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人就走了。
屋里到处都是能胜任这件事情的下人,根本就无需林倾珞坐镇。
没过多久,周小公子的娘亲来了,林倾珞自然也就功成身退,打算找孙芝荷,打道回府。
只是她不知道,内院里的人基本都散了,孙芝荷早就跟着人群去了他处打听消息去了,等林倾珞找到出事的地方的时候,发现外围层层官兵把守,里面零星几个穿着军服的男人,就再也没看见周府的人。
林倾珞这才反应过来,看热闹的人应该是已经走了,遂又转身离去。
却没想到,在拐角处,恰遇到两个人迎面走来。
一白一青两道身影极为显眼,沿着长廊朝着这边一前一后走来。
能在此处相逢,林倾珞也甚感意外,本想上前行礼,可是在听到二人的谈话以后,立马就偃旗息鼓了。
侯言:“云兄真是神机妙算,竟然料准了王安雅居心叵测,想和裴卓原勾结?”
“皇上并不想将她纳入后宫,而她也不想入宫,入了皇宫,她就是长公主的一颗棋子,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两句话说完,二人皆停顿了一下,林倾珞清晰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他们二人说完以后,林倾珞也实在是避无可避,但是又不能迎头撞上去,于是就假装没看见扭头离开,显然,这招不管用。
本以为后面没有人跟来,结果没走几步,云琛就追了上来,林倾珞被他一扯手腕,带到了被树冠遮住的无人角落。
云琛笑着看她:“听见什么了?”
林倾珞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什么也没听到。”
“既然如此,走什么,看见国舅爷,不去行个礼?”他依旧一脸的笑意。
“沐云琛,你这是明知故问吗?我若是说我听到了什么,你们还能留我性命?”
“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把一切都和你说。”
林倾珞想也不想:“不想知道。”
面对林倾珞冷漠的神情,云琛缓缓松开了手,道:“你不会以我上赶着告诉你吧,今日若不是担心国舅爷误会你,我才不追上来遭你冷眼呢。”
“我还要谢谢你了?”
“不必,本公子可不想和别人牵扯不清。”
林倾珞见他傲然的模样,无声给了个白眼,随后转身就要离开,后又听后面的男人说道:“没事早点回去,王府门口此刻也挺热闹的。”
林倾珞脚步一顿,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今日的晟王府门口,邓丘真正那哭诉哀求,说王妃那他老家的妹妹做要挟,要取他性命,闹得人尽皆知。
这是林倾珞的安排,所以她才悠闲的在周府闲逛,孙芝荷想去看戏她不阻拦,孙芝荷不见了踪迹她也慢悠悠的找,不问周府的下人,她就是想要孙芝荷,在流言散播开来了之后再回去。
傍晚,王府内灯火通明,邓丘跪在花厅中央,感受着来自周遭的目光。
孙芝荷坐在晟王边上,甚至有些坐不住了:“王爷,此人信口开河,说的话做不得真。”
晟王没看她,而是继续看向跪在地上的邓丘:“你说你是被王府的人追杀的,可有证据。”
邓丘的人冷笑:“追杀我的人都是蒙着面的,我自然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就是王府的人。”
“王爷你看,这人就是穷疯了,想污蔑我,好让我们王府拿钱打发了他,依我看,这样的人,就应该直接处死。”
“但是王妃左边胸口下一个红色胎记,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当面给王爷画下来。”说完以后,他居然疯癫一般狂笑了起来,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一般,望着孙芝荷目眦欲裂,“你买我们的时候,就是想从我们之中选一个和世子妃媾和,让世子妃怀孕,因为你的儿子根本无法生育,后来王爷回京了,你着急把我们处理了,就是怕你的事情败露,身为王府的女人,身为皇家的儿媳,你胆敢玷污皇室血脉,以假乱真,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撕开你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林倾珞坐在一边,难得在两位王府主人面前红了眼,似是有道不完的委屈。
“混账,胡说八道,王爷,王爷,我是冤枉的。”
孙芝荷跪了下来,巴拉着晟王的衣摆,试图得到原谅,可是晟王却没有理会她,而是拂袖下令:“将这二人关押下去,明日送去大理寺候审。”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林倾珞都没想到晟王居然如此果决,将人送到大理寺处理。
孙芝荷哭着闹着,发疯地嘶吼着,就在此刻,荣允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母妃有错,但好歹是未酿成大错,父王看着母妃这么多年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休了她,放她一条生路吧。”
看见荣允过来了,孙芝荷又改求荣允,一声声都是说她知道错了。
“动了这样的心思,就该死。”晟王异常的冷漠,犹如在说今日晚膳用什么一般。
“所以你们夫妻一场,根本就没有情意,你待我是如此,待母妃是如此,母妃如此的境遇,也有你荣文璋的一部分功劳!”
