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半天,温幼慈被半拉半拽到了岳宅,在外面等得越久,心里的退堂鼓就越响。
站在一旁都能感觉她呼吸迟缓,一摸手心更是一手的汗,傅景年无奈安慰:“有我在,不会让你挨骂的。”
随后便见周木从茶室出来道:“进去吧。”
说完又朝他看过来:“您留步。”
意思不言而喻。
心里最后一丝安慰也没了,温幼慈转身就想跑,却被他握住了手腕:“去哪儿?”
看了眼一旁不明所以的周木,温幼慈喉咙微动:“我,我不行......我真的不行。”说着去扒他的手,本以为会很难,没想到一挣就他就主动松开了。
温幼慈见状反倒迟疑:“我,我走了?”
傅景年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没有回答。
“我真走了?”
傅景年终于点了点头:“嗯。”
反倒是一旁周木急道:“哎,师父还等着呢!”
温幼慈闻言再次迟疑,接着长叹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算了......”
言罢莽头就要往里冲,看得周木一愣一愣的。
下一秒,傅景年伸手将她拉回来。
温幼慈转了半圈,在他面前站定。
四目相对,女孩儿因为极度的紧张脸上挂着层绯色,整个人肉眼可见得紧张。
傅景年忽而勾起唇角:“走。”没等她反应说着拉着她直直进了茶室。
周木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在二人身后大喊:“哎!师父只喊了一个人!”
可惜为时已晚。
二人小跑着穿过院子,已经到了茶室门前,他刚说完二人就一起推门走了进去。
周木见状不由嘀咕:“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吗?不应该呀......”
茶室。
窝囊半辈子,人到中年又喊打喊杀了十多年,自从搬到迎春镇,岳良才算真正过上安心日子。
只可惜醒悟得太迟,身旁亲人一个接一个离他而去,最后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他都不算个长袖善舞的人,时常听人评价自己性格古怪。在镇上待了好些年,也没交上几个朋友。
一街之隔住着一位与他年龄相近的女人,脾气不错,就是脑子不太清醒,时常认错人。那女人带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说是其远在北城的女儿寄养在老家的。
小姑娘长得玉雪可爱,小小年纪便口齿清晰。偶然一次跑进他院子里,被他发现也半点不怵,说喜欢他院子里的花儿,想向他讨些种子。等到再长大些,小姑娘成了他院子里的常客。
小姑娘有些“异于常人”,不到十岁的年纪,学习和理解能力却远超同龄人强,也理所当然的与同龄人并不亲近。
每当放学,小姑娘就会来他院子同他学习种花。
或许这一举动让不少人意识到他脾气也没看起来那么差,他的朋友跟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人来向他请教花卉种植的技术。
而那丫头混在其中,往往比那些成年人学得都快。
即便后来对街的女人去世,小丫头被母亲接回北城,也始终与他这个“爷爷”保持着联系,更时常回来看望他。
岳良早就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一码归一码,他即便再怎么欣赏傅景年,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孙女“误入歧途”。
看到二人一起牵手出现在眼前,老爷子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这让他本就肃杀的长相看着更加吓人。
扫了眼二人紧握着的手,老爷子目光最终落在一旁傅景年身上:“傅总这是要不请自来?”
平日见惯了对方慈眉善目的模样,如今见他这副横眉冷对的样子温幼慈不由心虚,下意识想挣开一旁男人的手却被对方牢牢握着。
“抱歉。”二人眼神对峙,良久,傅景年向他深深鞠了躬,“您也知道幼慈胆子小,不如让她先出去,您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便是。”
“哼!”老爷子冷哼一声,闻言冷冷看着他。
话里话外,自己倒成了外人。
这个后辈为人太过理智,城府深得可怕,这也是往常自己最欣赏对方的一点。
而温幼慈是个极重感情的人,看着冷,但只要别人对她有一分好她都会报以十分,是十足的感性派。
极度的理性和过度的感性,刨去二人之间有悖伦理的身份不谈,二人的处事准则存在着天然的差别,他并不认为二人之间适合。
又扫了温幼慈一眼,二人之间却并非无情,他不由叹了口气:“怎么,如今倒是我多管闲事,棒打鸳鸯了?”
第105章 得寸进尺
“岳爷爷......”
