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趁凯文进去哄茜茜的功夫,丹虎对着从商店拐角处走出来的孟惟露出得意的笑,哥一出马,手到擒来,甭管茜茜的对象是男是女,我把他们弄走真是分分钟的事。
兴冲冲跑出来的孟惟欲言又止,想夸,但是不知道从何夸起,只好拍手激赞道:“你他娘真是个人才!”她刚刚躲在拐角,他们说了什么,她全都听见了,这小话一接一递的,起承转合,水到渠成,不免令她感想复杂:“男狐狸精说的就是你这种男的。”
这分明是性转版的pua技术!不但对女人管用,男人也会被俘虏,先是偶遇,时不时的肢体接触,然后聊起共同爱好,再来情感攻势“你在我眼里是独特的,跟别人都不一样”,最后还有神之一手,茶艺大招“我怕你女朋友不高兴欸”。
踮起脚尖拍拍丹虎的肩膀,孟惟劝导他:“适可而止,不要把他掰弯,做事不能做太绝,我跟茜茜还没有那么大的仇恨。”
孟惟缓步走到茜茜对面,她们之间隔着一排挂起来的成衣。
她想过,是不是要打招呼寒暄一番,但是如今,说什么好话都没用,于是捏紧拳头,长驱直入地就进入正题:“我也接到了强制参加听证会的邮件,就在下周一。”茜茜一抬头就看到她,短暂的错愕之后,气冲冲地瞪着她:“真是活该。”
“我想说的话不多,请你听完。如果你想通过听证会,不要被他们吓到,两三下就承认自己的错误。你要说,完全不存在代写或是任何抄袭行为,只是你的论文不慎流出,被人滥用了。”孟惟还想往下说,被茜茜打断:“我不关心,我不想听你还想说什么,害过我一次的人我绝对不会再相信。”
跨过中间的衣架,孟惟有些急:“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要叫安保了,离我远点。”茜茜背过身去。无论孟惟怎么解释,她都冷硬如磐石,听都不要听。
“我跟你说实话,我来告诉你通过听证会的方法,不是因为我很善良,只是我们捆绑在一起,你被证明无罪,我才能得到清白。
肯定有人同你说过,跟听证会的人会面不能嘴硬,如果一直企图证明自己无罪,最后会被加重惩罚。
但是你本来就是无罪的啊!论文就是你一字一句地写的,你为什么要被其他人也好,审判长也好,吓一吓,或是碍于情势危急,就承认有人代劳呢?”孟惟见茜茜朝安保走去,知道她是来真的了。
但她的行动停在半路上,茜茜已经找了国内的中介,咨询过听证会的事,他们一再强调,如果真的确有此事,而且被抓到了,要尽快承认,不要拖延。念在初犯,学院给个警告就能了事。
所有认识茜茜的人都知道她的能力,靠自己基本及格不了的水准。但……这次的论文,内容真的是她写的,孟惟给她写了大纲跟方向,写好要查资料的条目,还上了很多节论文写作课。但是,是茜茜自己一字一句地编写内容,读文献,她甚至还找人陪她一起去做过采访。
该如何定义作弊呢,是不是真的可以理解成,那就是她写的东西呢?
茜茜一直很怀疑自己的能力,她不敢相信靠自己能完成学业。
“我百分之一百肯定,那是你亲手做的东西。”孟惟以极其肯定的口吻说着。
茜茜没停顿多久,还是跟安保搭话了。
穿西服的男性做出手势,让孟惟离开:“小姐,请不要在店内骚扰别人,您坚持这样,我们只能请你出去了。”
她倒退着走向大门,反正要被撵走了,索性无视店员惊诧的眼光,手拢在嘴边大声对茜茜喊道:“把你的论文复习几遍,到时要能回答上他们所有的提问。不要,承认,任何你没有做过的事!”茜茜的背影,似是无动于衷,毫不理睬她的言语。
孟惟的动作太大了,几乎就像在店里闹事一样,所以她一出门就脚底抹油地跑了,免得店员把商场管理员喊来,那就有可能要报警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会起几分效果,其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跑到一楼后,她才有功夫停下喘气,放慢脚步走去商场门口,她要等丹虎回来。
而丹虎多耽搁了些时间,是由于听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凯文跟他说起最近侯子诚那伙人搞出的比较好笑的乐子:杜宽宇自称跟一个又丑又无聊的女生约会,只是为了跟人打赌肯定能把到,结果竟然还失败了。
为了报复她,同时挽回自己的面子,杜宽宇跟伊莲这帮人,他们故意给人家发视频,告诉她,哟,你很丑哦。
作为说这件事的第三方人士,凯文,既认为跟丑女约会很好笑,又觉得杜宽宇他们一向自视甚高,其实骨子里也是俗气跟无聊。而且连一个分明不好看的女生都把不到,这战绩也太逗了。
凯文没注意到丹虎的脸色渐渐变得很坏,他想起了孟惟前几天的情绪,低落得就像见不得光的蘑菇一样,原来是这个原因。
能跟杜宽宇约会,总归是有几分喜欢的,被喜欢过的男人贬损外貌,难怪她如受重创。
见丹虎远处过来了,孟惟小跑迎上去:“我跟她说了,就不知道她会不会听我的话。还有哦,下周一,我要去听证会,你会陪我去吗?”
