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绿舒口气,原来是为了开解沈大姑奶奶,“可冯副将早就解甲归田了!”
上官绾宁微愣,解甲归田?
此时,推门进来一个逆着光,穿着紫绡翠纹裙的美妇人,这人仿佛这人渡了层金光,就是美中不足,鬓角生了白发,扎眼得很。
沈氏进来朝着沈柠柠微微一笑,便问道:“听说咱们柠姐头脑清楚了,可还记得我是谁?”
“娘。”上官绾宁脱口而出。
阿绿担忧说,“柠姐,她是绾宁小姐的母亲,你的姑姑.......”
上官绾宁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光洁的手,心里有些苦,她现在是沈柠柠,沈柠柠的娘是大王氏,随后吩咐道:“阿绿,你先出去。”
阿绿是个聪明人,看出上官绾宁心绪不佳,收到沈氏安慰眼神,便垂下头,慢慢出了内屋。
“看来,我们柠姐想母亲呢?”沈氏语气温和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都死了一年了,她这没出息的娘怎么眼底还都是忧愁。
上官绾宁眉头紧锁,眸上覆上哀伤,不自觉地就说道:“娘,我是绾宁,我回来了。”手抚摸着她娘鬓角藏住的白发。
沈氏瞳孔放大,放在膝上双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声音颤抖道:“绾宁——”
沈氏顺势牵起她光洁的手,原来还涣散的眼神立刻变得清澈,不,她的绾宁怎么可能有如此光嫩的手,她的绾宁是天上的雄鹰,她的绾宁飞走了,飞不回来了——
“柠姐。”沈氏眼睛发红,压抑着情绪问道:“告诉姑姑,这是不是小王氏教你的话,这次又想要什么?”
沈氏此刻恨毒了小王氏,一次次地让柠姐扮演绾宁,一次次地从她这骗取钱财,一次次地将绾宁的死挑开。
“娘,我真的是上官绾宁,我左腰后有梅花胎记;我喜欢睡觉抱着你给我做的月儿枕;喜欢早上喝牛乳粥;我出征前,还悄悄在你枕头下送了支牡丹金簪子,我还答应你回来就相亲,娘,绾宁真的回来了。”
沈氏怒不可遏地,抬手就要扇绾宁,但最终颤抖的手,停在绾宁脸颊旁,呢喃说道:“柠姐,乖,你绾宁姐去了很远的地方,她回不来了。”说完眼眶无声地滑落脸颊,像是自言自语:“我的绾宁,回不来了。”
她这辈子有诰命在身,有银锞子傍身,有大宅子住着,还有什么不知足?不就是没了个短命的夫君,没了不听话的闺女.......
绾宁的泪水跟着落了下来,抱着她娘单薄的身子,顺着她娘的背安抚,人瘦了,这背上的肉都少了,抱着都不软呼了,到底是她不孝,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她必要杀她之人血债血偿。
守在门口的阿绿听到沈氏撕心裂肺地哭声,心中一紧,柠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绾宁将军是沈姑奶奶心中的伤,想着腿脚麻溜就去请老夫人来劝沈姑奶奶。
“死丫头。”老太太人还没进到屋内,在内院就喊开了嗓子,“你奶我说的话,看来你是没记住?”
老太太一脚踹开了关闭的屋门,两双水眸可怜兮兮地同时看向她,她愣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情况?
沈氏看着母亲进来,“娘。”破涕为笑。
吴老夫人拿着手指戳沈氏的脑门,不满道:“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能把眼睛哭肿,沈珍,可真是有你的。”
沈氏脸一红,小声说:“再大,还不是你的孩子,有什么丢人的。”
吴老夫人嘴角扬着笑,手拍着沈氏的肩膀,“说吧,什么事,能让你哭成这样?”
