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人耳目,墨星在城郊十里外安排了马车。
事态紧急,殷月上了马车便一路奔驰。
墨星驾车,芳华和殷月一同坐在马车里。
至于暗卫,殷月从离开了璟王府,就没见到人。
想着,应该是在暗处跟着。
这马车外面看着很不起眼,里面却是干净整洁,还铺了厚厚的软垫。
路上虽是颠簸,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璟王府的人还挺细心。
到了下一个城池才弃马车,改为骑马。
殷月不会骑马,就跟着芳华同乘一骑。
墨星随护左右。
数日后。
皇城,昭阳宫内。
暗夜里,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偏殿的窗台上,发出“咕咕”的叫声。
刘嬷嬷向窗前靠近,四下看了一眼,拆下鸽子腿上绑着的小信笺后,身影转瞬消失。
内殿,一个面容温婉的女子,正坐在妆镜前。
身旁宫女伺候着拆卸钗寰。
“娘娘。”刘嬷嬷进来恭敬的行了礼,便静静站在一旁。
“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刘嬷嬷伺候就好。”
宜妃挥退了身边的宫女,伸手取了剩下的一只耳环,面容平静地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刘嬷嬷上前,双手递上一个小小的信筒:“是。”
宜妃看着手中的信,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再也不见平日里的温婉。
刘嬷嬷接替了宫女的活,一边拆着宜妃发髻上的簪子,一边问:“事情可是很棘手?”
刘嬷嬷是宜妃的陪嫁,年纪与宜妃相仿,年少时就跟着宜妃进宫,如今已是老态尽显,跟宜妃站在一处完全看不出是同龄人。
“原本昨日城外疫病营那些人的‘病’就该复发,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动静。就连我们安排进去的内应也都没有消息传出来。”宜妃声音沉冷,握着信的手心捏紧,纸张都被卷变形了。
最近的事情都太过顺利,她许久没有这种不在掌控中的感觉了。
刘嬷嬷拆下宜妃头上最后一根发簪,又将梳妆台上的钗寰一并收入妆奁内,低声道:“司空长老不是晟王带回来医治‘疫病’的吗?何不让他去疫病营看看?”
“长老昨日就去了,被卫兵拦在外面。”宜妃发髻半散,起身来到烛台前,将掌心内被揉的有些皱的纸伸到烛火之上。
小小的纸张遇到烛火迅速燃烧了起来。
细白的手指拈着信纸一角,直到火快烧到指尖,才松了手,冰冷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渐渐熄灭的火光:“有意思......”
“看来本宫得出宫一趟。”
“奴婢这就去安排。”刘嬷嬷不再多问,将地上的纸灰收拾干净,就出去了。
再说当日宋飞白查了全营,发现了三个人身上有刺青,并将他们全都控制了起来。
疫病营中个别病症严重的百姓,在数日后也基本好全。
为了帮殷月争取时间,即便营中百姓的病都已经好了,也不让人离开,甚至封锁了消息。
百姓中有人不服的,闹了起来。
但在看到营地外围的一层层黑色的甲卫时,全都噤了声。
墨羽卫云黎国没有人不识得。
再加上面色温润的宋世子出面安抚,疫病营倒是消停了些。
次日。
朝阳街,一女子带着帷帽,身段窈窕,看着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身侧跟着一个打扮普通,却一身整洁的仆妇进了一家不起眼的茶楼。
一进来茶楼,便直接上了二楼的厢房。
厢房内,梁晋早已恭候多时。
女子摘下帷帽,梁晋上前恭敬行礼:“主子。”
来人正是宜妃。
而这个梁晋则是原来在晟王府做客的幕僚,还是最得萧逸宸器重的一个。
“先生久等了。”宜妃虚扶了一下。
“不敢,属下也刚到不久。”梁晋腰弯的更低了,比原先在晟王府对萧逸宸要恭敬不少。
“坐吧。”宜妃径自坐下。
梁晋道了谢,听从吩咐,坐在宜妃对面,为其斟茶。
茶盏落到宜妃面前,便听她开口问:“此次事情,先生怎么看?”
梁晋不假思索,直接回道:“司空长老的巫蛊之术在南疆屈指可数,不会算错时日。”
也就是说,疫病营的百姓这个时候病情肯定已经复发。
宜妃啜饮了一口茶,这茶楼的茶味道苦涩,她却像是喝不出来一般。
将杯盏放下,平静地开口:“朝中并未收到关于疫病营的消息。”
宜妃虽然身在后宫,但朝中有人,朝堂上任何动向她都知晓。
梁晋伸手又为宜妃添了些许茶:“皇上近日可有私底下见过什么人?”
