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躺在沙发上翻翻杂志,吃吃水果,好不惬意。
临近午饭点,二仔请他们去楼下包间用餐,说他们老大过来了。
香港傅家。
傅延庭。
沈恩慈对这位新掌权的话事人非常好奇。
媒体不敢公布他的照片,早年间他刚与傅家独女结婚还未掌权时,那些港媒也只敢含沙射影写他什么「姑爷仔酒店觅食,疑被赶家门」或是质疑他娶大佬独女的目的,编造「软饭男春色无边,夜夜荒淫」的桃色新闻。
还据说他分明只是小保镖,不知踩着多少人的头颅才走到大佬跟前。
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大佬愿意把独生女托付给他。
刻板印象倒像个一米九以上的刀疤脸壮汉。
可坐在主位的男人脸型流畅利落,眉眼骨相极其卓越。他面前放了杯热茶,隔着雾气,无从窥探他眼中神色。
气质却是难以让人忽略的凌厉寂然。
“泊宁,这位是?”
他起身抬眼朝沈恩慈看来。
无端压迫感让沈恩慈不由低头。
陈泊宁轻托她后腰,摩挲隐秘安抚,气定神闲回答:“我太太。”
第30章 嫂子
后来他们在饭桌上谈事, 沈恩慈没太听进去,低头吃陈泊宁给她单点的芙蓉蒸拆肉松叶蟹。
这顿午饭并没吃太久。
下午他们有其他安排,这次来香港最重要的事还是跟白家周旋谈判。
香港三大家分庭抗礼相互制衡, 傅家虽为首, 占着话事人的位置, 但到底也不能对其他两家硬来。
接下来的行程沈恩慈不方便跟着,可她又不敢一个人在酒店里,于是傅延庭提出让她去太平山顶小住。
“和我太太一起。”
整个香港都不会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
沈恩慈欣然答应,她不想自己在酒店,更不想跟着他们一起出去自找麻烦, 太平山顶当然是最佳选择。
二仔开车送她去傅家, 黑色迈巴赫平稳驶过泊油路山道,两侧茂密洋梧桐浓郁深绿, 一段路之后侧上斜坡, 左旁圆形立牌,写着:有许可证者,不在此限。
进入禁止巴士通行的私人路段, 透过车窗, 轻易能俯瞰维港。
香港的财富磁场悬浮在半空, 从半山至山顶, 越往上越靠近。
肃穆的白色单幢洋房暮气沉沉,背山面海,居高临下垂视风华糜丽的中环和尖沙咀两岸。
什么人能作为这样矜重房子的主人?
傅延庭那样?
正想着,一妙龄女子从二楼阳台探出头看她, 眼睛潮湿圆润, 如同还泛着香甜果香的龙眼核。
及腰的柔软细卷长发随意垂在肩膀,轻轻压住月白蝉翼纱短裙, 透过大理石柱空隙能看见她骨肉匀称的小腿。
唯一亮色是左右两只脚踩着苹果绿的棉质堆堆袜,提到不同高度。
对上视线后那小女孩便紧张又羞涩地对她挥手。
掌心泛着令人怜惜的粉,猫爪垫子似的。
忽有一斑驳头发的老年妇人拿着毛绒拖鞋匆匆赶来,带着溺爱的口气责问她:“小姐,你又不记得穿鞋。”
“阿嬷,我下次记得。”
娇滴滴的声音,令谁听了都心生怜惜。
“她是谁?”
沈恩慈侧过身问帮她搬行李的二仔。
二仔只听声音便知道是谁,头也没抬:“我亲嫂子,傅宝宜。”
傅延庭的夫人?
那个传说中的大佬傻子独女。
看起来却不像傅延庭的同龄人,白净小脸跟漾开的栀子花蕾似的,清喜动人。
还以为只有十五六岁。
“听说过。”
沈恩慈点头。
“那嫂子你肯定还听说过其他的。”
二仔似乎很喜欢傅宝宜,此刻便急着为她解释:“宝宜小姐她不傻,只是反应没别人快。”
“宝宜小姐?”
