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在哪?”
尽管内心心急如焚,萧沉鸢还是叮嘱自己不要擅自下结论,万一事实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原本鲜活的生命,尚未接受救治,就直接宣告结束。
“她已经去世了。”南温声如枯槁,神情如朽木,开口说出的话却像鸣钟,一遍遍在萧沉鸢耳边回荡,“你们不要打扰她了。”
“南温,你不要意气用事,你不是专业医生,很多事不太清楚。”萧沉鸢按捺住内心的痛意,声线里带了几分乞求之意。
她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她希望南温也是这么想的。
“她在港口的仓库里,你们去看看吧。”南温谈起未婚妻所在的场所,神色异常平静。
萧沉鸢却觉得毛骨悚然,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吗?
她从未在南温这样表情匮乏的人脸上,看到这样充满感情色彩的神情。
她咬咬牙,把涌到眼角的泪逼了回去,吩咐医护人员,“快去仓库找找,患者在里面。”
南温背对着一行几人,连回头都不愿。
萧沉鸢率先冲进去,在十几个堆叠平整的木箱子上,看到了一条盖在白布之下的尸体。
“萧医生,没有气息了。”医护人员用手指在女人鼻下和颈部脉搏上探了探,发现人确实已经死去多时。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裙子,手臂上有长长的蕾丝花边,胸口处是一朵纷繁艳丽的玫瑰花,这花很美,只是也许并不是红色。
而是被鲜血染红的。
“是我们来晚了。”萧沉鸢想,南温向来是个谨慎的人,以他的风格,若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怎么会那么决绝地跪在海边唱歌?
“萧医生,那这个尸体,我们该怎么处理?”医护人员百般为难,人死了,总不好堆叠在仓库里,发臭发烂也没有个归宿。
“外面那位先生是她的未婚夫吗?不如让他把她带走吧,在这里也没办法出殡,对逝者也不友好。”一位胖护士提议道。
萧沉鸢陷入两难境地,看现在的南温,显然没心情收拾未婚妻的遗体,只是要她随意处置,又是对逝者的不尊重。
“我先去劝劝南温,你们先别离开。”
再次走到南温身边,他已经停止了吟唱,转而开始念经祈福,“能和我说说,今天下午你未婚妻遇害的经过吗?”她注视着南温古井无波的神情,半蹲下身体,与他商量道。
“你想听什么,或者为穆璟泽辩解些什么?”南温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冰冷,沙哑的嗓音如同蒙了一层尘土。
第50章 靠智取
萧沉鸢眉骨高耸:“你觉得我是为了维护穆璟泽,故意哄骗你?”
她原以为南温是个清醒至极的人,没想到他遇上心爱女人的事,神智就开始不清醒,居然还问出这样的蠢话。
“你和穆璟泽马上就要成婚了,你能为了我,亲手杀了你的枕边人?”南温眼底都是恨意,眸色刀子一样。
刺骨的恨意把他的瞳仁都染红,就连眼白里也充斥着红血丝。
萧沉鸢无奈至极,“如若是真的,要我杀一个杀人惯犯有何不可?”
她对穆璟泽没有感情,但便是个陌生人,他若是不该死,她也不能随意剥夺他的性命,尤其是现在,疑点重重。
南温愣了愣,“你真会替兰芝讨回公道?”
“你得先把前因后果与我说清楚,我才能帮你讨回公道。”
南温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义愤填膺道:“其实也不全然是穆璟泽的错,或者说该死的不是他,但他也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他把陆北辞引到雁城,他的手下怎么会去女学制造暴动?”
“女学是陆北辞选的址吗?”
“事故发生地并不是女学,而是教堂。”
萧沉鸢疑惑,“只有兰芝一个人去了教堂,还是……”
“我也去了。”南温捂住通红的双眼,后悔莫及,“我原本都和兰芝说好了,等退出西中后就娶她的,今天我在教堂里求婚,她答应了……”
话音未落,南温已经泣不成声。
“陆北辞如果盯上的是女学,怎么会在教堂杀人,杀的还只有兰芝……”
“因为兰芝是穆璟泽的人!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自己的手下!”
话音才落,萧沉鸢便呆滞在了原地。
心狠手辣,人心不足。
看着南温满脸悲愤的模样,萧沉鸢肝胆俱寒,如果不是的确知道这些秘密,南温对穆璟泽的态度,前后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我还是不明白,穆璟泽不需要牺牲任何人,就能把陆北辞的人赶出去,何必多此一举?”
南温:“因为兰芝就是激化矛盾最关键的一环,缺了她,这场战争还没那么快就打响第一枪。”
萧沉鸢再次陷入沉默。
“我会帮你。”半晌,她开口,声音无端艰涩。
“你帮我杀了替穆璟泽开枪的手下?”
