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若不是之前吃了记忆丸, 有点印象, 她根本就不可能记得这个人。
这人长得那么清俊,但是面容太严肃,白瞎了这么一副美人脸。
苏半夏心里想着。
“你之前不是在玉城吗?怎么过来京城了?”那个清俊男子边说着, 边起身让苏半夏走进里面的位置。
这一辆公交车, 就只剩后面几个位置了。
苏半夏先是走了进去, 坐下位置之后, 这才回着:“我考上京城的大学, 刚过来入学不久。”
程砚时点头, 解释着:“我这冷不丁看到一个大半年前在千里之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所以打声招呼。”
若是别人, 他可能会假装不认识,但是眼前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毕竟在偏远小城会用海姆克急救法救人的没有几个。
苏半夏笑着应着:“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那么巧在公车上遇到你。你也是过来上大学?”
程砚时摇了摇头, 又点点头,说:“算是吧。我去年就考上大学, 现在是华国协和医科大学读临床医学。不过,我自幼在京城长大,去年回玉城是跟着长辈回老家祭祖办事。”
苏半夏点头。
“我之前也是玉城的下乡知青, 高考恢复之后,考上大学, 这才回城。”程砚时又补充着。
苏半夏诧异地看着程砚时,看他的面容, 很难想像眼前这个长相清俊的男人竟然下过乡。
一想像这人挑粪水的样子,苏半夏就想笑。
“我叫程砚时, 今年二十一岁。”程砚时介绍着。
“我叫苏半夏,今年十八岁。”苏半夏也介绍自己,“也是一个下乡知青。不过,我没有你那么幸运,高考一恢复立刻就考上了,我考了两年才考上。”
“你在京城中医学院就读?”程砚时想了想,问着。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苏半夏上公交车的那个站旁边就是京城中医学院。
苏半夏点头。即便她不说,眼前这个聪明人根据她上车的站点也能猜得出来。
“学的是中医学?”程砚时又问着。
苏半夏再次点头。
程砚时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他之前看苏半夏用海姆克急救法救人那利落的手法,还以为苏半夏是学西医的,没想到竟然学中医学。
“那你是跟谁学会这个海姆克急救法的?”程砚时又问道。
“跟一个朋友。”苏半夏应着,心里嫌弃程砚时有些啰嗦,便说着,“我准备到站了,我先下车。”
程砚时只得站起来让苏半夏先出来。
苏半夏走出来之后,说:“我准备下车了,得空再聊。”
程砚时点点头。
苏半夏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朝公交车门口那里走过去。
跟这个程砚时聊天,感觉像是被盘问户口一样,她心里有些不悦,想中止话题,但是见鬼的感觉有些不太礼貌,幸好快到站了。
程砚时懊恼地看着苏半夏远去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他挺会聊天的,但是今天聊着聊着就把天给聊死了。
她肯定是嫌我不会说话,程砚时心里想着。
苏半夏下车之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转头去了市场购买了一只鸡。
现在政策宽松了一些,市场也有出来摆摊卖新鲜蔬菜的农民,自然也有卖鸡的。
她买了一只老母鸡,又买了一些新鲜蔬菜,这才一手提着老母鸡,一手拎着新鲜蔬菜回了家。
回到家后,果不其然,她爷爷还没有下班回来。
她拎着鸡和蔬菜去厨房。
她爷可能知道她今天回来,厨房里不仅有土豆,豆角,茄子等新鲜蔬菜,还有一大块牛肉和一块猪肉。
肉类都放在冰箱里面冻着。
苏半夏快速地淘米,将饭先用电饭锅煮上,而后快速地烧水杀鸡,杀好的鸡宰了一半出来,先汆水放到砂锅里,放红枣,黄芪等,再加入开水,炖着鸡汤。
也幸好她爷这一边煤气冰箱电饭锅都有,这可省了她很多事。
她切了一半的牛肉,用酱油先腌一下,而后又用一点生粉先抓了抓,最后用油锁住水分。
猪肉是一块很靓的五花肉,苏半夏也是切了拳头大小的猪肉下来,先用水煮熟,随后捞起,切片薄片。
