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很健康。
可也是因为他的出生,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他的父母因为他的缘故放松了警惕,生下一个孩子后,又想要个女儿。
母亲再次怀孕。
可这次他们的运气没有那么好。
宫妍其实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开始的时候还没察觉,后来慢慢的,随着她长大才发现她先天智力缺陷,且有先天性癫痫。
“长到了四岁,她也只认识妈妈,和哥哥。”
至于那个从发现她智力缺陷开始就因为愤怒而责怪母亲,时常不回家的父亲,她是不认识的。
父亲出轨了,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他想要那个女人给他生个健康的女儿。
父亲甚至经常带着那女人回家,就好像他们是快乐的一大家一样。
失去了家族庇护又没有工作能力,一无所有的母亲根本没有能力反抗,而她越是唯唯诺诺,换来的越是无穷尽的侮辱和打骂。
父亲开始怨怪她年轻时的勾引,说如果不是她,他不会离开宫家被宫家除名,不会受苦二十多年。
如果不是她,他们不会剩下这个智力低下的傻子女儿被人嘲笑。
这个智力低下的女儿出生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母亲的罪过。
她的精神在一日日压抑抑郁中彻底崩溃。
出事那天,她杀死了熟睡的丈夫和那位年轻的情妇。
而正好,宫恒夜起床上洗手间,看到了。
他吓得跑去宫妍的卧室,抓起还在睡觉的妹妹就跑。
宫妍睡得迷迷糊糊,可她最相信哥哥,所以哥哥说要她跑,她就跑。
哥哥说,如果不跑我们就会死在这里,死了你就永远看不到哥哥了。
宫妍或许不懂什么是死,可她害怕永远看不到哥哥,她吓得大哭,一边跑一边问,我们会不会死,她说她不想死……
可是,他终究没能保护她。
他没能带她离开。
而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母亲残忍的杀死在自己面前。
他哭着,喊着妈妈,希望妈妈能清醒,他对妈妈说:“那是妍妍,妈妈,那是妍妍啊——”
可妈妈一刀刀落下去,血溅了她满身,又被雨水冲刷而去。
她吃吃的笑,“对啊,妍妍,她死了,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你了。阿夜,妈妈不要你跟你父亲一样,你不能被她勾引,不能被所有人唾弃,她死了,你就干净了。”
“妈妈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把她抱过来,什么表妹,她是会伤害到你的贱人。”
“阿夜,妈妈都是为了你啊……”
宫恒夜嗓音哽住,他闭上眼,呼吸都有些艰难。
温月轻咬唇,握住他的手,“小叔,难过就别说了……”
“温月。”
他深呼吸,睁开眼转头看她,“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我当时收到那个视频,为什么会着急,因为宫妍其实一直都是我的噩梦。”
除去被催眠失忆的几年,其他的年月里,他的梦里,千回百转全是那天的雷雨。
是宫妍的尖叫和一声声哥哥。
是母亲的歇斯底里,刀落下时砍碎骨头的剁肉声,血肉飞溅。
更是母亲的那句,都是为了你。
就好像是他的存在,才让母亲疯癫,才让他的血脉亲人生生惨死。
只是想到这些,他喘息就开始急促。
“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这噩梦能有结束的一天吗?”
温月用力点头,抓着他的手也用力握紧,嗓音哽咽,“我知道,我懂的,我没有怪你……”
他那时候也只有六岁,如果是她,可能早就疯了也早就活不下去了。
也许在他看来,宫妍出现,宫妍活着,这噩梦就能结束。
她都理解的。
宫恒夜抬手,掌心轻抚她脸颊。
她冰凉的体温对别人来说或许会冷,可对他来说,能让他冷静。
他说:“为什么不怪?”
