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那小狼崽都敢跟他斗了。
早知道,他怎么也不会把赵承放到小妻子身边养。
没想到还给他养出个仇敌来。
这还真是容渊难得的失算。
只是,容渊垂眸看着怀中天真的妻子,想起她待赵承一腔温柔的母爱……
若真将赵承处置了,朝堂动荡和麻烦不算什么,可她呢?
容渊到底狠不下心来让她伤心痛苦,更不想看她被逼得支离破碎的模样。
罢了!
安宁被他幽深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关切地伸手摸摸他的脸,“哥哥怎么了吗?”
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容渊神色微柔,“没事。”
安宁还是不放心,“真的吗?”
容渊:“嗯。”
他不想说,安宁也没再问,只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软声软气道:“如果我能帮到哥哥的话,哥哥一定要告诉我,就算不能,我也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容渊眼底的阴沉融化,轻笑地抚着她的头发,无论她说的是真话假话,纵然只是哄他,他也心满意足着。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了,他在她这里早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安宁犹豫了一下,“哥哥,你跟承儿之间……”
容渊漫不经心地说:“本座不至于跟他计较。”
安宁其实想让他能不能别对儿子那么凶了,搞得他们父子关系都好僵硬。
却不知道,容渊和赵承注定是不能共存的。
帝国之上,庙堂之上,只能有一个君王。
但这些烦恼和黑暗,容渊并不想让她知晓,只想她一直开心无忧着。
他点了点她的眉心,语气散漫,“你是慈母,我就得做个严父,免得溺爱出一个纨绔子弟出来。”
安宁张了张嘴,想说赵承不会的。
但容渊又道:“宁宁,他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是帝王。”
安宁泄气了。
容渊见不得她低落,揉揉她的小脑袋,“他五岁了,该找些伴读进来。”
安宁杏眸微亮,是了,找些孩子进宫,一来能陪着承儿读书习字,免得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伴也没有。
二来,她知道,帝王幼时的伴读也是在帮他培养左膀右臂,同时也能通过那些孩子,让他更真切地了解朝堂势力的盘根错节。
“哥哥有人选吗?”
容渊道:“权贵之间,你有喜欢的孩子吗?”
安宁摇摇头,对他信任万分,“哥哥你来选吧,我对朝堂的事情不太懂。”
容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眸中划过纵容的柔色,“你喜欢的就是好的。”
安宁仰头,甜甜地说:“哥哥选的我肯定都喜欢。”
容渊看着怀里娇媚单纯,对他全心全意依赖着的娇妻,喉结滚动着,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勾引他。
然而,还没等某位爷遂了她的“心愿”,拥着她再次巫山云雨,安宁的心思又跑到别处去了。
“对了,哥哥,教导承儿的宋太傅不是要告老还乡了吗?你给他选了哪位大人来替代?”
被煞风景的容渊:“……”
男人慵懒地把玩着她的青丝,“今年的新科状元。”
安宁“啊”了一声。
按理来说,新科状元纵然文采再斐然,也不可能刚入仕就承担教导帝王的重任。
容渊见怀里小妻子呆呆的样子,薄唇勾起,忍不住捏了捏她漂亮的脸蛋,在她要炸毛前道:“礼国公庶子安晓。”
安宁杏眸睁大,女、女主大人?
这些年,她都几乎快要忘了赵天玄这个早死男主了,相应的,她也就没再在意剧情和女主。
但想想,女主出场后,才是真正剧情的开始。
问题就是现在男主都狗带了。
那自然也就没什么狗屁剧情了。
不过对女主,安宁是没什么意见的。
只是吧,她偷偷地观察着男人……好吧,谁给她的勇气能猜透大反派的心思?
安宁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还是跟从前一样,老实交代,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他面前耍心机。
“哥哥,你知道安晓其实并非男子吧?”
容渊挑眉,他确实知晓,但那是得益于他无孔不入的帝国情报网,却没想到小妻子也会知道。
但容渊却不会再怀疑什么,只是问:“嗯,你怎么看?”
安宁听不出他话里的情绪,却疑惑,“哥哥既然知道她是女子,为何还放任她科举入仕。”
容渊淡淡笑道:“她的能力与她是不是女子有什么关系吗?”
安宁呆了呆,是没关系,可这是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啊。
容渊轻笑地亲了亲她的脸,“忘了,你夫君是奸佞宦官,不是那群满口礼仪廉耻的士大夫。”
只要有能力,别说女人,便是垂髻小儿,容渊都用得毫无压力。
“哥哥不是奸佞。”
安宁俏脸微红,随即又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她这话不是拍马屁,而是真心话。
当年容渊接手的是被赵氏皇帝折腾得千疮百孔的大楚江山,是他费尽心力,将摇摇欲坠的帝国重新扶上顶峰。
如今天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如果这样,他还是奸佞的话,那只会享乐、昏庸无道的赵氏皇帝们算是什么?恶臭的蛆吗?
