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昊猛然间丧父丧母,奶娘都说他的好日子到头了,如今王府是王妃当家,再没有他们兄弟的活路。
亓昊又惊又怕。
听到王妃喊叔王,他觉得这是救命稻草,立即跪倒在地口称叔爷爷救我。
平王看向朱筝。
朱筝拿帕子遮嘴叹息,“他娘和我不对付,也不知道身边人怎么灌输的,他总疑心我要对他做什么。”
朱筝趁机说出自己的难处,“我和陆雨旧怨颇深,留在蓼州那两个小的,我属意让后院侍妾养着,也算是互有依靠,只是这个大了,对我又误会颇深,实在是不好办,还请叔王给我拿个主意。”
“叔爷爷,是她害死了父王,又害死了我娘,叔爷爷,你替我们做主啊。”宸王死的蹊跷,不是没有人怀疑,但不会有人像小孩子一样没有证据就口无遮拦。
朱筝不无心酸的感叹,“我若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偏安一隅,王妃当得有名无实。”
她看向平王,“叔王请跟我来,王爷出事的那间房间,把王爷挪出来后我就让人落锁看住,再没有人进去过,里面都是原模原样。”
“发现王爷出事的长史,当日院里伺候的人,都在,叔王尽可以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王爷和陆雨没人知道。”
“陆雨也不是我让她死的。”
“我只是循例问问,你不要紧张。”平王摆手,“他在孝期喝酒,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自己死了也好,不拖累后人。”
他进去房间看了,人也问了,甚至席面上的酒和食物也检查了,虽然变质,但是无毒。房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值夜的人也说未曾听到动静,也不曾见过生人。
平王世子多问了一句,“当夜长公主在场吗?”
下人支支吾吾,不敢说不在,也不敢说在。
平王瞪一眼儿子,“够了,将这里都收拾了吧。”
他去偏厅坐下,朱筝没有问他探看的如何,上茶后安静的坐着。
“宸王去世前,请封世子的折子已经批下,宗人府也在制作玉牒,若不是遇上太皇太后崩逝,现在已经明旨示下,不过宸王府由嫡长子继承是毋庸置疑的。”平王斟酌言语说,“只是宸王封号给的太大,陛下恐怕不愿意再继续这个封号。”
“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全凭陛下和叔王做主。”朱筝委婉道,“只是我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实在故土难离,蓼州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若能傍着云儿长居京城就再好不过了。”
朱筝既然识趣,平王就没有要说的。
宸王下葬后,宸王世子继承王位,为和安郡王,怜稚子无辜,赐居京城。
陆雨除名,她的小儿子小女儿分别记在宸王后院两个姬妾名下抬位份为夫人,其余姬妾原地遣散。
至于亓昊,朱筝不想养,平王就准备把他过继给一个无后的宗亲,身上的爵位小了点,但也是爵位,现在宸王不在了,王妃能留住他的小命,长大后再给一副身家出去单过,外人都要夸一句宽厚,爵位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但是长公主得知后说昊儿自出生起就被宸王当世子对待,实在不想他父母离世后就被人薄待至此,昊儿既然称呼她一声姑母,她就要护他周全,正好她膝下无子,就过继昊儿到她膝下。
她还要为亓昊请封郡王。
朱筝如何肯,按说陛下正当盛年,他的兄弟就不该降等袭爵,但是宸王死的不光彩,陛下心里有气迁怒,让她儿子降等袭爵,好在允诺她们在京生活不用去封地,而且身上的郡王可以沿袭三代后再降等袭爵。
这样算下来,子孙后代还能多得一代郡王,她也不亏。
现在陆雨生的儿子也要当郡王,那她朱家的脸皮不要了。
新寡之人不能上朝,朱筝写了折子托父亲带到朝上,言明长公主此言是要逼死她,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嫁给宸王太后做的媒,宸王宠妾灭妻不见长公主有半句言语,亓昊生母之死与我无关,亓昊在府中却总是污言秽语,屡屡冲撞。
叔王觉得分开对孩子好才有过继之提议,若是长公主觉得亓昊委屈了,还请长公主替弟休妻,我自愿下堂,独子云儿随我归宗,请长公主扶正陆雨,认亓昊为宸王嫡子,承继王位。
朱晨情真意切念完折子后老泪纵横,“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千娇万宠,出嫁后吃了一辈子没吃过的苦,现在还要受如此侮辱。”
“荒唐。”亓肇叱骂,“长公主脑子糊涂了,你们也糊涂了?把她说的话当真,郡王是什么大白菜,见人就给。”
“亓昊就按叔王的意思办,一个父母都不着调的种,也不知道能长出什么歪瓜裂枣。”
平王之前还听的点头,这事就是长公主胡闹,是万万行不通的。
等后面一句话出来,平王就白了脸色,人家虽然无子想要过继,那也想过继个好的,现在陛下圣口说他是歪瓜裂枣,那谁还敢要。
长公主听到亓肇在朝上那么说,气得嘴都歪了,她立即让人把亓昊接进宫来,她倒要看看,这个儿子她认不认得下。
魏向晚听闻庆寿宫让人去接了亓昊进宫,她让人拦着宫门,先不让进来,去问亓肇,如果长公主一意孤行要接亓昊进宫,怎么办?