“您说笑了,”安抚地拍了拍女孩儿的手,傅景年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这事儿是我不对,您生气是应该的。”
“只是......”他忽然话锋一转,“幼慈也是个成年人,您即便出于好心也该尊重她的意愿。”
这句话火药味十足,岳老爷子一听当即变了脸色:“你这话是想说我老爷子倚老卖老了?”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傅景年脸上的笑仍挂着,见状也半点不怵:“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岳老爷子扬眉,“给我滚出去!”
“岳爷爷......”
“怎么,你这是要为他求情吗?!”
“我......”
傅景年再次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那我便不打扰了。”
说着侧身至她耳旁,当着老爷子的面同她说起了悄悄话:“没事了,老爷子气消得差不多了。”
温幼慈眸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就是故意激怒老爷子,将祸水东引,以老爷子的性子找准出气筒后就不会太为难自己。
果然,他又看了眼岳老爷子,道:“作为小辈,我一直很敬重您,幼慈也是。”给老爷子戴完高帽方才退出茶室。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岳老爷子不由冷笑:“如此心机深沉之人,你如何是他的对手?”
温幼慈低着头:“可我本来运气就不好,输习惯了......”
老爷子闻言心疼得不行,再也说不出重话。
良久,温幼慈方才抬头又道:“我不想瞒您,这段关系开始的不算光彩。我并非刻意为他开脱,只是这件事也的确怪不得他,一开始是我偏要勉强。”
“说吧,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
“我要当傅太太。”女孩儿眼神冷静得不像话,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超乎寻常的沉稳。
“哦?你确定?”男人指尖轻叩着桌面,闻言动作随即一顿,自办公桌抬起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你的要求?你该不会以为随便一个人算计我就能当上傅太太吧?”
“或许没人告诉你,算计我除了有可能当上傅太太,可能性最大的其实是——”他眼神一凛,“承受我的报复。”
“哦,”女孩儿神色未变,听起来有些答非所问,“生意上的事儿我不关心,我以为该说的我哥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是这样没错,”男人忽然勾起唇笑了笑,眼神却还是冷的,“我只是很讨厌别人威胁我。”
“威胁?空手套白狼叫做威胁。而我抛出了我的筹码,这应该称为合作,我只是在建议你接受这项合作。”
傅景年表情一顿,忽然笑出了声,眼底也染上几分笑意。
“很好,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
“成年人都要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责任,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也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你还是这么清醒。”
“哦,那希望傅三爷下次见面认出我来。”
“......像昨天那样让我很尴尬。”
傅景年一下回忆起昨天从床上醒过来的画面。
彼时他还未曾回神,脑子一片混沌,醒来看见身旁坐着的浑身赤裸、目光呆滞的女孩时下意识问了句:“你是谁?”
女孩儿闻言缓缓转过头,扯了扯嘴角:“温幼慈。”
说着身上盖着的被子从身上掉下来露出光裸的上半身,她十分擅长自我介绍:“我是温慕雪的妹妹。”
她的脸色惨白一片,或许只是因为本身肤色就白,目光平静毫无波澜,看不出她是太绝望还是本身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或许她应该表现得惊慌失措些,如此看起来会更适合扮演受害者。
傅景年一颗心随即沉下来。
第一时间不是去思考对方的身份有多敏感,他只感觉到了愤怒。
投怀送抱的方式有很多,对方偏偏选择了自己最为厌恶的方式。
时隔多年,傅景年再一次感受到被人戏耍的滋味,不由眯起眼睛:“温幼慈......”
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嚼了一遍:“你可真是好样的!”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口传来响动,接着方老太太带着一大群人冲了进来。
从回忆中抽离,傅景年微嘻:“我尽量。”
“不是尽量,你要认出我来,不然我亏大了。”女孩儿说完从对面的凳子上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了书房。
一别之后,二人近半年没见面,再见面时,傅景年遵守承诺,一眼认出了蒙着眼睛的她。
一步一步,事情发展至今。
温幼慈闭上眼:“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怪不得别人。”
岳老爷子没有细究整件事的始末,闻言道:“你把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说明一开始你们都不愿意。可他傅景年是谁?你一个小姑娘能威胁得了他?这只能说明他从这段关系里谋取了利益,你又何必为此感到愧疚?”