沈恩慈睨看他。
二仔对她都自来熟叫声嫂子,却对真正该叫嫂子的傅宝宜叫小姐。
再不济也该叫声傅夫人吧。
二仔摸了下鼻子,表情不太自然:“叫习惯了,宝宜小姐没和老大结婚前我们就一直这么叫她。”
看他表情不像说假话,最多就是半遮半掩。
沈恩慈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她只不过暂住几日,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内情。
把随身物品在房间简单归置好,刚才在阳台喊傅宝宜穿鞋的妇人来请她到楼下喝茶吃点心。
“您叫我叶姨就可以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挤出几道纵横沟壑,提到傅宝宜后语气更加慈爱:“宝宜小姐很喜欢您呢,她想和您说话,所以让我请您下去吃点心。”
“奶黄椰丝盏、枣泥雪酥饺还有椰汁马豆糕,这些都是她平日最喜欢吃的,她特地让人准备的。”
叶姨领她到一楼的露天花园台,高低错落的蓬勃花拢中间安放着张白色洋式小桌,桌上三层的甜品架各式糕点工整摆放。
傅宝宜坐在其中,被花簇拥着融入其中,变成花园里开得最明媚的一朵。
应该很难会有人不喜欢她。
沈恩慈顿时觉得那些港媒小报是在乱写,这样粲然的小姑娘,值得被任何人喜欢。
“你好,我叫傅宝宜。”
初次见面,她有点拘谨,但很有礼貌地向沈恩慈介绍自己。
“宝宜小姐下午好,你可以叫我恩慈。”
沈恩慈喜欢这种乖巧的小女孩子,同样是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傅宝宜给她的感觉又和陆昭昭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从甜点口味聊到玫瑰品种,日暮到日落,傅宝宜已经完全不再拘谨,若不是叶姨拦着她,她甚至想带沈恩慈去看自己的年幼相册。
“爹地喜欢给我拍照片,虽然他总是很忙。”
“说起来,他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傅宝宜语气低落:“也不接我电话,阿嬷说他事情很多。”
“爹地忙,阿栀也忙,只有阿嬷陪我说话。”
傅宝宜的父亲…傅承园?
沈恩慈略感诧异,前段时间傅承园因病去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在内地都霸屏好几日热搜,代表香港一个时代落幕的大人物去世。
他的至亲竟然不知道?
仔细回想,好像在踏入这幢别墅后,她的手机就失去网络信号。两者相联系,那就是傅延庭不想让傅宝宜知道她父亲的死讯。
外界传得沸沸扬扬,傅承园的死跟傅延庭有关。
所以才不告诉傅宝宜吗?
别墅里这么多人都没说,她作为外人更没立场,只当不知道。
睡前傅宝宜乖巧地跟她说晚安。
恻隐之心随门一起被关在外面。
如今的傅宝宜举目无亲,对她隐瞒父亲死讯,糊涂而快乐地活着也许是件好事。
外人觉得她是个傻子,随意糊弄几句她就会相信,可今天接触下来,沈恩慈并不觉得她傻。
总有一天她会反应过来,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只盼傅延庭对她有几分真心。
洗漱完擦干头发坐在床角,正好陈泊宁打电话过来,房子里屏蔽了网络信号,接听电话却不受影响。
陈泊宁问她住得是否习惯。
何止是习惯,这样天价的豪宅,她恨不得扎根在这里。
但她没话找话,小指尖缠绕发尾:“不习惯你会来接我走吗?”
“我会尽快处理完。”
电话那边的声音尤感倦态,不知为陈羡的事操了多少心。
“我明天想出去买东西。”
过来得着急,水乳精华面霜那些全都没带过来,叫二仔去买肯定买不好,种类多而且很多品牌产品只有细微差别。
不好意思麻烦其他人,所以想自己去趟商场。
白家总不可能当众绑人。
陈泊宁没时间陪她,让二仔跟着。
第二天的早饭餐桌上,沈恩慈告知傅宝宜自己下午的出行计划,回房间换衣服的时间,有人轻敲她房门。
傅宝宜站在门口问她能不能让自己进去。
“当然。”
沈恩慈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坐下继续戴珍珠串耳环:“宝宜,你有事要找我吗?”
看傅宝宜扭捏纠结的样子,沈恩慈主动帮她开口。
耳垂的红晕染得更开,良久之后她才小声问:“恩慈姐姐你几时出去,可以带我一起吗?”
