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没想到她不是这种软脾气好欺负的性格,女人愣了愣,视线重新上下打量她。
女人脸色缓和,笑了笑:“抱歉,确实是阿姨冒犯了。”
桑岁没说话。
“我们对岑与从小就管得严,从来不允许他行差踏错。也不知道是从小管他太严格还是怎么的,自从他成年后,他就开始忤逆我们,不管我们说什么,他都不听。”
“我们把他送出国留学,也是为了他能够有一个好的前途。”
“可他总是很烦,每次跟我们打电话打不到几分钟就吵着要挂断。”
“桑岁。”女人注视她眼睛,“你可能也感受的到,其实岑与也不喜欢你。他之所以跟你谈恋爱,可能是因为在国外读书孤独,但更多的是,他只是想借你来反抗我们。”
女人叹了声,继续说。
“这孩子什么脾性我太清楚了,你们之间根本就不喜欢对方,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这次他突然跟我们说,他想跟你订婚,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可我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担当。他想跟你结婚,也只是为了一时之气,擅自想与你绑定了终生。”
“桑岁,我不希望他拿婚姻大事开玩笑,”女人顿了顿,故作叹了声,“当然,我也不想他耽误你。”
桑岁看着她,突然笑了:“您对您儿子……了解得还挺透彻的。”
她说的没有错。
回想起跟岑与在一起的这三年,他们之间的相处确实不像是恋人,反而像是搭在一起玩耍的朋友。
“可为什么,刚刚在饭桌上您那么开心地跟他讨论订婚的事?”桑岁扯了下嘴角,“我连插嘴都插不进去。”
这就是岑与一向脾性。
一旦是他做好的决定,他不太会听取别人意见,就算这个决定是跟她有关,他也一样一意孤行。
订婚的事,她也是在饭桌从他嘴里听到才知道。
或许真如眼前这个女人所说。
一个从小被严格要求的小孩,在外人眼里,他善良温顺,懂礼貌有家教,可一旦触碰他什么逆鳞,他就像是露出锋利爪子的恶狼,把人狠狠咬死。
女人颔首:“抱歉,我希望他主动做一些决定,所以就没阻止。”
“主动做决定?那可是跟我有关的婚姻大事!”桑岁嗤笑,“阿姨,就算是冒犯到别人,侵犯到别人的婚姻选择权,您也为了自己的儿子而选择牺牲别人吗?”
女人语塞。
桑岁微微颔首:“阿姨,分不分手,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喜欢别人插手让我做决定。”
“你——”
“谢谢您的款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桑岁转身离开。
-
岑与出来,看见只有李静一个人回来,走上前问:“岁岁呢?”
李静脸色沉下来:“我实话跟你说,我跟你爸爸都不接受这门婚事。”
“为什么?”
“你觉得桑岁这样的家庭,配得上你吗?”
岑与顿住。
“一个从小地方出来的姑娘,父亲去世,母亲也没什么本事,你觉得她未来对你事业有什么帮助吗?”
“可她很优秀啊……”
“妈妈承认她很优秀,但在这当今社会上,一个没有原生家庭做依托的人,就算是她很努力在大城市打拼,她最后能打拼出什么结果?”李静语重心长,“小与,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娶一个对你有帮助的女孩,而不是未来有可能需要你去帮衬她家庭的女孩。那只会拖累你,你明白吗?”
岑与眼眶猩红,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可我喜欢她……”
李静看着他,声音冷下来:“你是真的觉得你喜欢她?”