“啪”的一声脆响,青瓷破碎的声音猛然响起,晟王放在桌边的杯子落在地上,碎成四分五裂。
林倾珞见状,悄无声息地行礼离开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他们家里人的事情了,和她这个外人毫无关系。
不久,听闻邓丘被晟王刺了一剑,随后倒地不起,死了。
林倾珞之前答应留他性命,故而在他来王府之前给过他一种药,但凡看见晟王动了杀心,便可咬开含在口中的药,那药有假死的功效,若是幸运,没刺中要害,他是死不了的。
“尸体”被送出了王府,蒋信派人一路跟着,知道城外的乱葬岗,才将邓丘给捡了回来。
荣允是半夜才回来的,林倾珞一晚上没睡,亮着灯一直等荣允回来。
沉闷的轮子滚动的声音响起,随后开文的声音响起。
二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相望,林倾珞问:“王妃如何处置?”
荣允声音温婉一笑:“林倾珞,你自由了。”
“我母妃会送出京城,去阙州的庄子上,以后在京城,不会有晟王妃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室内很安静,林倾珞没有表情,亦没有再说话。
次日一早,林倾珞便收拾了东西,去了寒露寺。
晟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和离了,京城无人不知,林府不会再接待林倾珞了,那里不是林倾珞的家,靳兰汐早早就来了信,叫她离开王府以后去寒露寺避避风头。
林倾珞知道靳兰汐的打算,林府本就不是她的家,既然母亲有离开林府的打算,林倾珞求之不得。
去寒露寺的那日,温度骤降,林倾珞病倒了。
风寒来势汹汹,林倾珞甚至被烧出了呓语,一连昏睡了几日。
好在寺里有个萧管,不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京城最近风波不定,中书令周贤一家被突厥公主指认通敌叛国入狱,周勤途因为玷污突厥公主,甚至被直接判处了斩立决,行刑之日就在一个月后,不到两日,中书令又反指长公主十六年前通敌叛国。
一场狗咬狗的戏码,拉开帷幕。
第93章
云琛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的,知道林倾珞可能已经逃离王府了,却也没机会去一面。
午时日头正大,他刚见完周贤从大牢里面出来,明日,他就要进宫面圣了。
做了这么多,终于等来了一个面圣的机会。周贤是他策反的,作为当年唯一见证过长公主接待突厥使臣的证人,他一定是知道当年两国到底交易了什么。
周勤途是周家唯一的儿子,周贤自然是得留住的,况且周勤途入狱,长公主从未探望,更没有帮他们周家说话,俨然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突厥公主是两国交好的媒介,嫁给任何人都行,唯独不能嫁给当年知道两国交易的人,而周家就是知道当年秘密的第一人,和突厥公主勾结,站在皇帝的角度上看,那是勾结外邦,心生谋逆。
站在长公主的角度上看,周家是握住她把柄的人,此刻突然想和突厥结亲,无非是在长公主的脖子上套了一根狗绳,只要周家想,那长公主随时可以身败名裂,陷身囹圄。
所以她坐视不理。
两边的人都觉得周家是自己的威胁,周贤的心一直想着长公主,如今长公主的袖手旁观着实叫他寒心,如果再不出手,那周勤途只有死,他们周家的其他人,还能等候三司会省,但是周勤途必死无疑,那突厥公主整日在皇宫里面闹,整日想向皇帝讨要一个说法。
所以,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周贤被云琛三言两语给策反了。
林倾珞也没想到自己会病得这么重,好像压在心里的事情一下子给卸掉了,强撑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地,这几日一直昏睡中,好像模模糊糊中,见了很多不认识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
身子终于转好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云琛。
屋外有几个人在说话,都是男子的声音,隐隐有个自己熟悉的声音,等林倾珞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云琛朝着自己走来。
云琛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随后眉眼舒展:“睡饱了?”
