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林嫣......
傅景年想到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
“我是温家二小姐?”
傅景年再次缓缓地摇头:“不是。”
“那我是谁?”女孩的情绪开始波动,眼神中隐隐有崩溃之兆,嘴唇微微颤抖着。
傅景年轻叹一声,目光少有的温柔,那向来冷情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怜惜:“温幼慈,你是温幼慈。”
女孩儿有些愣怔:“温幼慈又是谁?”
嘴角闪过温和的笑意,傅景年回答她:“一个喜爱养花的女孩儿……”
或许是他表现得太过温柔,又或许是这荒山野岭的孤寂氛围激发了人潜藏在心底的那份脆弱。
狂风如凶猛的巨兽,疯狂地击打着窗户和木门,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个房子吞噬。
温幼慈呆呆地望着他温柔的眼睛,眼神中不禁流露出渴望与迷恋,想要沉沦于这短暂的温暖,但残存的理智又让她裹足不前。
时晚曾经问她,为什么能忍受林嫣给自己下药,她当时没有回答。
身为温家二小姐,即便被养在外面,温家在金钱上也从未亏待过她,在学业上她更是游刃有余。
从某种意义上她什么也不缺,唯有一样东西,在过去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她好像从未拥有过。
那就是爱。
父母爱孩子是天性,这是她人生中认识到的第一句谎言。
所以,即便林嫣的爱带有目的,她也甘之如饴。
凡事皆有代价,她愿意吞下这颗包裹着慢性毒药的糖果。
万一不致命呢?
无数次都想要戳穿林嫣那一个个虚伪且拙劣的谎言,可最终还是因为她那偶尔施舍出的一点点爱,选择继续自我欺骗,为她寻找一个又一个借口。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林嫣的爱是慢性毒药,那他傅三爷的呢?
或许会是致命的剧毒吧。
无论是别有用心的玩弄,还是临时起意的同情与怜惜,她的赌运向来不佳,不敢冒险。
她拼命地说服着自己,努力整理着表情,想要假装云淡风轻掩饰太平:“抱歉——”
然而,再次触及他那带着怜惜的眼睛时,温幼慈心中的防线瞬间被冲垮,眼泪再度决堤奔涌而出,无声啜泣。
小心翼翼地靠上他的肩头,在这无尽的雨夜中,心中的倾诉欲犹如野草般蔓延:“可不可以借肩膀给我靠一下?”
怕他拒绝,温幼慈马上就道:“只需要一小会儿......抱歉......”语带哽咽。
她透过玻璃窗,默默注视着窗外的夜色,嘴唇轻启,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起来——
“我小时候不太合群。”
“因为我总是考满分,成了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小孩儿,周围的小孩儿大多因为我挨过骂。”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她的眼神一时间又变得迷茫。
“同龄人都不喜欢跟我玩儿,所以我就干脆跳级。”
“现在想想,这脑回路也是清奇……”
“但到了高年级,我就更加没有朋友了。”她的眼神中短暂流露出一丝失落。
“所以我就开始喜欢上了那些花花草草。”
她的记忆力极佳,擦干眼泪,眼睛一下又亮了起来。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详述着如今家中院子里每一株植物的来历,那些花花草草被她赋予了生命。
傅景年静静地倾听着,虽然是个门外汉,却也被她的描述所吸引。
只是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周围再次归于平静。
傅景年谓叹一声,轻抚她皱起的眉头,将人放平,接着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句——
“睡吧。”
第59章 吊桥效应
被困的第五天,山上的雨势渐渐减小,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缓慢。
傅景年醒来时,先是嗅到了一股浓重的烟草气息,随后睁眼便瞧见女孩儿正倚靠在窗边。
她的头发用皮筋随意地绑着,略显松垮,双手抱胸,左手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半支烟,正抬眼呆呆地望向远处。
屋檐难以阻挡风雨的侵袭,冷冽的寒风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傅景年看到她微微吸了吸鼻子。
半晌,手中的烟即将燃尽,她方才回过神来,将烟递到嘴边,猛地吸了口,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嗽了一会儿,温幼慈眼神无意间瞥到屋内注视的目光。
“咔嚓——”一声,打火机的火苗在她脸上投下一小道阴影。
温幼慈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几分虚弱,轻声开口道:“抱歉。”
窗户被拉开一半儿,冷风从门外灌进来,她身上的衣物很单薄,傅景年望见她站在窗前瑟瑟发抖。
重新启动打火机,拿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点燃。
那是从桌子抽屉里翻找出来的,烟盒的字迹模糊,且有一道明显的黄色分界线,显然这盒烟受过潮,这让原本就劣质的香烟抽起来更增添了一股明显的霉味。
但在如今的条件下,也算是聊胜于无。
温幼慈又重复了一遍:“抱歉......最后一根。”
傅景年的眼神微微一动。
温幼慈又扯了扯嘴角:“不过上次我似乎也没有同意,应该不算违约吧?”
