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的獠牙瞬间撕开他本就细嫩的皮肉,鲜血喷溅而出的同时,他的骨骼也因此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少年的眼角因剧痛而渗出生理性的泪水,这让他不能理解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宛若一团棉花,他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阵地发胀,连眼前的视野都模糊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而包围过来的魔兽终于找到了这人类少年的破绽,它们踏过地上同伴们的尸体,狰狞着还在流口水的表情,不断向已经无法再抬起右手的少年发起进攻。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比起恐惧死亡,最先占领阿贾克斯意识的是他的怒火,他不愿意葬送在一个如此荒凉又无人知晓的地方。
染血的匕首被他从右手抛到了左手,就算是不习惯使用的胳膊,他也相信自己可以杀出一条血路。
只要到达那条裂缝的尽头就好了,他能从那里看到虚无且缥缈的现世,提瓦特大陆鲜艳的色彩在虚无间扭曲着轮廓,许久未见的阳光透过缝隙向深渊洒落光明,他恍惚间听到自己姐姐的呼声:
“阿贾克斯,你在这里吗?!”
这里绝对是深渊的出口。
“你们拦不住我。”到这,少年的尖牙狠狠咬破了唇瓣,一滴血珠从他本就溢出血丝的嘴角滚落,这种疼痛对浑身是伤的他早已麻木。
但也是在他如此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一团白芒在他面前缓缓降临,独属于水元素的力量泛开淡蓝色的微光,随着扑面而来的风浪,他的觉悟终于被神明所注视。
“这可真是如虎添翼……”他嗤笑。
阿贾克斯用还未受到太多伤害的左手挥动刀刃,从未有过的力量化作激烈的水流包裹他的小臂,尽管使用起来并不习惯,但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到抵抗的方式。
也或许是神明为他带来的生路。
永远都不会畏惧死亡的少年硬生生在魔物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他能感受到出口的方向离他越来越近,甚至嗅到了那股来自于提瓦特的微风,夹杂着淡淡的甜甜花气息,与这里的血腥味截然不同。
他在混乱中冲出重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向着缝隙飞奔,渐渐地,他感受到了冰天雪地的寒冷,那是他在坠落深渊前最后所待的地方。
可当阿贾克斯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束光的瞬间,一道黑影倏然从天而降,阻挡了他的去路。
巨型的魔物总会在最后登场。
它的小家伙们会将猎物折磨得体无完肤,又故意放他离开,而当那可怜的人类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出生天时,那么它就会作为破碎他希望的“绝望”而降临,将这本就该属于它的猎物一口吞下。
很难承认的是,阿贾克斯确实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恐惧,尽管短短一瞬。
他碧蓝色的眼眸倒映着魔物猩红的瞳孔,唇瓣也因为混乱的呼吸而大张着,他在努力调整自己的节奏,可伴随着涌入鼻息的独属于魔物的血腥味,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滑落,融入了他脸颊上沾染的血渍,最后滚成了一滴淡红色的水珠。
“啊……我要死了。”最后在魔物向他逼近的阴影下,他扯开嘴角,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属于少年的故事本该在这里就结束的,深渊本就不是人类可以生存的地方,能像他一样战斗如此之久的更是少数。
只不过在阿贾克斯闭眼准备接受这畅快的死亡时,一道光炮携着足以撕裂一切的狂风,瞬间隔着他的眼皮点亮了他眼前所有的色彩。
“……!”他在惊慌中睁眼,只见眼前那庞大的魔物身上倏然出现了一口圆形大洞,那被轰炸到只剩下碎肉的边缘处,能看到魔物被烧焦的血肉与部分骨骼。
随着一阵风浪吹过,这刚才还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家伙怒目圆睁着轰然倒地,只掀起一片尘埃萧瑟。
哒,哒。
他在黑暗中听到了谁的脚步声,他的鞋底碾压过地面,随着他优雅的步伐,长靴上的金属卡扣互相碰撞发出叮当清响,亦折射着缝隙外提瓦特的阳光。
那是个栗发棕眼的少年,生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微卷短发,虽说他的模样在深渊之中完全可以算是个新面孔,但那副淡漠到几乎不近人情的表情,总会让阿贾克斯无端地联想到另一位少女。
你也是这样的类型,实力强大,会突如其来地发发善心,拯救像他一样需要帮助的人类,但在你的眼底,和这个突兀出现的少年一样,永远只能看到疏离与冷漠。
面对阿贾克斯惊讶的表情,眼前的少年不说话,只是突兀地捉过他的手,将温暖的魔力注入他的体内。
那些皮开肉绽的地方居然在对方的操纵下开始绽放新生的肉芽,随着一股让他都觉得难以忍受的痒意,本该连骨头都暴露在外的伤口开始愈合,不出须臾便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甚至连肤色都没变过,仿佛从未受过伤。
说实话,你猜到阿贾克斯可能已经联想到了女体的你,毕竟比起惊叹自己的伤口能快速愈合,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你的脸上,仿佛要将你的灵魂都看穿一般,一刻不停地审视着你。
“好了。”直到你松开他的手腕,又将那个接受完治疗的家伙推到了一个对你而言算是安全的距离。
你一度认为与人类有太多的羁绊会对你不利,他们会成为你旅途中的拖油瓶不说,还可能让你因此产生不该有的情绪。
像你这样连亲情都觉得麻木与无感的人,无法想象在拥有了友情和爱情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大抵会更加脆弱吧,毕竟过多的羁绊只会成为影响自己思考的阻碍。
想到这里,你抬眸,去和那个试图与你搭话的少年对视,“从缝隙出去,你就能离开深渊了。”
他张了张嘴,在听到你明显属于男性的声音后怔愣了两秒,似乎此刻已经确信了你不是他所认识的米歇尔。
但你们近乎相同的能力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上一句,“你和米歇尔是什么关系?”
