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听了沈政一这番话,就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逗的她“咯咯”笑:“沈家主许久未入朝听政了吧,你所说的亲信莫非就是沈浔之沈大人,呵,你玩弄人心,执棋为己,你以前高官厚禄,族中众人人人都要仰望着你,可你现在是什么东西。”
沈政一脸色刹变。
“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命禁军去天神宫搜宫时,找到了一条国师留下来的几字真言。” 沈菀缓缓走到沈政一身旁,压低声音道:“要不要我告诉你,国师留下了什么?”
沈政一震骇,微微侧目,看向肩侧的女子。
沈菀侧头看他,唇瓣微启,无声地说:天降神罚,一巢不容二凤,灾星乱世祸国,我主自求多福。
沈政一瞳孔震颤,身子晃了晃。
沈菀转身上马车离开。
留下沈政一沉思许久,待理清楚国师留下来的几句真言后,沈政一已经站不稳了。
吕管事扶着沈政一的身子道:“家主,要不要上马车。”
“上马车,回府,不,去找族长,回老宅找族长。”
若国师留下这样的真言,那沈家完了。
皇上要弑凤!
……
沈家祖宅。
“老太爷身子不适,一直卧榻休养。”沈政一赶到老宅的时候,侍奉沈宝坤的蔡管事站在房门前道。
沈政一道:“我真的有很要紧的大事,这事关沈氏一族的命运,你进去同我父亲说一声,悠关生死,还请蔡管事通容一二。”
他如今已非官身,沈氏族人都不待见他了。
蔡管事道:“那好吧,你先在这里等会。”
蔡管事进屋子通报时,还命院中小厮盯着沈政一。
没多久,蔡管事从里面走出来,说:“老太爷说,他整理好手中事务,会带着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族人去沈府,家主先回沈府等着。”
“还请蔡管事再进去同族长说一声,叫他传信入宫让沈浔之回来,一定要尽快,晚了对咱们沈家都不利。”如今沈浔之很得皇上重视,唯有他还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
蔡管事点了点头。
沈政一再三叮嘱才离开祖宅。
蔡管事望着沈政一离去的身影,转身走到屋内,对沈宝坤说:“老太爷,人已经走了。”
沈宝坤盯着手中的信函,有人给他寄了一封匿名信。
那信上写着沈皇后的真实身世,这沈皇后根本就不属于沈家血脉,她是沈政一从沈氏旁支一个不检点的妇人院中捡来的孤女。
沈皇后的亲生父亲是流放于南郡的罪臣。
真是好大的熊心豹子胆呀。
他把信烧了,站起身道:“召集族中所有人,随我一同去沈府,让浔之不必回族中,叫他在御前侍主。”
今夜宫中……恐怕有血光之灾!
第181章 喝药
夜,雷鸣闪电,暴雨倾盆。
东宫。
沈莲坐在婚床,哽咽抽泣:“太子殿下,是莲儿,都是莲儿,莲儿看见天边雷霆闪烁,眼看着就要朝莲儿劈来,莲儿一时心急,便将母后推开,可莲儿没有想到,那雷霆直直劈在母后的身上,莲儿若是知道那雷霆是冲着母后去的,莲儿定护在母后的身侧,不让母后凤体受伤,至今昏迷。”
她捏着帕子,泣得不能自已。
墨君礼刚从凤仪宫回来,沈皇后遭遇雷劫后,至今未醒。
又从宫人口中得知当时沈莲推了沈皇后一把,他本想询问当时的情况,沈莲却先诉说今日情形。
看着梨花带泪的沈莲,墨君礼伸手把人搂在怀里:“莲儿,你身子本就不好,莫要哭坏了身体。”
“莲儿不中用,害母后……”
“孤已经问过母后身边的宫人,是他们没有护好母后,才让你受到惊吓,让母后遭遇雷霆,此事不怪你,只怪孤当时没有在你身边。”
“轰隆隆!”
“啊!”