萧沉鸢:“我可以帮你找到幕后真凶。”
“你还是不信我的话?”南温双目赤红。
“并非,我只是觉得逻辑上过不去。”
她不可能凭空冤枉一个好人。
“若是查到是他,你能下得了狠手?”
萧沉鸢:“有何不可?”
她再次复述,斩钉截铁。
南温起身,终于不再像一座风干的雕像。
“那好,我就信你一次。”
“你刚才说你打算退出西中,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面无表情,“西中不容我,陆国安想杀我,我只是想活命。”
“不过这次,我不会了。”他恨声道,“兰芝出事,其中未必没有陆国安的手笔。我今天请假,只告诉他一个人。”
听完前半句,她还以为南温疯魔了,听完后半句,才知道他还是清醒的。
“你是说兰芝的行踪是陆国安泄露的??”
南温:“兰芝从来都谨慎,穆璟泽也犯不着跟踪他,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让人开枪。”
他把话说到这里,萧沉鸢又冒出一个新想法,会不会这枪根本不是穆璟泽让人开的?
但她还是把这句话憋在了心里。
“陆国安不是个好东西,你还没看清楚吗?萧沉鸢,我们一起合作,揭露陆国安的暴行,为康翎他们昭雪沉冤。”
“好。”种种迹象表明,陆国安的确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陆国平作为他的保护伞,也难辞其咎。
就在她想要说什么之际,陆国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股着急的味道,“南温,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你的未婚妻还好吗?”
陆国安一副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模样,一秒入戏,就连萧沉鸢都惊讶至极,无比钦佩陆的演技。
他要去扶跪在地上的南温,萧沉鸢眼疾手快地抢先一步,把南温扶起。
陆国安扑了个空,讪讪收回手。
“陆主任,人已经没了,我们替南温妥善安置一下吧。”
陆国安的心痛又恰到好处地进了一步,道:“我让西中的其他人都过来……”
“不用,”南温打断,“我自己带兰芝回去,不劳烦陆主任费心。”
陆国安:“这么远的路,我开了车,送你们回去吧?”
南温:“海鸟与鱼不同路,我与陆主任也不同路。”
他的话硬邦邦的,一点面子都没给陆国安留。
他走去仓库,瘦削的身形抱起比他小一半的未婚妻,他动作小心翼翼,深情的眼眸如同一湾翻涌的海浪。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视线尽头,陆国安的双眸也随之一点点眯起。
“鸢儿,我也正巧有件事要找你,你是不是要嫁去穆家了?”
萧沉鸢:“是,陆主任交代的事我绝不会忘。”
“那就好,我要掌握穆璟泽接下来的行踪,最好是与陆北辞开战的详细战略图。”
萧沉鸢:“陆主任不参战,要这个做什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想毫不费力地扳倒穆璟泽,就得靠智取。”
“好,主任尽管放心。”
“今晚来我家,还有点其他事要找你商量。”陆国安拍拍萧沉鸢的肩膀。
萧沉鸢颔首,“好。”
她回萧家路上,被坐在黄包车上的穆烟开口叫住,“鸢姐姐,晚上我要去茵茵家做客,你也一起吧,正好带你见见我男朋友。”
“我晚上有约了,改日如何?”
“啊?那好吧。我要告诉哥哥,你放我鸽子。”她娇俏一笑,十足古灵精怪。
萧沉鸢看着她的笑靥,恍惚看到兰芝也在烂漫的春光中笑,也许比此刻的穆烟还要快乐。
只是,此后,她再也不会笑了。
萧沉鸢从怅然中回神,宠溺道:“好,改日带双倍赔礼给你。”
“哼哼,原谅你了,等你和哥哥成婚,我要去闹洞房。”
第51章 陆国安是你动的手?
“好。”穆烟欢欣雀跃地搭面包车离开了。
萧沉鸢的笑意却在她转身的刹那落下。
王子茵,是银行行长的女儿,她约穆烟是为什么事?
夜晚,萧沉鸢赴陆国安的约,特意备了厚礼。
陆国安正在客厅里同夫人与女儿交谈,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你来了,”陆国安起身,满面欢愉,同他身侧的中年女子道,“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年少有为的萧医生。”
“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妇人温婉一笑,“囡囡,这位就是妈跟你说的,在国外学医多年的萧师姐,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萧沉鸢听懂了妇人的暗含之语,陆国安的女儿,也要出国。
“鸢姐姐,我叫陆颖,我也想去M国留学,有些事想问你,咱们去我房间聊好吗?”
