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是早了些。”小满在心里算了一下后说,“三位娘娘的产期都差不远,应该在六月到七月间。
“太医去了吗?”魏向晚知道生孩子没那么快,所以也不着急,想跟元昭下完这盘棋再走。
“容嫔的宫人有点紧张,说容嫔想要娘娘过去坐镇。”来禀报的宫人偏着头,“她说娘娘从藏玉殿回来就肚子痛。”
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啊。
魏向晚让小满来替她,陪着大公主下棋,“下完棋就回公主所和柔昭,丽昭玩,不要乱跑,拘束着下人不要乱打听。”
元昭乖乖应好。
容嫔居住的幽兰殿偏远,魏向晚得坐上步辇过去,中途经过藏玉殿,她看了一眼逐渐点灯的殿室,杜玉珍生日的宴会上,她真的会动手脚吗?
就是再笨的人也不会如此行事吧。
到了幽兰殿,容嫔呼痛的声音声嘶力竭,魏向晚立即叫人进去说,“让容嫔惜着点嗓子,这还没到用劲的时候,等到真用力的时候力竭,才是要命的事。”
魏向晚问完稳婆问太医,容嫔这胎如何。
“不是瓜熟蒂落的时候恐怕有些凶险。”稳婆不敢把话说尽。
“依太医所见,容嫔为什么会早产?”
太医也没个确切答案,容嫔今日不上算的就是在藏玉殿吃喝,但是他没调查过,也不敢开口说是在藏玉殿吃坏的。
亓肇去长乐宫找魏向晚,这才得知容嫔生孩子,于是过来看看。
亓肇来,满宫殿的人都得放下手里的活来接驾,魏向晚无奈,“特意没告诉陛下,这里乱糟糟的。”
言下之意你怎么来添乱了。
“我来找你。”亓肇扫视了一圈,“容嫔生孩子,你在这也没用,难道还得守在这。”
本来容嫔听了皇后的话,已经不扯着嗓子喊痛,用力憋着,听说陛下来了,在剧痛再一次袭来后,她心里迸发出无数的委屈。
“我不生了,让我死吧,贵妃见不得我好,我活不下了,她不会让我活的。”容嫔凄厉哭喊,“陛下,臣妾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求陛下救救成亲肚子里的孩子,不要让他再和他短命的亲哥哥一般胎死腹中。”
“陛下——”
亓肇听闻这些,“怎么回事?”
容嫔的宫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把杜贵妃一定要娘娘去参加她的生日宴,“陛下知道的呀,贵妃素来不喜欢容嫔娘娘。”
又说容嫔在生日宴上担惊受怕,不敢吃不敢喝还要被贵妃奚落,最后还是逼着喝了一盅大补汤,贵妃赏赐了布料还特意派人来盯着娘娘裁衣,娘娘担惊受怕所以才会早产。
亓肇脸色变得难看,“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是没有证据,这就是构陷贵妃,小命不保。”
“奴婢不知道什么叫构陷,但是娘娘自怀孕来就闭宫不出,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时候,娘娘满心欢喜等待小殿下的诞生,却突然变成这样,娘娘若是一尸两命,奴婢也活不了。”
“小孩子家家说话也不知道忌讳。”魏向晚轻声制止,让她去产房陪着容嫔,转头对亓肇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容嫔顺利生下孩子。”其余的等事后再说。
“皇后也相信她说的,容嫔早产是贵妃所为?”亓肇问。
“今日生日宴我又未曾去,不知道宴上状况,怎知道是谁的错?”魏向晚叹气,“但是容嫔怕贵妃,犹如耗子怕猫,为了不碍贵妃眼,她就真的大半年不曾出现在后宫,也许是她自己吓自己也未可知。”
容嫔和杜贵妃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截然不同,现在只听宫人只语片言,没有证据,若是把话说死,杜玉珍还有逃脱的机会,容嫔就会万劫不复。
“你同我去藏玉殿问问。”亓肇起身,等到事后再问就迟了。
魏向晚只能嘱咐太医见机行事,允许他先斩后奏,首要一点就是保全容嫔和小殿下。
到了藏玉殿,杜玉珍慵懒娇憨,看到亓肇来十分高兴,再看到魏向晚就垮下脸,“陛下从哪里听的风言风语,以为容嫔早产是我下的手,带着皇后兴师问罪来了。”
“朕还没开口,你就知道朕的来意?”亓肇坐上首,面上并无笑意,“今日宴会上吃了什么?可还高兴。”
“陛下何必弯弯绕绕,直问便是了。”杜玉珍赌气,“今日我生日高兴,请大家吃饭,席上吃的都是一样的,容嫔吃的东西我也都吃了。”
她又送出手,“送给容嫔的布料就是我身上这一块裁下来的,陛下仔细瞧瞧,可有什么纰漏?”
