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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又成宠妃——星辉映川【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14 14:46:46  作者:星辉映川【完结+番外】
  她踏着沉稳的步子,听到屋里传来沉闷的哀|吟声,眼眸闪过惊慌。
  “开门,是我!一个个的都死了吗?”郑湘一边骂,一边进了门,将馒头和饼子放到稍微干净的案上后,开始从怀里掏东西。
  然而怀中的鸡蛋全碎了,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她抬起头努力憋回眼泪,然后身后的三人都哭了。
  “哭什么哭?号丧呢!”郑湘转头,红着眼睛狠狠瞪着三人,把红糖取出,化了一盏红糖水给徐纨素喂下去。
  “香兰回来了没有?”郑湘将红糖茶盏交给宋嫔,让她喂徐纨素。
  “没有。”
  郑湘自我安慰道:“香兰很聪明,一定会回来的。”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香兰。香兰她摇摇晃晃挑着两桶水回来了。
  湖蓝色的汗巾绳子时而松,时而紧,不断刺激着众人的神经。宋嫔默念起经文,红雁一边为她擦汗一边抽噎。
  反而是郑湘和香兰时不时探看孩子有没有出来。
  外面的虫鸣夹杂着徐纨素如同动物濒死时的哀鸣,如同野兽一口口地啃噬着郑湘的心。
  郑湘从来没有想过时间竟这样漫长,殿内的光影艰难地一点点挪开,但是徐纨素却说起了胡话,嘴里叫起了爹娘。
  四人无不落泪。
  “闭嘴!”郑湘抹了眼泪,将参须放在徐纨素身侧,道:“徐纨素你给我振作点,我拿到了人参!等你受不了了,你就含一片,肯定能生下孩子的。”
  徐纨素嘴唇不断渗血,无比痛苦地看着郑湘。郑湘朝她重重地点头,然后道:“继续喂糖水!”
  参须太少,只能到最关键的时候才能用。
  又不知过了多久,郑湘猛地抬起头,其他几人无不瑟瑟发抖。
  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碰撞的声音。
  叛军来了!
第3章 叛军
  郑湘浑身发抖,恐惧的泪水涌了出来,努力捂着嘴不发声。
  然而外面的人看到青苔路上新鲜的脚印,怎么会不知道里面有人?
  士兵上前推了推,没推动。一个小将见状叫道:“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不然我们就撞开了。”
  殿内没有一丝动静,小将看向为首的魁梧男子一眼,又冲着屋内叫了一声。
  宫中其他人都不重要,但两个人至关重要:一人是当今皇帝,一人是怀孕的右皇后。
  跑了任何一个,都遗祸无穷。
  皇帝已经确认被烧死,但是右皇后却不见人影。士兵抓住太监宫女拷问,终于得到线索,推出右皇后就藏在飘雪阁。
  于是周王姜榕带人围了飘雪阁。一路上小将李文才嘀咕:“这狗皇帝竟然还有这么忠心的手下!”
  郑湘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她突然挺直腰背,在屋内吼了一声:“喊什么喊,没见过女人生孩子啊!”
  郑湘深吸几口气,拔掉插销,落日的余晖为她披了一层七彩战衣。她站在门口,眼睛一下子落到中央那人身上。
  那人身材高大,肌肉发达,郑湘从未见过如此魁梧的人。他披着黑色的铠甲,脸上铠甲上都是铁锈般的痕迹,那是凝固的鲜血,血腥味若隐若现。
  但是郑湘盛满怒火的眸子,丝毫不惧地对上他的眼睛。这人的眼睛黑得就像深渊,眼神放肆,里面仿佛关着一头凶猛的野兽。
  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郑湘,郑湘感到仿佛鬣狗在舔舐自己的肌肤。
  她努力压下来自心底的恐惧,没有移开目光,对着那人道:“我听闻周王素来仁义,让士兵进妇人产房致使一尸两命,难道就是他所谓的仁义?”