她又切了半根大葱,几个青椒,还洗了几个茄子和一些豆角。
等苏京墨回到家,苏半夏就将刚炒好的菜给端出来。
葱爆牛肉,青椒回锅肉,豆角茄子,炒油菜,还有一锅鸡汤。
掀开砂锅的盖子,鸡汤仍在翻滚着,满屋子全是鸡汤的鲜味。
“哪里来的鸡?”苏京墨问着,他记得他没有买过鸡啊。
并不是他不想买,而是他没有时间去买。他起得早,这些菜都是他早上买好放在冰箱里的。
“我回来的时候买的一只老母鸡,炖了一半,还剩一半冻在冰箱里。”苏半夏解释着,“爷爷你得空炖来吃。”
苏京墨却是摇头,说:“明天中午咱们将这半只鸡也炖了,给你补一补。你军训了那么多天,累了,该好好的补一补。”
“好。”苏半夏没有拒绝老人的一番好意,便说着,“鸡肉要趁新鲜吃才好吃。”
苏京墨点头,而后看向这满满的一桌子菜。
自从半夏从黄泥塘林场回来之后,因为他比较忙,家里一般是半夏做饭的。他对半夏的厨艺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只是在看到这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时,仍是觉得很惊艳,而后是微微的心痛。
也不知道半夏在苏参那个混小子家里吃了多少的苦,导致年纪轻轻的,厨艺那么好。
“爷爷,你快吃。”苏半夏说着,“这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罢,她给苏京墨先盛了一碗汤。
苏京墨默默接过来,喝了起来。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说着事,最主要是苏半夏说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随后又说起班里和寝室发生的事情。
“半夏,你要是不想在宿舍住,就回家住。”苏京墨说着,“反正有直达的公车。办个月票卡也不花什么钱。”
就算不办月票卡,他也有那个能力承担苏半夏每天来回的路费。
“我想在学校里住的。”苏半夏说着,“我可不会为了某个人,某些事而跑回家里住。在学校住也挺好的。”
在学校里住不用来回奔波,可以合理利用空闲时间。
经历了穿越,经历了生死,她真的觉得在死面前,其他一切都是小事。
苏京墨点头,说:“好。你觉得好就好。”
吃过饭之后,苏半夏将之前在异世里抄到的一些脉案拿出来,指着其中的不明白之处向苏京墨讨教。
苏京墨接过来一看,很快就沉迷于中,等他将所有的脉案看完之后,他惊叹不已,问着:“半夏,这些脉案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竟不知,原来还可以这么开药。”
这让他大开眼界。
“我之前在下乡收集到的,一直放在书里夹着没拿出来,去学校之后翻看到书,然后才看到。”苏半夏回着。
苏京墨急急地追问着:“你知道是谁开的这些方子吗?这些方子中有些药为什么要这么开,我也不太懂。还有,有些药的剂量跟现在的有些出入。”
总体来说,这些药的剂量比现在的要少一些。
“听说是古代一位名医开的。”苏半夏说着,“我是在一本脉案本上抄下来的。那脉案的祖上是一位名医,但是后代没有出息,轮到他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没有人从事这一行了。”
“他用这一本脉案跟我换了几贴风湿膏药。”
“这脉案对他没有用,不过到底是祖传的东西,他要留着,舍不得给我,我只能抄了。”
为了防止苏京墨后续要找那人抄其他的脉案,苏半夏强调道:“我还想着抄多一点,但没想到,他家就这一本脉案了。”
苏京墨直道可惜。
他还以为是哪一个名医写的,到时正好请教一下。
没想到竟然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这下子想请教都没有办法请教了。
苏半夏和苏京墨一起讨论起这些脉案和处方。
……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过祖孙两人哪里都没有去,而是一大早就起来,苏京墨练习十分钟太极,苏半夏练习十分钟八段锦,简单吃过早饭,苏京墨就开始听苏半夏背诵药材的作用以及经典医学著作。
下午苏京墨则是指导苏半夏认穴位,下针。
