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洲逐渐不耐烦。
温棠实在不理解,烫伤的是她,谢沉洲有什么好生气的?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谢沉洲冷声一笑,他走到温棠跟前,拽了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你要做什么?”
温棠面带不安,慌忙制止。
“别动。”
谢沉洲撕开烫伤膏,一点一点的涂在了温棠的背部,并细细的推开,动作很轻柔。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温棠觉得很舒服,后背也不那么疼了。
这不会是林妈口中所说的,一万一支的烫伤膏吧?
“这个烫伤膏是不是很贵?”温棠偏了偏头。
“还行,一支几十万,市面上买不到。”
这么贵?!这涂的哪是药,分明就是金钱。
果然贫穷能限制想象,换作以前,温棠连想也不敢想。这得多么娇贵的人,才用得起几十万一支的烫伤膏?
谢沉洲又细细的给她涂了一遍药膏。
“下次要再水温不合适,你就站那别动,看看那水能不能把你烫死。”
看在几十万一支的烫伤膏的份上,温棠决定不生他的气了。
“谢谢你。”
温棠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包还在包厢里。”
“去换衣服。”
温棠点点头。
里面多了几张新面孔,他们斜仰在沙发上,烟雾缭绕。
他们跟谢沉洲打着招呼。
温棠弯腰拿起包,在瞥到桌子上的东西时,她的视线顿时就僵住了。
那是最新型d品,也是当初给顾一荆定罪的所谓“证据”之一。
一个年轻男人将白色粉末倒在掌心。
“我靠,你都吃了多少了?也不怕猝死?”
“真是好啊。”
“不过我还真佩服你的胆量,前些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顾一荆都下落不明了。有一个替死背锅的羔羊,那帮人谁还敢查?”
第44章 很喜欢
“顾一荆可惜了,本来大好的前途,如果没有那个意外,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升职。”
年轻男人阴笑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没钱没权还妄想插手南港家族内部,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在他没来之前,谁敢查景江会所?没钱没权还想出风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死了正好,省的以后给我们添麻烦。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才铤而走险来查景江会所的。”
温棠薄唇紧抿,牙齿打颤,面带愠怒,拿起桌上的酒就泼到了年轻男人的脸上。
“无耻!你凭什么辱骂他?!你配吗?你连顾一荆的名字都不配提起!他一个走在刀尖上随时丧命的人,怎么可能是为了升官发财贪图名利!别用你的肮脏去评判他,他只是……”
话说到这,温棠嗓音有点哽咽,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不想辜负自己的信仰,仅此而已。”
温棠嗓音低低,她仿佛能看到风华正茂的少年,穿着一身正装,满怀热血立下不朽的誓言。
温棠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顾一荆,谁都不行。
谢沉洲面色阴沉,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双瞳氤氲着凉薄寒意,透着强行压下去的怒气,让人脊椎发凉。
又是顾一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阴魂不散。
温棠脾性温和,想来顾一荆是她的底线,对她很重要,要不然她怎么会动怒?
被泼酒的年轻男人顿时恼羞成怒,他猛的站起身,身形不稳的晃悠了两下。
“你敢泼我?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年轻男人扬起手,啪的一声,温棠猝不及防的挨了一巴掌。
温棠反手打了回去,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顾一荆。
谢沉洲始终冷眼旁观,漠然的像个局外人,仿佛他刚才袒护的人不是温棠一样。
旁边的人想劝和几句,但也不好插嘴。
“你他妈的找死!”
