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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上茶。”
庄玉岚叫丫鬟上茶，那丫鬟还记着方才的仇，离去时还冲沈枝熹翻了白眼。
她翻的她的，沈枝熹可不费那多余的精力去搭理她。
“伤可好些了？”庄玉岚发了问，总要做做样子。
“劳夫人挂心，想必翠玉回来后也已经将我的情况告诉夫人了，比前两日倒是好了许多，就是不能有大动作，伤心动气的也会影响康复。”
庄玉岚听了，噙着笑的眼睛不动声色的飞去几个刀子。
翠玉回来自然是把事都告诉了她，包括沈枝熹那些话中带刺，明夸暗讽的言辞，眼下又说不可伤心动气，否则会影响身子。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她，她得敬着些她沈枝熹，否则离了这院子后万一身上又不痛快了，那便全都是她这侯夫人的苛待。
方才还没见面，沈枝熹就已经给她安上了个蛮横霸道不讲理的帽子，这要是再出了点什么事，那她这侯夫人可真是要在月京城中出名了。
何况，沈枝熹身后还有个体贴护着她的国舅爷。
第90章 粥粥，舟舟
庄玉岚呵呵笑了两声，端着身侧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今日找你来呢，是为了镜安的事。”
她不接沈枝熹的话茬，自顾自说着自己的事儿，说话时又时刻注意着沈枝熹的神色变化。
对于她提到谢镜安，沈枝熹是不以为意的。
除了谢镜安，庄玉岚也没有其他要找她的理由。
翠玉端了茶过来，搁在沈枝熹边上的小方桌上，她只瞧了一眼并不准备去喝，只道：“夫人要说什么，尽可直言。”
注意到她的眼色，庄玉岚岔开话题问她：“这是尚茶司刚到的玉湖茶，早上刚吩咐人去买的，晚了可抢不到，整个月京城也就只有尚茶司偶尔能得到个几十斤，是专供月京中达官贵族的，普通人便是想闻也闻不到的。”
闻言，沈枝熹再转头去看了一眼那杯茶。
茶味清香，确实不错。
茶虽是好茶，但庄玉岚的话却算不得是好话。
庄玉岚是想借这茶告诉她，她也是多亏了能进侯府，才能闻到尝到此等好茶，若非得了这身份的好处，她什么也不是，是在提醒她即使进了侯府也改变不了她出身粗鄙卑贱的事实，商贾人家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可商贾人家怎么了，有钱就是好呀。
只要钱到位，没有什么是买不了的，如果不行，那便是钱还不够多。
“这茶还行，不过没有素日喝的金鼎茶味道好。”
沈枝熹收回目光，答的淡然。
可庄玉岚听了却是面色生变，嘴角的笑都凝固了。
金鼎茶，那可是最顶尖的茶叶。
别说平头百姓，便是皇宫内也不是每个贵人都有份的，除去皇帝皇后及太后，也就只有皇帝最宠爱的贵妃宫中能得个几两，几两便已是天恩。
一两金鼎，十两黄金。
这东西实在太过昂贵，王公贵族也喝不起。
“改日，我叫人从雁州沈家寄两斤过来给夫人尝尝。”
寄两斤……庄玉岚面容发紧，茶杯都要捏不住了。
瞧她那个样子，沈枝熹亦是颦眉心生不快，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高门大院的人说话扭捏，端着架子扯东扯西，话从不明说，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非要扯到茶叶上头，以茶叶的名义旁敲侧击，真是疲累。
有这功夫，八件事都说完了。
“如果夫人找我来是要谈我的婚事，那么我很遗憾，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谁说了都不算，要问也问不到我头上，夫人得去问宋国舅。”
庄玉岚笑了笑，回神放下茶杯。
“这是自然，圣旨都已经下了，谁也改变不了。这事我听镜安说了，是宋国舅自己入宫请的旨而并非是你所求，说明国舅爷是真的很看重你，所以我想……既然婚事改变不了，但能不能让镜安一同嫁去国舅府，却是有得商量的。”
“……”
一块儿嫁？
沈枝熹属实是没有猜到这里来，庄玉岚倒是会想。
而听庄玉岚的意思，是想让她来说服宋涟舟让谢镜安一起嫁入国舅府，否则也不会说什么宋涟舟看重她的话，言外之意就是这事儿只有她沈枝熹开口才能说动宋涟舟。
“你不必急着回答，左右距离婚期还有一个月，慢慢儿想。”
庄玉岚笑望着她，看向她受伤的胸口处。
