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外辛苦，居无定所，只要韩陆在，在韩陆身边，孟叶清就不害怕了。
“韩陆，我想在你身边，你不喜欢这个孩子都没关系。就算无名无份，你不会娶我，我也不会怪你，毕竟我也有错。”
孟叶清微笑下：“我没亲人了，只剩下这个孩子，上天逼得我，我不能不要他。”
“韩陆，我会生下来，我一个人把孩子养大。”
“因为是你的孩子，韩陆，我会爱他。”
韩陆僵在那儿，没说话。
他心口不知名的怒，不知名的空，难受闷疼。
原本想说的事实都说不出口，他说了，孟叶清不会疯吗？会不会自杀第二次？会不会做掉孩子从此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会不会告陆峰强|奸|坐牢？陆峰的妻子娘家人能不能放过陆家和孟叶清？陆家的两个孩子怎么办？孟叶清的孩子出生，陆峰妻子娘家的人能容忍这个孩子吗？
一旦韩陆忍不住不顾一切说出了口，把一切告诉孟叶清，所有环节就像抽丝，毁的不只是陆峰，还有陆成陈琴，他们两口子的脾气绝对会威胁死在韩陆面前。
那是把韩陆养大的养父养母，韩陆从来不是白眼狼，他骨子里有的重情重义。
报复，道德绑架，捆住了韩陆。
他不忍，那么他就成了刀锋。
会杀人见血。
韩陆闭了闭眼，喉咙滚动。
他找不到光亮的出口。
他再次坠入黑暗里，背负着沉重活。
韩陆手指握紧，松开，再攥紧，最后平静。
他的人生，就这样了。
随便吧。
程一已经失去，他没所谓了，就这么活到死。
孟叶清看到韩陆眼里的光从凌厉愤怒到冷静平静再到暗灭，仿佛心灰意冷的死气沉寂。
她的心直疼。
孟叶清走过来，头轻轻靠在韩陆的胸口，她没敢去抱他，就闭着眼睛，眼泪一滴滴流下。
“对不起。”
孟叶清轻声抽泣：“韩陆，对不起。”
韩陆不想说任何话。
他站着，手臂垂在身侧，并不抱孟叶清一下。
直到孟叶清哭出来，身体颤抖，韩陆胸口的衣服打湿，韩陆才回神。他低头，无声叹口气，迟疑几秒，抬起手臂把孟叶清拥入怀里。
韩陆回去不久，就接到陈琴电话。
陈琴说：“韩陆，我们来看你了，第二天的火车，中午到。你不用请假出来接我们，我们去叶清那儿。”
当天晚上，韩陆收到陆峰的短信。
陆峰：【哥，你比我想象的能耐多。想弄死我又发作不得的滋味如何？爽不爽。】
韩陆没回。
陆峰又发一条：【韩陆，记住了，你这辈子他妈欠我的！咱两仇不会轻易算，没有我爸妈，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堆里扒饭吃！你现在的一切，都是陆家给的。】
韩陆只回了一句：【陆峰，别找死。】
时间到五月，天渐渐回暖。
程一闲了大半年，也空虚无聊了大半年，吃喝玩乐，唯独不工作不去工作室。鼻子灵敏度没恢复，她什么也做不了，就连一向热衷的插花艺术，她也没再碰。
缓解不了心口的空洞。
冬去春来，冰雪融化，柳树抽枝，一切都温暖带着温度，而程一的心里还是没暖意。
她活在上一个冬天出不来。
第86章 他来时烈火柔情（2）
程一这几天犯困，来例假肚子也不舒服，这天从中午睡到下午四点半才醒，她一醒来，窗外的天色渐暗，心情阴郁的怀疑人生。
她没起，又赖床躺了会儿。
程一抱着另外一个枕头，长发埋住了脸。
韩陆睡过的枕头，一直没扔。
程一没舍得。
半年了，他的气息要已经消散。
程一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记起来了，那天她给韩陆打电话，韩陆低柔说，想跟我回家啊。他当时的温柔语调他的含笑声音，那一通电话越回想，细节就越清晰。
程一嘴上说，不去。
她心里想的是，好啊。
哪知，没机会再说。
韩陆养伤住在程一家的那段日子，韩陆做饭给程一吃，做的都是家常菜，没有多精致的颜色搭配，也没有特别的味道，随心情而做，说不上多么的美味多么的好吃。可是韩陆做的，有家的味道。
程一贪念韩陆做的饭，贪恋他味道。
后来啊，她再也吃不到。
那个人走了，他不要她了。
“骗子！”程一坐在床头，长发披散，她找了打火机和烟，一口一口安静的抽，她偏头望着窗外的阴沉光景，又说了一句。
“骗子。”
半根烟时间，程一的眼圈微红。