宫殿外闪过一道惊雷,沈莲尖叫了一声,在墨君礼怀中瑟瑟发抖。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雷鸣声阵阵作响。
祭天台被雷劈,大婚所有程序暂停,连宫宴都取消了。
墨君礼抱紧沈莲:“莲儿别怕。”
“这响雷鸣了一天,叫莲儿怎么能不怕,外头隐隐有人在传,说今日不吉,这样的日子根本不合适成亲,听说国师逃了。”
沈莲抬头看向墨君礼。
说起此事,墨君礼就一肚子火。
眼下这种天气,确实不合适大婚。
“父皇已下令追捕国师,将他捉回后,五马分尸。”
“太子殿下有没有想过,国师已被人收买。”沈莲想到了沈菀。
定是那贱人坏她大婚。
而她刚提出质疑,李常福从殿外快步走入:“太子殿下,太子妃,凤仪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苏醒了。”
“太好了。”墨君礼愁云不消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沈莲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幸好苏醒了,若是在她大婚日死了,岂不触她霉头。
“太子殿下,我们一块去凤仪宫看望母后吧。”沈莲擦拭脸上的泪水。
墨君礼看她冰肌如雪的脸,温柔说道:“好。”
沈莲换了一身衣服,和墨君礼去凤仪宫见皇后。
看到皇后靠在凤榻,沈莲突然跪在地上,墨君礼一怔:“莲儿你这是……”
“太子殿下,你就让臣妾跪着吧,今日之事是臣妾的错。”沈莲眼眶一红,便又哭了起来。
沈皇后靠在床边,声音虚弱地低喃:“你……”
“母后,莲儿已经跟儿臣解释了,沈莲当时护母后心切,想把母后推开,自己挡下雷霆,不想那雷霆不长眼睛,让母后受苦了。”墨君礼不忍沈莲自责,便先替沈莲解释。
沈皇后叹了一声:“本宫知道,你先让太子妃起来。”
“母后,你不怪臣妾,臣妾愚笨,本想把母后推开,可没想到……”沈莲低下头低泣。
沈皇后道:“当时情况危急,你也受到了惊吓,好在太医刚才说本宫只是被震到头部,并未损伤凤体,你也不必太自责,本宫没有怪你,先起来吧。”
雷霆劈落时,现场一阵混乱,沈皇后当时被人踩了一脚,后来沈莲拉她一把,让她免受众人踩踏,之后她便听到“轰隆”巨响声,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被雷劈中了。
万幸的是,她没事。
墨君礼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沈皇后看着变化很大的沈莲,想到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心中甚是安慰:“莲儿,短短数月,你变化的如此大,真叫本宫惊讶。”
最重要的是,数月不见,沈莲模样越发精致俏丽。
她以前看不上的人,现在也成长了。
沈莲低垂眼眉,面颊微红。
墨君礼一只手握紧沈莲的手,另一只手搂过她的肩,外面雷鸣声又作响 ,想到原本该欢欢喜喜的大婚之日,竟被这雷雨天气搅浑,墨君礼心中一阵烦扰。
“母后,今日雷霆之劫与国师脱不了关系,孤一定不会放过国师。”
沈皇后也觉得如此,她沉下脸,怒道:“半个月前,天时大好,国师却偏偏挑了今日,听说他逃了 。”
“是。”墨君礼回道。
“国师大有问题,定不可轻饶。”沈皇后说完,又看向墨君礼与沈莲二人:“莲儿虽还未被册封为太子妃,但今日是你二人大婚,国师的事情自有禁军追捕,你二人如今最要紧的是子嗣问题,晋王已有一子,如日中天,你们也要尽早诞下孩子,才能真真正正的坐稳东宫之位,也叫那些心思不定之人,早日定下心来辅佐太子你。”
墨君礼心头一热,垂眸看向沈莲,说道:“儿臣知道了。”
“本宫没什么大碍,你们早些回去歇息吧。”沈皇后轻拍沈莲的手背,满眼期盼:“本宫盼你早日为太子开枝散叶。”
沈莲呼吸微促,一脸腼腆的点点头:“是,臣妾知道了。”
墨君礼与沈莲十指相扣,携手走出凤仪宫。
高勘错开时辰,在太子与沈莲离开凤仪宫后,带着一名太医走入凤仪宫内。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高公公,皇上龙体如何?”沈皇后担忧的问。
高勘道:“回禀娘娘,皇上龙体已无大碍,皇上听闻皇后娘娘凤体安康,特意命奴才过来看看,赵太医还为娘娘熬了一碗安神静心之药,皇上说皇后娘娘在祭天大典受到惊吓,让赵太医开方子给娘娘定定惊。”
赵太医把药端到沈皇后面前。
沈皇后心中一暖。
这些日子,景隆帝因沈政一的事情,对她颇为冷淡,没想到生死关头,皇上竟还是那么关心她。
她双手端起药,低头喝药
而沈皇后在喝药时,高勘垂眸往赵太医那瞥了一眼。
赵太医眉间都是冷汗。
沈皇后把药都喝完了,一滴都不剩下,赵太医忙着接过药碗,往后退了退,道:“皇后娘娘,喝了药,便早些休息吧。”
“嗯,本宫也觉得头痛的厉害。”沈皇后醒来后,头一直痛,只是不想让太子担忧,并未告知。
凤仪宫宫人伺候沈皇后躺下,没一会儿,沈皇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高勘朝赵太医使了一个眼色,赵太医赶紧上前为沈皇后把脉,号完脉后,就同高勘离开凤仪宫,前往乾清宫。
赵太医跪在殿前,景隆帝问道:“皇后喝药了吗?”