亓肇既然来,自然都要盘问清楚,杜玉珍也像早就准备好,宴上未吃完的酒菜分给宫人还未动,很快就能检查清楚。
膳房的人回答的井井有条,没有和孕妇相克的菜,也没有做阴阳菜,席上的酒菜都是一样的。
至于布料,自然也没有问题。
杜玉珍委屈地啜泣,“今日我生日子,陛下还要冤枉我,难道在陛下心里,我就是一个傻子吗?要在生日宴上动手脚。”
“容嫔和肖美人都是我请来的,若是她们在我宴上有了闪失,就都是我的过错,辩无可辩,我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动手。”
她还扶着肚子,“我就是再坏,也要为我的皇儿积德。”
“容嫔既然有此疑虑,朕当然要过来问个明白,现在查清楚既然不是你的事,那就没事了。”亓肇安抚,“怀孕你是朕不对,朕给你赔礼。”
“我和容嫔是有过不对付,但是我也付出代价了呀,闭门思过半年,满宫里只有我有这个遭遇。”杜玉珍吸着鼻子,“偏她还要做出一副可怜人模样,处处避让我,好似我会要了她的命。”
“陛下,我真是这么坏的人吗?”
“你不是。”
从进藏玉殿开始,就由陛下主导审问,魏向晚不发一言。
陛下自己来查没有可信度,只能让她来见证。
但是从杜玉珍开口的第一句话,魏向晚就明白,这事就是杜玉珍做的。
她一直关注着容嫔,知道容嫔发生了什么事,也一直思忖着怎么回复,所以才会先发制人。
她如今的委屈都是撒娇,真委屈里还会带着气愤,冤枉,说话不会这么平静。
只是手段没有下在明显的地方罢了。
魏向晚心里叹气,容嫔也算逼得极致才会借着痛意求助,若是陛下心里认定是她自己吓自己,还有攀诬贵妃,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魏向晚不想看他二人撒娇调情,移开目光,却看到长乐宫的宫人匆匆过来。
“娘娘,朝晖殿来消息,说是肖美人发动了。”
“肖美人也发动了?”亓肇看向杜玉珍,“你要不要请个太医看看?”
“再仔细检查一下宴上用的东西,肯定是哪里有妨碍没查出来。”
“我没事。”杜玉珍不肯,“说到底陛下还是不信我,以为是我做的是不是?”
她又要胡搅蛮缠。
魏向晚淡淡开口问,“送容嫔回去的那个宫女在哪?”
杜玉珍满嘴言语卡在嗓子里,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滑稽。
“娘娘什么意思?”
“你赏赐了容嫔布料,还特意让宫人陪着回去,看她裁布做衣才回来,这个宫人现在在哪?”魏向晚问。
“阿,阿竹。”杜玉珍看向自己的大宫女,“是叫阿竹吧,我也记不起太清,是个小宫女,她也没做什么,我就是见容嫔害怕的样子觉得扫兴,我给她的可是好东西,这种布料,寸尺寸金。”
“就是这种香味,也是熏衣服的香味,娘娘一闻就知道。”
杜玉珍要凑近给魏向晚看。
魏向晚往后倒,命人把阿竹带出去,“请个太医瞧瞧。瘦骨嶙峋的,本宫瞧着可怜。”
杜玉珍脸色变得苍白,她抓紧身上的布料,“哎呀,我怎么感觉肚子也痛了。”
“陛下,表哥,我不会要生了吧。”
亓肇立马让人叫院判来,又安慰她没事的。
杜玉珍被宫人搀扶着进产房,“你弄来的催产药呢,快点拿过来给我服下。”杜玉珍拉着扶留的手说。
那催产药本是为容嫔准备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但是现在只能她自己吃。
后宫三个妃嫔同时怀孕同时生产,总不能是某个人的错。
就是阿竹身体里真检查出什么,那看在她刚生了孩子的份上,陛下也不会太过责罚。
杜玉珍转瞬之间就想好了对策。
“ 娘娘,这可是虎狼之药,你当真要冒险?”扶留劝她。
“不冒险不行,否则等皇后查出来就晚了,阿竹不知道其中事,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受害者。”杜玉珍目光坚定,催促着在太医来之前把催产药喝下。
“陛下在这陪着贵妃,我去朝晖殿看看。”魏向晚起身。
“你觉得是贵妃做的吗?”亓肇再次问。
“陛下在问的时候心里就有答案了,不用问别人,不管别人说什么,陛下又真的会信吗?”
第133章 二皇子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三个妃嫔同时发动要生孩子,太医院里只剩下药童守门。
膳房大锅灶不敢熄火,娘娘殿里的小灶烧不了那么多热水,还得是膳房烧大桶的送过去。
也得备着娘娘生孩子累了要东西吃。
朝晖殿里的太医也是一脸苦色,肖美人不太好生,因为孩子太大了。
魏向晚坐在主殿,宋含珠陪坐,“生孩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娘娘回去吧,等生了我再遣人去给娘娘报喜。”
“你今日在藏玉殿可觉着有什么不对劲?”魏向晚问。
宋含珠立即反应过来,“我就说这还不到时候,怎么就要生了,难道是藏玉殿吃什么东西妨碍了?”