岑与错愕。
“就在刚才吃饭的饭桌上,我们追问她一些事,她答不上来的时候你有帮她解围吗?有帮她说话吗?在吃饭的途中,你有对她体贴入微,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
“你都没有吧?”李静笑了声,“儿子,你根本就不喜欢她。”
“我……”岑与语塞。
“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朋友的喜欢,根本就不是爱情。”女人走近,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小与,妈妈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是爱情,知道什么人才适合你。”
“妈……”
“你找个机会,跟她分手吧。”
-
岑与从小就辩不过母亲,这次也一样。
在母亲一句句话掷下,岑与被说得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还是选择转身离开,追了出去。
桑岁没有走远,而是在酒店外面寻个休息椅坐下。
岑与追过来的时候,看见她坐在酒店门口的榕树下。
入夜,灯火璀璨。
榕树上挂着彩灯,一闪一闪的,闪光落在女孩身上,像精灵一般在她身上跳跃。
岑与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他扭头,笑:“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跟我爸妈说了订婚的事。”
“岑与。”桑岁突然出声。
“诶?”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岑与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什么不合适?我们不是谈了三年了吗?我觉得挺合适的呀,我已经在慢慢习惯你陪我了……”
桑岁直接打断他:“岑与,我们分手吧。”
第101章 她订婚了,可新郎不是我
退了包厢后,盛以泽出了酒店。
他坐回车内,身体往后靠,望着昏暗的车顶,呼吸荡漾在车内,沉重、刺痛。
自从她回国,他欢喜雀跃,以为自己有了希望。
可她身边站了个岑与。
他痛苦、挣扎,甚至无数次设想过,如果她跟岑与真的没有分,他们真的走到最后,他该怎么办?
他曾想过掠夺,甚至想过只要能得到她,当第三者又有何妨。
可当他们感情日渐亲密,甚至已经走到了订婚这一步,曾经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肮脏卑劣的手段在这一刻不堪一击。
他们最后还是走到了最后,而他,盛以泽,成了真正的第三者。
一个不被承认、不被爱的第三者又有什么资格去乞求她。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放弃。
-
盛以泽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盛家,而是去了云京市公墓。
夏末后,夜里渐渐凉了起来。
皎洁的月色洒落,把整个肃静墓地衬得更加孤寂。
盛以泽来到温雪琳的墓前,望着黑色墓碑上的照片,眸色微敛,最后还是蹲下身来,从袋子里拿出香烛和吃食。
温雪琳生前最喜欢吃桃酥饼,盛以泽给她带了些,一一摆在墓前。
香烛点燃,光线把那一隅地方照亮。
盛以泽在旁边寻个位置坐下。
他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过去的记忆渐渐浮上脑海。
温雪琳出车祸去世后,他从未怀疑是她出轨。
当他误会盛国桦出轨云漫的时候,他痛苦、挣扎到最后的仇恨。
他恨盛国桦的负心,更恨云漫对母亲的背叛。
他不想见到这两个无耻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更不想见到那个一直喊他“哥哥”的女孩。
所以上大学那几年,他极少回家。
他承认自己是在逃避。
可当那个一直喊他“哥哥”的女孩考上他的学校,他去接她入学的时候,恍然间发现——
她长大了。
曾经悄然生长出来的喜欢在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疯狂滋长,像是蔓藤,把他整个挣扎和痛苦的身体紧紧捆住。
情不知所起时,早已一往情深。
他恨她,却又不受控制地喜欢上她。
一次次的口是心非,一次次对她的语言伤害,他活得拧巴又痛苦。
直到盛国桦告诉他一切真相,甚至得知奶奶突发心梗是因为看到温雪琳给那个男人写的书信,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乞求那姑娘的原谅,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眼前这个他一直敬重的母亲。
怨她吧,她出轨也不全是她的错。
厌她吧,她又是很爱、很爱他的母亲。
不怨吧,这一切的误会因她而起。
不恨吧,奶奶的死是因为被她气的。
那时他迷茫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最后,他还是选择慢慢释怀。
人已逝世,再怎么样,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而因误会导致的错过,也由他一人承担。
盛以泽紧紧盯着墓碑,手里的酒瓶空了一瓶又一瓶。
酒精划过喉咙,宛如刀子割开,辛辣苦涩,让他红了眼眶。
“轰——”
黑云压境,夏末的一场夜雨即将来临。
“妈……”
男人轻轻唤了声,湿润的声音里裹着无力和绝望——
“她订婚了。”
“可新郎不是我。”
-
夜市的喧嚣把桑岁那句话淹没,岑与愣怔在原地。
“你……”岑与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是不是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
桑岁目视他眼睛,回想起李静说的那些话。
他们确实不适合。
不管是相处模式还是感情,都像是毫无经验的两个青雉小孩在过家家。
“岑与,当初你跟我告白,是有目的的吧?”桑岁自嘲地笑了笑,“你之所以想跟我谈恋爱,也并不是真的喜欢我,而是想利用我这个人来反抗你爸妈,让他们意识到你已经长大了,你不需要他们来插手你做的任何事情是吧?”