年轻男人像是要喷出火一样,抄起桌上的酒杯,向温棠砸去。
酒杯直直的冲向温棠,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她紧闭双眼。
没有想象之中的疼痛。
谢沉洲拽了温棠一把,高大的身子笼罩住她,将她护在怀里,酒杯砸到了他的肩膀处,猩红色的液体随着破碎的酒杯流淌。
年轻男人意识到惹祸了,他身体哆嗦着,嗓音也发颤。
“对不起谢少。”
谢沉洲面色淡淡,给了赵津一个眼神,赵津瞬间意会。
“棠棠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谢沉洲这人喜欢先礼后兵,人前礼数周全,人后手段阴狠。
年轻男人吓得腿都站不稳了,整个南港谁敢要谢沉洲的道歉?那真是不要命了。
“不不不,都是我的错,是我瞎了狗眼。”
凭年轻男人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到这个包厢的,他是被一个堂叔带进来的,堂叔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惹事,可转头他就惹上了最不能惹的人。
谢沉洲没再理会他,拽着温棠就出了包厢。
第45章 不可以
回去的路上,谢沉洲冷着脸,一言不发。
车内气压降到了冰点,司机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到了檀园。
温棠被谢沉洲拖拽着,踉踉跄跄的跟在他身后。
上楼梯时,她的膝盖磕在了瓷砖的棱角上,破了一层皮,鲜血不住地往外流。
张妈在一旁看的心惊胆颤,她想上前扶温棠一把,可被谢沉洲阴冷的视线生生的制止住了。
谢沉洲没有丝毫怜惜,反而极其不耐烦道:“起来。”
温棠疼的脸色发白,她撑着一旁的扶手,缓缓的站了起来,她自认没那么娇弱,可最近稍微磕到碰到就会破皮流血,真是倒霉透了。
进了卧室,谢沉洲一脚踹上了房门,他狠狠地捏住温棠的下巴,眼底一片森冷。
“温棠,你是不是想死?”
温棠顿了顿,眼眸低垂,嗓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他是我哥哥。”
谢沉洲冷嗤一声,“你们好过?看来他还不错,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温棠猛的抬起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谢沉洲,而后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肮脏的,你跟那些人没有一点区别,骨子里都带着卑劣!”
谢沉洲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冷的吓人。
“你还是第一个动手打我脸的人。”
谢沉洲扯开领带,手上青筋凸显,眼里氤氲的怒气几乎要将温棠吞噬。
偏偏他动作缓慢,似是漫不经心,可那股摧毁欲似乎喷薄而出。
谢沉洲讥讽一笑,“你可以不愿意,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听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温棠睫毛一颤,他确实有的是办法,白秀珠想要控制她,还会顾及自身名声和外界看法。
而谢沉洲是不管不顾,只要能让她屈从,无所不用其极,她深受其害。
温棠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后背碰到梳妆台的棱角,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她疼的皱起眉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背的伤口又会裂开。
怎么会这么倒霉?温棠深吸一口气,心口是止不住的酸涩。
谢沉洲强压着怒火,“过来,我看看伤口。”
温棠一动不动。
谢沉洲更生气了,“你听不懂人话?”
温棠低着头,嗓音里含着丝丝怨气,“我不想动,你过来吧。这都是你造成的。”
两人无声的对峙着,谢沉洲终究妥协,他几步走到温棠跟前,看了看她后背上的伤口。
果然是有裂开的征兆。
谢沉洲沉默的拿出医药箱,又给她处理了一遍伤口。之前的怒火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抹微不可察的心疼。
“睡觉的时候小心一点,最近几天别洗澡,尽量避免碰到伤口。”
“嗯。”
谢沉洲盯着温棠,神色复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温棠。既想要给她充分的尊重,又不愿意看到她心里装着别人。
每当涉及到顾一荆时,他总会产生这种矛盾心理。
顺其自然的,谢沉洲想起一段往事,如果能早一点就好了。
第46章 不想经历第二遍
可惜太晚了。晚了一步,就相当于晚了很多很多年。
谢沉洲微微叹了一口气,抱起温棠。看似她在受苦,实际上他们两个人是在互相折磨。
接近黎明时,温棠才闭上了眼睛,她睡得并不安稳,日有所想夜有所梦,她梦到了很多很多……
顾一荆给她扎羊角辫,笨手笨脚的扯到了她的头发,她疼的掉眼泪,顾一荆耐心的哄了又哄。
顾一荆喂她吃饭。
顾一荆在她口袋里塞棒棒糖,有草莓味的、葡萄味的、香橙味的。
顾一荆帮她补习,气的用黑笔戳她的脑壳,骂她笨蛋不开窍。
……
温棠生命里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医院。
午夜梦回,碰不到最思念的人。
温棠又哭了。
“哥哥……”
“顾一荆,你要活着回来。”
“我好想你。”
梦中的声声呢喃全部到了谢沉洲耳朵里,半明半暗的卧室,他侧目扫了一眼温棠,钳住她的下巴,唇角冷冷的勾起。
温棠细眉紧蹙,缓缓睁开眼睛,触及到谢沉洲阴冷的视线,恐惧油然而生。
“温棠,以后别让我听到他的名字。”
自始至终,谢沉洲想要的是绝对的臣服和掌控。他不允许温棠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
“我们好好谈谈吧。”温棠沙哑着嗓音。
谢沉洲盯着他看了几秒,蓦的轻笑一声。
“好啊,你想谈什么?”
