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做过的?”贺云挑了挑眉, 这下更急了, “不是沈离你天生反骨吗,无论旁人说了什么, 你非要反着来是吗。”
陆引鹤视线沉沉落下来,将书放回原位,眼睫轻轻一抬。
“那要看是谁说的了。”
“姜月霜说的你就听了?”贺云气急在一旁坐下,头痛扶额,“沈离啊沈离,你是人又不是木头,只听姜月霜的话也太过分了吧,好歹也要听听别人的想法不是吗。”
“你的想法,我没兴趣了解。”陆引鹤冷漠看着贺云那张焦急的脸,淡声问道:“你今日来找我,原本是为了什么。”
“我的探子回报说虞念被凌昼关起来了,没人知晓她被关在了何处。若是姜月霜并未说胡话,虞念才是真正的巫女,那我们是否该放弃姜月霜,改……”
这一回,贺云的话说了一大半,又被陆引鹤打断。
只见他微微垂眸,瞳中没什么情绪。
“神女也好,巫女也罢,我支持和守护姜月霜的理由与她是谁无关,只是姜月霜这个人,从前是,现在更是。”
贺云用一种无药可救的眼神望着他,目光牢牢抓住他。
“说白了你还是想留下如今这个姜月霜,既不肯放弃她,也不愿改变她。我承认现在的她变得有趣了许多,但你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了大事。”
“情?”陆引鹤冷笑了声,用更冷的语气反问道:“你觉得我喜欢她?”
“以前肯定不是,不过现在可说不好。”贺云悄悄的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继续小声试探,“姜月霜一个人变奇怪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怎么你也跟着凑热闹。”
他似是警告的瞥了贺云一眼,口吻也像是在威胁人。
“我不介意让你也加入进来。”
“别——”贺云被吓得一瞬站起身,迅速旋身躲到另一边,“我现在就走,你可千万别动手,冷静,要冷静。”
为了保命,贺云不得不在半途中退出陆引鹤的房间。
结果他走出去后,虞念还在修门。
这回是另一扇了。
贺云不禁嘴角抽搐了下,默默叹了口气。
谁能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他还能看到姜月霜修门的身影。
莫非是她修门修上瘾了不成。
太可怕了。
既然陆引鹤不愿意让姜月霜恢复正常,那他就自己来。
须臾过后,贺云就已将心中想法付诸实践。
他静悄悄来到虞念身后,语重心长的对她说。
“等你修完门之后,我们谈一谈。”
她抬起锤子敲了敲门框:“什么话,现在说吧,我晚上没时间。”
“晚上你有什么事?”贺云心生疑虑。
感情他还来迟了,竟让其他人抢了先。
“我要和陆引鹤一起放纸鸢。”她停下手中的锤子,转过身去看贺云,“你要说什么。”
“晚上放纸鸢?”贺云听得一头雾水,表情苦涩的与她对视,“这夜里阴云密布的,纸鸢飞上天又看不见,为何不早些时间去放。”
“什么时间去放纸鸢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陪在身边。”她说,“你若是没什么事情要说就离开,别在这里打扰我修门。”
贺云:“……”
你可别再修你的门了!
