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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第N次面对面等待教授评价的时候，于宣已经逐渐麻木了。
光是计划表就已经修改数次，郑海风像是要和她对着干，四处挑毛病，从字体到专业性再到格式，于宣甚至产生了自己已经大四在写论文的错觉。
从一开始的难过自我怀疑到现在已经能淡定接受批评不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发现问题改正问题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要一边兼顾学业一边兼顾实习一边还要接受导师的挑刺。
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郑海风，于宣每次都是被挑出来单独批评的那个，明明大家表现差不多，但于宣总会被点名批评一番。
“你查重了吗？”郑海风从论文中抬起头。
于宣摇摇头，如实回答没有。
“记不记得学校的要求是什么？”
于宣声音越来越小：“要当作毕业论文一样去对待，附上查重报告。”
“明白就好，本来学校对这件事也只是一个练手，要求只要重复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十就可以了，但是既然你选择我做你的导师，那我们的要求就要严格一些，重复率不可以超过三十，你明白吗？”
“可是教授，这是实习报告，大家写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怎么可能不重复呢？”
郑海风的眼神让于宣闭上了嘴。
垂头丧气推开门，于宣强忍流泪的冲动，咬住下唇回到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一眼就看见同样红着眼眶的孙芷晴，办公室里只剩两人面对着面。
“你怎么啦？”于宣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
孙芷晴见来人是于宣，松了一口气：“我感觉我快崩溃了。”
于宣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了？”
+++半小时前
孙芷晴拿着精心挑选的咖啡和提前完成的实习报告敲开良瑾办公室的门，彼时的良瑾正黑着一张脸双手叉腰看向窗外，面前是低着头默默流眼泪的女生。
良瑾一共带了五个学生，其中四个都是女生，孙芷晴一眼就看出那是她们一批实习生中的女生。
“把眼泪擦干，你写的这点东西不足以在我面前委屈。”良瑾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刚刚发完火。
“可是教授，平时我给你发消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也没有回我啊……”女孩吸了吸鼻子。
“请问你发消息的时间是几点？”良瑾转过身。
孙芷晴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红得吓人，脸部锋利的棱角增添了些许压迫感，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见女生没有说话，良瑾烦躁地揉搓了两把头发。
“带你们第一天我就说过，不是工作时间不要问我任何学术甚至私人问题，怎么就是听不懂呢？不回你还消息电话轰炸是不是？”
良瑾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孙芷晴，继续问道：“我的手机号问谁要的？”
“教师信息……”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手机号，我说的是我的私人手机号！”良瑾努力平息着怒火。
“……”
“我……我拜托了我的叔叔……”女孩不断抽泣，说话的声音快要听不见。
“可以！”良瑾像是怒火没处发泄似的，重重捶打了一下桌面：“我说过，我最烦有人在我的私人时间骚扰我，还去查了我其他手机号？我是犯罪嫌疑人吗随时接受你的监控？”
“对不起教授……我……”女孩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良瑾丝毫没有顾及女孩的颜面和感受指了指门的方向，示意女孩快点离开。
等女孩走后，良瑾用食指和拇指用力捏了捏眉心，闭着眼问孙芷晴什么事。
目睹了这一切的孙芷晴慌了神，吞咽了口水找回自己的声音。
“教授，我来找你给我看下实习报告……”说着把手里数十页纸交到良瑾手里。
良瑾抓起桌上的银丝眼镜，接过纸张眯起眼睛看了看，然后长长叹出一口气。
“内容凑合，但是这个报告是要查重的，专业性词汇太少，重复率肯定高。”
“教……教授你辛苦了……回去以后问会修改的！”孙芷晴连忙拿过报告，忽然想起手里的咖啡还没给良瑾：“教授……这个，给您……”
良瑾看了一眼孙芷晴手里的咖啡，自嘲地勾起嘴角：“你是觉得你给我买杯咖啡我就能对你宽容一些吗？”
“不是的教授，我只是单纯想请您喝杯咖啡……”
“有时间想请导师喝咖啡不如花点时间在你的学术上，如果是毕业论文写成这个样子你就真的该掉眼泪了。”
眼泪在眼眶打转，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流泪的冲动压下去，孙芷晴拿着被拒绝的咖啡和实习报告回到办公室，眼泪才滑落下来。
从小就被夸奖长大的孙芷晴哪里能接受这样的批评，尤其是被良瑾这样年少有为的教授说得一文不值，难忍心中的委屈抱头痛哭起来。
听到孙芷晴的遭遇于宣好像并不意外，从很久之前良瑾就是随时一副会把人骂哭的样子，接触下来有温柔的地方，但终究死性难改，每天拉着一副脸的样子不知道到底是谁得罪了他。
于宣打开电脑开始查看自己的实习报告，按理来说这实习报告应该不会存在这么多的问题，大学以来大大小小的报告写了不少，大致心里都会有个底，但是这么一个实习报告居然要求重复率不能超过百分之三十这是于宣没有想到的。
又不是毕业论文，何必要求这么严格！
明明是因为看上去长得慈祥才会选择郑海风当导师，怎么到现在变得好像比良瑾还严厉！
拒绝了同期一起回学校的提议，于宣决定今天一定要把这个破报告整理出一个结果，不然她寝食难安！
办公室的人慢慢走光了，只剩于宣还在对着报告较劲。
良瑾把水瓶中最后一点矿泉水喝下后，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心中的烦躁。
锁门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楼道里传来的灯光，良瑾想起那是于宣的办公室。
受到指引似的，良瑾慢慢靠近亮灯的办公室，透过玻璃，看见了从电脑前抬起头满脸泪水的于宣。
第80章 加班帮你看看吧
80.
