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恩用筷子扒拉着米饭,额头冒汗,不敢说话。
她用余光看向徐献清,他正伸手细致地帮着崽崽擦擦手,心思没放在他爸身上,看来他对父亲和弟弟相当有成见。
柏恩稍稍代入了一下他,觉得徐献清做的很对,便继续闷头吃饭,全当是没有看见。
下午,他们在园区的湖域赏雪垂钓。
徐献清手把手教崽崽钓鱼,只是她那么小,哪里学得会,只耐心等了两分钟就瘪起嘴不高兴,要撂杆子。
这空闲时,徐令章就专程把柏恩叫到了一边儿。
徐献清看见了,垂着眼眸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盯着湖面。
柏恩只好硬着头皮和他走。
两人停在靠近湖边的一处茶室的廊下,由于动物园很长时间没有开放,所以这家茶室也落上了锁,略显萧条。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稍微侧头就能看见徐献清和崽崽在湖边垂钓的情景。
徐令章先轻咳一声,开口道:“恩恩,我叫你来,也是想代温嘉向你道个歉。他这孩子任性惯了,做事情没个轻重,我都好好教育过了,绝没有下次。”
柏恩笑着点头:“这我相信您。”
他苦笑道:“我们都是做父母的人,你肯定也明白孩子不在身边的痛苦。温嘉长这么大,还没有离我这么远过,那孩子单纯,我担心得紧呐。”
柏恩皱起眉,她是记得徐献清曾经说过他以前一直和母亲在国外生活,现在看来,他这个爸爸是一点不心疼。
她顾及他是长辈,于是挑了些好话讲,“您要是想念他,就多往那儿飞几趟,或者干脆久住在那儿,这不挺好?”
“恩恩,你知道这不是一个道理啊。”他摇了摇头,“我最想看见的是他们俩兄弟和睦,而不是现在这样两人挨得远远的。”
柏恩知道他这种地位的人什么不明白,懒得与他掰扯道理,直接问他:“所以,您是想让我缓和缓和他们的关系?”
“如果这样,再好不过。毕竟你也是他嫂嫂。”
柏恩抬眼看向湖边,语气坚定道:“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想和您说清楚,我是徐献清这边的人。”
言下之意,徐温嘉怎么样,不关她的事。
远处,忽然传来小姑娘激动的欢呼声。
徐献清提起吊杆,一条强健有力的鲤鱼带着淋漓的水珠在空中甩起尾巴。
崽崽在他旁边蹦蹦跳跳,比鱼儿还有精神。
光毫不吝啬地为他们镀上金边,水光粼粼,一直延伸至天际。
徐令章知道了她的意思,轻轻叹气:“我知道了,你是个好姑娘,献清没娶错人。”
第46章
天色渐晚,徐令章送他们回去。
崽崽今天运动量超标,但是精神仍然十分亢奋,在车上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恨不得一直住在动物园里。
柏恩笑着应她的话,十分有耐心。
晚上,罗叔烧了一大堆小姑娘爱吃的菜,又把早上新鲜做好的蛋糕端上来,给别墅里每一个人都分了一点。
今天小主人过生日,连空气都和悦许多。
吃完饭,崽崽迫不及待地开始拆起今天收到了礼物。
外公送了她一个小金锁,她带到脖子上,几个铃铛一碰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外婆送了一架天文望远镜,盒子太大太重,被丢在一边。
她的奶奶也从国外寄来了礼物,是一套俄罗斯套娃,菩提木质,纯手工绘制的图案,还附赠了一张“三岁快乐!”的贺卡。
被她搬到了床柜子边上当成摆件。
另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礼物,房间简直要堆积成一个小型杂货店。
崽崽拆开了一个小盒子,把里面东西举起来,“咦?表表!”