稍后，隔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莎姐打几个电话没人接，第五遍才找到人。
“哎哟祖宗，成天当小猪佩奇呢，这点还睡没醒呢。告诉你个事儿啊，大家组织去玩，听说那地方不错，顺便能采香，各种花草果蔬树木都有，去不去？”
莎姐手底下还有一名调香师，不同于程一，那个人是商业与技术并行。公司接了一个活动，去省外一个小地方自然采香，经纪人也去。
莎姐想带着程一，换下心情。
这半年，谁都能看出，程一越来越冷漠。
调香师需要温暖，博爱之心，心冷可不行。
程一没排斥，淡淡问：“哪个地方？”
莎姐：“安徽省，芜江。”
程一愣下，韩陆老家就在芜江。
莎姐还在期待等回复，程一想想，难得的这次没拒绝，“行，去吧。”
莎姐高兴不行，提醒：“两天后一大早六点出发，车到楼下接你，你别睡过头啊。”
程一：“知道。”
两天后，程一跟着车去了芜江。
这次要去一个多月，车上几个人带的衣服行李都多，有的人更夸张，30寸行李箱带了两。反倒是程一，一身轻松，没行李箱，就一个旅游背包，里面塞了几件换洗衣服。
那个公司器重的调香师叫乐北北，比较开朗爱说话，人缘也比较好。
她好几次望程一，上下打量，就不说话。
程一懒得给眼神。
乐北北心里给程一打分，60分。
60分是外表，冷艳漂亮，而剩下没给的40分是程一的性格，高冷疏离，装。
车走高速，用了六小时。
一路上，乐北北嘴不停，热闹的交谈，一车六个人除了程一，都跟乐北北聊的热拢。
后来提到程一，乐北北手撑着腮帮子睁着大眼睛问低头刷手机的程一。
“程一，没想到你也会来，鼻子好没啊。”
程一没理。
乐北北笑一下：“反正没事，慢慢来，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就是混吃混喝什么不用做，你也饿不死，家里有钱呗。真好。”
程一抬眼冷睨：“要不，你投胎我家来？”
乐北北一噎，她脸不高兴了。
程一冷漠声：“你随便说，但是，别招我。”
乐北北不敢跟程一怼，气的坐回去，心里憋着难受，出口：“一上车就扳张苦瓜脸给谁看！看着就让人觉得丧。”
话落，程一拿手边面包砸过去。
乐北北捂着头，瞪眼：“程一，你有病？！”
程一冷声：“再废话啰嗦，我把你扔下车。”
同行是竞争者又不合，莎姐哪知道乐北北今天故意有事没事的挑事儿，她呵斥乐北北一句，又劝程一脾气收收，大家都是朋友，闹难看了都不好看。
经过一个旅游胜地，一车人旅游了几小时。
晚上到了芜江，真的是个小县城。
环境不错，依山傍水，就是没酒店。
一同人住了旅馆，程一不喜欢和人同处，单独要了一间房。乐北北看不惯程一，心里还计较着上午发生的口角。
她小声抱怨一句：“就她与众不同，受不了苦这么娇气就别来啊。”
随行的男摄影师孙智：“你说两句。”
程一拿了房号，看都不看乐北北一眼，走了。
小旅馆条件不好不差，唯一让程一不满的是没热水器，洗不了澡，原来的浴霸坏了，要洗澡只能下楼去找老板娘拎开水瓶或找热水壶一壶一壶的烧。
程一嫌麻烦，没弄。
她肚子饿，出门找吃的，没跟莎姐他们一起。
不想听乐北北聒噪。
地方不熟，程一也没走远，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走，看看跟大城市不一样的风景，异地的乡土人情。
道路两边有房子，房子后面是稻田。
现在这个季节，农田里都是麦子。
程一闭眼深呼吸感受下，有麦香。
走了十分钟，程一拐入另一条街，晚上七点多已经有人出摊，都是烧烤面类的大排档，店里吃饭的人不多，大家似乎就喜欢在外面吃。
程一选了一家面店，要了牛肉拉面。
她没进屋，挑了一个干净的小凳子坐下。
程一抽了旁边纸巾擦擦面前桌子，手机刚放上去，手机来了信息。
沈襄：【今天去医院坚持，医生说我身体恢复不错，半年后就能要孩子。】
沈襄：【程程，我想再生个。】
程一眼神温了些，回：【挺好，想生就生。】
沈襄知道程一外出玩了，她挺赞成，不过她考虑要不要把韩陆没在桐洲，人也在芜江的事儿告诉程一，怕程一排斥，她就没说。
沈襄也是有次在路上无意碰到的韩陆，她车熄火停在路上，正好碰上韩陆他们出警回来，沈襄的车挡到了道，韩陆就下车交涉。
沈襄就要了韩陆电话。