放学后的教学楼安静的好像能听见呼吸的声音，于宣啜泣的声音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良瑾的心上。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让她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独自哭成这样，良瑾叹了口气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听见声响的于宣猛地回头，看见是良瑾的瞬间愣在原地，脸上是来不及拭去的眼泪。
“这里没别的人，想哭就哭吧。”良瑾淡淡开口。
得到安慰的于宣却好像更加委屈，抽泣得更加厉害。
良瑾拉开一旁的椅子：“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于宣指着电脑上还没有关掉的微信界面，上面是和郑海风教授的聊天记录。
郑海风：你的查重率还是没有降到三十以下啊？
于宣：可是教授，实习报告真的不容易降，这些专业术语都会被标红啊？
郑海风：降重有那么难吗？
最后一句停留在郑海风的疑问，于宣并没有回复。
“他要求的查重率是多少？”良瑾问。
“百分之三十以下……”于宣吸着鼻子。
“三十？”良瑾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嗯！”于宣用力点点头，无形诉说着郑海风的过分。
良瑾揉了揉后脑勺，感觉血压有点升高，这就是自己造下的孽吗？是说严格一点，可是不是变态啊！
实习报告本就是学校为了锻炼学生所做的一个实验罢了，其实根本用不上查重，大多都是掺点水分导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未曾想郑海风牢牢记住了良瑾所说了严厉两个字。
“现在重复率是多少？”
“三十五……”说着于宣又想哭：“这百分之五我怎么都降不下来！太难了！”
良瑾活动了下僵硬的颈椎，算了，自己种下的因那就自己承担果吧。
“把你的报告发我微信上。”
于宣的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掉，看得良瑾手足无措，只能试探地问：“我帮你改改？”
教授都这么说了，不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是傻子，于宣连忙打开文件转发，在列表里搜索良瑾无果后，抓住鼠标的手微微颤抖。
糟糕，怎么忘记把他微信拉黑这件事了……
“是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良瑾用手撑脸看着慌乱的于宣，另一只手搭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敲打着桌面。
于宣只得当着良瑾的面颤颤巍巍点开黑名单把人拉出来，界面自动恢复成拉黑之前的备注：观影艺术家。
“为什么拉黑我？”
良瑾从公文包掏出眼镜盒，取出银丝边框眼镜戴上，说话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眼神中却透露着疲惫。
“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于宣如实回答。
“如果我当时没有去英国，你觉得你在学校能躲得掉我？”
“如果想不见面还是可以不见的。”
良瑾没有说话，推了推眼镜专注地研究起报告中的问题。
于宣站在一旁注视着良瑾的侧脸，好像比之前更瘦了，下颌线变得比从前更锋利了，看上去攻击性十足，可眼镜下那双眼睛却比从前温柔了许多。
“你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可能修改不完，先收拾东西回学校，免得晚了没车了。”
“哦……”于宣听话得开始收拾电脑和资料：“那个……”
“怎么？”
“不行的话回学校我自己修改吧……”于宣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你不是生活和工作区分得很开？别耽误你的休息时间，已经下班了……”
良瑾听到于宣的话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把工作带到下班后啊？”
“对啊。”于宣回答：“你每次下课后都跑得很快，稍微耽误你下班你就会脸很臭。”
“那你观察得还挺仔细。”良瑾拿起公文包将椅子推回原处：“既然知道我不爱加班，那我现在是为什么在这？”
“为了学术做奉献！”于宣大言不惭地说：“总不能是因为我吧？”
良瑾大步上前，几乎快要贴上于宣：“不是因为你还能因为什么？”
于宣停止抽泣，被良瑾的话惊得说不出话。
良瑾认命般拿起包：“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帮你看看报告，我会跟郑教授说你的报告稍微晚点交，你不用着急。”