“怎么办?”亓肇冷笑,“那就把亓令月赶出宫去。”
“现在皇祖母还在停灵,我不想见血,否则他敢进宫门,我就让人杀了他。”
“长公主的脾气,只怕不会干休。”魏向晚道,“须得备齐人才是,不然让她在宫门和陛下对峙,反而让人看笑话。”
“来人啊,传朕的指令,让葛志军带人来换了后宫禁卫。”亓肇道,“谁敢在太皇太后丧期闹事,都给我绑了扔出去。”
亓昊被拦在宫门口,亓令月气势汹汹要去宫门诘问,太后听说禁卫换了人,忙把女儿拦下,“你非得在这个时候和陛下争个高下。”
“太皇太后还未下陵,那也是你亲祖母,半点不占理的事你要胡搅蛮缠,真要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母后,这个时候不强回来,亓肇只会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亓令月气道,“你看他从前哪里敢这样和我们说话。”
“只怕我们越退让他越得意。”亓令月哪吃过这种委屈,从来只有亓肇看她脸色,什么时候她要看亓肇脸色过活了。
“你还在这,他就这么欺负我,等你去世那天干脆把我也带上吧,别留着我在这世上受苦。”亓令月的话让太后心头一颤。
她忧心的无非就是这么一个女儿。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亓令月就冲出去了,太后看着她的背影忙喊人跟上去,“保护公主。”
太后预想的冲突没有出现。
葛志高为人很耿直,陛下说亓昊不能进宫,那就不能进宫,长公主大吵大闹,那就符合陛下说的闹事就绑起来扔出去。
他等到长公主冲到他面前指着鼻子骂,伸手点了她的穴,不能骂,不能动弹,只有一双眼珠死死盯着。
男女授受不亲。
他用绳子隔空打结套在长公主身上,然后用剑柄挑起绳结往外抛,马车也是现成的。
“长公主想回府,送长公主回府。”
长公主不能说话,现在在场职位最高的就是葛志高,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第104章 疯公主
长公主要过继宸王的庶子当儿子,还要接到宫里去住,陛下不同意,长公主也不在宫里住,搬回长公主府了。
这是魏虑给出的主意,葛志高此番行为严格意义上是以下犯上,太后真要追究,陛下还真不一定保得住,毕竟孝字压人一头。
那就严肃的事情娱乐化。
让人先换了常服躲在人群里装作好奇八卦的问车里什么事,小兵就故作为难的把这事一说。
顺便痛斥太皇太后丧期,宸王作为皇孙,和侧妃喝酒把自己喝死了,陛下生气,连正经的宸王世子都降格成了郡王,长公主收养人家的庶子就也要郡王。
这庶子的娘就是陪宸王在孝期喝酒的人。
陛下生气还来不及,怎么会同意。
长公主脑子糊涂了,她一个外嫁女,凭什么过继宗室子,她出嫁后她的孩子就要随夫君的爵位,何况她现在没丈夫,过继一个孩子就要爵位。
疯了啊。
小兵用词通俗易懂,时不时一惊一乍跟说书一样,还无师自通和人互动,不知不觉听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一直送到长公主府,旁人不知,还以为好大的排场。
小兵把马车递给长公主府的人,就要回去复命。
他脚程很快,快速穿过几条街,把战甲脱了用布包着,回家去了,将军说了,他送完长公主就回家去,等通知再去军营报到。
谁来问是不是他送的长公主,他就不认。
长公主行事狂悖在前引起众怒,太后要想追究葛志高的不敬之罪,就站不住脚。
朱筝原本不想赶尽杀绝,但是亓昊明眼瞧着就恨她们,又有长公主拎不清要给他撑腰,假以时日就是隐患。
朱筝借王府放出去的姬妾之口说,长公主为什么要亓昊做儿子,都是有原因的。
长公主素来和宸王亲厚,宸王去封地后,长公主也是动不动就去封地探望,算算时间,亓昊出生的时候,长公主就在蓼州。
长公主来宸王府的时候,旁边都没有人伺候的。
后院阴私,越是骇人听闻越是传播的快,长公主这种人好像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就是个疯子嘛。
疯到刘家二房那从来不管庶弟死活的兄长,马上出面给他说了个媳妇,还大肆宣扬,说是老父亲死之前定下的,定情信物和婚书都有,只是他给忘了,现在才想起,等国丧过后就给他们办婚事。
刘国舅把他叫来,“你什么意思,宫里娘娘看的起他,想要他当驸马,你迫不及待的就给他定人家,你这是打娘娘脸了。”
“大哥,我和娘娘到底还隔了一房,你和娘娘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这些年,也是你家占宫里的光多,我白填进去一个妹妹,宸王生下来和我们也不亲近。”刘二颇有些无赖,“怎么好事你想不到弟弟我,这倒霉事紧着我们家来。”
“你的女儿是都出嫁了,我还有女儿没嫁呢,长公主要进门,我家的女眷还有活路吗?”
