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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梦雨将嘴里的一点点甜筒碎末嚼完，才问：“诶，你们两个人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许橙手里正打开一袋薯片，听了安梦雨的话，叹了口气，将薯片递到了安梦雨的面前，“别提了，有点晦气。”
安梦雨接过薯片，眨了眨眼：“怎么了？”
许橙将薯片递给了宋笙，宋笙道了一声谢。
“我们部门来新人了。”周芹婳语气有些冷硬，看得出来心情很糟糕，“来谁不好，偏偏是黄琪雪。”
安梦雨听着周芹婳的话，表情凝固了一瞬间，然后才开口：“为什么现在突然加你们部门啊？”
“为了沈知野呗。”一旁的许橙正吃着薯片，接上了安梦雨的话。
宋笙坐在椅子上听着她们的谈话，她并不是很在意黄琪雪，她觉得黄琪雪的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听到许橙口中“沈知野”这三个字，她下意识地就会分神。
也不是她太过在意。
只是这种已经成了习惯。
听到他的名字，她就像是被一阵很微弱的电流击中了一般，不疼，只是让她的心脏在瞬间泛起一阵淡淡的痒意。
“沈知野他们队篮球赛打赢了，下一次就是运动会的时候，校级的篮球赛了。”周芹婳垂着眼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自己的腿，“刚好嘛，运动会是我们部门管的，所以她现在就想办法进来了，不就是为了和沈知野有点接触。”
周芹婳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整个人才平静下来。
“然后我和许橙就提前回来了。和她在一个桌，我真难受。”
周芹婳说着，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一想到我还得和她一起在这个部门待一年我就觉得窒息。”
说完，周芹婳拿着自己的睡衣走进了卫生间。
一会儿，淅淅沥沥的水声便传了出来，还带着几声克制至极的国粹。
……
安梦雨是被头疼醒的。
她动了动唇，觉得喉咙有些轻微撕裂的疼痛感，唇上有些干燥。
她睁开眼，眼前有些模糊，余光正瞥见了宋笙正坐在椅子上写作业。
“宋笙。”她喉咙不太舒服，发出的声音有些小，好在寝室里很安静，宋笙听见了。
宋笙从椅子上站起来，抬头看了安梦雨一眼，整个人愣了瞬间，才皱着眉头走过去，伸手贴上了安梦雨的额头。
“你是不是正在发烧？”宋笙问。
安梦雨的回答有些有气无力：“不知道，就是头疼，喉咙有点疼，有可能是昨天感冒了，或许正在发烧吧。”
“寝室里有温度计，先查个温度。”宋笙说着从寝室的抽屉里拿出温度计，递给了安梦雨。
安梦雨接过之后，宋笙才拿起了安梦雨的水杯，“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安梦雨半眯着眼睛，声音有些小：“谢谢你啊宋笙。”
“小事。”
宋笙从外边接了一点热水回来，先拿过了安梦雨手上的温度计，才将热水递给安梦雨。
38.9°。
宋笙皱了皱眉：“三十八点九度，你现在想吃点什么吗？还是，我现在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安梦雨喝完水，宋笙接过放在了桌子上，安梦雨撑着床坐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医务室吧。”
说完，安梦雨才开始收拾自己。
出门前，宋笙怕她又被风吹感冒，给她带了一件外套。
到了医务室，宋笙扶她坐在了椅子上，医生在一旁问了安梦雨一些问题，给她查了一下肺部，看了看扁桃体，才说：“我先给你开点药。可以打针，也可以不打针，打针好得快一点。”
“我打针。”安梦雨说。
“行。”医生开了一张缴费单递给了安梦雨，“你们两个跟我来。”
宋笙扶着安梦雨走到旁边的病房，里面放了三张床，宋笙扶她坐在最外边的床上。
医生拿着两瓶药吊在了最上面，戴着口罩给她打针。
“等会要换药了叫我。”说完之后，医生便走了出去。
安梦雨脑子还有点晕乎，便躺在了病床上，她半睁着眼说：“肯定是昨天洗澡水太凉了，我以后再也不用那么凉的水洗澡了……”
宋笙笑了笑，给她往上提了提被子。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地响了一声。
宋笙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英语群里面，英语老师发来的信息。
【英语老师：各组的英语组长下午两点之前来文科楼二楼204拿大作文互评。@全体成员】
【英语老师：我今天下午有事，只有两点钟之前在学校，希望各位组长都能来拿。】
宋笙将手机屏幕摁灭，给安梦雨讲了讲群里英语老师发的消息。
安梦雨听了有些愧疚地说：“我应该和你一起去的。”
“没事。”宋笙笑了笑说，“对了，我先帮你把费缴了吧。”
安梦雨将手里的缴费单递给了宋笙，“……谢谢你啊，钱我等会儿转你。”
