觉得窒息的无力感过后,他开始肆无忌惮地大笑,笑得连肩膀都在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他一直在执着什么,只是在笑到精疲力竭过后,他默默低垂下了脑袋,掩下了睫毛,叫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了漆黑的阴影。
“真是无情的家伙啊,果然全部都忘记了。”
第75章 璃月(16)
夜幕悄然散去,晨光照亮了大地,林间喧嚣的风幽幽平息,你抱着魈一路往回走。
他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在你怀里紧紧蹙着眉头,看来长期积累的业障将他侵蚀得不浅。
海灯节的气氛还未散去,璃月港的灯火依然敞亮,连天空泛着的鱼肚白都染了些人间的焰色。
大抵是察觉到了人类身上的烟火气,那少年仙人缓缓睁开了双眼,但他没有力气,只能挣扎着翕动唇瓣,同你小声道,“回去……”
你没懂他想表达什么,只淡淡应了声,“嗯,我们正在回去呢,再走一公里,就是璃月港了。”
“咳咳……”你话音才落,魈忽然用力咳嗽起来,他想从你怀里出去,但推搡你胸口时,自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与弧度让他猛然一惊,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是担心自己的邪祟会污染人类吗?”终于明白过来魈的顾虑,才被摸过胸脯的你面无表情地低眉,看了一眼耳尖已经发烫的少年。
他不说话,唇瓣负气地抿成一条薄线,目光也在与你对上视线后尴尬地游离去了一边,显然他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声下气。
不过他正踟蹰间,少女柔和的声线便从他头顶优哉游哉地落下了,“没关系,我是圣职者,有净化之力,你和我待在一起,邪祟影响不了别人。”
魈闻言才抬眼看你,女孩子的容颜同他记忆中的你大差不差,只是面部的轮廓更为柔和,五官也没少年时显得那么盛气凌人,那双金色的眼眸和他很像,不过你眸中缀着的不是凶煞,更像是一种接近神性的淡漠。
但魈外貌虽然身为少年,可性别到底是男人,如今被你一个女孩子公主抱在怀里,等下你若是要大摇大摆地进璃月,他大抵是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走路了。
“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少年一张面悄悄染了绯色,脾气也倔强到叫你无语,但你也不是那种热心到胡搅蛮缠的类型,便在“哦”了一声后,如愿将他放了下来。
还未完全恢复知觉的双脚刚沾地,那种叫他头皮发麻的眩晕感便再一次袭来,魈在原地踉跄了两步,好在你伸手拽了他胳膊一把,他才堪堪站稳在了原处。
“实在不行还是我抱你,别逞强。”他歪了歪脑袋,凑到他跟前去看他,便见那人瞳孔缩了缩,连眼尾那抹红色都显得暧昧了起来。
“……用不上。”他将那声因身体疼痛而带来的喘息努力咽了回喉中,然后支起那把你递来的和璞鸢,开始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你想魈的伤应该还是痛的,但他生怕耽误你的行程,这才咬着牙忍着不适继续往前走。
不过没走两步,这倔脾气的家伙忽然回眸看你,风吹动他沾血的发丝,也叫你看到了他眼底的迟疑,“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将他从濒死边缘救回来两次,还赤身裸/体地“泡”过温泉,如今这少年仙人对你的态度还是不咸不淡,甚至有所怀疑。
“真受伤啊,我们明明有这么过命的交情。”你撇撇嘴,眉头一压,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魈一怔,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反应,你见他握着和璞鸢的指尖悄悄颤了颤,连脸色都比刚才苍白了一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魈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话题有些难以继续,毕竟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日常交流更是能一句带过就早点结束,如今要他哄个女孩子,还是救过他命的人,他实在难办。
好在你也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就连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态度也仅仅只是想要捉弄一下对方,想看看他无措的表情。
遂不出须臾,你就在魈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倏然笑出了声,“逗你玩的。”
他抿唇,对于你这跳脱的性子似乎有些习惯,而你也不紧不慢地扯出了自己颈间的那枚十字架的吊坠,像玩物似的放在掌心里抛了抛。
“和你一样,我受到了诅咒。”
魈看你一眼,依旧沉默。
“没人会喜欢自己身上带着诅咒,哪怕那让你的实力变得无比强大,但除却需要付出的代价之外,我想大家应该更偏好自己原来的模样。”
你说的那个人明明是自己,却让魈恍惚间回想起了他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画面,你们从高空坠落,而温泉的水面倒映出了他因被业障吞噬而扭曲的面容。
如此的狰狞可怖,仿佛修罗鬼煞,毫无半点仙人应有的样子。
“我被抽走了灵魂的碎片,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忘记了自己为何会来到提瓦特的目的,而且……大概是那群混蛋有难以言说的恶趣味吧,他们让我变成了那种遇到冷水就会成为男性的怪异体质。”
吊坠在你掌心里随着抛接而发出“哒哒”的清响,你们的步伐继续前进,就仿佛你的诉说不过是旅途中随心谈起的风景。
魈记得自己与你第一次的相见,你就是少年人的模样,穿着一身同现在一样的圣职装,将因失控而坠落高空的他救下,然后他又回想起在璃月的客栈里,因为你无聊呼唤他的名字,他便真的鬼使神差地前来赴约,便看到了你只着一身谨慎单衣的模样。
想到这,这个本该冷静的少年仙人倏地一怔,然后他抬眸,看向了旁边始终淡定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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