“奶,是我的错,我本想学着绾宁姐,能引得姑姑开怀,没成想倒惹得姑姑落眼泪水。”
说完,便跪在她们面前,是她错了,若告诉她奶和她娘,她占了表妹的身体,这对她们只会是更大的打击,绾宁已经死了,所有人都接受了绾宁已死的现实,现在再告诉她们绾宁活了,但沈柠柠却消失了。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但也决不做可恶的小人。
以后,她得代替沈柠柠活着,她就是沈柠柠,得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到时再将身体还给表妹。
老太太和沈氏离开后,屋内只剩下沈柠柠和阿绿,沈柠柠吩咐道:“派两人去盯着沈嫣的院子,要信得过的人去监视。”
阿绿愣住神,柠姐可是沈国公府最良善的性子,被人打一巴掌最多是嘤嘤几声,更别提会报复这些事。
沈柠柠看着阿绿,应该是自己的举动太过反常,便解释道:“沈嫣敢推我下水,谁知还会做出别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盯着些,我也好放心。”
阿绿听完笑了起来,“柠姐放心,我这就去办。”
阿绿离开后,沈柠柠看着杯中的茶叶舒展,沈国公府能有今日的辉煌,决不能让那个扶风弱柳,喜爱唱大戏的小王氏和她那蠢货般的闺女抹黑了。
第4章 自古男颜多薄命
天色渐晚,月上柳梢。
沈柠柠屏退伺候的人,手执酒壶,半壶酒已下肚,脚底稍有轻飘。
听着声响,一回头,就发现阿绿红着眼站在廊下。
“不是说了今个儿不用守夜吗?”
阿绿抽噎着,“柠姐,你有什么不开心和奴婢说,别闷着。”
沈柠柠无奈,她只是习惯睡前小酌一杯而已,看小丫头哭得可怜,她也不懂得安慰人,只能将桌上的糕点塞进阿绿嘴中,听说小姑娘都喜欢吃甜的。
须臾间,一身墨色锦衣,覆着银纹面具的男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阿绿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卡在嗓子眼,没等喊出声,便被男子一记手刀砍在脖颈处。
随即向她脖颈处横过匕首,沈柠柠身形后移,厉声喝道:“大胆。”
男子面上覆有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墨眸,有种说不出的冷冽。
她觉得这双眼眸似曾相识。
这双墨眸黑若矅石,看似平静,但眸光之下暗藏着可怖的涌流,光看这双眼便知道,这人手上是沾过血的。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沈柠柠冷声道:“你身上有伤?”
男子冷睨她一眼,不作回答。
沈国公武将出身,所以府内配的侍卫武功皆不低。
这男子竟然能悄无声息地入内宅,而且只是打晕阿绿,他来此是何用意?
看得出男子并非针对她而来,沈柠柠心中便有了想法,轻声道:“你身上有伤,想来应是被人追击,想在我沈国公府躲灾?”
男子凤眼微闭看向她,对上是一双璀璨杏眸,如同一捧星于眼中,但却藏着几分不属于她年龄的冷。
男子看了沈柠柠两眼,放下匕首。
“与你无关,老实坐着。”清冷冷漠的声音令沈柠柠再次蹙眉,这声音是在哪听过,好熟悉。
望着男子腹部的伤,沈柠柠眸光微动,从腰封掏出玉瓷瓶,“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可以用它来止血。”
柔和的烛光打在沈柠柠娇美的容貌上,认真且专注,微微蹙起的眉,也为她的容貌平添一抹清婉。
看似纯良无害的容颜总是让人放松心神,男子冷睨她,接过药瓶放在鼻下嗅了嗅,待到他察觉身体绵软无力时,眼前的景物皆是虚晃。
“你竟敢暗算本……”
男子眼前景象越发虚无,欲反击,但本就是重伤的身体,现在更是越发虚弱,直到眼前如起白雾,彻底失去知觉,只在晕倒前隐隐记得一双覆冰的眸和嘴角上扬浅浅笑意。
看着男子彻底晕了过去,沈柠柠顿时脸上的笑僵住了,好像拿错了药瓶,错将迷药当成了金疮药交给了对方了。
她伸手去摘男子的面具,这人的眼神和声音让她感觉十分熟悉。
面具被沈柠柠摘下,一张盛世美颜的面容赫然现于眼前,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宛如画中谪仙。
“哐当”一声,面具坠地,沈柠柠不敢相信,满眼错愕看着眼前男子。
这不是明王爷萧凌明吗?