“那明日我再来找你,你可记得要为我留出时间。”贺云后退开两步,落目看着她的背影。
“我尽量吧。”虞念敷衍的应了句,用握住锤子的手挥了挥,赶贺云离开。
她现在一心想着如何讨好陆引鹤,已经自顾不暇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人或事。
毕竟无事能比活命更重要。
过了好半晌,虞念成功的修好面前的门。
她双手掐腰站在门前,欣慰的笑了笑。
终于能请陆引鹤回到他的房间了,她也不用再睡书房了。
思及此,她走过去敲了陆引鹤的房门。
方才贺云前来,也不知同他说了些什么,竟让他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进。”房中人的回复短促有力,冰冷中带着一丝倦意。
她直接推门进去,对着陆引鹤露出明媚的笑容来。
“门我已经修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陆引鹤闻声一瞬起身,掀眸看向一处。
“有一件事我有些好奇,想要问你。”
“你问。”她大大方方的微笑回应。
“你的房间内为何会有我的书。”他问。
“书?”她怔了下,心口处猛地一沉,“什么书。”
“无事。”他低下眼眸,“送你了。”
他不说是什么书,也不问她是否喜欢,就这样单方面的送给她,这样不太好吧。
“可以这样吗?”她下意识问出口。
不过,陆引鹤的书为何会在她的房间。
她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印象。
这该不是陆引鹤耍人的新招式吧。
“你若不喜欢,可以过后还给我。”他拿起放在床边的剑,迈步往外走。
“等一下。”她拦住他,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你总要告诉我书在何处。”
被她叫住,他忽地轻扯唇角,似是有些开心的模样。
“你自己找找看。”
“……我自己找?”虞念这回有点笑不出来了。
她这也太卑微了,不仅要花心思让他高兴,到了此时,甚至还要陪他的书捉迷藏了吗。
与其这样,她莫不如被凌昼抓住关起来呢。
说完,陆引鹤潇洒的走出去,没给虞念机会留住她。
她环视了几圈熟悉的房间,愣是没找出来哪里与之前有何不同之处。
不找了。
虞念顺势在长椅上坐下,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他让她找她就要找吗,等时机到了,她自然就会找了,何苦费力去找。
不知为何,做了些苦力活之后,她现在感觉十分的疲惫。
明明用的是姜月霜的身体,她却双眼困乏,身体很沉。
姜月霜自小就苦修剑道,按道理说这样的事情应该对她毫不费力才是。
她此时的状态,更像是在用自己原来的身体一样。
……
怎么她才用了这身体几日,身体状态就倒退回她本来的状态了。
不该这样的。
细细想来,她还是去找姜月霜深入交谈一下为好。
此刻姜月霜被凌昼关了起来,决计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就被任何人寻到。
若她是凌昼的话,会将姜月霜藏在何处。
会是……在那里吗?
一想到那个地方,虞念就浑身止不住的冷颤起来。
世人皆叹凌昼温润如玉,颇具帝王之相。
赞他知民心,为民奔波劳碌。
却不知他温柔面具下的另一面。
虞念一开始也被他骗了。
直到大婚前日落水那时,她才忆起了那一切。
她和凌昼的初识,本就是假的。
虞念同陆引鹤说自己失忆了,并非全是假的。
她的确失忆过。
她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凌昼了。
早在那时,他就知晓他神女的身份了。
为了能让她为他所用,他将她关了起来,剥夺她与外界的联系。
每一次她逃跑出去,都会被很快抓回来,被迫领罚。
她的身上烙了伤疤,心中同样化为了一片焦土。
再后来,凌昼命人篡改了虞念的记忆,精心设计了他们的初遇。
她顺理成章的进入太子府邸,成为了他的贵客。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时的画面。
那一日,她冒雨去找他。
“太子殿下好雅兴,怎么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在这里吹笛?”虞念走到凌昼身后轻声说道,秋霓收好了伞,和灵涓一同站在慕流烟身后站着,不敢抬头。
“虞念?你怎么出来了?病不是还没好吗?怎么还穿的如此少?”凌昼狐疑的问道,转而对秋霓和灵涓说道:“你们是怎么侍奉主子的!?她的病还没好,怎么就容许她穿的如此单薄就出来了?”