这是在说自己上次勒令她戒烟的事情。
她又俯身过来,上半身探进屋内:“可以麻烦你稍微——”
她顿了顿,接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低一下头吗?”
傅景年虽不明所以,但在她期盼的眼神中还是上前一步,微微俯下了身。
温幼慈轻笑一声,拿起新点的烟吸了一口,又将烟头掐灭,接着双手环抱他的脖子,将他拉至身前。
二人的额头瞬间抵在一块儿,亲密无间。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空气中似有暗潮涌动,温幼慈的眼睛扫过他的唇:“其实味道还不错,要不你也尝尝?”随即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劣质的烟草味夹杂着潮湿的气息进入肺里,又带着一丝清甜的味道,傅景年下意识皱眉。
在咖啡馆那次借位的吻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温幼慈吻了半晌,见他没有丝毫反应,还以为他对自己没什么兴趣,不想再自讨没趣,自嘲地笑了笑,正要松手,却被他长臂一伸捞了回来,随即被单手抱上一米高的窗沿。
眼睛、鼻子、嘴唇......
感受着他的吻,温幼慈的脖子微微扬起,闭着双眼剧烈地喘息,双手从上而下,最终揽着他的后腰。
忽而他在颈侧停下:“睁开眼,看着我......”
温幼慈抬眼望去,在触及他眼底的欲色时似被烫到,一下子又移开目光。
傅景年的眼神一闪,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看着我,不准闭眼。”
他犹如蜻蜓点水般在她嘴唇落下一吻,温幼慈下意识回应,他却又抬起,再次落下。
如此反复几次,温幼慈失去耐心,抬眸瞪向他。
却只见他眼底晕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明显是刻意为之。
温幼慈气急,想要从窗沿上跳下来:“我不玩儿了!”
却没机会逃跑,刚一转身就被他放在腰侧的手死死按住。
“别着急......”
说着在她锁骨轻咬了一口,嘴唇慢慢往上,腰间的手也不规矩地从上衣下摆钻进去,轻柔抚摸着她的身体。
温幼慈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发出难以抑制的喘息。
“啊......”
“乖,闭眼是要受到惩罚的。”
说着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她的腰窝。
“啊!”温幼慈半是动情,半是痛苦,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只能努力睁眼看着他,带着几分求饶的意味。
两相较量,显然她还是嫩了点儿。
傅景年又将她单手抱起,顺带关上了窗。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幼慈惊叫一声,像只考拉一样扒在他身上,双腿紧紧盘住他的腰,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下一秒,就被他扔到了床上。
往后躲了躲。
她承认,自己就是想和他开个玩笑。青天白日的,还是在一个让人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她并不想真的和他发生什么,于是开口拒绝:“不要......现在是白天......”
傅景年却摁住她反抗的双手,边单手解着衬衣,对于她的拒绝不置一词。
温幼慈还是摇头。
不行,不行的......
试图说服他:“你的身体......不行的......”
明明知道她的意思,他却故意扭曲:“你说什么?”
他眼底的欲色越发浓重,温幼慈的心跳骤然一滞:“我不是——”
未尽的话被他堵在口中。
“又闭眼?”
“抱歉......”
“换个词儿......”
“对不起......”
男人轻笑,却更加用力。
“啊~”
“傅景年!”被逼急,温幼慈直呼他的大名。下一秒又不禁认怂,“我错了......傅三爷?”
见他仍不满意,温幼慈一咬牙:“傅叔叔?”
他的表情一滞,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神色,温幼慈分辨不清他是在生气还是别的。
然而下一秒,就被他翻过身来:“趴好......”