距离上次与阿贾克斯见面,已经过了几个月之久,你一度以为像他这样只晓得战斗的疯小子,不需几天就能将你彻底遗忘。
可谁知道他不仅没有,还天天挂念着你这在深渊中给予过他陪伴的人,以至于现在看到男体的你,他也能立刻叫出“米歇尔”的名字。
在对方堪称于灼热的注目下,你先是后悔自己干嘛要给他治疗得这么好,然后又开始头脑风暴,想要找一个足够能让这家伙信服的理由。
但你还未能将自己说服,忽然一股力量压着你的胳膊将你按倒了下去!
后背重重敲击地面传来一阵钝痛,你正想咒骂对方的无礼,却听到他语气颤抖的那一句,“小心!”
而在阿贾克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熟悉的力量自缝隙的上方疯狂涌入,如要将深渊都吞噬一般,整个空间都疯狂震荡起来。
你在慌乱中起身,抬头便见那些通体纯白的家伙们漂浮在黑暗的最上方,他们手握权杖,用冰冷且无神的目光注视着你的方向。
“逃到这里是没用的,米歇尔。”他们甚至还毫无顾忌地叫出了你的名字。
在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时,阿贾克斯一怔,目光看向了身旁正被所有人虎视眈眈的你。
那句“你真的米歇尔”,他没有问出口,因为这偏向于野兽派的家伙,确实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何样貌,哪怕变成了一只猫,他也可以嗅出属于你的气味,感受到属于你的灵魂。
你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能量还未完全恢复,你真的没想到那群神圣王座的混蛋们会为了杀你而追逐到异界的深渊。
“我相信你打得过他们。”旁边的小少年向你投来了坚定的目光,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米歇尔就是如此一个不会服输且无比强大的人。
就像刚才你忽然出现将他拯救一样。
不过这次你的反应不太对劲。
你捂着自己的胸口,在感受到那里剧烈到让你也无法忍受的痛楚时,你忽然惨白了脸色。
你可能等不到这群家伙向你降下神罚就要死了,还是不能复活的那种。
你本就不属于这边的世界,又在深渊方待了许久,魔力的动荡以及异界的排斥让你的灵魂早已在此处变得支离破碎,此刻那群神圣王座的家伙们一出现,提瓦特对你的排异反应便更加强烈。
你想……要不了他们动手,你的灵魂就该灰飞烟灭了。
“那之后,你和他们狠狠打了一场,而我根本就插不上手。”眼前同你叙述故事的男人苦涩地笑了笑。
但因为他肩膀上被你咬破的痕迹还未消退,你总觉得画面有些古怪。
“你的灵魂随着力量的输出而变得越来越脆弱,我几乎在你的身上也看到了相应的裂缝,”每每回想起那时候的画面,这种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便让达达利亚为之打了个冷颤,“于是我求你,别继续了,跑吧,只要能够从那道裂缝出去,我们回到提瓦特大陆,我会保护你的。”
“可惜事与愿违。”已经回想起全部的你淡淡地接上了他的话。
镜头一转,再次回到了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你的不服输让你又与那群专门为追杀你而来的家伙们大打了一场,大量神圣力的输出使你的灵魂愈加脆弱,最后在抵挡过一次差点误伤了阿贾克斯的伤害后,你听到耳边响起了“咔嚓”一声。
像是冰面忽然碎裂,也像是玻璃被人从中间敲开了一道豁口,你的灵魂彻底崩坏,它们化作一团团的白光,争先恐后地从你体内奔出。
神圣王座的人想要上手去抢,哪怕只毁掉其中一块,这对你的力量和记忆都是不小的打击,但偏偏深渊的裂口在此刻扩大,而那些属于你的灵魂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竟化作一束束的白芒,向着光的地方流窜而去。
阿贾克斯想要帮你,但他身为人类,似乎连插足这场战斗都很艰难,遂在惊慌失措中,为了防止那群家伙提前收集到你全部的灵魂并将你抹杀,他便偷偷捉住了其中一片,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但不知是你的灵魂与他契合,还是你求生的欲望作祟,那枚泛着白光的碎片最后竟钻入了他的体内,融入了他的灵魂。
幸运的是,那些精灵给予你的祝福非常靠谱,你并不是那么容易死去的类型。
散射的大部分灵魂碎片都在到达提瓦特大陆后重新拼凑,它们化作你新的躯体,不过彼时你的力量也因此大幅减弱,更不要说可以算得上是空无一物的大脑,但这也耗费了你好几年的时间。
再然后,完全没有那段时间记忆的你在冻结的冰面上苏醒,遇到了想要追捕你的愚人众,也便是这故事最开始的时候了。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很喜欢你,米歇尔。”将你从记忆中扯回的,是达达利亚有些突兀的告白,或许,也不是告白,他只是直白地告诉你,他对你的好感都是因此而来。
在将你把他送给丝柯克之前,你一度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也感受到了与他一样的灵魂波长,你们是一样喜欢战斗的人,也一样可以在黑暗中惺惺相惜。