他脚步没停下,打开手里的罐装可乐,他仰头喝了一口:“不去。”
孟惟一愣,她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又恳求道:“陪我去吧,我一个人,会有点紧张。”
不但拒绝跟她去听证会,而且——“我下周一一天都有课,晚上也有事,不会回家吃饭,不用等我了。”
顺手把空罐子捏扁,扔进垃圾桶,他没有低头,也就看不到孟惟脸上的失落。
他不去,那就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听证会了,也确实没有立场要求他陪着,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不像茜茜可以理直气壮地让男朋友在外面等着。
孟惟嘟着嘴,气闷地跟在他身后,他一步迈得很大,看他走远了,还要小跑跟上去,不然距离就会越拉越大。又悄悄抬头看他一样,她忽然发现,他好像在生气,脸色铁青,是谁惹他了吗?
第30章 鸳鸯大盗
听证会被定在周一下午三点之后,
房间号a506。
提前五分钟进场,刚刚好,可当孟惟正寻找着邮件中提到的a506,
经过a503时,不巧与一些熟面孔不期而遇。
茜茜不但有男朋友陪着,几乎关系好的人都围在她身边,侯子诚,伊莲,杰西卡,
五六个人一起为她壮胆。而她本人,也许被有经验的人提醒过,打扮一定要低调,不能引起法官的恶感。
所以她素着脸,连口红都没画,面容由于恐惧,惨白到毫无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虚弱了不少。穿着规规矩矩的黑色正装,显得越发白,几乎透明到会随时消失在空气中一样。几个女生握着她的手,为她打气。
穿过a503的时候,必须要跟他们这些人擦肩而过,而他们在外面看到孟惟,都不由得微微一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参加酒会。杰西卡缓过神,继而鄙夷地冷笑一声,今天是生死攸关的听证会,这个女人却打扮得像开屏的孔雀似的。孟惟穿着镶金边的米色chanel套裙,胸口一朵山茶花胸针,手腕上提着小巧的lv手袋,看得出精心化过妆,唇上扫了层浅玫瑰色口红,长发蓬松似云朵。
见到他们,她脸色丝毫不见慌乱,甚至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小幅度挥手,笑着向他们问好,真高兴遇见你们。
这下他们不是微微惊讶,几乎是震惊了,这女人刻意挑在今天挑衅吗?如果不是五分钟后要上法庭,就她这个言行,在外面惹出一场争闹是免不了的。但任何理智尚存的人,都被法庭的无形压力给压制住了,多大的火气也不能现在发出来,所有人此时什么话也不敢说。
杰西卡对着孟惟比了个中指,压低声音叱道:“好狗不挡道,赶紧滚!”
孟惟得体的微笑一点没减少:“这里是有监控的,就在那儿。”指着斜上方的摄像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要惹她了!”猴子连忙把杰西卡的手按下来。
又冲猴子笑了一下,他一僵,不敢看她,她有点奇怪,他怕她干嘛?把目光移到茜茜身上,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相信你可以回答得上来他们所有的问题,你是个只要肯下功夫,就能做得很不错的学生。”
时间快到了,孟惟说完要说的话后,继续朝前走,不再看他们的反应,高跟鞋在地面发出清脆的踢踏声。
“你不要被她扰乱军心,她也得意不了几天了。”朋友的声音围绕在茜茜身旁,她却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她一直在犹疑,那些论文,真的能算是自己写的吗?
孟惟身上的套装跟手袋都是家瑜跟人借来的,脸上的妆则是阿武亲手帮她画的。他们觉得,不管怎样都要来听证会走一遭,灰头土脸也是来,为什么不光鲜亮丽呢。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让自己看起来昂贵是他们俩商量出的新策略。年纪轻轻却穿戴奢华的亚洲女孩在英国并不稀奇,如果孟惟也是其中一员,看起来就完全不可能做得出,为了两三千英镑的酬劳,帮人写三篇大论文。脚趾头想想都会觉得很离奇。
这番思路清奇的理论甚至得到了丹虎的认可,他表示,很不错的想法。
孟惟记得,一大早,阿武跟家瑜尚且没到的时候,丹虎坐在餐桌前切吐司吃,问她,还记不记得,他们第一次在侯子诚家见面的情景,那副跟资深诈骗犯无二致的表演,让他印象非常深刻。
蛤?
他点点下巴,回忆道:“那么多人看着你,逼你投票,你却谁也不理,反而岔开话题,向侯子诚问好,还提起裙子跳舞似的摆动作。”
孟惟忍不住纠正:“那是屈膝礼。”
“做得好呀,好一个骗人的老手,把我都看呆了。你今天也那么做吧,像那天一样骗人,你会的吧?”
