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结束后。
苏若溪并未上楼,而是缓缓走过长廊,来到花园中。
紫藤花架下,绝色明艳的少女倚着秋千。
她蝶翼般的长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神色。
纤白的手指松松捏着一支毛笔。
纤浓合宜的身材,在凉风中,显出几分单薄。
墨瑢晏站在长廊尽头,视线落在她手中毛笔上。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走进花园。
苏若溪长睫轻轻颤了颤,并未抬眼。
墨瑢晏站在她身前,弯腰从她手中勾起毛笔,“想画画吗?”
苏若溪艳丽的唇瓣扯了扯,缓缓撩起眼睫,仰头看他。
她晃了晃纤若易折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墨佛子需要我提醒多少次,才能记得我手废了?”
不等墨瑢晏说话,她重新低头,语气越淡,“也是,对于墨佛子来说,我不过是应付家中长辈催婚而娶的太太,自然不会花太多心神在我身上。”
“你我不过是商业联姻,塑料夫妻。”
听着她最后八个字,墨瑢晏眼底温度瞬间消散。
好似冰雪骤降,冷冽冰寒。
随即,目光落在苏若溪微红的眼尾时,寒意尽消。
墨太太还在纠结婚书,与自己吃醋?
想到这种可能,他淡若青山的眉眼寒意尽消。
他站直身子,一惯轻淡的嗓音透着一丝不确定紧张,“墨太太,如果我告诉你,婚书上的女方姓名,是你。”
“你信吗?”
最后三个字中的紧张,几乎蔓延出。
苏若溪轻笑:“墨佛子,三岁小孩子都不会信,你觉得我会信?”
墨瑢晏按压住心底的期待。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婚书就是书房,要去看看吗?”
苏若溪眼中的嗤笑一凝。
她抬眼,看着墨瑢晏不似做假的神情,眼底猛地颤动一下。
对视几秒后,她嗤笑,“这是墨家老宅,你想做什么东西都轻而易举。”
墨瑢晏眉尖缓缓柠起。
果然。
以墨太太的性子,就算他把婚书放在她面前。
她也会觉得是伪造的。
唯一让她相信的办法——
恢复她儿时那段记忆。
但要用什么借口哄她去医院?
苏若溪看墨瑢晏不说话。
心渐渐沉下。
她心底嗤笑一声。
苏若溪啊苏若溪,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你和墨瑢晏是一年前才认识,与所谓的娃娃亲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她装作漫不经心笑道:“墨佛子,这种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墨瑢晏定定看着她。
银白的月光透过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洒落眼底,衬得他眼底色泽明明灭灭。
古色古香的小院,萤火虫萦绕在二人身旁。
紫藤花片片飞落。
微风拂面,携来百花的香气。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花园的静谧。
苏若溪瞟了眼被自己随手放在秋千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范萱。
“萱姐?”
范萱略显凝重的声音传来:“刚接到国家通知,古画前面修复步骤已经完成,到时剪辑进去就行。”
“你明天的任务改了下,改成......”
范萱顿了顿,透过听筒传来的语气透着担忧,“改成了修复部分画意。”
第379章 :想娶仙女,需要闯过九九八十一难
“部分画意?”
“就是释迦摩尼脚下的莲台其中一片花瓣。”
苏若溪:“……”
妙啊。
真的是部分画意。
那幅释迦图,除了释迦本身,最难勾画的就是他座下莲台。
一片花瓣笔触万千。
这绝对是她那狠心师父的主意。
主打一个徒弟就是只要玩不死,就往死里玩。
“天亡我也!”
苏若溪哀嚎一声,有气无力地靠在秋千架上。
范萱无情的声音透过听筒继续传来:“做鬼你也得画,今晚好好求求墨总,让他教你好好画画。”
苏若溪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他会丹青?”
范萱:“墨氏集团官网更新的,自己去看。”
“记得哄人,唯有墨总才能让你重新拿起画笔。”
挂断电话,范萱甩了个链接给苏若溪。
苏若溪懒懒撩起眼睫,骄矜地轻哼一声:“本仙女才不会哄你。”
知道墨太太的小白眼狼性子,墨瑢晏从善如流,“嗯,我哄仙女。”
苏若溪哼了声,点开范萱发来的链接。
是墨氏集团官微介绍。
最前面是三个字——
擅丹青。
苏若溪狐疑地瞅着他:“尊嘟假嘟?”