后来，两人私下偶尔会联系。
不过，这事沈襄没跟程一说。
程一不爱听韩陆这个名字，一听就变不高兴。
程一跟沈襄聊了会儿，她背对着马路对面，低头吃面，没注意到离她隔了两家的店面，来了几个人。
其中有一个人，身材挺拔，气质英俊硬朗。
看到程一，那人愣在原地。
第87章 他来时烈火柔情（3）
几个男人围着四方矮桌子坐下吃饭，老板乐呵的过来招呼，问大家吃米吃面。韩陆让一个人起来，换个位置，他面向程一坐着。
大家点了饭，唯独韩陆没吭。
他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程一，放膝盖上的两只手微微收紧，眼神很深。老板问他要什么，韩陆第一次没听到，又问了第二遍，韩陆说面。
他要了一份牛肉拉面。
韩陆旁边一个其他市区消防队的班长撞了一下韩陆胳膊，笑问：“你一直瞅那个吃面的长发姑娘看，怎么碰上前女友了还是看上人家姑娘长的忒漂亮了？”
韩陆给那人一眼，“吃你饭。”
那人乐呵笑：“男人憋久了是想姑娘，尤其漂亮姑娘，看一眼走不动。这地再封闭培训个两个月，这群小崽子得疯。”
说完，韩陆给了一脚。
他面无表情，低头吃面，“别废话了，喝你的汤。”
韩陆他们吃饭快，出来几分钟填饱肚子就回去了，一会儿还有紧急培训救援任务，时间紧，吃完饭就要回。
临走，韩陆给程一那碗面付了钱。
十二块，不多，现金。
韩陆结完账就走了。
程一吃的认真，她加了辣椒，吃的慢，等吃完一头汗，她找手机准备扫码时，老板说钱给过了，一个男人。
程一愣住，四周看了下，没看到什么认识人。
她问老板：“那人什么样？”
老板忙，也没仔细看，就扫了韩陆一眼，“人高长的挺帅，声音好听，磁性。看他穿的，像是训练服，像警察当兵的什么的，当时忙，没太注意看。”
程一点点头，没再问什么，走了。
回到宿舍旅馆，撞到回来的乐北北。
程一选择无视，直接进门。
哪知道乐北北也抬脚要进大门，两个人身体一撞，乐北北高跟鞋有意无意踩了程一一脚，还挺是劲儿，程一脚背一阵钻心疼。
乐北北：“呀，对不起哟～”
话落，程一一巴掌就扇过去，打乐北北左脸。
程一气势锋利：“有没有说过，别故意招我？”
她一把推开乐北北，“再惹我你试试。”
程一面无表情进屋。
乐北北捂着脸，又气又怒：“你欺人太甚！”
程一上到楼梯一半，她停下来转身，从包里翻出烟打火机，放嘴边点着。
她低头，长发垂到肩膀前一束。
程一冷睨楼下：“我就欺人太甚，你怎么着。”
她话里，冷傲，嚣张，欺负人。
莎姐一群人回来，已经走到门口，程一淡淡瞧一眼，拿着烟转身上楼。
背影高冷疏离，脚踝白皙，黑裙如暗夜。
冷，且妖。
歇了一天，一组人就进了山。
莎姐要去的地方叫月亮山，听说最高的一处山上山顶有个月亮池，不是人工的，是天然形成的，形状特别像一弯月牙。
而且，夜晚与天上月亮同位置对印。
可神奇了。
山上很多不知名的果蔬野花，山脚也是，每到春天秋天，漫山的花香，这里还没有被政府开发宣传，外地旅游的人来的不多，少有人知道这地。
程一例假刚结束，她浑身依旧乏力。
她留在山脚，其他人上山。
程一有两年多没来过小地方，没去野外，没亲近自然。她多是在实验室工作室，这是这么久第一次来户外。
走很远，程一蹲在一堆开紫色小花的草地上。
她闻了闻，普通的嗅觉。
分辨不出香味的成分，参杂着的其他味道。
她依旧是废的，不中用。
程一把花扔地上，她仰头看天，表情冷寂。
到下午，莎姐他们还没下来，已经下了雨。
上山时没人带伞，看样子，有大雨。
有山的地方，果然天气不定，说变就变。
程一给莎姐打电话：“有雨，你们下来。”
莎姐声音透着着急：“程程，不好了，乐北北找不着了，打电话她也不接，关机，孙智去找她，结果不小心滑倒滚下山，腿摔伤了，我们正想办法扶孙智下山。就是乐北北……”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天都快黑了。
程一最讨厌扯后腿麻烦的人，她冷声：“乐北北她是脑子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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