第215章 宦宠白月光贵妃娘娘(34)
容渊被她认真的样子弄得微怔,随即低低笑出声来,将她拥紧在怀里,“也就你,才会认为我是好人。”
安宁靠在他的肩膀上,软声道:“哥哥本来就是好人。”
容渊眸中笑意更深了几分。
只是,如果她知道他扶持安晓是为了搞垮礼国公府,还会觉得他好吗?
原本,容渊看在怀中人儿和沈夫人的份上,没打算对礼国公府赶尽杀绝的。
然而,有些人活得太好了,就是喜欢找死。
不提那个什么安蕊儿的丑八怪曾痴心妄想地要勾引他,就是安明决几次三番地妄图伸手到宫里,控制利用他的小太后,在外还打着她的名义为非作歹……桩桩件件都是在疯狂地掀容渊的逆鳞。
若非不想因那些个蠢货而影响了他们的感情,礼国公府早被锦衣卫给抄了。
所以,容渊需要一把刀,帮他铲除礼国公府的那些臭虫子。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败坏她的声誉。
安晓就是最好的人选。
后来,安宁闲来无事听八卦时,才知道礼国公府已经变天了。
先是安明决买卖官位被查了水表,看在他是太后生父的份上,没杀,只是革职回去闭门思过。
再然后,爱权利爱疯了的安明决为了起复,将安蕊儿卖给四五十岁的兵部尚书当填房。
结果没几天,他的官位没捞着,兵部尚书府因贪污军饷被锦衣卫给抄家了,包括安蕊儿在内全被打入诏狱。
安明决吓得当场就跟安蕊儿断绝父女关系。
然而,还没多久,安明决和关氏生的儿子又因为在青楼跟其他纨绔子弟争抢花魁而摔了个半身不遂,随之又被诊断出有脏病。
关氏因此承受不住中风了,倒是安明决还坚挺着,就是没坚持多久,他也被诊出患了脏病。
这下安明决坚持不住了,直接跟关氏躺一块去了。
礼国公府上下一片乱糟糟的,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九千岁并没多为难,只是让礼国公庶子安晓接任爵位,处置好府内的事情,不要给太后娘娘抹黑。
安宁:“……”
她那便宜爹这是水逆了?
倒霉成这样子的。
但不得不说,全是好消息啊。
倒是安晓……
自从这个“庶弟”入宫教导小皇帝后,安宁也见过她几次,姐弟两人关系倒是渐渐熟稔了起来。
不知为何,安宁对她有着天然的亲近,因此,知道她要接任礼国公爵位,就忙将她召进宫来。
安晓是女儿身份,若她继承爵位,往后就没法再恢复女儿身了,也会一辈子被困在京城这个权利旋涡中的。
打扮成翩翩少年郎的安晓却疏朗一笑,告诉姐姐:谁说女子就只有嫁人一条路的?
又是谁说女子就不能入庙堂,为民请命的?
确实,她最初回京参加科考只是为了帮恩师讨回公道,但如今,她觉得自己能做更多的事情。
爵位对她是束缚,又何曾不是让她施展才华的舞台?
安宁看着眼前志向高远、心怀天下的俊俏“少年”,温柔地笑了。
她尊重着妹妹的选择。
只盼着她、哥哥和承儿得偿所愿,也盼着大楚海清河晏,盛世繁华,方才不负他们的负重前行。
……
时间如梭,四季轮换,转眼又是十年过去。
大楚在容渊的治理下,能人辈出,盛世强大,无人敢犯,帝国上下一片欣欣向荣。
小皇帝赵承也长大了,再过一年,就到了他亲政的年纪。
此前,他向容渊请求,想去外面历练一番,看看大楚的底层百姓,和地方治安。
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容渊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允了。
安宁觉得让孩子出去外面看看也好,总是闷在皇宫里,跟百姓隔离,以后就容易被百官蒙骗,纸上谈兵。
出去走一走,接触一下人生百态,承儿才能更好地治理江山,成为一代明君。
然而,安宁没想到,儿子成为明君的盛况她还没看到,他情种帝王的潜能却好像被唤醒了?