  姜榕冲郑湘微笑,笑容带着无所顾忌的冷漠,道:“宫中进了贼人,各处都要搜一搜。”
  贼人?
  这群混蛋就是最大的贼人!郑湘想破口大骂,但是她忍住了。
  姜榕手一摆,领着几人进了门,路过郑湘时嗤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进了殿内。
  郑湘的眼睛被那人腰间的佩剑闪了一下,她不由得想起了听到的民间惨闻。
  她放弃自由拼死拼活保下的人,却要被这人杀死。顿时,恐惧被愤怒代替,她几个跃步,取出靴子里的匕首,挡在众人的面前,目光狠狠地剜着为首那人。
  “是右皇后!她是右皇后!”那人背后的太监激动地喊道。
  姜榕眉头微微一挑,冲一脸惨白颤抖的徐纨素拱手,道:“在下乃周王姜榕,见过右皇后。”
  徐纨素摇着脑袋,有气无力道:“不要杀她们……求求你……”
  姜榕从容笑道:“右皇后误会了,在下在追拿贼人,既然此处无贼人,那在下告退,请右皇后安心待产。”说完,就带人离开宫殿。
  “叮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郑湘也跟着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气。
  姜榕出了宫殿,派人守在这里。李文才疑惑:“舅舅,咱们……嗯……”李文才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姜榕轻笑一声,道:“去找稳婆太医好生照顾右皇后生产。”一人应了一声退下。
  姜榕回头看了眼宫殿,问:“那个脏兮兮的凶丫头是谁?”
  “她胆子真大啊,敢对舅舅亮兵器的人坟头草都一尺高了。舅舅要不要……”李文才又比了抹脖子的动作。
  “杀人习惯了啊,臭毛病。”姜榕冲他说了一句,李文才摸着头傻呵呵笑。
  太监回道:“她……她是左皇后……”
  “左皇后郑湘天下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只有一双眼睛能看。”凶巴巴的像个狼崽子,姜榕的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
  “那就是左皇后,据说差点把妖妃砸死。”李文才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倒吸一口气:“凶巴巴的,一点都不温柔。”
  太监弯腰陪笑道:“可不是凶?连圣……罪人,她都敢吵架,气得罪人说,等她容颜老了,一定要杀了她。左皇后依然不怕,我们最服气的就是她。”
  太监说着偷瞄了一眼姜榕的神色,见他颇感兴趣,接着道:“左皇后能当事儿,宫女太监都想去她宫殿内侍奉,罪人在凌波殿几乎不杀人。”
  姜榕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太监,太监浑身一寒即刻不敢说话了。
  姜榕回到乾元殿,皇帝已经洗干净换了敛服,由几位部下守着。
  姜榕瞥了一眼,这皇帝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躲在小阁楼里被烟雾熏死,脸上的黑灰洗不干净,就像他曾经犯下了滔天罪恶,任时光流逝,依然刻在青史之上。
  军事祭酒柳温拱手,笑问:“主公,右皇后找到了?”
  姜榕颔首道:“她在飘雪阁生产。”
  柳温闻言目光灼灼地盯着姜榕,又问:“请问主公如何处置?”
  “我不缺一双筷子。”
  听到这话,柳温笑起来:“主公胸怀天下。”
  皇帝自焚,姜榕入主皇宫,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皇帝下葬、新皇登基、稳定人心、分赐功臣……
  等姜榕与众人商议回到皇宫,已是深夜。他叫来辨认右皇后的太监梁忠,询问其生产情况。
  梁忠恭敬地回道:“启禀周王,太医和稳婆已经去了,右皇后还未产下孩子。”
  姜榕不置可否地道:“让太医和稳婆尽心竭力,务必使大人小孩平安。那个凶……郑湘离开没有?”
