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会怕,但奴婢绝不退缩。”雾菱眼神熠熠。
舒青窈颔首,而后从发髻上取下一支玉片攒的莲花簪,簪去雾菱的发髻上。
“如此,日后你我更彼此信任,”她莞尔,“我也答应你,时机合适时,必将眼下瞒你的一切,全部告诉你。”
雾菱唇角微动。
她本想说,小姐您不说也无妨,奴婢跟的是主子,不是跟的身份。
但见舒青窈眼神温柔而璀璨,不由得点头:“嗯!无论小姐眼下没有说的是什么,奴婢就算知道,也断不会告诉第三人!”
话音刚落,舒青窈脸色倏然一沉。
眼眸移转,看向院门。
不过几瞬呼吸,白若璃就出现在视线中。
“苏……”白若璃刚开口,又把字吞回去,“不是,卿姐姐。”
雾菱偏头:“嗯?”
舒青窈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以为她是叫错,便没多去在意,如往常般上前招呼。
“表小姐今日怎么过来了?”
“来约卿姐姐出去逛逛。”她拉住舒青窈的手,很是亲热。
舒青窈这次听清了,虽不明白她为何改口“青姐姐”,但还是噙笑:“今日春光正好,的确适合出去走走。雾菱——”
“嗳,就我们两个,”白若璃摆手,“卿姐姐你看,阿璃也没叫灿星呢。”
舒青窈默了一瞬。
回头嘱咐:“雾菱,你就在院子里主事,我和表小姐逛逛就回。”
“是,”雾菱屈膝,“小姐小心……着凉,外面风还是大的。”她意有所指。
舒青窈回以浅笑。
刚走出院子,白若璃就向她靠近。
她平白惊出一层薄汗。
“卿姐姐,阿璃才知道,原来你和小王爷……”白若璃微挑蛾眉,笑意深深,“要不是阿言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姐姐叫‘卿卿’。”
舒青窈浑身一震。
原来不是“青姐姐”,是“卿姐姐”。
还有,她叫裴言“阿言”?
“表小姐,你和裴大人……”她故意停下。
即使已经知道,但她也没有想过,白若璃对她会这么坦诚。
白若璃点头:“嗯,我和阿言已经决定在一起了!至于以前,卿姐姐莫要怪我任性妄为才好,那时我不懂事,也是被坏人蒙蔽了双眼。以后,我绝不会再对卿姐姐使性子耍手段了!卿姐姐,以后,你叫我‘璃儿’吧!”
舒青窈心中触动。
白若璃居然是敢爱敢恨的直爽性子。
不过这样也好,如今局势诡谲,她并不宜树敌太多。
于是莞尔。
“璃儿,此事,你我都要保密,也要小心,”她伸出手,摸了摸白若璃的发,“为了我们,也为了他们。”
“嗯!我知道的。”牵住舒青窈的手,甜甜一笑。
很快又不笑了。
低下头去。
“卿姐姐,其实我过来,是有一个秘密想同你说。”
“什么?”
她踮起脚尖,凑去舒青窈耳畔。
说完后,舒青窈一声惊诧。
难怪沈清越会突然和裴言提起什么“卿卿”,裴言又转去同白若璃说这些,究其根本,竟是魏行昭抓到了苏幼青和岑游之。
再一想当初自己要是主动些,先一步追查那窥探的指印,恐怕如今就是另一番安稳场景了。
“卿姐姐在想什么呢?”白若璃微微倾身,从下往上看她。
舒青窈叹了口气。
“璃儿,我想,我们得做些事了。”
第124章 商定
白若璃眼底一亮。
她一直都想做些什么,但又怕自己考虑不周,反而坏事。但舒青窈要是愿意参与,那就不一样了。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于是她问:“卿姐姐有什么打算?”
舒青窈略抚鬓发:“既然魏三选择把苏幼青和岑游之隐秘带回魏府,那说明他最近没有合适出手的时机,裴大人和小王爷都暂时无虞。若我们能知道魏三眼下在筹划什么,便能从中争取些筹码。”
白若璃若有所思。
她倒是知道些事情。
那日自魏行昭从书阁离去后,翌日才去找她。而她对魏行昭已经恨之入骨,自然没有好脸色。魏行昭不知她已明晓当年真相,只道是近来冷落了她,便好言好语的劝。又软哄了一阵,白若璃勉强按捺住心头怒火,曲意逢迎。
也许魏行昭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城主之位犹如探囊取物,毫无顾虑地叫晋蜀取了好酒来吃。半坛下肚,他脸色酡红,揽着白若璃要同她分享喜悦。
魏行昭说:“过几日我就能得到一大笔银子,银子一到手,先给你买几套新衣裙穿,再把你的白玉吊坠儿赎回来。”
对于魏行昭的家当,白若璃多少知道几分,大部分田地收成和租子都是在魏老夫人手里捏着。魏行昭以前还同她抱怨过,魏老夫人捏得太多,他日子过得紧巴,一点儿都不像三少主。那时白若璃还心疼他,有两个闲钱都帮补去了。
所以魏行昭口中“一大笔银子”,可见不是明面的,见不得人。
而见不得人的银子,不外乎那几样来路。
白若璃惊了一跳:“三表哥,你可别做傻事!”要是魏行昭行迹败露,被官府抓去,那她和裴言的仇如何报?
