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就趁越轻轻跑到约定地点,妄图把我们一网打尽的间隙,敛去气息乔庄进入行宫,逮着玄机宗的宗主问话。”林曦雾笑得不怀好意。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等目光回转时,发现顾无琢在抿嘴偷笑。
“很好笑吗?”林曦雾挑眉。
“阿雾当时,就是靠那些手段找到我的?”顾无琢笑容未减。
顾无琢并不问林曦雾的具体实力,也不质疑她为何会有奇怪的技能。
“难怪,我们一直能遇上。”自从说开后,顾无琢的面上一直浮有喜色。偶尔的自言自语,也不避开林曦雾。
“不要想有的没的。”林曦雾又走到顾无琢身前,扶膝看他,“我的提议如何?”
顾无琢点头:“你说得不错,我尚不知越轻轻的底细,若是直接对上她,兴许会吃亏。”
倘若她真是修为比自己高上数层的大能,一旦刀剑相向,是否还能安全回归也未可知。若是换了平日也就罢了,现在……顾无琢惜命。
“我会去见玄机宗的宗主,洛河生。”他道。
林曦雾眼前一亮:“那我……”
“阿雾不能去。”顾无琢猜出她的想法,决然摇头,“他方势力过于危险,我一人前往就好。”
“阿雾若想帮忙,用传音石与我联系便可。”
他变戏法似的,从空间囊中取出一枚崭新的金镯,重新戴到林曦雾手腕上。也不知他藏了多久,终于有机会拿出。
这一次,不止手镯内侧,就连外侧也刻满大大小小的铭文符法。
“你要是跟着我,我不放心。”
顾无琢说得合情合理,林曦雾想不出方法反驳。她落寞地站在原地,脑袋耷拉下来,双手不安地绞在一块。
本就难受的心情更加低落,无法近身帮忙的挫败感涌上,眼圈又一次红起来。
“好。”她艰涩地开口,“那我等你回来,要是出事,一定要和我说。”
她兀自失落,一旁的修士沉思片刻,忽地开口:“……若是阿雾不介意受些委屈,我倒是有个主意。”
林曦雾一下子冲上前,猫儿般地凑到顾无琢身边:“什么什么?”
……
三日后,白发修士手中执剑,大步流星地闯入正殿。
他对自己施了幻术,旁的人看去,完全无法辨识他的模样与身份。
他只有一个人,周身灵力四溢,凡是想要阻拦他的人,皆一个个地被他困在地上。
没杀,但也没打算放。用噤声咒敛去所有声音,转瞬之间,四下一片寂静,全然感觉不出有人入侵。
“我厉害吧?”令人胆战心惊的氛围中,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修士肩头站着枚白色的小纸人,身上设有无数符法,一看便是被精心裁剪出的。
小纸人的声音被设计过,说话时无论是音色还是内容,都传不出去。从被捆在地上的修士的视角看,还当是两个修罗恶鬼串通一气,因阴谋得逞发出桀桀怪笑。
林曦雾:“我就知道,假如越轻轻是不得了的存在,她便一定会待洛雲尘去赴约。如此一来,玄机宗的行宫内部就空了。我们偷个家,实在是合情合理。”
她站在顾无琢耳边,神气活现地嚷嚷:“然后好巧不巧,留下来守门的,刚好是我们敬爱的俞老师。”
“幸好你还带着九真草,左手交药,右手捅刀子,然后便能长驱直入,找到玄机宗的宗主,问明有关越轻轻的事。”
顾无琢忍了忍,明知此地非闲话之所,唇角无法自控地向上勾起:“阿雾……那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所用的苦肉计。”
“无论是对她动手,还是让你看到那般情形,皆非我所愿。”
纸人却不领情,抬起手戳他的脸:“我不和你一道儿来,已经是退一步了,别想甩开我。”
“要是你中途出事,或者被人刺激,我会担心你的。”
林曦雾的灵识附在纸人上,变身成人的途径被顾无琢用术法封死。也亏得他见多识广,能想出这种纸人附身的办法。
顾无琢处理完正殿上众人后,停下脚步,转脸去看林曦雾。
其上有简单的五官,伴随说话,小纸人能做出各类表情,生动非常。
顾无琢想象着林曦雾五官乱飞碎碎念的模样,忍不住眉语目笑。
于林曦雾而言,那便是张放大数倍的,足矣让她倾倒的笑颜。
她跳起来,扑到顾无琢的脸上:“笑什么,快办正事。左边第三间,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第50章
修真界中,一切谋求与算计,都压不过纯粹的实力。