岑与神色一震,没说话。
他的沉默,让她心里燃起的那一点点希望全部泯灭。
他妈妈说的果然没错。
桑岁扭头看他。
“岑与,你从来就没有尊重过我。就拿订婚的事来说,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跟我提过,更别说是跟我商量,一来就直接在饭桌上向你父母宣布了这件事。”
“岑与,你总是一意孤行地执着自己做的决定,而我,只能成为你做某个决定的牺牲品。”
身旁的人一直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半晌,他才出声:“对不起。”
桑岁心里一阵失望,起身,垂眼看他:“岑与,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不……”岑与错愕,急忙起身。
“替我谢谢他们的款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见她要走,岑与伸手去抓她手,却只抓了个空。
望着女孩决然的背影,他满身不甘和不愿——
“我不同意!”
“桑岁,我不同意分手!”
-
“哎呦,这谁家的电动车!怎么总是乱停乱放啊!”
“都霸占消防通道了!”
“就是!还有外面停的那些车,全把消防通道给占了,物业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都不管管!”
“嘁,那些物业跟地痞流氓似的,只有收钱的时候见着人,一有事人影都见不着!”
……
桑岁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小区楼道入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堆放了很多电动车。
她连侧身钻进去都钻不进去。
听着那两个女人的吐槽,桑岁无奈地叹了声。
手机里的林落落应该是听到女人的吐槽声,忍不住说:“岁岁,你那小区的电动车还乱停乱放啊?就没人管管吗?”
“不知道,我已经给物业打了好几次电话了,但物业一直不处理。”
“我之前去你那儿,觉得那儿的安全还是不太好。你要不找个机会把那房子退租了吧,搬来跟我住,我这儿还有个房间,刚刚好。”
入职盛氏集团后,为了上班方便,桑岁在附近租了个房子。
落落一直邀请她过去跟她住,但想到她跟陈奕谈恋爱,陈奕有时候会过去留宿,她觉得不方便就没同意。
附近的房子不好找,加上房租昂贵,她就找了个房租实惠的小区。
房子的环境还不错,租金也不算很贵,但就是小区物业一直不作为,对一些乱停乱放的车没个处理。
“还是算了,我过去会打扰到你跟陈奕。”桑岁笑了笑,“最近很多住户都向物业反映了,物业也答应下个星期整改,这事想必很快就能解决。”
“更何况,我这一租就是三个月,违约金挺高的,就不折腾了。”
“好吧。”林落落没再说什么。
“对了落落,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
“我跟岑与分手了。”
-
跟岑与分手,桑岁没有想象中的难过,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就上班。
只是最近发现,盛以泽好像不来上班了。
她给他发短信,他也没回,问盛国桦,他只说盛以泽最近以盛氏集团的名义接个项目,那项目是国外的,盛以泽过几天会出国出差,这会儿不见人影,估计是忙着出国出差的事。
自从盛以泽进盛氏集团后,盛国桦就开始着重培养他成为继承人了。
他表面是她助理,但背地里忙得飞起,不是这开会就那开会,要么就去见客户或者应酬。
但以前就算多忙,他每天都会回办公室跟她见面,甚至中午陪她一起吃午饭。
结果这都好几天了,他都没来。
倒是办公室里的花,还是每天都换着。
只是换花的人从他变成了前台小姐。
见盛国桦这么说,桑岁也没怀疑什么,继续忙手里的工作。
桑岁再次见到盛以泽,是在他不来公司的第五天。
那时她已经下班,刚洗漱完,听到门铃声,桑岁透过猫眼往外一看,发现是盛以泽。
桑岁震惊,把门打开:“盛以泽你怎么……”
话音未落,男人一把把她抱进怀里。
第102章 往后余生,愿你无灾无难平安顺遂
女孩刚洗完澡,身体散着沐浴露的馨香,她头发是湿的,水珠沿着发尾滴落,洇在他颈肩。
液体冰凉,渗进皮肤,盛以泽感觉到凉意。
可女孩温软的身体、灼烫的体温与他身体紧紧相贴,让他那一瞬间原谅了自己的冲动。
她已经订婚了,可他却还在强迫她。
“就这一次……”
最后一次。
盛以泽侧脸埋进她脖颈,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馨香。
那属于她独有的气息像罂粟,让他迷恋到即使知道自己是第三者,也仍然不受控制地去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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