魏行昭心里一暖,把白若璃拥紧:“就知道阿璃是最关心我的。你放心,此事并不危险,稳妥得很,没几人知道。且那人不敢报官的。”
“为何呢?”
魏行昭想了想,凑至她耳边小声:“人在我手上,等钱到手,钱货两讫,她想找也找不到。”
白若璃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他还真是绑架了人质!
一想到那家遭殃的人,白若璃心中对魏行昭更加憎恨,暗骂自己以前怎么就眼瞎看上了这么一个混账。
忍不住劝:“三表哥,还是别这样了,闹得人家家中不宁的,何其无辜……”
“没什么无辜的!”魏行昭借着酒气摆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挡我路的,都不是好东西!”
白若璃愣住。
于魏行昭来说,挡路的,只有那一个——
魏行勋。
如今魏行勋一行人在回归路上被截杀,众家仆身首异处,魏行勋下落不明,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
原来这一切,都是魏行昭所为。
“卿姐姐,此事我们不若告诉老夫人,叫她来评理?”白若璃问。
舒青窈立刻否决。
“魏三是老夫人的亲生子,又是老夫人最喜爱的儿子,像这样要掉脑袋的大事,她能不知道么?”
说不定还出谋划策。
更有可能是背后最大的主谋。
白若璃默默咽了口唾沫。
显然她也想到了这点。
犹豫着问:“那告诉大表嫂……?”
舒青窈仍摇头:“魏郑氏关心则乱,又是个妇人,以她的个性若知道真相,定会沉不住气前去问责,全然坏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白若璃咬住唇,“卿姐姐,阿璃是真不知道了!”
舒青窈微微颔首,往前踱步,来回走了一阵,忽而道:“你听听这样可好?既然看管苏幼青和岑游之的人是生面孔,说不定那些生面孔和绑架魏行勋的人有关联。我们以他们做突破口,要是能寻得魏行勋行踪,或是直接解救,到时候,魏行勋自然会站到我们这边。”
白若璃连连点头:“是了!大表哥这个人,一本正经的,只会脚踏实地做事,没什么坏心眼儿。我们要是助了他,他定会知恩图报。”
“其实也不需要他回报什么,只要他能牵制住魏三,分散魏三注意,我们就能得机会喘息。”舒青窈浅勾唇角。
白若璃应声,又道:“那阿璃现在就去找阿言,叫他去——”
“不,此事他和小王爷都不能参与,”舒青窈眸色深深,“我去。”
白若璃心脏悬起,满眸难以置信。
“不行卿姐姐,太危险了,那些都是杀人越货的恶贼!”
“正因如此,我可以用些他们看不见的法子追查,”舒青窈笑,“璃儿,他们是普通人,我不是,信我。”
想起裴言说舒青窈也是玉灵山的厉害术者,她一颗心又渐渐落回腹中去。
不过还是不放心地伸出手,握住舒青窈的手腕,轻声:“不管怎样,卿姐姐还是要小心。有什么需要阿璃做的,尽管说。”
商量好后,白若璃引舒青窈悄悄靠近荒废的院落。眼看破败的门就在不远处,被风吹得吱呀晃动,舒青窈轻嘘一声,示意白若璃藏好。
白若璃也知道那些习武之人耳力非同一般,便寻了个草丛高的角落,提着裙子勾腰朝那边而去。
舒青窈见她藏好,站定,双手做结印。
腰间的锦囊微微颤动,如萤火虫般漾出阵阵光芒,随后,阴阳玉子从囊口而出,浮在半空,游动着宛若双鱼。
双鱼越来越大,游动速度越来越快,尾痕织出幻影,泛起大片白雾。白雾愈发浓郁,很快就笼罩了整座荒院。
舒青窈款款踏入雾中。
正在荒院看守苏幼青和岑游之的八人,原本正无所事事,四人在扔骰子猜大小,两人躺在草垫上小憩,剩下的两人,一个放哨,一个磨刀。
白雾涌进那刻,放哨那人吹了个呼哨。
“这雾来得蹊跷!大家小心!”
所有人都站起来,掏出了家伙。
可等了几息,没看到雾里有什么,又各自松懈,退去坐下。
“又没毒,怕啥,”其中一个人道,“大惊小怪的,这整个魏府,能打过我们兄弟的有谁?”