  “殿中诸人未有周王命令不敢离开,殿下……”梁忠偷觑了姜榕的神色,斟酌道:“郑主子必定想要亲自过来向殿下汇报右皇后的情况。”
  姜榕似笑非笑地扫过梁忠,仿佛能看透他心中的算计,道:“好生安排她们,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梁忠忙赔笑道:“是,奴婢遵命。”说罢恭敬地退去。
  太医与稳婆过来后,郑湘终于稍缓一口气,但她仍然紧紧盯着稳婆的手。
  夜晚降临,蜡烛将废旧阴森的宫殿照得亮堂堂的,苍白虚弱的徐纨素躺在床上,时而发出刺破心脏的尖利叫声。
  郑湘身上衣服变得又腥又硬,与殿内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冲到鼻尖,几乎让她做呕。
  “妹妹……”徐纨素发出虚弱的声音。
  “我在,不要怕。”郑湘坚定地安慰她。
  徐纨素的目光哀求地看着她:“我……我不行……了……妹妹求你……孩子……”
  郑湘的心一抽,毫不讳言地拒绝:“他是一个大麻烦,只有你不嫌弃他。你活着,将他养大。你死了,带他一起走。”
  冷酷无情的话让周围的人一顿,然后众人恍然,这就是左皇后啊。
  郑湘一脸坦荡地看着徐纨素,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想活着,而不是收破烂的,什么麻烦都自己揽着。
  郑湘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话而愧疚自责。
  “太医过来,不管是给她扎针,还是开药,让她活着。”她道。
  这一夜过得极为漫长,寒意从外面浸入到骨头缝里,郑湘浑身冰凉。
  太阳从燃烧中的红霞中诞生,新生儿像猫崽子一样哭泣,徐纨素躺在榻上虚弱无力。
  郑湘站了几下,没站起来,双腿又僵又麻,双唇发白。
  “香兰,我们回去。”郑湘与香兰相互搀扶出了宫殿。
  宫殿外面依然围着兵士。两人走到出口,守卫双刀交叉阻拦二人外出。
  郑湘抬起头,问:“周王可有命令不让我们外出?为何阻拦我二人?”
  “殿外危险,还请左皇后留在飘雪阁。”守卫道。
  郑湘深吸一口气,飘雪阁吃的用的穿的什么都没有,她身上又腥又臭,衣服上满是血迹和泥土,她受不来了了。
  如果要回到那个沉闷压抑满是血腥味和臭味的飘雪阁,她宁愿去死。
  郑湘柳眉一竖,大力推开守卫的手,道:“要我死,直接去请周王的命令,匕首、白绫、鸩酒,我奉陪到底。”
  守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胆大的人,冷不丁地被她推开,与同袍面面相觑。
  “跟上!跟上!”百夫长一挥手让几个士兵押在左皇后后面。
  郑湘一脸气势地回到凌波殿,但回来看到殿内尚未清洗干净的血迹,想起昨日见到的尸首,心中忍不住颤栗。
  “主子……”香兰抬头看向郑湘,不知所措。
  郑湘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下,缓了缓心神,咬牙道:“咱们还住在这里,你去给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然而,凌波殿被洗劫一空,华丽的衣服不是被抢走就是剩下几只袖子,稍素的衣服随意地仍在地上,满是脚印。
  香兰最后找出一套自己未上身的衣服让主子换上。
  郑湘换下外衣,看到上面的脚印,又怒又羞,那个什么狗屁周王一定会嘲笑她,堂堂左皇后,竟然被人踢打。
  郑湘低声咒骂,她又累又困,心神俱疲,骂了几句,换上衣服就躺在榻上睡觉。
  “你也睡一觉,外面有守卫,安全着呢。”郑湘临睡之前对香兰说。香兰也是累极,也躺下来睡觉。
  直到晚霞满天才醒,郑湘腹内空荡荡的,嘴唇干裂,沙哑着喉咙道:“香兰,给我水。”
  一杯甘甜清冽的水像初春雪水融化的小溪一样,滋润着郑湘的全身。
  喝完水,郑湘就像经冬的春上一样萌发出勃勃的生机。
  “外面怎么样了?”郑湘一边问,一边抓起小案上的馒头往嘴里塞。馒头又硬又干,但是她太饿了。
  “奴婢看到乾元殿被士兵围着,宫里也不见宫女太监,奴婢这是去厨房要的水和馒头。”香兰是被守卫押着去的,她生怕士兵手中的刀从背后穿透自己的胸膛。
  郑湘吃完馒头,趴在窗户边,偷瞧外面,七八人牢牢守住宫殿门口。
  但她又能去哪儿呢?兵荒马乱,或许呆在秩序恢复的宫中,才能保护好自己。
  “主子,咱们……”香兰抿着唇,欲言又止。
  郑湘惊惶不安,前路生死莫测,她伸手揽住香兰的头,道:“不怕,你是宫女,没事的。”
  “但是主子呢……”
  香兰的话仿佛一道利刃刺入郑湘的心脏,她呢?