安梦雨说着，想到什么，又接着说：“顺便帮我在前台买几个创口贴吧，平时可能要用，钱我一起转你等会。”
“行。”宋笙应下。
“等我好了请你吃饭。”安梦雨说。
宋笙笑了笑。
在第一层，缴费处，宋笙买了几个创口贴，将钱给了才走出医务室。
手机却嗡地一声响了。
宋笙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微信群里面，四个人的英语小组里的新消息。
她点进去看了看，是沈知野发来的消息。
【沈知野：刚刚路过文科楼，顺便将作文拿了。】
【沈知野：/图片】
宋笙看着，抿了抿唇，还不知道回什么，一条新消息进来了。
是沈知野单独给她发的消息。
宋笙的呼吸在瞬间有些不稳，她退出群聊消息。
沈知野的头像框被她置顶，她点进去。
【沈知野：我把互评的作文给你送过去？】
【沈知野：在寝室吗？】
宋笙看着两条消息，咬了咬唇，有些慌张地打下一行字。
【宋笙：我不在寝室，正在往文科楼那边走，不用你送，我去找你。】
【沈知野：也行。】
看到沈知野的消息之后，宋笙的心跳声忽然变得格外地急促又慌张。
像没有任何节奏掉落的雨滴，又像是细细密密响起的鼓点。
她离文科楼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便看到了沈知野，他正站在楼前边一点的地方，一只手拿着作文，垂放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垂头看着。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天边的太阳光线有些炙热，被文科楼挡住了许多，落下的只有星星点点。
沈知野整个人都站在文科楼落下的阴影里，明明身上是没有一点光的，明明炙热的光线都在他身后。
可宋笙却仍然觉得他格外地亮眼。
好像不论在什么地方，她总能很轻易地找到他。
……
宋笙走近了一点才觉得，沈知野今天身上的气质似乎和平常是有些不同的。
平时，他的身上总是有着一股松弛感和散漫，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让人觉得漫不经心、游刃有余。
可今天，宋笙觉得 他身上似乎多了一层薄薄的疏冷和戾气。
很淡。
但宋笙能感觉到。
像是听到了声响，又或许是视野里出现了宋笙的鞋子，沈知野将手里的手机屏幕摁灭，抬起头。
他脸上的神情很淡，眼底很平静，充斥着一股冷硬。
距离隔得近了，宋笙才看到他脸上似乎多了一条血痕。
血痕很新，似乎还在往外冒着血，在沈知野的那张脸上，看上去有几分触目惊心。
见宋笙走近了，沈知野才将手里的作文拿起来，一共有四份，他递给了宋笙两份。
他的手骨节分明，在作文纸的衬托下，显得有几分性感。
宋笙接过了两份作文，说了一声“谢谢”。
“没事。”沈知野回，声音很淡，没有平时的散漫，也没带着平时的笑，有的只是淡漠，“我先走了。”
宋笙点了点，她将手放进口袋里，碰到了刚刚买的那几个新买的创口贴，整个人僵硬了瞬间。
抬头，看见沈知野已经转身，准备走了。
宋笙摸着口袋里的创口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开口：“沈知野。”
沈知野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他的目光有些黑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带着千斤的重量，一瞬间压上了宋笙的心口。
她动了动唇，觉得有些艰难地开口：“这个给你。”
她从口袋里拿出创口贴，递了过去。
创口贴是她专门为安梦雨挑的，粉色的。
此时此刻，她在沈知野的目光下，递上这个创口贴，只觉得手指都有些灼热。
连手心都变得有些黏腻。
沈知野的目光在创口贴上停了一会儿，像是觉得粉色和宋笙有些不搭，又或许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创口贴长得有意思，他扯了扯嘴角，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的目光在宋笙的身上提留了一小会儿，像是探究，又像是打量。
那目光格外地灼人，宋笙捏着那个创口贴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
明明站在阴影里，她却觉得正被阳光直射，灼得她喉咙干涩无比。
她甚至都想好了，再过三秒钟，他再没有回应，她就收回创口贴，走回医务室。
可她没想到，还没到三秒钟，她感到了手指间一股淡淡的拉扯感。
创口贴被他拿走了。
他身上刚刚还有的那点戾气和冷硬似乎被冲散了一点，那股紧绷感终于从他身上消失。
宋笙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
耳边就听见了沈知野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很短促，像是错觉。
宋笙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了他漆黑的眼眸，冷淡与疏离被笑意冲散。