“再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也别因为这个事优思过度再伤了你的身子，这些天也好好歇着，好好养伤，过阵子再说也不迟，回头我叫人再送些好药拿去施星院。对了，说起施星院，我记得那也是你母亲曾经住过的院子。”
说起母亲，沈枝熹立马便来了精神。
她也明白了，庄玉岚是想用娘亲的事利诱她答应条件。
不得不说，庄玉岚也是挺聪明的，知道她在意母亲的事情也猜到她不知道过去的秘密，拿这秘密来做筹码谈条件，也的确足够有吸引力。
“我想想。”沈枝熹不置可否地答。
实则，心里是笃定了宋涟舟不会娶谢镜安。
即便没问过，她也这么觉得，莫名就是觉得宋涟舟不会。
回了施星院，方柔便凑上来问她关于庄玉岚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也没藏着。
“她什么意思啊，让你和谢镜安同时嫁过去，那谁做妻谁做妾？”
“这不重要。”
反正，宋涟舟也应该不会娶谢镜安。
“那你打算怎么办？”方柔又问。
“回头再说，晚上我问问。”
“问谁，问宋国舅？”
沈枝熹没答话，只回身去了床前坐下，晚萤仍睡得深，这病一连几日只稍微有了些起色，整日里还是吃完就睡，睡醒就哭，哭完再睡，沈枝熹总是揪着心。
眼瞧着快到晚饭时辰了，沈枝熹去了小厨房亲自给晚萤做吃食。
前脚刚走，晚萤后脚就醒了。
呜呜哭的不行，脸哭的通红，方柔怎么哄都哄不停。
“阿莹乖，娘亲去给你做晚饭吃了，一会儿就回来，你是不是肚子饿了，等一等好不好，娘亲马上就回来了，不哭了乖。”
沈晚萤趴在方柔的肩上，泪珠子不断惹人怜爱。
原本正哭着呢，也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声响，一下子止住致使方柔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以为晚萤怎么了，怕是哭晕过去便忙拉开一看，但晚萤明明睁着眼睛好好的，只是眼睛一直望着方柔身后看。
方柔猛一回头，看见来人更是吓一跳。
“国…国舅大人。”
是宋涟舟来了，晚萤就是见着了他才突然止住眼泪的，她坐在床上眨着哭红的大眼睛，疑惑的盯着宋涟舟瞧，瞧的连哭也忘了。
“大人怎么也没通报一声，我…阿熹在小厨房呢，我……”
“不碍事。”宋涟舟亦是盯着晚萤瞧，走近床边仔细的盯着她，“孩子是刚醒吗，怎么哭成这样？”
那小脸上全是道道泪痕，睫毛都哭的湿答答结在了一起。
“是啊，许是饿了，怎么也哄不好。”
“我来。”
宋涟舟做势就要在床上坐下，方柔便立即起了身让出位置，即便晚萤的脸已经被掩去原先的样貌，可她还是紧张。
“大、大人先坐一会儿，我去叫阿熹。”
她转身便走，宋涟舟也没回应她，只不住的盯着晚萤。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有好奇。
晚萤眨巴着眼，面对宋涟舟还有些些对陌生人的害怕，揪着小指头顶着哭的红扑扑的脸又有些想哭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宋涟舟问她。
即便已经知道她的名字，可打破距离总是要找到话题。
沈晚萤大眼睛圆溜溜的，小嘴动了动回了两个字，“粥粥。”
“舟…舟舟。”
宋涟舟突然心潮澎湃，显得讶异。
第91章 喊爹爹
“舟舟。”
宋涟舟暗自呢喃，重复念着这个名字。
不自觉收回目光往外看，试图寻找沈枝熹的身影，想要问一问她为什么给孩子取这个名字。是巧合，还是因为对他……
“粥…粥粥。”
沈晚萤叫着冲他挥手，将他的目光引了回去。
她一边喊，一边轻拍着自己的肚皮，原本瑟缩的眼神泛了光，渴求什么似的。
宋涟舟一时没能意会，伸手去抓住她那只挥舞的小手。
肉嘟嘟的手感，让他心上发软。
小小的一只小拳头，还没他的掌心大，捏起来软乎乎的，就是有些凉。
他索性用了双手，将她的小手捧在其中，低头哈气又轻轻的搓揉着小手，她也不怕不挣扎，睁着大眼睛无不透着对他的好奇。
她抬头往上看，看着宋涟舟发冠中镶嵌的那一颗红玉宝石。
咿咿呀呀的，咧着嘴笑。
宋涟舟握着她的小手，眉目不自觉染上慈爱，问：“你在看什么？”
“红…红。”她伸着另一只小手，指了指他的发冠。
宋涟舟当即明白过来，眼里浮上算计。
“你想玩，可以。”他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几道泪痕，笑得柔和又道：“叫父亲，叫了父亲我就拿下来给你玩。”
沈晚萤可听不懂，眨巴着眼睛似很努力的在理解他说的什么。
“或者，叫爹，叫爹爹也一样。”
宋涟舟漂亮的眸子闪烁的全是温柔诱哄的光，从决定要娶沈枝熹那日起，他就已经在期待这一声父亲。