等林倾珞反应过来,想躲的时候,已经晚了,门口居然又进来几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一个独臂的男人,萧管以及魏太傅。
“醒啦?”那个高大伟岸的独臂男人第一个上前,脸上堆积出来的笑意,没有一点的亲和力,相反还有些僵硬,林倾珞不认识这个人,随后转开目光,见自己身上的衣服穿的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气。
魏太傅走上前解释:“这位是林将军,珞儿唤他林……”
“叔。”林辞抢着说道,“叫叔。”说完,还干笑两声。
林倾珞感觉屋内的几个人有些莫名其妙,有必要在自己醒来的时候,围在床前,解释这陌生的男人是谁吗?
“好了,醒来的就多下地走动一下,都昏睡三日了。”萧管开始赶人,“你们几个都出去,出去待着。”
其他人都走了,唯独云琛还留在了原地。
林倾珞开口第一句话问的是:“我娘可有送信过来?”
云琛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道:“嗯,叫你在这里好生养着,用不了两日,我们可能就要离开京城了。”
林倾珞瞪大了眼睛:“这么快!”
“自然,当年之事几乎已经水落石出,就看当今圣上敢不敢借此机会,除掉长公主这颗毒瘤了。”
林倾珞缓缓撑起了身子,想要坐起来。
云琛顺手拿过林倾珞的一件外衣,直接披在了林倾珞的身上。
林倾珞道:“所以十六年前,熵州失守,是因为先皇和突厥勾结,用一座城换我外祖父死?”
“是,当年的先皇是太子,贤贞皇帝猜忌靳家兵权过甚,有不臣之心,所以先皇和长公主就出了这个下三滥的手段,如果皇上想除掉长公主,势必会牵扯出十六年前的事情,也等于是和突厥交恶,势必会引起战火。”云琛给林倾珞拢好衣服,一边说一边解释。
“最为难的还是陛下,如今突厥和长公主勾结的事情已经传开了,陛下想掩盖已经不好掩盖,可若是下狠心和突厥兵戈相向,大隆的百姓必定遭殃。”一说到这,林倾珞忽然抬头看向云琛,声音有些激动,道,“你算计了陛下。”
云琛神情淡然:“是,我替陛下做了一个决定。”
林倾珞知道王安雅和周勤途的事情是云琛一手促成的,等于说,是云琛算计了周家,让周家身陷牢狱,同时把周勤途推了出去,逼得周贤不得不和长公主反目。
长公主曾经和突厥的勾结的事情从周勤途的嘴里说出来,那就非同一般了,流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压都压不下来,皇上如果坐视不理,放了长公主,那等同向突厥低头,这只会助长敌人的气焰,从此突厥又怎会把大隆放在眼里。
而且十六年前熵州死了七万人,这笔账又应该由谁来还。
所以,皇上若是想坐稳皇位,这件事情,哪怕是折兵损将,也不能轻易姑息。
“你不怕皇上杀了你吗?”
他笑的那样淡然:“但是值啊。”
如果能用他一人的性命去换七万人沉冤得雪,值得啊。
林倾珞定睛看着他,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之前那个风度翩翩,得理不饶人的男人,不是空有其表,他有自己的舍命也要去做的使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烙印,他将那七万亡魂的冤情,以及为靳家和沐家洗脱冤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
“明日,静候佳音。”
二人静静对望,静谧的室内被落日的金辉填满,给屋内的二人,镀上了一层金光。
74/85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