“容嫔也要生孩子。”
“本宫从藏玉殿过来的时候,贵妃也说肚子疼。”
“她那疼哪知道是真是假?”宋含珠嗤笑,“席上没什么特别的,要是吃喝上做手脚,她确实吃的和我们一样,容嫔在席上不敢多吃,也就是最后那碗大补汤被逼着都喝了,三个人都喝了。”
“她不能这么嚣张吗?”宋含珠反问,“就是陛下再宠她,还能纵着她当众行凶。”
“三个人能同时生孩子,也是巧事,希望都能顺顺利利。”魏向晚起身,不欲在这多坐,宋含珠送她到殿门口,魏向晚回头提点了她一句,“肖美人位份低微,就是养着也没事。”
“陛下最是仁厚,不喜欢太过阴损毒辣的手段。”
宋含珠呵呵笑两声,不知道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把肖美人当妹妹的呀。”
魏向晚点到即止,怎么决定怎么承受因果,都是她的事。
魏向晚回到长乐宫,意外亓肇竟然没有在藏玉殿陪杜玉珍,而是一个人住在长乐宫偏殿,小满提醒,“方才陛下把太医叫进去问话,把人都屏退了。”
“可是给那个小宫女把脉的太医?”魏向晚问,“你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太医进殿前没来得及搭话,等太医出来奴婢再去问,太医说陛下要封口,不让人知道。”
魏向晚点头,让她选上两个人各拿上一截老参去三个生子的嫔妃那,不要急着回来,“总感觉心慌慌,希望她们三个都能母子平安。”
“再遣人去无极宫看看太子,说父皇有要事今夜会晚回去,让他老实睡觉,不要作妖。”
都吩咐好了魏向晚才进去,先弄出点声响,等亓肇抬头看到她了,她才出声。“灯也不点,人也不叫,陛下跑我这来静夜思了。”
“肖美人怎么样?”
“现在还早着呢,稳婆估计要到明日早上才能动真章。”魏向晚到亓肇面前坐下,看他的茶杯,想要倒掉余茶,重新满上。
亓肇抢过茶杯就一饮而尽。
然后嫌不过瘾,拿起茶壶往嘴里倒,喝完把茶壶扔地上,清脆裂成八块。
“碎碎平安,就当陛下是为三位娘娘讨个好口彩,都能平安产子。”
“她不要我在藏玉殿陪她。”亓肇冷笑,“那么霸道的人,如果真要生孩子,肯定会撒娇让我一步不离。”
“她从来不管其他人死活,只顾自己,怎么会在自己生子这么重要的当口,突然懂事起来,让朕去看看容嫔?”亓肇也不是真傻,很多事不追究,只是因为他愿意宠着护着。
“那个小宫女身体里可查出来什么?”魏向晚直截了当问,不要看亓肇现在满脸痛苦纠结,但是他不会处理杜玉珍。
甚至不会给这件事一个明面上的交代。
后宫三妃同时产子,就是巧合。
他已经决定替杜玉珍瞒下。
“麝香,红花和益母草烘熟后随身携带,与孕妇相处时间越长,孕妇就会闻到药味受到刺激从而早产。”亓肇表情冷静,“药性太猛,宫女的身子也受到不可逆的伤害,日后难以怀孕。”
魏向晚轻轻叹气,“我听闻席上一直是这位宫女伺候的容嫔,然后又跟着容嫔回去待了两个时辰。”
“宴席上,容嫔和肖美人并排坐,恐怕也是此时收到的影响。”
“只是她自己又为何?”魏向晚不解,她利用宫女做个移动药囊,总不会让她还靠近自己。
“现在容嫔和肖美人都发动,她怕解释不清,干脆自己也肚子痛,至于生不生,谁也没说肚子痛就要生孩子了。”亓肇想不明白,记忆里那么单纯美好的表妹,怎么就会这么狠毒。
当初要容嫔的孩子,还能说她嫉妒之下失了分寸,只是一个意外。
那么现在利用他人,利用药物香薰,这就是居心叵测,老谋深算的害人之举。
“她怎么就和容嫔过不去呢?”
“贵妃妒性太过,这并不是好事,我知道陛下顾着舅舅,不会从严处理她,只是再这么纵容下去,她迟早还会做出惊人之举。”魏向晚叹气,“容嫔也是可怜,一次两次的,她都那么求陛下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亓肇问。
“贵妃是陛下的心尖爱宠,又是亲亲表妹,这可轮不到我来处置。”魏向晚轻笑,“陛下现在在气头上,等到气消了,想起贵妃可怜,到时候就是我的不是。”
“你怎么会这么想?”亓肇说完也没什么底气,杜玉珍今时今日确实全都是他宠出来的祸。
“朕要了她进宫,总不能耽误她一条卿卿性命。”
“陛下,后宫的女子都是因为陛下进宫的,怎么,她们的命就不是命了?”魏向晚反问。“陛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必过问我。”
“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
“容嫔那,日后我多看顾些就是。”
她甚至自己回了内室,徒留亓肇一人纠结思索。
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魏向晚总想着有人来报喜讯不敢深眠,但是等到天亮也没有消息,魏向晚让人免了宫妃请安,去庆寿宫请安后,又去三处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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