半年后,当赵承带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跪在容渊和她面前,说非卿不娶,要立她为后……
安宁还没反应过来,容渊就冷声驳了。
然而,出去一趟,小皇帝骨头好像更硬了,当即就跟容渊杠了起来,说如果不能立心爱女子为后,他就终身不娶。
容渊冷笑一声,手上的茶盏直接掷了出去,将赵承的额头砸出一道口子。
赵承原本是九五至尊,至高的君主,无人能冒犯,可眼前这个男人却说打就打,暴戾成性。
赵承死死地握紧双拳,将恨意压下,只低着头无声地抗议着。
安宁被吓了一跳,慌忙就要去看儿子的伤势,并叫人赶紧唤太医来。
容渊握住她的手,冷戾的眸光扫过赵承,“去太极殿外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跟本座说。”
赵承闭眼,对着安宁磕了三个响头,抱着被吓晕过去的心上人离开了。
“哥哥……”
安宁急得眼泪在打转。
容渊将她揽在怀里,眉眼间哪儿还有刚才的冰冷刺骨,骇人威压,只怜惜万分地抚着她发白的小脸,低低叹息,“或许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养他。”
安宁呆住了,泪眼朦胧地看他,张了张口,想说“少年慕艾,有了心上人也是正常的”,“承儿如今正是叛逆期的年纪”,但这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从小到大,容渊都在教导赵承帝王心术、着眼天下百姓,做一个合格的君王。
可他才出宫半年,没有为民请命,没有感受百姓疾苦,只沉溺于情爱中,不管不顾把一个女子带回宫来闹……
这是真爱吗?
安宁不禁想起这些年容渊对她无微不至的保护,从不会叫她有半分难堪委屈,更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主宰她的命运。
她实在不懂明明那么聪慧的孩子为何会如此犯傻?
仿佛从前那孩子日夜辛苦地学习成为天下之主的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
安宁的眼泪掉了下来,“哥哥,是不是我们错了,我们没有经过承儿的同意,就让他背负整个帝国的重担,强加在他身上那么多的压力……”
第216章 宦宠白月光贵妃娘娘(35)
容渊温柔地拭去她的泪珠,“宁宁,你忘了吗?他曾经只不过是一个赵氏边缘皇亲的庶子,他生母生下他后就血崩去世,父亲薄情又软弱,嫡母尖酸刻薄,在那样的家里,没有我们带他走,他可能连活着长大的机会都没。”
即便有,不说那样糜烂的家庭会永远拖累他,就只说皇室宗亲,除开那些有封地的亲王郡王,其他人的日子甚至都还不如普通富户,因为皇族是不能科举入仕的,连经商都不能。
赵承再有天赋,也只能烂在泥里,更别说成为九五至尊了。
容渊淡声道:“本座曾经不是没问过他,想做个没权的闲散皇帝,还是君临天下,是他选择第二条路的。”
既然赵承自己选了,那他有什么资格抱怨?更没资格任性。
安宁明白哥哥的话,可是,承儿到底是她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
她怎么舍得看他跟哥哥父子反目成仇?
“哥哥,我们不要那么快就放弃承儿好不好?到底他是我们的孩子……”
“宁宁。”
容渊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
从来都不是他放弃赵承,而是那狼崽子……
“你可知,那女子身份?”
安宁微怔,先前赵承一进来就拉着那女子跪下要他们成全,随即哥哥大怒,她连对方的容貌都没看清的。
她小心地问:“她有问题?”
容渊眸色幽沉,没瞒她,“她是孙家女,孙慕荷的侄女。”
安宁愣住,一时间多年前的记忆浮上脑海,“孙家不是早已离开了京城了吗?”
容渊冷嗤,“人是离开了,野心倒是从没离开过。”
安宁咬唇,“所以,孙家女是刻意接近承儿的?”
容渊淡淡道:“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安宁沉默了,心脏漫起一丝凉意。
宫里没有秘密,何况这些年容渊是全心培养赵承的,他自己手上也有不小的势力。
他怎么会不知道孙家,又如何会不知她和孙家的恩怨。
可他还是与孙家女纠缠上了。
该说真爱无敌吗?
安宁茫然了,这真的是她乖巧懂事的儿子吗?
还是她蠢,从来就没看透过人心?
“莫哭。”
容渊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是我的错。”
安宁直摇头,哽咽,“哥哥何错之有?”
许久,她抹掉眼泪,“我想去太极殿。”
容渊一如既往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只低头,温热的薄唇印在她落泪的眼睛上,“宁宁,别伤心,有我。”
……
安宁有很多话想问赵承,可等她到了太极殿,看着长成的少年笔直地跪在殿前,表情冰冷漠然,深不可测,再不似从前会濡慕地对她笑着的那个温雅腼腆的少年郎了。
冰冷压抑的皇权,滔天权势的蛊惑下,纯粹的亲情原不过就是她天真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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