建隆帝的长子,掌管刑部,严以律己,公正无私,铁面无情,又因其生得极为俊美,素有“玉面王爷”之美称。
而她对于萧凌明如此熟悉,皆因前世醉酒误事,一度误认为他是清风倌中小倌,曾当众调戏过这位美男王爷。
沈柠柠皱眉思忖一会,便决定将萧凌明扶到床榻上。
原以为蒙面男子是盗贼,哪想到会是为国为民的明王,于公于私她都不能见死不救。
此时,转醒过来的阿绿一脸惊愕地看着沈柠柠,哆哆嗦嗦的说:“柠姐,你……为何要救这个贼人?”
有的话不适合给阿绿讲,只能随便扯个理由,“他生得好看,死了岂不可惜。”
阿绿:??
还能这样吗?
在阿绿的意识里,主子的话大过天,她虽有疑问,但还是乖乖给沈柠柠打下手。
“阿绿,去准备热水,纱布。”
望着床榻上的长得跟男狐狸精一样的俊美男子。
有的人啊!就算是受伤都透着一种残破美。
沈柠柠将萧凌明的衣衫脱下时,虽早有心理准备,猜测他受伤应该颇重,但是还是被他身上纵横的伤疤吓了一跳。
这深深浅浅,交错纵横的疤痕倒是不比武将身上的少。
眼下最触目惊心的是腹部的刀伤,皮肉翻卷,只怕再深少许,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阿绿拿来纱布和干净的衣服,侍看到萧凌明身上的伤口时,吓得捂住嘴,连连后退。
沈柠柠没有受到干扰,对于常年行军打战的她来说,这些伤都不算什么,
她熟练地清理萧凌明的伤口,以鱼肠线为引,将伤口缝合,又将上好金疮药撒在伤口处,最后在用纱布层层包扎才停止动作。
动作熟稔让阿绿为之一惊,“柠姐,你是什么时候会的医术?”
“奶告诉我的,说村里的猪牛都是这么处理伤口。”沈柠柠胡乱编着谎子。
阿绿心中升起的崇拜瞬间烟消云散,甚至有些可怜的看着床榻上的病美男。
唉,自古男颜多薄命啊!
侍两人将屋内收拾干净,门外便传来婢女匆匆脚步声,“柠姐,不好了,老夫人和锦衣卫对上了!!”
上京城一向太平,且沈国公府属于高品级的府,锦衣卫竟然敢半夜来这搜查。
看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萧凌明,沈柠柠眸光似剑,只怕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萧凌明虽贵为王爷,且身居高位,但高处不胜寒,只怕是这朝堂风波诡谲,有人想要他的命。
眸光流转,心下做下决断。
“阿绿。”沈柠柠声音沉冷吩咐道:“一会你就……”
身穿飞鱼服,腰佩腰刀的锦衣卫阔步闯入院中,推开面对笑脸相迎的刘管家,只是冷冷命令道:“锦衣卫办案,无关人等退下。”
说完,抬头看见一个老太太披着披风,面色不悦地瞪着他,心下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5章 不被待见的锦衣卫
“给我拿下。”吴老太太看向暗处。
隐在暗处的侍卫,包饺子一样,将锦衣卫围在圈内。
吴二暗叫糟糕,竟然忘记了这是沈国公府,这是陛下干娘的府,忙陪笑道:“老夫人,我们只是例行办公,捉拿盗匪,无意打扰老夫人休息。”
“呵!”老太太手中拿着鸡毛掸子,“少说废话,你捉你的贼,来我沈国公府做什么,还不快滚!”