“我好久都没出过门了,很想出去逛逛。”
语气真挚诚恳,水润眼眸中流转渴望的光。
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出去。
天杀的傅延庭,又没网络信号又不让人外出,这山顶别墅跟金丝笼又什么区别。
从昨天晚上她就察觉到,这个别墅分门别类的佣人虽多,可能和傅宝宜说话的就她身边那个老保姆叶姨。
其他人对傅宝宜避之不及,一句话也不敢与她多说。
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傅延庭的指示。
跟软禁有什么区别。
沈恩慈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可面对傅宝宜真切肯求的眼神,像小动物一样,再硬的心也软下来,叹了口气:“如果我能带你出去的话。”
她心存侥幸,不想在傅宝宜面前当这个坏人。
如果被保姆或者保镖拦下,那就与她无关了吧。
“好的好的!”
傅宝宜小狗点头。
可异常顺利,傅宝宜只不过稍微加乔装打扮,众人就真当看不见,就连二仔也睁只眼闭只眼。
大家心知肚明,也想借着沈恩慈的名义让她出去散散心。
车子启动前叶姨从车窗塞进来水壶和包好的药片,她还是不放心,只能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拜托沈恩慈:“这是小姐下午五点要吃的药,请恩慈小姐帮忙照看一下。”
沈恩慈沉重点头,她好像给自己揽了个大包袱。
前面有车队开路,为确保安全,二仔还安排了不少保镖跟着。
沈恩慈有点不好意思:“要是知道这么大费周章,我就不出去了。”
她以为只是二仔跟着就行了。
结果二仔安慰她别太有心理负担:“以前老…”
想到傅宝宜也在车上,话到嘴边立马改口:“宝宜小姐之前出行的车队比这还要壮大呢,身处高位,这是很正常的事。”
“对。”
傅宝宜附和道,“我很少出门,每次爹地都会让很多人跟着我。”
她像突然想到什么,唇角漾开清甜弧度:“小时候爹地不让我下山,是阿栀偷偷带我出去玩。”
眸色微暗,“只是那次我害他被罚了。”
傅延庭本名不叫傅延庭,不过改名已久,大家早已忘却他以前的名字。
或者说,不敢提。
只有傅宝宜执拗地喊着他的小名。
可惜傅延庭早已不是当初守在她身边的小保镖。
沈恩慈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细细摩挲她柔软的手背,闲谈似地问她:“傅延庭对你好吗?”
“当然啦!”
几乎是条件反射,但是很快,傅宝宜的声音暗淡下来:“只是以前要更好一点。”
“最近半年他总是不回家,我已经有二十三天没见到他了。”
只有阿嬷作伴的日子平淡无澜,她把每一天都算得清清楚楚。
事实上香港小报上关于傅延庭的春色传闻层出不穷。
沈恩慈很难不做联想。
她不相信傅延庭连半天时间都抽不出回家。
要买的品牌都凑在一起,沈恩慈出发的时候提前列有清单,拿给柜姐看后很快就买完了所需物品。
紧接着带傅宝宜去吃炸鸡冰淇淋,家里厨子不做给她吃,好不容易出来趟,当然要如愿。
其实没逛什么地方,据傅宝宜自己所言,看看人群她就已经知足了。
沈恩慈给自己点了个冰淇淋,准备吃完就赶紧把这小祖宗带回去。
顶着傅延庭的压力带傅宝宜出来,万一要是出了任何闪失肯定都得算在她头上,她可不想变成第二个陈羡。
她没有陈羡的好运,做什么事都有人兜底,如果她出事,沈家才不会管她。
汉堡咬了两口,薯条吃掉一半,两个翅中,一个蛋挞和冰淇淋。
傅宝宜的全部战绩。
“好抵食!”
她满足地摸自己肚子,抱憾道:“早知道今天能出来,我中午就不吃饭了。”
小孩儿心态。
沈恩慈笑了下:“那我们这就回去吧。”
“我想上厕所。”
这要求没法拒绝。
沈恩慈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跟着的还有二仔,他在厕所门口守着,确保万无一失。沈恩慈佩服自己心大,现在才开始担心,好在之前都没出什么岔子。
结果上完厕所出去后没看见傅宝宜在二仔身边,可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喊了傅宝宜的名字,没人答应。
于是立马转身回厕所挨个敲门,都没有,电话也打不通。
沈恩慈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她尽量冷静地问二仔:“你刚没看见宝宜出来吗?”
二仔根本不敢看她,声音虚到难以听清:“我以为你们女孩子上厕所会很慢,所以我也去了。”
“但我发誓,我从进去到出来前后不超过半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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