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就此略过。
因为他明早一大早就要往回赶,季烟说:“我明早再回去。”
闻言,王隽眉梢微动,手指落在桌上敲了十来下。片刻后,他起身走到季烟面前,自上而下地看着她,嘴角噙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居高临下的,虽然神情看着有些和缓,但季烟怎么都觉得不对,果不其然,他朝她伸出手。她不明白他的意思,虚握了下手,随即又松开,抬起放到他手里。
王隽唇角微弯,拉着她的手,同时弯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窝抱起她。
季烟环住他的脖颈,说:“做什么?”
他瞧她一眼,声音淡淡的:“你说呢?”
时间颇早,春光不迟,一切尚有得消磨。
-
次日早上五点,闹钟一响,季烟随即睁开眼,她摁掉手机的闹钟提醒往旁侧一看,位置已空。
房间灯光昏暗,她撑着床起来,摸到床头柜的遥控,点开开关,屋子一下子变得亮堂。
屋子格外安静,屋外听不到一丝声响。
她按了会太阳穴,掀开被子下床。窗外将明未明,万物仍在沉睡中,季烟扶在窗台看了会,思绪逐渐清晰,她走出卧室。
客厅亮着盏暖黄的灯,灯下坐了个人,这会正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时在屏幕触摸,偶然敲几下键盘。
她极少见他戴眼镜,偶然撞见,越发觉得他这个人真是一丝不苟,处处透着冰冷。
俨然不好靠近。
季烟靠在门边,静静看了一会,待王隽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往旁边拿水杯的时候,她及时拿过一旁装着温开水的玻璃瓶上前。
王隽拿起水杯要喝时,才发现杯子没水了,他起身,一道人影走进视野,不多时,手中的水杯被拿走。
“吃完早餐再走吗?”季烟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问。
“嗯。”他说了声谢谢,抿了两口,继续盯着屏幕敲字。
季烟站在一边,见他紧抿唇线在忙工作,进入了无人的状态,她也不再多叨扰,转身去盥洗室洗漱。
出来时,王隽已经站在院子里打电话,而原来放着电脑桌的桌上换成了两份托盘早餐。
季烟拿出手机看了下,5点刚过10分。
王隽讲电话的声音若隐若现地传过来,不时甩过来几个熟悉的专业名词,季烟知道这是在谈工作上的事,理应避嫌,她悄声退回卧室,合上门。
三分钟过去,卧室的门被敲响,下一秒,王隽开门,说:“来吃早餐。”
季烟把手机熄了屏放在桌上出来。
早餐是燕麦粥,搭配鲜虾肠、白灼芥兰以及两道可口开胃的小菜。
两人默默喝着粥,咀嚼的声音都很小,是以一屋子安安静静的。
吃完早餐,两人收拾了下,往前院走,经过中庭的时候,季烟再次看到了姜烨。
姜烨看到她,见怪不怪的,还特别自来熟地问了一句:“季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季烟笑着嗯了声:“睡得很安稳。”
“你这安稳……”
话未说完,一旁的王隽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很闲?”
姜烨朝季烟耸耸肩,季烟朝他笑了笑。
姜烨开车把季烟送到酒店隔壁街,季烟朝两人说:“路上注意安全。”
王隽嗯了声,给她打开车门。
看着季烟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处,王隽打开车门下了车,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坐进去。
车子驶出市区,开上高速公路。
到了服务站停靠的时候,姜烨调侃王隽:“舍得回去了?”
王隽目光平静地掠过他,不紧不慢地拧开瓶子喝了两口,又慢悠悠旋上,拉开车门。
重新坐回车里,王隽系好安全带,而姜烨并没有开车的意思。
半晌,王隽平声静气:“想问什么?”
姜烨笑呵呵的:“还是那件事,这好不容易愿意回去了,你得给我说说,华银资本那边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你好像很着急。”
“那可不,你愿意去,我以后不是好办事,再说了,”姜烨顿了顿,“你家老爷子可是许了我好几幅字画,只要能劝动你,立马给我。”
闻言,王隽冷冷一笑,话语跟淬了层冰块似的:“我就值几幅字画?”
姜烨叹气:“这是重点吗?你的注意力不该放在要不要回北城这事上?”
“再说吧。”王隽靠着椅背,气定神闲的。
姜烨盯着他看了会,双手撑着方向盘,冷不防地说:“你去年年初本来有意要回北城,后来又不回去了,因为什么?”
王隽依旧闭着眼,面不改色的,仿佛没听到。
见他这样,姜烨试探性地问:“是因为季烟?”