吴二心中叫苦不迭,四周包抄的侍卫刀刃反着寒光,好像只等主人一声命令……
“老夫人,你别为难在下,在下也只是奉命办事。”吴二掏出令牌,说道:“令牌在此,阻挡办案者,格杀勿论。”
锦衣卫直听圣上,有皇权特许,紧急情况下可先斩后奏。
刘管家悄声对老太太说,“老夫人,胳膊扭不过大腿,要不让他们搜。”
“搜,搜个屁。”老太太一鸡毛掸子打在刘管家后背上,“我家姑娘的闺誉还要不要?”
刘管家吃痛,但也没敢出声,谁不知道,老太太把她的几个孙子孙女当眼珠子一样疼,他这是在老太太心口只插刀,这棍子该挨。
侍卫们步步逼近,只等老太太一声令下,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周身散发的气压让锦衣卫们胆寒。
“奶。”沈柠柠披着樱红披风,青丝如瀑垂在身后,远远就唤着自家老太太。
老太太一听到柠姐的呼唤,脸色都柔和几分,“我们柠姐儿,你怎么出来了,这有你奶我就行了。”
“奶,他们也不容易,让他们搜。”沈柠柠牵着老太太的手,随后俯耳小声道:“爹和二叔不在京中,若他以此事为事端参爹和二叔一本,怎么办。”
“这……”
沈柠柠随即对吴二说道:“有劳吴统领了,后院多是女眷,女子闺房之地,你看……”
吴二一脸为难,不敢看着老太太怒色的面庞,说道,“上面有令,不得错漏任何一处,哪怕是王公贵胄的院子也不行。
但到时搜到府中小姐出来闺房,可以唤小姐出来,我们进去搜查一圈便好。”
“你……”老太太正欲拒绝,沈柠柠俯身过来,“奶,小鬼难缠,等阿爹和二叔归京,慢慢收拾。”
“等个屁,就你爹那个怂样。”老太太气愤地说,随后小声说,“建隆帝放个屁都是香的,天生的狗腿子命。”
沈柠柠讪笑,这话她不敢接,悄悄地挥手,示意刘管家带人入内院。
待搜到棠似院时,沈柠柠和老太太正好赶到,沈柠柠说道:“我闺阁摆件都是我姑送的精品,吴统领一人进去搜查便好。”
吴二本想拒绝,这不符合规定,但看着老太太挥动的鸡毛掸子,规矩是人定的,他可不想挨老太太的棍子。
于是就跟着沈柠柠入内房,吴二不禁感叹,这内室的极尽奢华,只怕这满朝文武没几家能比及。
屋内找了一圈没有藏人的地方,吴二正准备离开,却瞥见沈柠柠身后床榻纱幔垂地,丝丝金线绣着祥云图案,华光耀彩。
纱幔不知是何料子,在外面看不清床内的景。
吴二皱眉,手握弯刀,抬步行至床榻前,正要抬手,便听到,“吴统领莫不是怀疑,我会在床上私藏盗贼?”
沈柠柠语气清冷,面若寒霜,吴二手有停怔,迟疑片刻,“职责所在,还望柠姐配合。”
“哈,哈,好一个职责所在,敢问统领,将女子闺誉置于何处?”沈柠柠嘲笑道,“今日,你若搜不出人,他日,我父归京之日,便是你被弹劾之时。”
说完,沈柠柠唰啦扯开帘子,吴二趁机向里望,床铺凌乱,一席衾被,两个锦枕头,再无他物。
吴二笑脸赔上,和声道:“柠姐言重,我等只是按规矩办事,不叨扰,小的现在就走。”
门外守着的老太太,迎面就给吴二几棒子,“全府上下都被你搜过,可有你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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