徐献清抬头看了一眼,开口道:“嗯,这是我送给你的,平时出门带上,跑丢了要记得打电话回来。”
柏恩:“……”还挺未雨绸缪。
崽崽“哦!”了一声,把这不起眼的表丢到了一边,继续拆。
之后就全是小孩子的玩意,尽管她房间里已经堆了很多毛绒玩具,但是她还是最心意手感柔软的毛绒玩具。
柏恩总结出她就是一个小毛绒控,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崽崽忙活了好久,极具小主人风范地把自己收获的物品一一清点完毕,才瘫倒在了房间的毛绒绒的地毯上,手里还不忘撸暖呼呼的小猫。
柏恩见她困了,便让保姆带她去洗澡,自己再把她弄乱的房间好好清理一下。
崽崽洗完澡,换好睡衣,乖乖地盖好小被子躺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柏恩,等着她讲故事给她听。
往常都是徐献清给她讲睡前故事,毕竟柏恩一念书困得比崽崽还快,往往是自己先睡着了,崽崽她还睁着眼睛等着下文。
但是今天她起来得早,白天又运动多,崽崽上床的时间都提前了不少。所以便自然而然由柏恩代劳睡前故事。
柏恩从书柜的一角抽出来一本看着簇新的绘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平铺直叙地念文字,像个上课时被点起来读课文的学生一样木讷。
好在崽崽的注意力全在彩色的图画上,才把她哄下。
见她要乖乖睡下去,柏恩关好房间里的灯,轻轻带上门。
下了楼,楼下佣人还在打扫着卫生。
医疗室内,徐献清和陈秋延正在看崽崽今天清早起来量好的身高数据。
柏恩走进去,见他们在交谈,便自顾自地拿起来记录数据的册子来看。
上面差不多每三个月就记录了一次身高和体重,上一次是空缺下来的,什么原因,柏恩清楚,有些心虚。
陈秋延道:“款冬目前这个身高还是有些偏矮,但是在营养和运动条件都充足的情况下,应该很快会达到正常水平。”
又笑道:“身高还是主要由基因决定,你们又不矮,不必太过担忧这个问题。”
徐献清颔首,侧头问柏恩:“睡了?”
柏恩点点头,“刚哄睡。”
“嗯。”他伸手抚上了她的后脑勺,“你也快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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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上门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徐献清最近工作越发繁忙,大部分时间里都不在家,所以几乎全是由管家代劳收下。
柏恩懒得一个个和他们寒暄,只躲在楼上,偶尔陪着崽崽出门,或者应沈蔚的邀约去品尝美食。他最近也忙起来,后来联系也变少了。
当然这段时间,各种宴席和聚会都少不了。有钱人家讲究,有什么事都要送请帖。
慢慢地,管家那边儿就收了满满一抽屉。
柏恩好奇地翻了翻,有送给徐献清的,还有送给她的,更离谱的还有送给崽崽的。
她问管家:“这些都不用管吗?”
俞管家尽职尽责地回答:“本来这些聚会宴席都是各家用来彼此联络感情的,先生不靠这个交好。不过太太你若是有兴趣,上门看看也好。”
柏恩想起上次在饭店偶遇徐献清的类似长辈的人,还答应了他要去参加他太太举办的晚宴。
不过她当时只是随口应承,但难保对方没有放在心上。
便把最近送来给自己的请帖抽出来,然后上楼去找徐献清问一问。
现在正是休息日下午,崽崽正在前院骑她的自行车,保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生怕她出了一点差错给摔着碰着。
柏恩径直去了书房,习惯性地先转把手,没有转动。
她有些意外,因为徐献清平时几乎不会锁门。不敲门就进来的人,他压根不会计较,其余的人也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十分自觉。
来都来了,柏恩有些迟疑地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问,“谁?”
他果然是在忙。
柏恩便隔着门胡乱应道:“没别的事,我就想看看你在不在里面。”
真是瞎话,门都锁了,里面肯定是有人。
她转身正要走,门却开了。
徐献清今天穿了一套衬衫马甲,衬衫每一丝褶皱都恰到好处,妥帖地包裹着成熟男性强劲的上身,完美展现了衣料下饱满性感的肌肉,肩宽腿长,像个要上t台走秀的模特。
今天他少见地带上了框架眼镜,原本俊美的面貌多了斯文。一双异色的眸子瞳色很浅,眼底神色被镜片遮挡得不甚清晰。
柏恩能感觉到他正紧紧盯着她,带着一种强烈到不正常的压迫感。
她早习惯了他在家里也穿着一丝不苟,这种装束带来的压感对她早不奏效。
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敏锐地发现他面容苍白,带着一种淡淡的病色,举手投足少了平日里的从容优柔。
她细细地关注,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在犯病。