可沈晚萤还是不懂，时不时看着他的脸，时不时又再望向他发冠上的红玉。
“你叫舟舟，我也叫舟舟，我们是一家人。”
听着这两个字，沈晚萤这才又有了反应，口中又“粥粥”喊个不停。
“嗯，舟舟乖。”宋涟舟顺着她头顶的发，哄着再道：“舟舟叫爹爹，叫了爹爹，你想要什么爹爹都给你。”
“乖，叫爹爹。”
他一面哄，一面抬手摸上自己头上的发冠，引得她瞪圆眼睛。
“叫爹爹。”
沈晚萤开始激动，瞧着他那只即将就要把红玉拿下来的手，终于就被哄的叫出了声。
“爹…爹爹…爹爹。”
只瞧宋涟舟原本就浮着笑的脸，笑容又再加重。
显然，他很满意。
“乖，真乖，比你娘乖太多了。”
说着，他拔出冠中的簪子，然后将发冠取了下来递到晚萤的手中。
沈晚萤拍着小手笑个不停，看发冠递来，忙不迭失就伸手去接，两只小手捧住发冠开心的不行，许是手小，一时没拿稳让发冠掉了下去，宋涟舟便又再捡起重新递过去，她抓住发冠搁在肚皮上，一手抓着，一手用食指去戳上头的红玉。
见她开心，宋涟舟更是开心。
没了发冠，他的头发便全部披散了下来，原本只散了一半，这下便是如同瀑布倾斜，在屋中烛火的映照下，更衬的他美如神祇，被发丝挡了一半的侧脸泛着巧夺天工的美，即便从头一身黑到尾，那也是夜中最璀璨的一抹暗色。
他将晚萤抱了过来，抱到自己的怀中坐着。
晚萤得了玩具，并不抗拒，只低头认真拨弄手中的发冠，又是戳又是抠的，不亦乐乎。
“你若喜欢，爹爹明日再多给你送些过来。”
沈晚萤没说话，只咿咿啊啊的应了两声。
宋涟舟一手抱着她，一手替她把着发冠免得再掉下去，口中又哄道：“舟舟乖，再叫一声爹爹。”
这下，沈晚萤没再迟疑，有了第一声，要第二声自然也不难。
“爹爹。”
“嗯，真乖。”
甚至，不用宋涟舟再哄，她自己就喋喋不休多喊了几遍。许是爹爹两个字很好念，跟粥粥似的又极为顺口，从前不叫是因为没人教她，如今学了新词也是爱贪这新鲜劲儿的。
“爹爹，爹爹，爹爹……”
宋涟舟听得开心，只觉得什么烦恼什么不痛快的事都在此刻消散了一般。
沈枝熹回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尤其是那一声声的爹爹，听得她如同石化一般，迈过门槛的腿都僵住了。
宋涟舟抬头看她，温柔的眸光多了几分狡黠。
“你回来了。”他笑道。
沈枝熹压下心悸，硬着头皮再往里走，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又听床那边的人出声再说道：“舟舟乖，再披件衣服，我们去吃饭了。”
听着这一声称呼，沈枝熹又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回头，她又看了眼坐在宋涟舟怀里的女儿。
她都怀疑自己是眼花了，是不是晚萤的面貌忘了处理，让宋涟舟看出来了？可不论再多瞧几眼，晚萤的容貌还是变换过的，和宋涟舟的根本不一样。
“怎么了？”
宋涟舟替好晚萤穿衣服，抬起头来发现她异样的目光。
她一惊，忙回眸摆弄盘中晚饭。
“没有，你吃过饭了？”她问宋涟舟。
“没有。”宋涟舟抱着孩子往她那去，在桌前坐下又说：“急着见孩子，刚回城就来了，还没来得及吃饭。”
沈枝熹停住手上动作，回头瞥他一眼。
什么叫急着见孩子？
这话是不是过分亲密了，说的好像长久离家的父亲迫不及待……
可看他那个眼神，八成也就是故意的。
“可是我没想到你还没用晚饭，所以没准……”
“方才来的路上已经跟侯府的人说明了，他们会准备晚饭送过来。”
“……”
沈枝熹吃瘪地点头，笑着坐下。
“我来抱吧，你在外忙了一下午，别累着。”
她做势要去接过晚萤，宋涟舟却不让，只道：“不要紧，抱着她，我心里欢喜不觉得累，本就是来培养感情的，自然得多接触。”
偏宋涟舟怀里的晚萤还举着发冠，冲着他直喊着‘爹爹’二字。
沈枝熹眼皮直跳，侧过身去。
“舟舟很乖，一点都不闹。”宋涟舟又道，舟舟这两个字，更表达着别种意味。
沈枝熹拿过碗，是一碗虾肉粥。
“她不叫舟舟，她叫沈晚萤，她喊的也不是宋涟舟的舟，而是她喜欢喝粥，所以总是粥粥的喊，特别是肚子饿的时候。”
可宋涟舟却似是不信。
第92章 动怒，吐血
“若非刻意引导，她怎么会对粥字敏感。”
宋涟舟有理有据的样子，不等沈枝熹反驳继续开口。
“世上吃食如此之多，为何偏偏就是粥？若真的不是有心教引，那便就是心有灵犀，说明我同她注定了要做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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