宜妃沉默了片刻,说:“这两日皇上下了朝就回紫宸殿,连慧贵妃那儿都没去,也没见有大臣进殿。”
顿了顿又说:“但若是有心隐瞒,不走正殿门,就不好说了。”
她就是手再长,也伸不到皇帝的寝宫里去。
“若只是怕引起百姓恐慌,不至于连殿门都不敢走。”梁晋摩挲着杯盏的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疫病营里百姓的病根本就没有复发。”
“这不可能!司空麗的蛊术从未出错,云川城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宜妃否定了梁晋的说法,却又有些迟疑,“除非......”
梁晋接过话:“除非他们身上的蛊已经解了。”
第193章 千蝉蛊
宜妃漆黑的瞳孔渐渐放大,她的话没说完,是因为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梁晋却肯定了她的猜想,并且直接抛出原因:“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宜妃想了想,问:“何人?”
“殷月。”
“殷家长女?”宜妃微愣了一瞬,“她会蛊术?”自是不信的。
“主子应该知道,她是玉青斋的东家--青月?”
“那又如何?”宜妃眼中是明显的不屑。
“主子此前说过,那殷月的医术师承药王,可依属下所见,她的医术恐怕就是药王也未必能及。”
宜妃有些不信,笑问:“先生是否夸大了些?”
梁晋继续说:“您想想,璟王中毒多年,药王都束手无策,偏偏皇上给他赐婚之后,他身上的毒就解了。”
宜妃沉默了片刻,“中原的医术和南疆蛊术之间并不相通。即便她医术再好,也不可能会解蛊。”
宜妃仍旧无法相信。
梁晋道:“若是放在常人身上确实如此,但此女今年不过虚岁十四。一个还未及笄的丫头,医术能胜过药王,在她身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宜妃不禁攥紧了手中的丝帕,目光落在面前的茶盏上,似乎在思考着,细长的柳叶眉慢慢地皱紧:“这殷月最近确实太过安静了。”
“主子,司空长老来了。”守在厢房门口的刘嬷嬷进来禀报,因是在宫外,便改称主子。
刘嬷嬷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司空麗。
厢房内两人都望向来人。
司空麗上前对宜妃行了南疆的礼。
刘嬷嬷福了福身又退下。
“圣女可是找到了能辨别药材的大夫?”司空麗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
他等了许多日,也没见圣女给一个准信,再拖下去可就要穿帮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这次他可是大功臣,绝不能让一个女人抢了他的功劳。
“玉青斋的药,就是药王也无法辨全,你让本宫哪里去给你找人?”宜妃一脸不认同地看向司空麗。
司空麗此人傲慢自大,行事不顾后果,先前还胆敢用蛊术给京中权贵治病,差点给她惹下大麻烦。
梁晋问:“司空先生之前说玉青斋现在在殷夫人手中?”
司空麗点了点头,说:“没错。”
“糟了!”梁晋想到一种可能,猛地站起了身,“若是疫病营的蛊已经解了,那殷月此刻......怕是已经不在京城。”
“哈......哈哈哈......”司空麗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梁先生多虑了,这千蝉蛊可是南疆秘术,即便是本族中听说过的也没几个,中原根本不可能有人会解。”
宜妃面上看着却并不轻松。
梁晋似是不愿跟司空麗废口舌,干脆就不说了。
见二人沉默,司空麗心中有些恼,却不敢表现出来。
眼前这女子虽然只是南疆的前圣女,却很得王上重用,临行前王上还下令,在云黎国一切全听她的。
司空麗问道:“你们该不会以为那黄毛丫头能解我南疆的秘术?”
宜妃睨向司空麗:“这个人......还真不好说。”
“不可能!”司空麗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憋红了眼,又不敢发怒,目光看向了别处,声音小了些,却还是倔强地重复道,“绝不可能。”
“司空先生可想过为何疫病营要封禁?如果真是百姓的病复发了,为何连你这个‘大夫’都不让进?”梁晋开口一针见血。
司空麗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像是被噎住了一般,他答不上来。
宜妃抿了抿唇,眼底透着一股坚定:“真相到底如何,一试便知。”
梁晋心思敏捷,瞬间便明白了宜妃的用意,“属下这就去安排。”
话落,便告退了。
宜妃也站了起来,“云川城的奏报拦不了多久,很快就会传到京城,长老还是先离开京城为好。”
司空麗眯起了眼,直视宜妃:“圣女想要支开我?”
宜妃却懒得再多看他一眼,“长老如果不想被云黎国君问罪,大可继续留在京城。”
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她不能在宫外待太久。
*
玉青斋。
“你说什么?”邹氏一脸懵,好像没听懂孙田的话。
孙田极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今晨已经将药铺上个月的营收送到府上了。”
邹氏还是没明白,什么时候送的她怎么不知道。
“你将银子给谁了?”