灵涓和秋霓闻声皆是一慌。
要说在这个世界中符合谦谦君子这一特征的男子,除凌昼之外,恐怕是再无其他人。
起码虞念曾是那样认为的。
在她的面前,凌昼不介意别的皇子对他太子之位的争夺,不采取措施,也不爱表现自己,就连生气也是极少的,对待下人也是很好的。
今日他为了自己,竟责备了她的贴身侍女。
他这个太子,对于她还是极为宠爱的。
在任何人面前都是。
“太子殿下请不要责怪她们,是我执意要出来的,不怪她们。”虞念开口说道,身子挡在秋霓和灵涓身前。
“雨夜太凉,你还是回到宫殿里休息吧。”凌昼刚说完这句话灵涓就转身走进雨中,伞都没有拿。
“太子殿下又为何在此?”虞念问了他一句,暂时还没有要回去的想法。
“有些心事,所以出来透透风,没想到外面也是如此的闷,让人窒息。”凌昼放下了笛子,看了一眼虞念接着说道:“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聊也不迟,还是早些回去吧。”
虞念想再说些什么,就在此时,她肩上一沉,一件厚的丝绸披风被披在她身上。
她转过身一瞥,灵涓全身湿透,一把伞放在地上,而她身上的这件披风却一滴雨都没有淋到。
而虞念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她思绪一动,转回身对凌昼说道:“等虞念病好了,太子殿下可以教我剑术吗?”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怎么突然想学剑术了。”凌昼有点惊讶的看着虞念, 似是对她的想法有些意外。
“防身。”虞念轻松利落的说道。
“防身?这里有这么多人保护你,你想要防身?不过也好,关键时刻也能自救, 教你也无妨。”凌昼虽然对虞念想要学剑术的原因有些好奇, 不过女孩子学剑术防身也无可厚非,自然也没多问。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太子殿下一有时间我就过来找你。”
“好。”凌昼笑着回答了虞念的话,为她往上拽了拽披风,眼底添上一分冷色。
“那我就先回去了。”虞念礼貌的回应,轻轻的鞠了一躬。
“也好, 回去好好休息。”凌昼目送着虞念走开, 在眸色暗了下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 虞念自己扯下了披风, 将披风递到秋霓手中。
“神女大人,奴婢不知, 你为何要学习剑术?要是只想用于防身的话, 灵涓也可以教你,为何偏偏要和太子殿下学习?”秋霓走到虞念耳边小声说道,隔墙有耳, 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近日来我总是做噩梦,这才下意识的想要去学习剑术。”她摆弄了一下梳妆台上的镜子, 镜中映出一副祸国的绝美面孔。
暗淡的表情, 冷漠的双眸。
这时的她还不知晓,她所说的噩梦, 并非只是梦境。
“噩梦?”秋霓微微的抬起头, 目光有些惊异。
莫非她……
“神女殿下。”秋霓忽然间失控叫了出声,眼睛微微一动, “只是噩梦罢了,您无需过分担心。”
“也对。”
虞念浅笑了一下,轻轻的放开了手中的镜子,转身嫣然一笑,轻声说道:“是我小题大做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在凌昼的谎言下完美的进行。
他从未露出破绽,她亦从未怀疑过。
可在那日落水之时,她的脑海中一瞬就闪过了许多画面。
跌落湖底的那刻,冲击进她脑海的一幕幕都是凌昼。
他亲手将她推进那片黑暗之中,扼住她呼救的喉咙。
漆黑的眼沉沉望着她,却是在笑着。
“凌昼。”她呜咽着喊他名字,眼中滑出泪来。
他冰冷指尖轻擦过她的脸颊,声音如同鬼魅一般落下。
“安静些,虞念。”
忽然间,一道惊雷闪过,用力砸进虞念耳畔。
她猝然睁开双眸,眼眶处还残留着泪痕。
在相似的黑暗中,她模糊的看见一道人影向她走来。
她本能的举剑起身,眼里刻着惊恐之意。
“是我。”半明半昧的阴影下,陆引鹤缓步走出来,目光柔和。
见来人是他,虞念垂下手中的剑。
就是在这一瞬间。
她突然感觉到安心。
“你方才叫了凌昼的名字。”陆引鹤卸下握剑的力,点燃桌面上的蜡烛,沉着眼环视四周,“他来过?”
堂堂一国太子就算想要抓住她,也断不会亲自前来。
虞念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是我做了噩梦。”
“噩梦。”他闻声走近她,在走到她面前的那一瞬,虞念眼前的世界再度陷入到黑暗当中。
怎么会这样。
她再次做了一个梦,又从同一张椅子上醒过来的。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并没有陆引鹤存在。
就像是……他不曾来过一样。
果真只是一个梦吗。
她握住自己的胳膊,眼眸轻轻一动。
不,这绝不是梦。
虞念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觉得有些闷得喘不过来气。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打开窗,瞬间被吓得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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