于宣忽然轻笑一声，强迫自己鼓起勇气看着良瑾的眼睛。
“良瑾……不，你是我的老师我尊称一句教授，你还是不是觉得耍我很好玩啊？”
良瑾眉头拧在一起，倒吸一口气看着于宣。
“从前我追在你身后，你一口一个拒绝，还说绝不会和学生有一点关系，有违师德，可现在呢？”于宣握拳，声音都在颤抖。
“我很感激你拒绝我的方式都很温和，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这些，它一点一点刺进我的心，让我觉得我的自尊一文不值啊？”
刀刃很锋利，可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鱼线在高速下也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好比小小一张纸也可以伤人无形一般。
“你知不知道，因为那次在游乐园的缘故我到现在不敢一个人过跨年，我到现在都对游乐园有阴影，我永远记得那天在游乐园的心情！”
于宣情绪逐渐激动，眼泪夺眶而出。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是教授！你是高高在上年纪轻轻就当上教授的良瑾！你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所以当从前追在你屁股后面的人突然不追在你身后了，你就有落差感，你就突然觉得失落！所以你才会过来跟我说你加班是为了我！但是这只不过是你日子过的无聊的消遣！”
于宣大口喘着气缓解着情绪，颤抖的身子好像经受了狂风暴雨后摇摇欲坠的花朵。
“于宣，我……”
不等良瑾说完，于宣开口打断了良瑾的话：“教授，如果你真的是找我寻个乐子，你还是找别人吧，没有必要给左佑哲投资做什么所谓的‘股东’，也没有必要在课业上给我搞什么优待！我于宣是不优秀，但是有骨气！”
于宣打开门背对着良瑾慢慢开口：“麻烦教授了。”
第81章 困惑
81.
感情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俗话说无爱一身轻，因为一时的心动却产生了无数种敏感的情绪，这种情绪在平时的你看来称之为——矫情。
从前良瑾最讨厌因为感情问题要死要活的人，在劝说朋友的感情问题时也经常会说，不就是个男/女人吗？大不了咱换一个不就完了？
良瑾至今记得大学的时候室友和相恋六年的女朋友分手，在全宿舍的陪伴下痛哭一晚上的事。
被打扰睡觉的良瑾对此很不满，但又因为舍友哭得太过伤心不忍说什么，但对于因为失恋哭一晚上这事表示十分不理解。
尤其是当舍友哭着对被拉黑的聊天框一遍一遍说着情话时，良瑾第一次明白尴尬得脚趾扣地是什么感觉。
风水轮流转，良瑾如今也是明白了这种感受，甚至想去找当年的舍友取经……
良瑾抱着手机，手机停留在和于宣的微信界面上，盯着看了很久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说什么又好像都觉得不对。
电脑桌面上是良瑾花两小时修改完的报告，就这么一个在网上一搜一大片雷同的报告居然硬是被良瑾降重降到了百分之二十。
这也许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良瑾又不好意思告诉于宣她的报告之所以被这么严厉的对待是因为良瑾拜托了郑海风，这要是说出去只怕于宣会更加生气。
良瑾烦躁地搓着头发，一头柔顺的短发在经历蹂躏之后变得炸毛。
已经是凌晨了，可良瑾却毫无睡意，只是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和于宣解释这件事。
该怎么解释不是因为没有感情才要拒绝她，没有答应一起跨年是因为害怕自己沦陷这场感情，会和其他老师一起出现在游乐园是因为以为有工作。
平时经常被称作天才的良瑾此刻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
说什么好像都不对，说什么都怕于宣会更加生气，但良瑾只知道一个道理——男人绝不能坐以待毙！
思索再三后还是把已经修改好的报告发给于宣，然后拨通了曾经舍友的电话。
响了三声后听筒那边响起了睡意朦胧的声音：“啊？”
“白成，是我，我是良瑾。”
“我知道你是良瑾……”白成的声音听上去随时都会倒下继续睡：“这么晚了什么急事吗？借钱还是需要兄弟帮你揍人？”
“法治社会，注意言辞。”良瑾说：“我不结仇也不差钱，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我记得你大学那会儿感情丰富。”
不差钱，多么欠揍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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