第182章 除名
“回禀皇上,微臣与高公公亲眼盯着皇后娘娘服药,娘娘服下药后,便一直喊着头疼,高公公便让凤仪宫宫人服侍娘娘休息了。”
此药虽不是割人肠喉,一剂毙命的剧毒,却可令人长眠不醒。
景隆帝眼中一片复杂,当看到殿前放着的密函时,他脸色又冷了几分:“皇后凤体往后便交由赵太医诊治,你定要尽心尽力医治,若太子问起……”
“皇后娘娘为了不让太子殿下担心,隐瞒身体抱恙之事,雷霆损伤内脏,今夜娘娘突然苏醒,恐怕是回光返照。”赵太医很懂得审时度势。
景隆帝看了一眼高公公。
高公公对赵太医说道:“那今夜还要劳烦赵太医,在凤仪宫守着。”
“是,微臣告退。”赵太医起身乾清宫。
景隆帝眼中只剩下淡漠,表情阴戾:“去传沈浔之进来。”
高勘走出大殿,没一会儿就领着沈浔之入殿。
沈浔之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景隆帝没有叫沈浔之起来,甚至在沈浔之走入大殿时,景隆帝站起身,把桌上一封匿名密函狠狠砸在沈浔之的面前,龙颜震怒地:“沈家好大胆子,竟敢将罪臣之女送入皇宫为后。”
匿名密函落到沈浔之面前,沈浔之一脸惶恐抬头看了看上方的人,而后便拿起地上的密函,拆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跪伏在地上高呼:“皇上恕罪,此事微臣并不知情,微臣是两年前,得皇恩准许,从外放之地回到上京城,于沈府并不了解,跟沈府的沈家主亦是鲜少往来,更不知晓沈家主与皇后娘娘之间竟胆大包天,欺上瞒下,隐瞒罪臣之女的身份地。”
那密函有沈皇后身世信函,和证明皇后身份的名碟。
她是君临太子部下亲信上官家族庶长子的女儿,更准确来说,沈皇后她只是一个不得见光的外室子。
正因为她是外室所生,当年上官家族嫡支被斩,旁支流放,沈皇后亲母带着她逃离上京城,她才得以存活至今。
罪臣之女已是辱没,外加外室女的身份更为不堪。
景隆帝本就因自己不是嫡出身份,不被先帝看重而介怀,谁知他娶的皇后竟如此不堪,难登大雅,着实令他厌恶、恶心。
想到二十余载,被沈家和沈皇后耍得团团转,景隆帝此刻恨不得刀刮了沈氏满门。
“你不知晓,不代表你的祖父沈宝坤不知情,欺君之罪足以诛你九族,你让朕怎么恕你罪。”
“皇上……”沈浔之微微抬头,挺直了腰杆,视死如归:“微臣死不足惜,但微臣身后便是上千口沈氏族人,微臣想为身后无辜的沈氏族人求皇上给微臣一次辩驳的机会,求皇上详听微臣几句话。”
“欺君之罪,你还要如何狡辩?”景隆帝道。
“是,微臣不敢狡辩,微臣只是想以当下形势向皇上分析过往,至于祖父对皇后娘娘身世一事知不知情,微臣并不知晓。”
“但以微臣所见,自微臣回到上京城,微臣的祖父便深居简出,而微臣也极少见沈家主回祖宅走动。”
“微臣听闻,沈家主并非出自上京城沈氏,二十年前沈家主三顾我祖父老宅,想借沈氏之势,入我沈氏族谱,在京城立足,皆被我祖父拒绝。”
“后因沈家主高中状元,得皇上圣眷,又有京氏这门姻亲帮扶,一路扶摇直上,风光无限。”
“沈家主借着背后势力,暗使手段,逼迫我祖父接纳他入族,祖父为沈氏族人考虑,不敢得罪沈家主,便将他户籍迁入上京城。”
“这十几年,沈府风光无限,沈家主高官厚禄,获得皇上圣恩,沈家主可有帮扶过沈氏族中年少之辈?”
“微臣沈浔之承蒙皇上赏识,才得以破格留用,入仕为官。”
“沈家主在上京城几十载,所作所为,为人处事,皆有可迹,皇上尽可命人细细查明,微臣绝不敢有半句假话。”
话落,沈浔之弓背,双手、额头,半个上身都紧紧贴在地上。
景隆帝长长呼出一口气,坐回龙椅,目光幽冷的扫过沈浔之,咬牙切齿:“那你告诉朕,朕当如何处置你们沈家?”
“微臣不敢揣测圣心,但微臣知道,沈家有罪,沈府死罪。”
沈府死罪这四个字,说的极其巧妙。
景隆帝却不为所动:“朕让你自己说,要如何处置你沈家,朕倒要看看,你沈家胆大包天到什么地步?”
“皇上息怒。”沈浔之身子颤抖。
景隆帝拿起茶杯,重重砸在地上:“朕让你说。”
“是。”沈浔之道:“罪臣之女为后,实为离谱又羞辱皇家颜面,可皇上继位这二十多载,重用、信任沈政一,就连皇后……”
沈浔之及时改口:“就连罪臣之女沈氏亦是沈政一设计送到龙榻,沈氏又诞下皇子,皇上对沈氏恩宠不断,又立沈氏之子为储君。”
“前朝重用沈政一,后宫又全权交由沈氏打理,如若此时曝出沈氏乃罪臣之女,沈氏一族必诛连九族,但是皇上也会……”
说到这,沈浔之一副忐忑,不敢再言。
景隆帝握紧平日里言官弹劾的折子:“朕自继位以来,重用信任沈政一,盛宠皇后,立皇后所生之子为储君,都将成为一个笑话,那朕就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笑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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