温棠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不爱我,我也不喜欢你,我们就彼此放过吧。我知道你介意顾一荆的存在,但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可能遗忘他。我就是个普通人,我不想要你的金钱,也不贪恋你的权势,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
谢沉洲面容阴沉,眼眸微眯,脸上情绪难辨。
“你说你不喜欢我?”
危险在蔓延,温棠喉咙像是哽住了一样,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谢沉洲冷嗤一声,慢条斯理的系好领带,别上袖扣,长指抬起温棠的下巴。
“没关系,什么时候喜欢了,什么时候出别墅的门。”
温棠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不可以。”
“然后呢?你还能做什么?”
谢沉洲轻蔑的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温棠自不量力。
温棠眼眶通红,她讨厌自己懦弱无能,谢沉洲说的是事实,除了哭泣,她什么也不能做。
不管是温家,还是谢沉洲,她都反抗不了,只能乖乖的任他们摆布。
越想越难受,温棠拥着被子,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权势面前,人比蝼蚁还要卑微。
含水似的秋眸里像是蒙了一层雾气,眼尾哭的泛红。
谢沉洲啧了一声,楚楚可怜的娇美人。
“哭也没用。”
谢沉洲走后。
敲门的声音响起。
“进。”温棠嗓音沙哑。
张妈推开门,纵使她年过半百,也不由得被卧室里的乱象惊了一下。
温棠眼眶通红,脸上全是泪痕。
张妈一阵心疼,她埋怨道:“先生也太不知道轻重了,你这么娇弱,哪经得起这样。”
第47章 看个伤口
在张妈眼里,温棠就是一朵温室里的花,得精心娇养用心呵护,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然而事实上,温棠更像是一株野草,没人关心没人在意,但生生不息。
张妈把早饭放到了桌子上,有水晶虾饺、虾仁烧麦、红糖芋圆鲜奶麻薯、溏心蛋、虾仁杂蔬粥、红枣糯米团、车厘子。
“温小姐,起来吃点东西吧。你跟先生这是怎么了?我看先生脸色不是很好,门口还站了两个保镖。”
温棠揉了揉眼睛,仰头一笑,“没事的。张妈,你把早饭放这吧,我一会就吃,中午不用叫我了,我想多睡会觉。”
张妈瞥了一眼温棠眼底的黑眼圈,叹了一口气,多睡会也好。
“那我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张妈。”
张妈略微收拾了一下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温棠蜷成一团,缩进被子里,长发盖住了大半张脸。
娇美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痕。
不知道为什么,温棠的开始发烧,手脚却冰冰凉,后背上的伤口像是重新裂开了一样,她又冷又疼。
温棠裹紧被子,她太困了,眼皮一点也睁不开,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疼痛才不那么清晰。
直到傍晚,温棠也没醒。
谢沉洲比往常早回来了一个小时,玄关处,女佣接过了他的衣服。
厨房里飘来一阵香味。
张妈做了一桌子的菜,都是温棠喜欢吃的。
“她人呢?”
谢沉洲扯下领带,眉眼间带着一股烦躁。
“温小姐还在睡觉。”
一旁的女佣恭敬道。
“还在睡?”
“温小姐睡一天了。”
谢沉洲一怔,他怎么不知道,温棠的睡眠时间这么长。
“先生回来了?我正想着去叫温小姐吃饭。”
张妈端上最后一道菜,是一盘清蒸鲈鱼,她摘下围裙。
谢沉洲起身去了楼上,卧室里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还是落地镜的镜面。
啪嗒一声,灯开了。
“温棠?”
没有一点回应,谢沉洲望着床上的那一团,以为她还在闹脾气。
谢沉洲掀开盖在温棠脑袋上的被子。
她面色发红,膝盖屈到了腹前,两只胳膊相互抱着。
“好冷。”温棠似是冷到了极致。
谢沉洲眉头紧皱,大掌摸了摸温棠的额头,一片滚烫。
很明显,温棠发烧了。
谢沉洲冲了一包感冒药,将温棠抱进怀里。
“喝了药。”声音有点冷。
“不要。”
药味有点冲,温棠本能的想要避开,无意识的推了谢沉洲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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