看着苏半夏认真的样子,他叹了一声,说:“半夏,要是我自己开诊所就好了,到时我就可以一边给患者治病,一边指导你。”
“这样空口无凭地指导,只教一些理论知识,你容易忘记不说,还不好掌握。”
他以前是开有诊所的,只是后来公私合并,他的诊所上交了,上级派了别人的过来管理,他则是去人民医院工作。
过来管理的那人的医术不行,诊所没有什么人过来看病,后来诊所就关门了,再后来,他被当成“坏分子”下乡改造,等他回来,仍是在医院上班。
“过几年,等政策宽松一些,爷爷把医院的工作辞了,到时再将我们诊所开起来。”苏半夏说着。
反正房子铺子都还在,只要她爷爷还健在,迟早能将诊所给开起来。
苏京墨笑了笑,没有说话。
“真的。”苏半夏又急急地说着,“高考都恢复了,政策肯定会宽松的,不可能一直这样。”
“我下乡当知青三年,对这一点深有感触。乡下的工作就那么多,比如插田,有些人为了多赚点工分,愣是磨洋工,本来一天能完成的,非要分成两天。”
“还有不管大家做得如何,有些东西就是平均分配。这样下去,肯定是不成的。”
“这样不利于调动社员们的积极性。”
“政策肯定会宽松的。”
苏京墨点头,叹了一声,说:“我也知道未来的政策肯定会宽松,甚至有可能允许私营经济。只是,我都这把岁数了,在乡下改造的时候,虽然有一技之长,但到底吃了不少苦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得到那个时候。”
他也猜想着未来政策可能会宽松,但是他怕他没有那个命等到那时。
苏半夏知道年底就要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会后华国将开始实施经济改革和措施,确立“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伟大政策。
“应该不会太久的。”苏半夏说着,“爷,你一定能等得到的。我还等着到时跟您一起学习医术。”
这应该不会太久了。
苏京墨看向远方,目光有些深沉,轻轻点头。
下午四点的时候,苏半夏本来洗手去准备晚饭,打算吃过饭之后再返校。
却不想苏京墨说:“半夏,你不用煮。难得的一天休息日,你已经煮了早午饭了,晚饭我请了一个厨师上门来煮。”
说罢,苏京墨看了看手表,说:“他这会儿应该到了。”
苏京墨的话刚落,门就被敲响了。
苏半夏赶紧去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的男子,相较于时下人苗条的身材,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体显得稍壮一些,一看就知道这人不缺吃喝。
“是苏京墨医生家吗?”这个男子看到苏半夏,愣了一下,问着。
苏半夏点头,说:“是的。”
“我是过来上门做菜的。”那个男子说着,将他手中的菜篮子往前提了提。
“进来吧。”苏半夏说着,让开道。
那个男子走了进来。
苏京墨这会儿也走了出来。
这名男子看到苏京墨,赶紧打着招呼说:“苏医生,我过来了。”
苏京墨也满脸笑容地应着:“杨厨,今天晚上的晚饭就麻烦你了。”
杨厨赶紧挥挥手,说:“不麻烦,不麻烦。”
“厨房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煮饭,免得等会耽误您用餐。”杨厨说着。
不用苏京墨说,苏半夏接过话,说:“杨厨,您跟我过来。”
说罢,她就往厨房走去。
那个叫杨厨的厨师也跟着一起走过去。
苏半夏给他指了厨房的餐具和调料的位置,又问他是否会用煤气,得到“会用”的答案之后,苏半夏放米下去煮着,这才离开厨房。
回到堂屋,苏半夏疑惑地问着:“爷爷,你今天怎么请了厨师到家里做饭?”
“你军训了两周,周末本来应该好好休息的,该是由我下厨,但是我厨艺不精,所以我就找了杨厨过来帮着做一顿饭。”
“杨厨曾经是我的病人,他在国营饭店当厨师,厨艺不错的。”
他的厨艺不太好,只能勉强将饭菜煮熟,味道什么的根本就谈不上。
他既想让孙女好好休息,又想让孙女能好好地吃一顿饭,所以就起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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