说实话,剩下的他会喜欢你的理由,达达利亚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像你们这样根本就不懂感情的家伙,能够凑在一起不打架都算是友好相处。
不过他知道,至少在发现你把他忘记,并且当着他的面抱着其他男人的时候,他真的会很生气,生气到连自己都意识到……他可能是吃醋了。
在男人的告白过后,你依然保持着坐在他身上的姿势,沉默了几秒,但在对方以为你会拒绝时,你却蹙起眉头,“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没空谈恋爱。”
达达利亚对你而言的充其量,不过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及早期缠了你不知道多久的黏人精设定,尽管你也在深渊中感受到了与他的情感,但怎么说呢……
兴许是这段记忆刚恢复,哪怕你知道自己的心跳正在越来越快,但你依然提不起什么心动的感觉。
“哈哈,”听到你的回答,对方低声笑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该说……不愧是米歇尔吗,你答应我,我才会觉得奇怪。”
那天之后,你将达达利亚送出了海底洞穴。
他站在岸边,海浪冲刷着你们彼此的足尖,沾湿了长靴的边缘,然后他说,“有缘再见。”
他好像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了,也知道最后的你会回到哪里。
但这个直白的家伙第一次选择了什么都不说,只是用那样失落的目光注视着你,他在恋恋不舍。
你不晓得这句话对他而言到底是要放弃与你之间的羁绊,还是希望你能和他再有什么联系,但你之前说有要事去办的理由绝不是在欺骗他,也绝对不能带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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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始了自己的旅途。
你的出现导致了瘟疫的产生,赤色大地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着提瓦特,就连那些地脉也被污染成了污浊不堪的色彩。
这期间你和那能通过精神与你沟通的白色神明联络过数回,她对大地的感知要比你灵敏许多,那些被污染的土壤在刺痛她的同时,她也可以准确地将地点告知于你。
在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提瓦特大陆上,你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由自己将这些诅咒吸收,统统带回属于你原本的世界。
你确实不能消灭瘟疫,但那些神圣王座的混蛋们,绝对会为了自己对人类的统治而不得不出手解决。
而这过程当中会产生的污秽太多,别说是达达利亚这样的人类承受不了,就连你自己也时常感到胸闷气短,快要支撑不住。
当你吸收完最后一处瘟疫的时候,距离你和达达利亚的告别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
你不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在深渊里那样,依然牢牢牵挂着你,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当你思考着这些时,你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想他了。
不过比起逃避,努力去面对未来对你而言才更加现实,你该回去了。
……
时间一晃又是两年,璃月再次举办了海灯节。
这在达达利亚的记忆中,曾经为了与你战斗而匆匆结束的节日依然热闹非凡,万家灯火明媚,温柔暖光堪堪染了半边天。
他游走在路人形形色色的街道上,享受着愚人众难得休假的时间,只是不知为何,周围再热闹,他也总觉得寂寥,好像缺了些什么。
“诶,公子!你也来参加海灯节啦?”思绪混乱间,少女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吸引他转身去看。
只见旅行者和那纯白的小飞行物向他快步走来,似乎因为在这里能遇见他而感到稀奇。
“难得的海灯节,我来欣赏欣赏,没什么奇怪的吧?”他耸耸肩膀,用揶揄的目光看着派蒙。
“什么嘛,我又没说你奇怪,不要血口喷人啊――”小家伙跳脚。
金发的少女没忍因这滑稽的场面而轻轻笑了起来,只是抬眸见到达达利亚略显无语的目光时,她怔了怔,小声问了句,“你好像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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