王隽照旧不动声响。
过了一会,姜烨继续说:“你和她是去年年会那时候开始的吧?”
王隽睁开眼,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瞬间扫向他,冷若冰霜,姜烨喉咙上下滚了下,赶尽撇清关系:“我可没这心思查你,我这么说你该懂了?”
王隽敛敛眸,笑了声,有些不屑一顾。
姜烨知道他跟家里的人都不对付,不然也不用回国工作了,放着北城的大把资源不用,而是选择了深城,一待就是五年。
“你……”姜烨敲了会方向盘,一鼓作气,再一次跟他确认:“你老实跟我说一句,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王隽神色不变,还是那晚漫不经心的语调:“你觉得可能吗?”
他第二次否认喜欢季烟一事。
可姜烨秉持怀疑态度。
王隽的做法实在反常。
先是一声不吭来了苏城,也没打搅人家工作,而是悄无声息地等了三天,好不容易深城那边工作挨不住要回去了,才把人叫过来。
这真的不是喜欢?
姜烨心思转了好几下,问:“那人家要是想正经谈恋爱结婚了,你怎么办?”
听到这话,王隽神色自若,眼睛都没眨一下,不急不徐地说:“结束关系,不再往来。”
啊?
姜烨不懂了,就这么平静,这么不当回事?
正想接着问,却听到王隽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换个位置,这车我来开?”
他似笑非笑的,说不出的森冷,甚是煞人。
姜烨摇摇头,立马启动车子:“我这就送你去上海虹桥机场,时间还早,不急不急。”
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车内落针可闻的安静。
王隽脸上笑意骤减,他转过头,望着窗外,目光凛然。
作者有话要说:
王姓叫王总,总觉得怪怪的
第11章
十一月的上半个月,三家中介机构加班加点撰写招股说明书的初稿,以及整理归纳为招股说明书做证明的尽调底稿。(*1)
初稿出来之后,三家中介机构坐在尽调室,加班加点检查招股说明书中各自机构负责的章节部分,梳理出其中有歧义或者含糊不清的部分,再集体开会讨论解决办法。(*2)
十一月下旬,招股说明书第二稿润色完成,季烟一行人回到深城为内核会进行准备。
在申请内核会之前,投行内部自己还有一个现场核查环节,以及底稿验收申请。
是以,回到深城,季烟一行人倒恢复了正常的上下班时间,每天坐在办公室整理检查材料。
忙里偷闲时,季烟偶然会到35楼逛一圈,约之前的同事喝下午茶。
路过王隽他们部门时,一眼扫过去,坐在办公室内的人寥寥可数。
听闻王隽最近正在做一个地产的资产证券化项目,目前还在北城出差。
保代考试在即,还有中夏物联现场核查以及底稿验收申请也在一日日将近,季烟暂时将王隽撇开。
这天,从内核会下来,季烟接到了母亲季砚书的电话。
季烟和施淮竹指了指手机,说了声抱歉,到走廊僻静处接电话。
电话刚接通,季砚书就说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小烟,我来深城了,现在刚出高铁站,你现在有空吗?”
季烟震惊:“妈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爸爸呢?”
“哎呀,你爸爸返聘给人家上课去了,最近在临城那边上课学习,你最近不是要考试?我来给你炖些汤补补。”
季烟挂了电话,还有些回不过神,施淮竹在一旁等了会,见她拿着手机发呆,走过来,问:“怎么了?”
季烟看看他:“我妈妈过来了,现在在高铁站。”
施淮竹看了下时间:“也快下班了,你先去接阿姨。”
“我……”
“去吧,今天内核会的事我们明天再开会,之后等消息就是了。”
季烟回办公桌收了下,匆匆下楼,到了停车场,看到那辆二手车,突然有种侥幸。幸好最近都没有开王隽的那辆奥迪A3上班,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跟季砚书解释。
到了高铁站接到季砚书,回去路上,季烟说:“家里没东西,我们今晚在外面吃。”
季砚书说:“不用,我就知道你平时不买菜,带了一些过来,回家我煮给你吃。”
闻言,季烟直觉不好。
回到公寓,季烟给季砚书拿鞋,把她的行李放到另外自己卧室,说:“妈,你睡我房间,我睡书房。”
季砚书瞧了瞧,说:“有没有考虑换一套大的?”
季烟摇摇头:“我一个人够住。”
说着,季烟把拧好的毛巾递给她,走到橱柜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水。
季砚书也没说什么,转而问:“什么时候考试?”