萧沉鸢:“好啊。”
陆颖的房间有一扇窗户,打开后,正被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冠笼罩着,清风徐徐,花叶清新,既赏心悦目,又让人心旷神怡。
但萧沉鸢却发现了,正对窗户的一只狙击枪。
狙击枪盯住的是她自己的脑袋,而不是陆颖的。
她屏住呼吸,所以陆国安这次是瓮中捉鳖?
她故作淡定地与陆颖侃侃而谈,一边在寻找逃脱的时机。
狙击枪的镜头随着她的身影转动,步步紧逼。
“咚!”
“咚咚!”
三记枪声,陆颖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歪在了地上。
子弹就与萧沉鸢擦身而过,万幸,她没受伤。
陆颖回过神,后知后觉地看着窗口的破洞,嗓音在颤,爬到萧沉鸢身侧,“萧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你们家,似乎不太安全。”
“嘭!”
最后一眼,萧沉鸢对上了一双黑漆深邃的眼,男人从树上跳跃而下,身影颀长,臂长如猴,她心脏漏跳一拍,认出来,这人就是穆参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楼下的陆国安和夫人听见动静,着急忙慌地上楼,“怎么了,刚才发生枪击案了吗?”
陆国安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戏演的超凡脱俗,萧沉鸢心底发笑,该给他颁个奥斯卡小金人奖。
“是的,好像是冲着萧姐姐来的,萧姐姐差点就受伤了。”
“鸢儿,你遇到了什么仇家?”陆国安紧张道,“不会是穆璟泽的仇家吧?”
萧沉鸢:“不清楚,能找到陆家来,这人可能已经盯上我了。”
“都怪我,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陆国安愧疚道。
若她真的毙命,此刻敲锣打鼓庆祝的就是陆国安了吧?
她道:“不知谁要置我于死地,想了又想,还是要尽快报案,我先回去了。”
“我开车送你回萧府吧,晚上不安全。”陆国安提议。
陆颖也道:“对,谁知道歹徒会不会再次出手,萧姐姐,让我爸送你。”
“好。”萧沉鸢心乱如麻。
只是回去路上,陆国安的车就遇到了伏击。
萧沉鸢安然无恙,坐在主驾驶的陆国安却受了伤。
手术室的灯光大亮,萧沉鸢耳后突然一热,身上的风衣口袋也随之一重。
“那日拿走你的枪是我不对,今日完璧归赵。”
耳后是男人灼热的呼吸。
萧沉鸢略感不自在,微微躲开,回眸间与他对视,“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还能有谁?”他指尖挽过她耳边碎发,动作缠绵悱恻,所过之处,微微酥麻,“能为你赴汤蹈火的,必然也只有我一人而已。”
“不是去江城进枪了吗?怎么回得这么快?”
“听说你要与少帅成婚,归心似箭,要与你问个清楚。”穆璟泽似笑非笑道。
萧沉鸢自动忽略他那些花花公子哄骗无知少女的情话,“所以陆国安是你动的手?”
“他敢明目张胆地对你不利,我当然也敢对他动手。”
萧沉鸢凝视着那张望着自己百无禁忌的笑脸,笑不出来,“你还敢在他面前晃荡,你不怕被他的人发现?”
“杀都杀了,我自然不怕。”
萧沉鸢眉头皱得很紧,凝视着穆璟泽:“你也知道我要与你们少帅成婚了,以后还是要保持距离,我不想被堂堂少帅挂上一顶不守妇道的帽子。”
“鸢儿果真无情,”穆璟泽眼尾笑意流窜,风流浪荡的一张脸神气洋洋,“可我不想放弃,怎么办?”
“我做你的情人如何?他二四六,我一三五,周日那天你休息。”
萧沉鸢:“……”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厚颜无耻之徒。
“自然是不许,你不怕被枪毙,我还怕被沉塘。”萧沉鸢冷声道,“不想现在就被打成肉泥,现在就走。”
穆璟泽恋恋不舍地凑近她鼻尖,与她潋滟的水眸对视,近在咫尺间情意拉满,“鸢儿怕我死,是一件好事,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他迅疾转身,长腿阔步,眨眼间就走出数米远。
陆国安昏迷不醒,他的家人和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医院。
陆颖和她妈妈都哭成了个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故,这雁城还有没有王法?”
西中的成员挤满了走廊,萧沉鸢听到了关心的问候,担忧的惊呼,也听到了澎湃的质疑和责骂,“为什么萧师姐没事,而陆主任却受了重伤,这件事是不是因你而起?”
萧沉鸢拧眉,瞥了陆颖和他妈一眼。
她们显然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
江渡更是添油加醋:“萧师姐身为少帅的未婚妻,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少帅,难道你不清楚,早点把恶人绳之以法,才能为陆主任讨回公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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