  是进尼姑,剥离生命中所有的色彩,只剩下那缁衣一样的黑?
  还是一条白绫,了却她的性命?
  郑湘放开香兰,擦了擦眼睛,道:“周王连怀孕的徐纨素都没有杀,怎么会杀我?别胡思乱想。”
  “来,咱们把凌波殿收拾一下,能住多久就住多久,以后……”以后怕是住不了这样好的地方了。
  殿内的碎瓷扫做一推,脏衣服放到衣篓中,撕碎的帷帐重新补好……
  两人一直清扫到夜幕落下,一盏油灯在空旷的宫殿里摇曳。
第4章 出家
  周王麾下并前朝君臣松了一口气,昏君的右皇后诞下一名女婴。女孩容易处置,留着也能彰显新朝的大度。
  朝野都在盼望周王登基,但他们首先要做的是将昏君这一篇翻过去。
  于是昏君被麻利地定了谥号“厉”,埋进地下,他牵连的一切都被斩断。
  元皇后自缢,与昏君合葬。
  但是郑湘这一批后妃还没有落定,不过郑湘等人人庆幸不已,周王果然仁慈,没有让她们与昏君一起埋入地下。
  死亡的阴影消散后,郑湘又在殿中忧虑起未来。
  她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她时常陶醉于镜中自己的美貌。那乌黑的头发如同流瀑一样,随时撩动着人的心弦。
  她肌肤微丰,但腰肢纤细,双乳漂亮丰满,四肢丰满匀称,厉帝再如何暴虐,郑湘也能凭借这副天生的容貌保全自己的性命。
  然而,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的郑湘不想将头发剃去,不想每日吃糠咽菜,不想在青灯古佛中凋零。
  她想回家,想找母亲!
  她想带着积攒的钱财与母亲过上富足无忧的日子!
  偌大的凌波殿只有郑湘与香兰二人,显得空旷而凄凉。
  先帝入土,新帝即将登基,这后宫也不是她们这些前朝该住的地方了。
  守卫奉周王命令请前朝左皇后到宣政殿面见周王殿下。
  终于来了,郑湘深吸一口气,她舍不得一头秀发,舍不得锦衣玉食,争取不当尼姑,要当道姑。
  郑湘随守卫来到宣政殿,心中不知为何出现一抹酸楚,她定了定神,抬脚迈进宫殿,一进门就看见背手而立的周王。
  今日周王没有穿铠甲,而是一身玄色衣裳,他的肩很宽,越往下越窄,腰封束住劲瘦的腰,裤脚利落地扎在靴子里。
  “见过周王殿下。”郑湘自从进殿后,守卫就退下,屋内只有两人。
  周王转过身,高大挺拔的身体给予郑湘以强烈的冲击,一双如野兽般的眼睛盯着她。郑湘在这样的目光下,仿佛没有穿小衣。
  她感到了恐惧,浑身颤栗,但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流遍全身。
  俄而,恐惧被怒气冲击,郑湘想起了自己一身邋遢顶着被人踢打的脚印站在他面前,又如跳梁小丑般拿着匕首在面前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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