柏恩了解过惊惧症,知道它在精神病里也算是一种很无害的病了。更何况他积极治疗,定期去心理咨询,比她更懂怎么在发病时缓和自己的症状。
况且现在环境是再安全不过的,还是让他自己消化吧。
“我不打扰你。”柏恩扭头就要走。
“来都来了,走什么?”他瞥见她手上握着的一沓请帖,伸手过去。
柏恩还以为他要她手里的东西,停住了脚步想递给他,他却直接越过她的手,蹭过她的腰侧,“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恐惧不会消失,恐惧只会转移到她身上。
徐献清低头把柏恩圈在怀里,俯视她飘忽颤动的睫毛,心跳像是会传染一样,把她的也感染得剧烈急促,呼吸都困难,人看着是那么可怜。
他知道自己生病时恐惧惊怯无可躲避无可抑制,但是一看见她就觉得有了一刻的平静和喘息。
他的病根在她。
徐献清伸手托起她的臀.部将人抱起来,他身高直逼一米九,抱起她轻而易举。
柏恩小声惊呼,指节一抖,手上抓着的请帖就一份一份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跟秋天的落叶一样。
她有点僵硬和不自在,但还是神情严肃地捧住的脸,“你冷静一点。”
徐献清眸色带着淡淡的迷惑,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纸张,“我很冷静。”
然后把人抱去办公用的实木桌上。
柏恩贴着了冰凉凉的桌面,感觉这场景像是某种限制级电影里会发生的事情,整个人紧绷蜷缩,羞耻得头晕目眩。她想,他们之间也许不应该发展那么快。
抬眼,就见徐献清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眼熟的木质小盒子。
柏恩:“……”其实她很久以前就发现了,他们俩没有什么默契。
好在默契不是爱情的充分必要条件,徐献清将打开木盒,将这枚合她尺寸的戒指拿出来。
他很礼貌地问她:“可以带上吗?”
柏恩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先不提这戒指所需承担的责任,她自认自己的感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保持一点距离会更舒适。
当然,她还有更深的忧虑,她不全信他的话,万一他根本就是想错了,她其实什么都不是,那么到时候处于被动的人是她自己。
徐献清神情有些失落,将戒指重新放回抽屉内,迫不及待道:“那接吻吧。”
忽然被吻住的柏恩:“……”他们真的很没有默契,他们当初怎么结婚的?
徐献清抱着她深吻,单手将碍事的眼睛摘下来丢到地毯上,把人抱着又走了几步路,将她压在柔软的皮质沙发内,用极有安全感的姿势,圈占猎物一样将她拢在怀里。
对方的气息极具侵略性地占有她每一寸呼吸,柏恩和他贴得极近,身上温度都被欲.望染得升高了一些,怎么样动都觉得不太舒服。
一开始抱得还很正常,柏恩很快就觉得不对劲,热意让她浑身的温度又升了一度。
她脸红红的,偏过头躲过他的唇,恼羞道:“快松开!”
徐献清抱紧她,“我是病人,你怎么不让让我?”
她气得仰倒,他力气这么大,怎么不让让她?
“别乱动。”徐献清面不改色地挑着好话讲,只是原本苍白的脖颈也染上了一点红色,“我只抱一会儿。”
柏恩泄了气,默默地和他挤在这张沙发上,好在还算宽敞。
窗帘半掩着,室内光线昏沉。
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已经调整好呼吸,除了衣服乱了一些,完全看不出来刚才上演过一段激.吻。
大概因为满足,还有最初猛烈的惊惧症状已经过去了,徐献清状态也精神了许多。
他伸手从地上捡回眼镜好好带上,又随手拾起一张掉落的邀请函,拆开信封,将里面烫金的贺卡抽出来,一目十行地看完。
“想去就去吧,不过你恐怕不会喜欢那种场合。”
柏恩现在对这些纸片全无兴趣,目光落在搁置在茶几上的书,伸手拿起来翻了两页,用来平心静气。
徐献清便又不甚珍惜地把贺卡丢回到地上,低声问她:“对了,之前一直没问你,我们怎么过年?”
每临到阖家团圆的节日,怎么过年去谁家过就成了夫妻之间的大问题。若是商量不好,势必会降临一个鸡飞狗跳的节日。
柏恩盯着书页的内容,这是一本古文,还用的繁体字。她看不懂上面的字,只觉得蚂蚁一样在纸张上爬来爬去,令她眼前一黑。
闻言,她不甚上心地问他:“往年都是怎么办?”
徐献清伸手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安安静静地答:“结婚之后,你的病没稳定过,所以我只带崽崽回去过一次,家里亲戚没见过你。不过,岳父岳母由于一直陪着你,这两年也没回过老家。”
柏恩仰头看着他的下巴,眉心蹙了蹙,“你觉得怎么做才好?”
她之前一直是个学生,一心扑在学业上,更没有谈过恋爱。她爸爸妈妈的人际关系又简单,她对于结婚之后种种麻烦的事情更没什么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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