温月懵懂的望着他,不明白。
他深呼吸,不再去想那些残忍的过往,而是只看着她,轻声说:“你应该怪我,怪我把我的噩梦强加给你,妄图用它当做伤害了你的借口,理所应当肆无忌惮心安理得。”
温月眼睛忽然有些发热,她用力眨了下,也没眨出眼泪来,只能吸吸鼻子,“可是这不是借口,也是我愿意的。”
愿意和他一起承受,他的过去,他的噩梦,他的痛苦。
如果他分担给她会好受一些,她都愿意的。
毕竟他的丢下,在她而言和宫宸是不一样的。
宫恒夜掌心落在她发顶,轻抚她头发,“温月,别那么乖。”
就是太乖了才会一直被别人欺负,让所有人都觉得,伤害她忘记她,都理所当然。
“如果我以后不小心再次伤害了你,也不要因为我的痛苦就轻易原谅我,因为那是我的,不是你的。
我没有资格把我的痛苦加诸给你,所以如果你感觉到了不舒服,你可以发脾气,可以骂我甚至打我,不要害怕因为你的任性会惹我厌恶。
因为,会厌恶你的人,是不值得你心疼和原谅的。
所以,也别再伤害自己内耗自己。”
顿了顿,他轻声:“温月,别像我母亲。”
温月目光狠狠一颤。
她低垂下眸,鼻音有些重,“可是,心疼小叔,是我控制不住的呀。”
他说的那些借口,都是她心疼他的理由。
宫恒夜心尖忽然柔软得像一团棉絮。
这样的姑娘,不应该一直被伤害。
他的手指从她冰凉柔软的发丝间抚过,“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起宫妍。”
温月一愣,抬眸。
他说:“如果以后我再忍不住想要提起她,甚至在梦里叫了她的名字,你都得像你之前说得那样咬醒我。
你不是说要我爱上你吗,不是说不想让我爱上别人吗?所以你要自私一点,别那么乖,你应该想,就算是我的梦也不能让别的人侵占,只有你可以。”
沉默两秒,他声音更低,莫名透着些委屈,“温月,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宫妍’莫名的出现扰乱了他的情绪,却也忽然让他惊醒。
看,‘她’的出现根本没有结束他的噩梦,反而让他更加彻底的陷入过往的残忍和血腥。
所以他的噩梦,根本不能靠宫妍结束。
宫妍已经死了,那个四岁的孩子,短暂的生命早就结束。
他当初救不了她。
她现在,也救不了他。
温月紧抿着唇,望着他,片刻她点头,“好,我记住了。”
他在求救。
她知道。
就好像,她的自杀,其实也是在求救一样。
没有人想要自虐,没有人想要陷入无止境的噩梦。
她不想,他其实也一样。
宫恒夜弯了下唇,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理所当然的道:“那就上来,陪我。”
温月皱眉:“可是……”
“快点。”
宫恒夜不让她可是,他叹,“天要亮了,我如果休息不好起不来,黎锐又得打电话来唠叨。我昨天就没去公司,明天如果再去不了,万一黎锐心思大了谋权篡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你是想着,等你复活了,我们俩都变成给他打工的吗?”
温月:“……”
你可以再离谱一点。
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起身爬上了床,刚在他身边躺下,他就抬手将她揽进怀里。
温月有些僵,不敢贴着他,他却偏要用力把她朝怀里压。
温月很担心,“真的不会太冷吗?”
宫恒夜想了想,“冷就做点什么?”
温月:“做什么?”
宫恒夜目光忽然低垂。
温月穿着的一直是一件病号服,是被带到医院后护士给她换上的。
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过她现在是鬼魂,平时到处乱飘,宫恒夜看她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可每次把她抱在怀里时,就能感受到那片柔软紧紧贴着自己。
只是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宫恒夜的目光只是轻轻一扫,其实也看不到什么,温月随着他低头却目光一颤。
她忙朝后退,捂住自己的胸口,慌张起来,“你你你,你太变态了吧?”
宫恒夜也有些尴尬,清清嗓子,随后又皱眉把她拉回来,“这叫什么变态?你这样在我怀里,还指望我能有多清心寡欲吗?”
说完又烦恼道:“明天让护士给你换件衣服。”
至少得把内衣穿上。
温月:“?”
第二天一早接到了电话的程永安:“?”
他偏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太阳出来了,不是晚上没做梦。
所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接听电话的姿势不对。
“换衣服?”
他皱眉,“宫老九,你病情又加重了?给尸体换什么衣服?”
宫恒夜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已经让人送过去了,三十套,一天一套,换完了我再让人送来。”
顿了顿又补充,“让女护士换。”
“?”
怎么你觉得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重口味吗?
程永安正想吐槽,办公室门被人敲响,除程永安外,唯一知道温月尸体藏在医院的护士神色古怪的看他,“院长,宫总让人给您送东西过来了。”
十几个保镖推来了三十个行李箱,占满走廊。
每个行李箱里都是一套高定,有裙子有套装,成熟款青春款应有尽有。
程永安揉了揉眉心,看这架势,宫老九是真疯了。
可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宫老九自己又看不到,总不能是换给他看的吧?