似乎还带着点温柔的意味。
“谢了。”
像是起了一阵风，带着沈知野说的话，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第34章 疼不疼
宋笙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沈知野的脸上也出现过这样的伤口。
是在校外和一群社会上的混混打过一次架。
那次好像特别严重，在全校都通报过。
那一整个星期，宋笙无论是去食堂、厕所、寝室，都可以听见来来往往的人议论这件事。
“我还以为沈知野不属于那种惹事的人，没想到还是会在校外犯这种错，还有点出乎意料。”
“我也是。感觉滤镜似乎碎掉了一点。”
“他也没之前我们想的那样，或许还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某些点，说不定他也是个混混呢，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
这样的言论，宋笙听到过很多。
每一次，听到这些话 她都觉得像是一把把小刀，切开了自己的心脏，细密的疼痛。
密密麻麻压的人喘不过气。
其实每一次，她是想反驳的。
她觉得沈知野不像她们说的那样。
难道就没有人在意，他是为什么而打架吗。
又或者说，大家都不想去在意。
那段时间，她经常经过沈知野的班级门口，找各种理由，只为透过玻璃窗看他一眼。
他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好像一次学校的通报，档案的记过，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
他身上依旧是散漫的，做什么事依旧是漫不经心的，他的脊背依旧是挺直的，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弯下。
他依旧是宋笙熟悉的沈知野。
骄傲、肆意。
后来，似乎是过了一段时间。
有一个外校的女生向学校的领导反应。
那天沈知野打架是因为她被那几个社会上的混混堵着了，不是他惹事，是他帮了她。
后来，经过校方的核实，事情确实是这个样子。
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校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将大过变成大功，还颁了个见义勇为奖。
甚至还让沈知野上台讲话。
那天的升旗台下格外地沉默。
宋笙第一次觉得，升旗台下如此地沉寂。
直到沈知野拿起了话题，手指在网罩上轻轻地拍了拍，发出的沉闷的声音响彻整个操场。
他才动了动唇，漫不经心的声音响彻操场。
“没什么好说的。”他站在升旗台上，整个人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松弛又散漫，“如果一定要说什么——”
他顿了顿，像是扯出了一个很淡的笑，笑意杂糅着散漫，掠过每一个人的耳膜。
“希望大家以我为荣。”
像是开玩笑一般的语气，带着笑地将这件事翻了篇。
台下的人群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之前说过沈知野的人都垂着头，没好意思抬头看他。
宋笙听着一片响起的掌声，抬头看着站在光里的少年，她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那种感情复杂。
不像是为他骄傲，也不像是因为他洗去了一身的污名而高兴，更不是看着他这样而感到心动。
这种感情，更像是来自内心深处的一抹柔软。
像是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踩了一脚。
等着升旗仪式结束了之后，宋笙看见有几个人似乎是去找了沈知野，全程低着头，脸很红。
是在道歉。
宋笙装作不经意地经过几个人身边，听见了沈知野带着笑的回答。
“多大点事。”
散漫的，不在意的。
以一种毫不在意的态度，带着笑说的几个字。
几个人听见沈知野这样的回答，似乎才放下心，又到了声歉，说了句谢谢，便走了。
那一刻，宋笙只觉得心口发涨，涨得她难受。
连眼睛里都全是雾气。
那些话已经说出口了，伤害已经造成了，再道歉有用吗？
一张纸已经被蹂.躏地满是褶皱，无论如何地用力去抚平，那些刺目的痕迹都不会消失。
那张纸，始终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宋笙抿了抿唇，忍下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终于知道那种复杂的感情是什么了。
——是心疼。
沈知野，你听见他们那样说的时候，你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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