季烟把水杯递给她:“这周周日。”
“还有几天,”季砚书一边喝水一边打量她,“看把你瘦的,我带了一只鸭子过来,给你补补。”
季烟愁眉苦脸,撒娇道:“妈妈我不想喝鸭汤。”
“不喝不喝,给你做白斩鸭,汤汁拿来煮面。”
说着,季砚书喝完水,随即到厨房忙活,季烟站在门口看了会,被她嫌弃道:“你也不帮不了什么忙,看你的书去吧。”
季烟摇头失笑,回屋换了套衣服,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复习。
再次闲下来时,外面天色黑沉沉的,季烟转了下脖子,把电脑搁在桌子上,走到厨房。
季砚书正在切鸭肉,她做的白斩鸭很讲究,肉和骨头必须分得清清楚楚的,肉切薄蘸酱食用,而骨头则是拿来熬汤煮面。
季烟走上前:“要我帮忙吗?”
季砚书头也不抬:“锅里蒸了素菜果,你夹一个吃。”
掀开锅,果然是素菜果,她夹了一个出来,尝了一口,连连说:“不错。”
“就知道你喜欢吃,我要来时你爸爸特意包的。”
吃完一个果子,季砚书那边也鸭肉和鸭骨分离完毕,她把剔出来的鸭骨拿去熬汤,需要等上个半小时。闲着也是无聊,季烟把家里没怎么用过的茶具找出来洗净,烧了壶水准备泡茶。
正当季烟用茶托舀茶叶的时候,手机响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没少接到推销房子或者贷款的中介电话,以为这次也是。眼下她也挪不开手,正好季砚书就坐在边上,就说:“妈,你帮我看看是谁的电话。”
季砚书拿起手机,盯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看了会,半晌,皱着眉看着正在泡茶的季烟。
冲水、过滤,斟好一杯茶,季烟用茶夹夹到季砚书面前的杯垫上,很自然地问:“谁的电话,广告推销吗?”
她抬眸,对上季砚书若有所思的目光,顿时脑子一个激灵。
暗想不好。
果不其然,季砚书把手机屏幕正对着她,眉眼含笑,语气充满了调侃:“小烟,你告诉我,这个WJ是谁?”
-
王隽从北城回来,将车停在车库,乍然看到122#的车位是空的,这才想起车还在季烟那停着。
随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距离上次见面,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回到家里,换完衣服,他倒了杯水站在窗户前看了一会,转身回屋忙工作。忙完自己的事情,他打开公司内网浏览信息,看到其中一条公告,他心思微动。
拿着手机再次站在落地窗前,外面已是夜幕四落。
他盯着屏幕看了数秒,不多时,指尖轻轻点下,而后点开免提键。
手机响了许久,那端也没有接。
难道还在忙?
这个想法刚出,手机听筒顿了下,就在他以为是电话拨通时,听筒里传来一声机械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在通话中……
挂断了?
王隽略微诧异。
兴许是在开会,王隽放下手机去厨房。
连续两个多月没回来,冰箱空落落的,除了今天让家政阿姨帮忙添了一包面一袋生菜。
他合上冰箱门,转身想起几个月前季烟煮的重庆小面,又回过身把面和生菜拿出来。
二十分钟后,一份简易重庆小面端上桌。
王隽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拿着筷子,尝了口。
嗯,汤的咸淡正合适,面条的软适度也不错,和季烟那晚心血来潮做的小面全然不同。
他吃了几口,却略感索然无味。
味道可口的小面差了那么点意思,甚至比不上那晚季烟做的小面。
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唇角微弯,拿过手机正要接起,在看到来电显示人不是意料中的那个人时,唇角的笑意瞬间淡下去。
他颇有耐心地等着手机响了一会,一直到来电自动结束,他也没接下这通电话。
过了十来秒,铃声再次作响。
“王崇年”三个字在屏幕上跳跃。
王隽起身,端起托盘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洗干净手,擦干出来。手机铃声还在作响,他拿起不紧不慢地接通。
王崇年沉闷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怎么不回家吃顿饭?”
王隽面无表情的:“没时间。”
“忙工作有时间,回家没时间,”王崇年说,“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我老子。”
王隽语调平平:“您高看我了,我没那个能耐。”
“我看你能耐很大,五年不着家,上个月都到家门口了,还能转身就走。再给你点能耐我看就差把天捅破了。”
王隽按着眉沉默。
过了会,王崇年语气软了些:“你爷爷年纪大了,他最疼的人就是你,有时间回来看看。”
王隽应付道:“过段时间再说。”
“你跟我说说过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王隽再次静默。
那端王崇年叹了会气,很挫败地说:“我是做得不对,你恨我没错,但是这不是你乱来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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