“谨慎点的好。”放哨的那个人踮脚往雾里望。
这次,还真叫他望到了什么。
浑身紧张起来,对其他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看。
第125章 幻象
白雾淡去,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大片草木,昏暗的天空被茂盛的树叶遮挡,只留下暗沉一角。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叫了一声。
其他人回头。
见他被夹在石壁间,石壁还在缓慢地合拢,登时目瞪口呆。
“这……”
刚有人开口,彼此都感到身体两边紧了起来。左顾右盼,竟都被夹在了石壁中。
再看眼前,哪有什么草木天空,明明是石洞!
“老大,这是啥!”瘦个子声音颤抖地问。
“我哪知道!没见过!”为首的回。
其余人也很是惶恐。
这些见过血的,手上握有无数条命的,不怕死,但会怕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但也有横的。
八人中,有两人很快从惶恐中镇定,两人交换眼色,对其他人道:“兄弟们别怕!死不了人的!我们试着从石头里挤出来。”边说边做示范。
手臂擦过粗粝的石壁,立刻显现出丝丝血痕,他们咬牙硬挪,总算往前挪出片刻。
可眼前又骤然一亮。
这亮光带着异常滚烫的炽热,仿佛要灼瞎他们的眼睛。他们齐齐闭眼,再睁开时,赫然发现自己身在半空。夹住他们的石壁仍在,不过却是化作石柱,脚下翻滚着橙黄的岩浆,但凡他们挪出去,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老大!”才安定下来的几个人又慌了。
“这他妈是啥!”为首的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到了这刻,就算再横,也无法制止对死亡的恐惧。
何况还是这样的死法。
一道黑光破空而出。
黑光剥离,带着冰纹面具的玄衣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你!是你搞的鬼!”
玄衣女子一声冷笑,冰凉的雾气自面具而散,给她更添几分神秘。
“这位姑娘,我们无冤无仇,你……你想怎么样?”为首的十分客气。
客气中,又带着畏惧。
“无冤无仇?”玄衣女子又是冷笑,“你们都要杀奴家夫君了,这也算无冤无仇么?”
夫君……
几个人面面相觑,脑子转得飞快。
既然是“都要杀”,那说明还没杀。
如果还没杀,最近他们下手的也就两个。
一个是魏行勋,一个是岑游之。
为首的又仔细打量玄衣女子。
浑身被宽大的玄色袍子裹着,看不出身形。脸上又带着妖异的冒冷气的面具,看不清容貌。
至于声音,冷中带着远方山谷似的空灵,也辨别不出年纪。
再一想,魏行勋在城中既有名声,又有威望,平日一板一眼,很是正派。这样阴沉神秘的女子跟他,委实不太可能。
而岑游之,与魏行勋的一身正气正好相反,精明市侩,声娇身软,十足的脂粉气。他们最初擒住岑游之时,还险些以为他是女扮男装。
这样的人,和这女子为夫妻,也不太可能。
“姑娘是要我们放人?”为首的试探着问,“要姑娘是想放人,直说,我们放!”
玄衣女子似乎怔了一瞬,旋即放肆地笑。
“说放就放,你们主子不会生气的么?”
“姑娘,账不能这样算,一条命换八条命,怎么算怎么值!”瘦子道。
玄衣女子笑着,忽就戛然而止,声音带了两分怒气。
“先放,后擒,比这次落入奴家手中,更谨慎,最好藏起来,是么?”
八人心里皆是一凉。
玄衣女子说中了他们的打算。
这些年打家劫舍,每每遇到啃不下的硬骨头,他们都是用这样的缓兵之计,早就心照不宣。没想到对方不吃他们这一套。
“看来你们想玩,”玄衣女子抬起右手,淡理指甲,“那奴家就陪你们玩玩。”
话音刚落,指甲一顿。
为首的那人身边两半石壁骤然打开,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坠入脚下滚烫的岩浆中,瞬间被翻滚的灼热吞没,连衣服和骨头都不得见丝毫。
七人吓傻了。
涕泗横流,大小失禁,慌作一团。
玄衣女子轻轻笑:“诸位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以往不知杀了多少人的子女,又杀了多少人的父母,眼下轮到诸位被杀,奴家是没想到啊,竟是这般——”
“姑娘饶命啊!我们就不是云国人,以前没杀过云国人啊!这是第一次!真第一次!”
“我们也是听令行事啊姑娘!”
“好吵,”玄衣女子冷声打断,“奴家问一句,你们答一句,不然,就一个一个让你们死无全尸。”
七人立刻闭嘴,不迭地点头。
“你们说自己不是云国人,那是哪儿来的?——你说。”随手指了一个。
47/110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