墨瑢晏没听懂。
他伸出手,指尖捏着一支白玉发簪。
在银色的月光下,发簪恍若散发着莹润光泽。
“能哄好吗?”
苏若溪心神被暖玉发簪吸引。
闻言,轻哼一声,“这是你从黑名单出来的门票。”
言外之意,不是哄人的礼物。
墨瑢晏不疾不徐道:“哄人的礼物在丈母娘那。”
苏若溪明澈的瞳仁中,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墨瑢晏对着她的手机扬了扬下颌。
随着他动作落下,手机再次响起。
来电显示——
母上大人。
她警惕地看着墨瑢晏:“你做了什么?”
墨瑢晏不答,修长手指滑过手机屏幕,点开免提。
苏夫人温和问道:“若溪,你想重新办婚礼?”
苏若溪愣了一下:“没啊。”
苏夫人:“今日墨家上门提亲了。”
苏若溪完全傻眼:“向谁提亲?”
难道她还有沦落在外的妹妹?
想到这,她脱口而出,“我是真千金还是假千金?”
苏夫人:“......”
墨瑢晏扶额。
墨太太的脑回路,确实异于常人。
他再次肯定。
就算他和苏老爷子他们一同告诉她,当年寺庙中的小女孩是她。
她也会觉得是所有人一起骗她。
好一会儿,苏夫人咬牙切齿,假笑,“皮痒?”
苏若溪缩了缩脖子。
眼角余光恰好看到墨瑢晏。
她潋滟桃花眸缓缓睁大,浮现不可思议,“等等,我滴亲娘,难道是墨瑢晏提亲?”
苏夫人冷哼一声:“废话。”
“你要不想嫁,我现在就去孤儿院认养一名义女,反正阿晏这女婿我认定了!”
苏若溪幽幽瞅着男人:“我是充话费送的吧。”
“嗯,一不小心充多了话费,无法退货。”
苏若溪:“......”
很好。
父母是真爱。
孩子是意外。
“阿晏父母今日上门下聘。”
“咳咳......”苏若溪骤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墨瑢晏上前,慢条斯理拍着她的背脊,“妈,这些聘礼是给苏家的,小溪流的聘礼我会单独给她。”
苏夫人一听,笑道:“阿晏不要太宠她。”
墨瑢晏轻笑:“我此生就这一个太太,自然得宠着点。”
苏若溪闻言,眼神微微一动。
心头那点郁结,不知不觉消散。
“墨太太,岳母问你要不要补办婚礼?”
苏若溪眨了眨眼,红唇扬起一抹弧度,傲娇地轻哼了哼,“想娶仙女,需要闯过九九八十一难。”
墨瑢晏冷白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发丝。
在脑后松松挽成一个发髻,将暖玉发簪插 进她发间,漫不经心开口,“需要建座藏经阁吗?”
言外之意——
娶你堪比唐僧取真经。
苏若溪磨了磨牙,假笑,“觉得我难娶?”
墨瑢晏求生欲极强:“不,我的意思是墨太太很珍贵,需要我用一生好好珍藏。”
苏若溪轻哼:“藏经阁不要了,给我建座藏玉阁就行。”
墨瑢晏沉默。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墨家掌权人,第一次怀疑自己挣钱能力。
好一会儿,他晃了晃手中的毛笔,岔开话题,“要去书房吗?”
半个小时后。
苏若溪捏着毛笔,光洁的额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洁白的宣纸上,点点黑色墨汁沾染。
墨瑢晏眉眼带着心疼。
他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苏若溪手背青筋凸 起。
恍若白玉染上丝丝青色的线。
唯美中透着破碎感。
她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绯色的唇瓣被她咬得青白交加。
眼看就要透着血迹。
墨瑢晏再不忍心,轻叹一声,走到苏若溪身后。
苏若溪盯着手中的毛笔,笔尖滴落的墨汁,逐渐变成了血红。
手中的毛笔恍若千斤重,压得她手腕泛起锥心的疼。
她觉得自己好似身处冰窖,寒意从手腕蔓延至四肢百骸。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被寒意淹没时,一道暖意从手背传来。
伴随着呼吸间的檀木香,瞬间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
墨瑢晏握着她的手,扯掉最上面的宣纸。
笔尖落在干净的宣纸上,软软的触感让得苏若溪手一缩。
“小溪流,你小时候学画画经常被打?”
苏若溪立马炸毛:“你才被打!你天天被打!”