接着,便是更为激烈的惩罚。
第60章 撞破
人处在极度危险的环境中时,容易把过度紧张和兴奋误以为是心动。
因为一场设计粗糙的阴谋,二人成为夫妻,又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们在一座如同孤岛的荒山上独处了将近七个日夜。
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在无尽的暴风雨中黑夜和白天的界限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二人有时如同寻常的朋友一般闲聊,共同的语言掩盖了过大的年龄差。
“我以前觉得你很无聊。”温幼慈双腿盘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听他说着少时的逃学记忆不自觉带上笑意,却忍不住质疑,“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北华数学系优秀毕业生,哈佛金融系高材生,这样的履历实在看不出像是小时候会逃学的人。
傅景年挑眉。
女孩儿歪着头,眼睛亮亮的:“我以为你是那种......老师刚布置完作业,但你早八百年做完了的卷王类型。”
而不是上课打盹,下课马上不见人影的厌学分子。
傅景年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在说你自己吧?”
“嗯,那倒是,”温幼慈大方承认,说着笑起来,脸颊微红,不知是后知后觉的害羞还是太激动,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要不然我怎么能——”
“啊!”
惊呼一声,好在他及时从床上伸手过来拦住了她:“小心......”
温幼慈松了口气,下意识抬头。
四目相对,眼神碰撞,二人默契地相互探过身去。双唇相接,像行走在沙漠中的人看到绿洲一般渴望着彼此。
被困的第六天下午,风停雨歇,久违的阳光从乌云后面露出来,通过窗户投进屋内。
一吻毕,温幼慈转头看向窗外。
“雨停了。”
她的眼神很平静,只是面色还带着几分潮红。
傅景年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头顶的乌发,轻声应了句:“嗯。”
魏明来得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
夜半,隐约听到汽车轰鸣声传来,傅景年披起外套,走出屋外便看见一辆黑色路虎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停在了木屋前。
魏明从车上跑下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他大喜过望:“傅总!您没事儿吧?!”
说着上前想要仔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傅景年往旁避了避:“没事儿。”
大老板失踪了这么久,可把魏明急坏了,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啊?”
接着,温幼慈睡眼惺忪地从傅景年身后走出。
魏明眼睛蓦地瞪大,然后又见傅景年将身上的外套十分自然地披在了她身上,然后手揽在她腰上再也没有移开过。
魏明眉心一颤。
这这这......不就几天没见,这俩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不对,重点是温小姐怎么也在这儿?
正疑惑着,此时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魏先生——”
“阿稚?!”
偌大一声惊叫使得几人纷纷回头。
只见月色中,周木正盯着傅景年搂在温幼慈腰上的手,面色惨白。
温幼慈短暂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心虚地想要扒开腰上的手,但没能如愿,对方的手仍牢牢牢牢扣在她腰上,任谁看了都要觉得二人关系不一般。
“周木哥......”
求救地转过头,傅景年看着她挤眉弄眼半天,却仍岿然不动。
周木已经冷脸走了过来。
魏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弄不清状况。
傅景年出事后他第一时间找来云城并封锁了消息。只是祁山路段发生了多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当地林业局和消防队的人出于安全考虑没敢贸然通路,直到昨天雨势减缓才开始施工。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碰到了周木,对方称自己的妹妹在上山考察滞留在了山上,想要和他们一块儿上山找人,魏明没多想就同意了,谁曾想对方说的妹妹竟是温幼慈。
三人互相看着,周木面色铁青:“傅总,我敬您是个大人物,您怎么能祸害我妹妹?!”语气中充满了愤怒。
说着上前把温幼慈拉过来:“你放手!”
他的动作又凶又急,地面凹凸不平,温幼慈脚下一趔趄,差点儿摔倒,好不容易站定:“周木哥,你听我解释......”
“大人说话小姑娘别插嘴!”说着已经剥夺了她的发言权。
温幼慈哭笑不得。
说着周木忽然想到什么。
咖啡馆......
眼睛瞬间像鹰一样盯着她:“不对,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咳咳......”温幼慈假咳了两声,干脆装死。
傅景年见状上前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周木眼珠子又差点儿瞪出来:“你干什么?!”
这会儿连傅总也不叫了。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魏明眉心狠狠一抽。
什么手?
我咧个去,这什么场面?是我能看的吗?有生之年,他竟然能看到大老板被人指着鼻子骂,偏傅景年还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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