来时,林曦雾曾几次三番地问顾无琢,当真不通知两位随行长老,或是多带些人。
顾无琢语气笃定地拒绝,所用的理由是:“没必要。”
起初,林曦雾还当他逞强,提心吊胆地为他监控周遭动静。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纯粹是在杞人忧天。
顾无琢很强,强得有些离谱。如今体内不再有乾坤针的疼痛,更能放开手脚。长驱直入时,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若不是林曦雾一直跟在他身边,都没法相信,这位一剑能开山河的大能,曾被自己又背又抱毫无还手之力。
四下局面转瞬稳定,系统提供的监控许久不曾变更。林曦雾坐在顾无琢肩头,顿感无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顾无琢也不阻止,只在即将进入宗主所在房间时,探出长指点了点纸人的小脑袋:“藏到我的袖子里,要是遇上危险,即刻收回灵识。”
见林曦雾不答,顾无琢一整只手盖了上去:“进来。”
他的手骨感漂亮,掌心雪白。林曦雾缩小后,青年宽阔大掌一拢,便将少女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阿雾,听到没有——嘶。”
小纸人抱住他的拇指,张嘴就是一口。明明是纸人,在灵力的加持下,咬起人来竟也有几分痛感。
“我不要。”林曦雾顶开顾无琢的手掌,挑衅道,“顾无琢,你连护住我的自信都没有吗?”
他可是能独自一人杀上玄机宗,顶着天道气运诛杀洛雲尘的人,在顾无琢身边待着,安全得不行。实在不行,她还有一道律令没用呢。
对了,如果越轻轻知道洛雲尘是气运之子,那洛雲尘被杀的时候,她在做什么?无端的,林曦雾的脑海中冒出疑问。
很快,林曦雾的眼前重新恢复光亮。顾无琢实在拗不过她,收手任她在肩上坐好。
确认纸人安全后,顾无琢扬手,只一剑,劈开守护仙门的法阵,大踏步走入书房中。
趁此机会,林曦雾让系统调出越轻轻的动向,发现她一直没有移动。
从越轻轻带着洛雲尘离开玄机宗,到顾无琢寻到宗主洛河生,中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无论是灵鸽传书,还是漏网之鱼递消息,都来不及送到。
越轻轻针对玄机宗行宫的变故没有反应,实在是太正常不过。最初时分,林曦雾并未多想。
直到再一次观察属于越轻轻的红点,林曦雾方才发现不对劲。
她在往回走,但似是像被什么东西束住手脚,或是体力不支,走得很慢。
如若推断没错,玄机宗与垂丝阁两方势力,是越轻轻的本钱,还与她的身份有关,她不可能拱手相让。
她本身出状况了?还是说,世界意识的遁逃同样与越轻轻有关?
林曦雾:【统子,你让主系统查过越轻轻吗?】
【查过啊,女主角嘛。】
【笨蛋系统。】小纸人扶额,【洛雲尘是气运之子,是主角,越轻轻算什么?气运之子选中的伴侣?可分明是她强行贴上洛雲尘。】
【她必然知道洛雲尘是气运之子,主动跟在他身边,是为了利用他的气运。如此说来,原书最后的飞升,也是越轻轻利用洛雲尘达到的成果。】
【统子,我问你,飞升之后,洛雲尘去了哪儿?】
系统:【和越轻轻甜甜蜜蜜地在一起……】
【换种说法:飞升之后,她便彻底脱离对气运之子的依附,能够自由行动。至于洛雲尘,她伏低做小哄了那么久,一朝龙在天,当然要尽可能报复回来。】
林曦雾道:【你们对穿书者严加要求,不止禁止透露任何有关世界背景的信息,还设定一系列非人道的惩罚,却被书中人物察觉到气运流动,甚至加以利用,不觉得失职吗?不应该赔偿吗?】
她语气严肃,分析得头头是道,系统听得一愣一愣:【怎么可能,她不过是地上普通人,气运之子可是地脉菩提定下的。】
【但宿主言之有理,我会将此类信息传至主系统,请宿主稍加等候。】
林曦雾趁机讨价还价:【你看,我虽然没有拯救世界,但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信息,能不能开一个通道?】
她无时无刻不在为改变后续努力。
系统:【……】
在听到系统的回应前,茫茫先一步发出剑鸣。
金石交加之声响,三息后,顾无琢反手一挥,茫茫开刃的侧身抵在面前人的脖颈处。
“阁下究竟是何人,请问,来此所谓何事?”