哦,原来他说的是那个,孟惟失笑:“那不是骗人,那是表演,我选修过学院的表演课。每次,特别紧张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进入状态,找个人物扮演一下。”
丹虎把煎过的鸡蛋放进吐司之间,咬了一口,咽下去:“那你今天,只要像上次那样就好,扮演一个没有羞耻感,讲起谎话不眨眼,言行虚伪轻巧的女骗子。”
真不知道他是夸她还是损她。
丹虎吃完三明治后把橙汁喝光,准备回房换衣服:“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觉得那是表演呢,我认为那就是你的一部分,”绕到她身后,他若有所思地说:“不要否认自己‘利己’的一面,越想做个‘好人’,那会越发难受。如果你能解放自己的天性,你会做得很好。”
所以当面对五个审判员的时候,孟惟沉着地坐下来,把手袋放在地毯上,手上空无一物,并未带来任何文字资料用以自证,清晰地说:“是的,我的名字叫做孟惟,学号675830x。”
审判长首先发言:“我们收到一封举报信,您涉嫌帮助同学作弊,可有此事?”
“我从未做过这件事,这是对我的污蔑。”
“那您认识艺术学院艺术管理系的邢文茜吗,举报人说过,您全权代劳了对方三篇论文。”
孟惟很通情达理地笑了一下:“这是不可能的,我可以从多方论证出这番话的漏洞之处,首先,一篇论文字数五千,三篇就是一万五。而我本人本学期也有三篇论文,要在三个月内,以一己之力写完三万字,恕我无能为力。这件事最难达成的关键在于,我们专业不同,我是戏剧系的学生,对艺术管理一窍不通。”
其中一位审判员打断她的话:“您承认您认识邢小姐吗?”
审判员各有分工,有的人会不断地刻意对学生挑刺,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孟惟对于这个问题,没有片刻的迟疑:“当然认识,我们在中国人的节日聚会上相遇,从此成了朋友。我们会一起学习,娱乐,共同度过很多美好的时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为她超负荷地写论文。”
她知道,从她这里入手,不管怎么问,都问不出结果,最多吓唬人,目的就是套话。
也许,这五个审判员都不一定想审她,只是在按照规矩办事。从进门到现在,才过去十分钟,不知道他们的规矩,要审多久才能完工。
他们讨论了一下,又回到提问上来:“或者说,你们之间存在经济往来?”
超纲问题,无法证明,于是她张口就来:“我可以打印出银行卡24个月的流水来证明我的清白,邢文茜也可以。”
他们是中国人,银行流水只能打印出英国银行卡的流水,如果存在支付宝转账人民币,谁能查得出来,但是外国人想不到这一层,对他们来说,打印银行流水已经算很严肃很可靠的承诺了。
本就是无凭无据的事,提问却牵涉到金钱往来,稍有自尊心的无辜人士都无法接受,现在轮到她出击了:“我不想接受匿名举报。如果学校接受任何人发的举报邮件,那事情就会变成,所有人都可以匿名发一封邮件去检举别人,甚至都不一定存在作弊行为,仅仅是因为他们想要自己讨厌的人吃苦头。而被检举的人,无论如何都要自证,这难道不是非常不公平的一件事吗?”
敢在听证会上反驳的学生很少,审判员不予计较:“请谅解,这关乎学校的教学质量,我们对待任何牵涉到学术不端的事件都是非常谨慎的。”换句话说,学校利益第一,他们不大关心学生柔弱的心灵。
她碰了个软钉子,审判员没有表示丝毫的抱歉。
但她没料到对方的进攻还在继续,一个审判员话锋一转:“我们收到的邮件里,寄信人写道,她有聊天记录,可以证明,您认同,帮助邢小姐写论文是一笔交易。您可否解释一下,我们应该如何理解‘交易’这个词?”
孟惟笑不出来了,她想不起来,是否真的留下过文字信息,也许留下了只言片语……不知道茜茜撑不撑得住,现在是不是全招了,如果已经招了,她在这里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她只坐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处,腰板有松懈下去的趋势,艰难地说:“文字信息……也是可以造假的,我从没牵涉到,任何一桩学术交易中去。”
“您知道,撒谎的话,有被开除的风险吗?”
她如鲠在喉,只好以点头代劳。
“现在还有改口的机会,您确定要保持现在的说法吗?”
难道茜茜招了吗,孟惟心跳速度忽然疾如擂鼓,但身体自顾自地说:“是的。”
怎能甘心就这样承认罪名。
“好的,今天的听证会到此为止,结果会在五天内以邮件的形式寄给您。”
她站起来向审判员鞠躬,走出房间。
走过a503室,茜茜也结束了,正在号啕大哭,看起来心理防线已经全面崩溃了。
孟惟丝毫不理睬他们的动静,面沉似水,把衬衫领口最紧的几颗扣子全都解开来透气,步伐比来时迅疾许多。
但他们那边的人看到她,不会那么轻松就让她过去:“你还有脸又走回来,今天是准备来耀武扬威的吗?”
出口在左边,不从那里出去,还能从哪里出去。
只见他们和和睦睦站在一起,团结友善,枪口一致对外,她想着,真是一个关系紧密的小团体啊。
26/44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