他叹气,“去给她换上吧,一天一套。”
护士:“!”
别的不说,她已经流下了羡慕的眼泪。
有钱人真会玩儿,给尸体玩高定换装。
正等着宫恒夜洗澡的温月也忽然睁大了眼,看着身上的病号服忽然变成了一条性感的黑色吊带裙。
温月,“?”
她低头正发愣,宫恒夜从浴室出来了,一边整理衬衣,正将衬衣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目光顺着落在了她身上。
衣服都是按照她的身形准备的,这件黑色吊带非常完美的贴合在她身体上。
宫恒夜对她身材的概念,还停留在她十几岁的时候。
小豆芽一根,细长细长的。
直到此刻才发现,她真的长大了很多。
身形窈窕,腰身纤细,最招人的地方却并不平坦,可以说大小适中,形状漂亮饱满。
他手指微动了动,莫名在想,应该很贴合他掌心的弧度。
肩颈心口大片的霜白肌肤,打眼望去,晃得人眼花缭乱。
他忽然想,也许爱这件事,做起来的确比说起来更快。
宫恒夜喉结轻滚,将刚刚扣好的衬衣扣子解开一颗,像是在释放什么。
温月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她抿抿唇,偏头问他,“好看吗?”
宫恒夜沉默,温月也皱眉。
她对自己的长相身材其实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现在是鬼魂,可也就是白了点,应该不会太难看吧?
她正迟疑,宫恒夜沉声问,“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醒过来,现在马上?”
温月:“……我也想知道。”
宫恒夜又沉默了。
片刻,他走到她面前,轻叹,“算了,抱一下。”
温月迟疑着,伸手搂住他的腰,脸颊在他颈边蹭了蹭,小纠结,“怎么了吗?”
真的有那么难看吗?
难看得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抱抱安慰她了?
宫恒夜却语气平静,“降个火。”
温月:“?”
宫恒夜手臂圈紧她,闭上眼,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顶,用那种特别无奈的语气,“你勾出来的火,不该你来灭吗?”
温月:“?”
她无语间,宫恒夜忽然又说:“温月,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剧情可能是错的,其实你应该是女主。”
温月一愣,“为什么?”
他微低头,靠近她,语气低缓,“毕竟,我们月月自带灭火功能,这么厉害。”
“……”
你以为你很幽默?
第34章 温夕,你贱不贱啊?
医院,温夕早上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了出来,转到了寻常的vip病房。
温家父母回去休息了,温泽昨夜来了会儿,很快也离开了,现在,病房里就只有她和护工。
她靠坐在床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只是她内心并没有这么平静,乱流几乎要将她淹没。
如果是以前,他们怎么会舍得把她随便丢给护工呢?
别说是自杀做了手术,她随便一个感冒发热,他们就会着急得恨不得替她承受。
父母,哥哥,还有宸哥哥都会日夜轮换的守着她。
这才多久啊。
一切就都变了。
哪怕昨天,她发了那样的视频给他们,他们看似的确心痛她,却又一边偷偷喜气洋洋,说什么焉知非福的话。
何丽华和温构话里话外试探她和宫恒夜的关系,暗示她已经丢了个宫宸了,就必须把宫恒夜牢牢抓住。
温夕只觉得想笑。
抓住?
她也想抓住啊,可那是她想就能抓住的吗?
她已经用尽了办法,甚至不惜用死来威胁,可宫恒夜呢?
他的确来了,可他又走了。
甚至没进来病房,没跟她说一个字。
她也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明明,宫恒夜既然会来,就说明他相信了她是宫妍。
既然相信了,为什么还这么冷漠。
甚至她醒来后发给他的消息他也没有回复,并且再次把她拉黑,她已经被他拉黑了好几个号码了。
温夕怎么想都想不通。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用力回忆着自己看到的关于宫妍的人物剧情。
天生痴傻,四岁被母亲杀害惨死在宫恒夜面前。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在这样的情况下,宫恒夜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她到底还能怎么做,才能让宫恒夜在意她?
温夕又想到自己让人查的监控,却被告知,说医院和会所的监控出现问题,她要的时间段的监控已经被人抹去了。
会是谁呢?
宫恒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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