被剑锋所指之人,正是洛雲尘的父亲洛河生。他身形矮胖略显富态,看着随时能取他性命的长剑,竟昂首挺胸,没露出半点怯态。
顾无琢凝眸看他,蓦地发出一声笑。
青年扬起手,舞出个剑花,直接朝洛河生的眉心刺去。
林曦雾下意识拦:“哎——”还没审呢!
“铛”一声,灵力荡开,一枚熟悉的法印出现在半空。
林曦雾忍不住:“咦?心咒,还有……”
垂丝。
顾无琢稍稍撤剑,捏了个法诀,探指过去。捏住金线后,二话没说,生生扯了出来。动作几近粗暴,和昔日在钱府时为李夫人去除心咒的模样截然相反。
植在洛河生体内的垂丝,显然比李夫人心咒上的要更牢固,顾无琢取出垂丝时,锋利的灵力割破他周身灵力,切进修长的细指中。
肩膀上的小纸人倒吸口气,当即顺着他的长臂爬下,跳到腰间香囊上,取出疗伤的药物。
等顾无琢将垂丝封印后,纸人扛着药瓶来到他的腕骨处。
“把手放平,我给你上药。”林曦雾急急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顾无琢受外伤,也不知布下法阵的人修为几何,光是与真气接触就会受伤。
“那人的实力不容小觑,至少在大乘期以上。”顾无琢曲腕收手,将纸人移到眼前,“别担心,她的心咒布下有十数年光景,从未加固过,且真气消散大半,没有危险。我的手小伤而已,不足挂齿,快回我肩上。”
“不成。”林曦雾一边关注识海中各路人马实时动向,一边反驳顾无琢,“现在没有别的危险,你手上的伤就是最重要的。”
“你快些问洛河生有关越轻轻的信息,不用管我。”她仔细地擦净血迹,把亮色的药膏涂到指尖伤处,蹲在指腹上,观察伤口愈合的时间。
还好还好,那位大能太久没有补充真气。不然,若是真气顺外伤直入灵体,搅乱经脉,后果不堪设想。
忙碌半晌,没有听顾无琢问话。林曦雾扭头朝洛河生看去,才发现那位宗主已昏倒在地,不省人事,顾无琢正描出个清心咒,让他强行转醒。
洛河生悠悠转醒的这段时间,林曦雾将药瓶收起,重新放入顾无琢的储物囊中。
她听见顾无琢低笑出声:“阿雾,你待我真好。”
林曦雾一愣,无奈地纠正:“我只是帮你上药而已,没做什么。”
顾无琢垂下长睫,低眸看她。纸人离他极近,近到林曦雾能把他的根根睫羽看得分明,更能看清睫毛之下,丝毫未经掩饰的情愫与欢喜。
“你陪着我,便是极好。”他低声道。
顾无琢现在的识海很稳定,根据林曦雾与时梧闻的讨论,再过几日,便能着手渡化邪气。
林曦雾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坐回顾无琢的肩上,托起轻飘飘的脑袋,歪头看他。
正在此时,洛河生终于转醒。他又一次看到雪亮长剑时,浑身一哆嗦,立刻软在地上:“仙、仙长为何杀我?”
不愧是血浓于水,这架势,和洛雲尘一模一样。
“回答我的问题。”顾无琢寒声道。
威压铺开,话语出口,吓得对方肝胆俱裂。
“越轻轻,是谁?”
垂丝只会操纵修士的心智,并不会抹除他们的记忆。提到越轻轻,洛河生的眼底满是惧意。
“是……”
顾无琢见他不说,再度将剑横上他的脖子。
“回仙长,我也不知她是谁。她在十八年前找到我,点出我的独子流落民间,声称可以为我寻回,且能助玄机宗成为一代大宗。我看她所言皆为实情,遂与她合作。”
洛河生命悬一线,哪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玄机宗弟子体内的垂丝,乃是由俞仙子以法器封锁,据说来源于垂丝阁阁主,可培养一批一心为宗门、赤胆忠心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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