“你总是习惯性先为他人着想,而他太过理智唯利是图,就算他真对你动了心又能维持多久?他这份真心又价值几何?这些你想过吗?”
“......你们并不合适。”
“或许您说得是对的,”温幼慈看着他道,“但您也知道,我不是个好劝的人,您的话我都记住了。”
“唉~”长叹了口气,岳老爷子知道再多说也无济于事,只能道,“罢了,我该说的话都说了,你走吧。”
温幼慈起身向他鞠了躬:“您保重好身体,我改日再来探望您。”言罢转身离开。
傅景年一直在外等着,见她出来立马上前拉住她的手:“没事儿吧?”
尽管他隐藏得很好,但眼底还是泄出了几分紧张之意。
温幼慈轻笑了笑,摇头。
茶室内传来岳老爷子冷笑的声音:“你们倒真成了一家人。怎么,我自个儿的孙女还能真欺负她不成?”
安抚地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儿,傅景年笑道:“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知道您待幼慈如同亲孙女一般,是我理亏,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怕您因为我迁怒于她,都是我的错。”
他认错认得干脆,姿态放得足够低反而让岳老爷子不好再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正被他算计着,老爷子不禁焦躁道:“走走走......看得人心烦。”
温幼慈闻言不由松了口气,抬脚就要走,却听到傅景年缓缓开口:“您看这天儿也不早了,不知道我和幼慈可否向您讨顿饭吃?”
“你说什么?”
温幼慈也一脸不解看向他。
傅景年朝她笑了笑,方又道:“您放心,菜我已经托周木买好了,您待会儿只需赏个脸便可。”
岳老爷子一下被他气笑了。
这人太不要脸,简直得寸进尺,他这单纯的小孙女可怎么办才好哟!
第106章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见不得人
仿佛把岳宅当成了自己家,温幼慈眼见着他在厨房如入无人之境,亲自做完四菜一汤,又招呼着其余二人入坐,在饭桌上更是松弛无比,不停给自己夹菜,气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面色极其精彩。
岳老爷子吃了一肚子气,饭后迫不及待将二人打发走。
一旁周木本来先前还为瞒着老爷子的事儿感到愧疚,如今见状愧疚感一下消失殆尽。
看来也不是只有他招架不住傅总。
一路胆战心惊,等到彻底远离岳宅,温幼慈方才捂着胸口喘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傅景年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笑道:“平日也不见你这么胆小。”
“这能一样吗?你对街边的老太太能像对你妈一样?你不在乎街边老太太的看法,总不能不在乎你妈的看法吧?”
“你的意思是,你把岳老爷子当成亲爷爷所以在意他的看法?”
“不然呢?”
“哦,那你似乎不怎么在乎我的看法。”他轻声补了句。
“什么?”温幼慈没太听清。
“没什么。”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温幼慈心有余悸:“不然,我们回北城吧?”
傅景年闻言笑道:“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还想跑?”
“我......”
她该怎么说?
难道要说自己在迎春镇熟人不少,岳老爷子都知道的事儿恐怕早在镇上传遍了。方才来的路上就有不少人看着他俩指指点点,她实在是不想当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不如回北城暂避风头。
“我可是专门休了假的。”
“你不是老板吗?”
“就是因为我是老板才更要以身作则啊。”
温幼慈:“......”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傅景年继续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见不得人。”半开玩笑的语气,让人瞧不出破绽。
“我不是那个意思?”温幼慈听罢忽而心生愧疚,“我就是......”
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傅景年知道不能把她逼太紧,便退了一步:“算了,今晚没有合适的航班,私人飞机也需要提前申请航线,你要真想回去我明天陪你。”
句句都在为自己考虑,温幼慈愈发感到愧疚。
“算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多待几天吧。”
“你不用勉强。”
“不勉强......”温幼慈拉住他的大衣下摆,“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跟你开玩笑的。”
“真的?”
“真的!”温幼慈伸出两根手指,“我发誓!”
说着一脸真挚地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生怕他不相信的模样。
傅景年不由偏过头勾起唇角无声笑了笑,随后才又看回去:“我相信你。不过既然决定在这儿度假,我有个忙需要你帮。”
温幼慈马上接道:“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
“是......吧?”看他那瞬间变得暧昧的目光,温幼慈忽地迟疑。
又见他俯身低头凑过来,不由下意识后退两步,扫了眼周围:“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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