孙田状似疑惑地问:“夫人这话说的奇了,银子自然是给我们东家送去。”
“东家?”邹氏一脸不可置信,“殷月?你将银子直接给她了!?”
嗓音太过尖锐,引得药铺内来买药的百姓注目。
皱氏瞪着吃人的眼,看着孙田:“你们竟敢戏耍本夫人?”
孙田就像是没看见一般,对着邹氏拱了拱手,客气地说:“夫人见谅,小人都是照规矩办事。”
“好一个照规矩办事......”众目睽睽之下,邹氏憋着一肚子火却无法发泄。
脸都气红了,咬牙切齿地念着:“殷月......”
是她!这些人都是听她的。
这个贱丫头,竟敢坑她!?
她买药花了那么多银子,原本想着左边进右边出的,反正最后都是回到自己口袋。
下手的时候,可是一点没手软,甚至还把原本打算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都拿出来用了。
结果,竟被殷月摆这么一道。
再在此处耗下去,也讨不到好处,她必须回去找那贱丫头,把银子要回来。
邹氏离开前,还狠狠地瞪了孙田一眼。
没眼力劲的蠢货,等我掌控了玉青斋的命脉,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孙田完全无视邹氏的怒火,仍旧笑脸相送。
邹氏出了药铺,药铺内就有人小声地嘀咕:“方才那位夫人是谁啊?”
知情人士自觉地靠近:“你还不知道?那位是殷宰相府的掌家主母。”
“自从京里传青月姑娘就是殷家大小姐后,殷家就将大小姐禁足在府上,连药铺都由殷夫人接管,先前还有不少人到殷家求医,都让殷夫人给打发了。”
“怎么会这样?”问话的人立马紧张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指望着青月姑娘为我母亲看诊呢。”
第194章 青澜苑有鬼
“这你就别想了,没看见刚才殷夫人那锋利的眼色?我看殷大小姐在府上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要真有什么难治的病症,你还是去惠仁堂找季大夫吧。”
而另一边。
邹氏气势汹汹的回了府,便直奔青澜苑。
没曾想刚到院子,就被拦在了门外。
孙嬷嬷语气不善,“不知死活的丫头,竟敢拦夫人的路?”
孙嬷嬷说着就想在前头开路。
香兰却没有后退半步,低眉顺耳地说:“请夫人见谅,小姐近日身子不适,好不容易才睡下,夫人有什么事直接跟奴婢说就好,待小姐醒来,奴婢定会一字不漏的转达给小姐。”
“你去唤她起来,就说本夫人有要事必须马上见到她。”
“夫人......”香兰还想说什么。
刚开口,就被孙嬷嬷打断:“还废什么话?快去将大小姐请出来。”
香兰眼见拦不住,便福身道:“是,还请夫人稍候,我这就进去叫小姐起来梳妆。”
香兰进了屋。
邹氏径自入的门,在堂厅里坐着。
丁香手脚麻利的给邹氏上了茶点,又恭敬的退到屋外候着。
见一个个丫头还算识相。
邹氏心里的气倒是顺了不少,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这一早上跑来跑去费了不少精神,眼下确实有些口渴。
再看向一旁的糕点,心里暗暗有些得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殷月这儿有这种待遇。
想来这丫头也是知道怕了,明白这府上到底谁说了算。
“嗯,这糕点味道不错。”邹氏对身边的孙嬷嬷说,“你也尝尝。”
“谢夫人。”孙嬷嬷笑着,脸上堆满了褶子。
上前拿了块糕点,便退到一旁小口吃了起来。
孙嬷嬷伺候邹氏多年,在府上虽然算是得脸,但毕竟也只是个下人。
好东西也都是主子赏赐才能有福享用。
更何况这青澜苑的东西别处可是没有的,她先前还听下头人悄悄议论,这青澜苑的紫苏姑娘掌的一手好厨艺,府上的厨子可比不了的。
邹氏似乎也很满意:“这丫头,最近倒是识趣了不少,要是她等会儿乖乖的将银子奉上,这次的事情本夫人可以不与她计较。”
孙嬷嬷笑道:“还是夫人心善。”
孙嬷嬷是邹氏的陪嫁,两人感情自是亲厚。
邹氏见她往桌上多看了两眼,便说:“喜欢吃就多吃些,不够让她们再呈些上来。”
邹氏是一点也不打算客气,往后她们的主子在府上过什么日子,还得看她的心情而定。
“多谢夫人疼爱,奴婢尝过便好。”孙嬷嬷还是个守规矩的,就算再觉得美味也不敢多吃,毕竟那是给主子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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