她骄矜地轻哼:“本仙女天赋异禀,才没有被打过,只不过......”
她蓦地住了音。
“嗯?只不过什么?”
苏若溪撇撇嘴:“没什么。”
她小时候学习丹青,交的作业不合格。
就会被狠心师父罚用墨炭画素描。
比毛笔还软的炭笔,极为考验腕力。
每次画完,手腕都得酸疼好几天。
“我手指还没毛笔粗时,就被爷爷抓去学丹青,他老人家在画画上面毫无天赋,为了圆他的美术梦,他就抓着我画画,国画、水彩、油画......”
耳畔传来男人不急不缓的清冽嗓音。
苏若溪思绪被男人带走,右手肌肉记忆在宣纸划过,渐渐勾勒出一朵莲花。
她有些惊讶:“墨爷爷的字,在华国也算有名,他竟然不会画画?”
第380章 :嫂子,你不能见死不救!
“墨太太,医生会西医,不懂中医的很多。”
苏若溪:“......这能混为一谈?”
墨瑢晏理所当然:“都和医有关,为何不能?”
音落,他松开手。
手背暖意骤然消散。
苏若溪这才惊觉。
宣纸上,一朵栩栩如生的千瓣莲花,缓缓绽开。
“墨太太画的莲花,和爷爷有得一拼。”
苏若溪:“???”
不是说苏老爷子不会画画吗?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他弯腰从一旁的抽屉中抽出一张略微有些泛黄的宣纸。
宣纸展开,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简单三两笔,黑白色调,却足以见得作画者功底极为深厚。
“这是爷爷画的?”
墨瑢晏轻笑:“就不能是为夫画的?”
说话间,他拿起狼毫勾线笔。
笔尖沾染颜料。
落在宣纸上。
黑白的蝴蝶,瞬间染上颜色。
恍若带来了春的气息。
“墨太太,还差朵花。”
伴随着男人清冽话音而来的,是骤然出现在眼前的毛笔。
苏若溪长睫猛地一颤。
“墨某不要千瓣莲花,墨太太赏朵野花就行。”
墨瑢晏靠在桌旁,语调散漫慵懒。
野花……
苏若溪嘴角抽了抽:“你想找野花?”
“那画朵家花?”
苏若溪:“……什么样的家花?”
墨瑢晏视线落在她秾艳的脸蛋上,不疾不徐开口,“家中已有一朵娇花,就画这样的家花吧。”
苏若溪翻了个白眼。
“墨太太,花落不是结束,来年梅更香。”
苏若溪心头轻轻一颤。
她贝齿抿紧下唇,垂眸盯着手中毛笔。
饱 满圆 润的鼻尖,溢出一滴淡绿的墨汁。
落在蝴蝶下方,晕染成淡淡圆晕。
“圆形的绿花,墨太太的画技,果真和爷爷有得一拼。”
说着,墨瑢晏再度翻出一幅画。
苏若溪看过去。
入目是力透纸背的四个毛笔字——百鸟朝凤。
整整三分钟。
书房内一片寂静。
苏若溪觉得自己可能患了失语症。
脑海中文字不断环绕。
却愣是找不到词语形容眼前的画。
最终,她只憋出一句,“这确定不是三岁小孩画的?”
力透纸背的毛笔字下,是一大一小两个歪歪扭扭的圆凑在一起。
小字型的爪子,尖尖的三角形嘴。
正低头,啄着地上的不规则米粒大小圈圈。
这妥妥《小鸡啄米图》。
幼儿园小班的孩子圆都能比这画得好。
墨瑢晏轻笑:“这就是爷爷画的。”
他迎上墨太太不可思议的眼神,不紧不慢继续道:“曾经有人开价一百万,买爷爷这幅画。”
苏若溪双眼猛地瞪圆:“我怎么遇不到这样的冤大头?”
她画古风插画那么多年,最高的一幅画也就二十万。
音落,她猛然反应过来,“是有求于爷爷?”
墨瑢晏点头:“十年前有一幅水墨仕女图,修复者身份不明,却拍出了五百万高价。”
苏若溪眸光猛地一颤。
水墨仕女图。
是她修复的。
她垂眸,看着宣纸上的蝴蝶。
缓缓落下毛笔。
......
翌日。
苏若溪下楼时,偌大的墨家老宅,除了佣人,便只看到小堂妹。
她正坐在客厅茶几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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