刘国舅皱眉,“外面的无稽之谈你也信,长公主和宸王就是姐弟,亓昊是陆雨生的孩子,这怀孕生产稳婆太医都要对上号的,不然宗人府怎么给他上谱。”
“他们之间是没事,但是长公主那个疯劲,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刘二盯着他大哥,“大哥你也别诓我,宸王到底怎么死的?”
“长公主夜里跑到宸王府去商议什么了!”
“我家知足,有个亲王外甥就挺好,虽然不亲近,那也是杆大旗。”刘二质问,“长公主要拿宸王去和陛下顶,这下好了,还没开始就鸡飞蛋打。”
“我劝大哥也早些醒悟吧,娘娘又能活到几时,就凭长公主这么作下去,娘娘西去那日就是陛下清算之时。”
刘国舅不知道怎么说,主要他也认为二房说的对,宸王的死和长公主非要在这个关头跑出宫见他有关系,如果真是陛下动的手。
刘国舅脸色苍白,那这就在陛下那挂了号。
亓令月有亓家血脉,陛下也许会放过,旁人可就没那么好运,谋逆这事,牵扯上就是要命。
太后在庆寿宫久等不到女儿,也不见有人来回报,遣人去宫门问,宫门上就说长公主非要那个孩子进宫,但是陛下明令不让进宫,长公主见没办法就带着孩子回长公主府了。
至于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走了。
假的,其余人,不管是亓令月的婢女还是庆寿宫的宫女太监都让葛志刚绑了送到京兆尹大牢了,也没说其他,就说先借个地方放放。
毕竟要往司正送,太后没准就知道消息了。
之前亓肇是顾着脸面名声,行事束手束脚,现在也是因为太皇太后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亓令月还在不分轻重的闹,他就突然烦了,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他都想好了,如果太后还要拿孝来压他。
他就去太庙哭。
他不知道还要怎么孝顺才算孝顺。
既然怎么做都是错,他不当这个皇帝了,让亓令月当去吧,太后应当就满意了。
当然,也是宸王死了,亓肇才会这么说,如果宸王还在,他要是放出这样的风,太后真的能将计就计,现在没有宸王,亓肇说自己不想当皇帝,还有谁能当皇帝?
他还不到腰高的儿子吗?
朝臣后宫都得哄着他当皇帝。
魏向晚从嫂嫂那得知葛志高的作为后笑道,“葛将军妙人也。”
“我听郎君说都吓到了,他怎么敢。”王亦慧惊讶道,“就算陛下说了可以这么做,但真要追究,只怕也不能轻饶。”
“葛将军粗中有细,他在宫门的这番处置,宫内并不知晓,我都是从你这知道,旁人更是无从得知。”魏向晚问道,“葛将军点了亓令月的穴位,亓令月现在都没进宫告状,这穴位长期没有解开不会有事吧?”
“这个我倒是没问,回头让郎君问一下。”
“罢了,葛将军应该心里有数。”魏向晚道,“哥哥可千万不要来宫中守卫,让太后知道恐怕会借机生事。”
“郎君早早就告假,每日只专心给太皇太后哭灵,不做别的。”王亦慧停顿一下后说,“宫外突然有传言,说长公主非要过继宸王庶子,是因为这个庶子是她亲生的。”
“这怎么可能?”魏向晚反驳,“宗室子生下来都是有记录的,不容混淆。”
“不过若是让太后知道这个传言,这个孩子恐怕就凶多吉少。”
何必呢,早听平王的让这个孩子过继,还能留下一条命好好活着。
“都传长公主已经疯了。”王亦慧小声问。
“她不是疯,她是历来如此。”
第105章 送人
太后到底关心女儿,久不见她回宫,就遣人去长公主府问。
这才知道,亓令月是不能动弹不能言语的被送出宫,到了长公主府也没人给个交代,长公主府来人想进宫告知太后,都被拦在宫门外,说是无召不得进宫。
长公主府的人没办法,找得大夫来看,大夫倒是知道穴位受阻,但是他没有力道,用银针给长公主解穴,就岔了气,长公主现在只能在床上躺着,一动弹或者说话身上就疼。
大夫说起码得躺上半个月,等气归经就好了。
长公主府的嬷嬷说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打从伺候长公主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还有外头乱七八糟的传言,晚间还有人偷偷往公主府扔破鞋,“老姐姐,你回去一定同娘娘讲,将那些刁民都抓起来,简直是没有王法了。”
嬷嬷回宫这么一说,太后震怒,她让人把亓肇叫来,“哀家还没死,陛下就这么对待月儿,哀家还能相信你吗?先帝去世时遗旨要陛下善待兄弟姐妹,看来陛下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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