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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起瑞抬起来头，脸色有些苍白，勉强地笑了笑。
赵邵康摆弄着手中的杯子，笑着道：“邢总太夸张了。百家店铺是有，不过是加盟商，我们是合作关系，可不能算在我名下。”
原来是嫌两百万太少了，想提价……张明昊自以为听懂了赵邵康话里的意思，眉头紧皱，上头给他的底线是260万，他现在有些担心，这笔钱给普通人是一笔巨款，但是对赵邵康和老邢这种来说，可能仅仅是个数字。
张明昊正在犹豫着该如何开价，赵邵康反而开口道：“张秘书现在应该很忙吧，南城的百货大楼我听说就是张秘书你负责的。”
怎么突然提到百货大楼？
一个念头闪过张明昊的脑袋，他立刻明白了为什么赵邵康会出现在这里，不让老邢一直负责的原因：
原来，他是想将两件事放在一起谈？
张明昊笑着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是啊，忙死了。赵总交的计划书我们也看到了，以百货大楼为中心建立商圈的计划，真是不得不佩服，气魄宏大，目光深远啊！”
听到这里，赵邵康反而笑了。
因为他此刻在想如果小冉坐在这里，听到张明昊如此阴阳，如此言不由衷的夸奖，会是如何反应？
什么气魄宏大，目光深远？不就是暗示自己的计划假大空，不切实际嘛！
据他所知，市里对他们的计划是根本也没当真。
有时候或许是该直接点，和张明昊这种老油子打哑谜兜圈子，自己虽然也能应付，但是实在是浪费时间。
一念至此，赵邵康也停止了试探张明昊的底线，直接道：“其实一直想跟张秘书谈一谈关于我们百货大楼的改造计划。”
狐狸尾巴这么快露出来，还真是让他意外……张明昊笑着道：“赵总尽管说。”
赵邵康单刀直入道：“我们的计划并不是假大空，并不是为了赢得承包而做的空头承诺。当然，以百货大楼为核心建立城市中心商圈的计划过于宏大，肯定不能过一蹴而就。我们可以先成立百货大楼的联合管理公司，先从改造百货大楼开始，再辐射到周边地段，一步一步实现我们的目标。”
赵邵康说话的时候，张明昊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听到这话，他内心也不禁产生了动摇：难道那计划真是认真的嘛？
赵邵康继续道：“这计划里的每一步，我们都可以签订协议。如果能完成，就继续下一步。如果无法完成，我们可以立刻无条件退出。”
这……张明昊没想过还能如此。
赵邵康将准备好的一份协议拿了出来，递给了张明昊：“这是第一份协议，我们称之为对赌协议。我们承包百货大楼，并且承诺明年将营业额在现在的基础上翻五倍。如果能做到，那合同继续，如果无法做到，我们立刻退出，甘愿承担这段时间的一切支出。”
这是来真的？张明昊接了过来，快速扫过。
赵邵康转身又拿出来一份：“这是第二份。我们承诺将未来百货大楼获得的所有利润，全部用于整个地区的改造。”
疯了疯了！这人真疯了！利润都不要了，世上还真有这种不爱钱的人吗？
张明昊接过了这第二份合同，他还没说话，李起瑞忍不住了大声道：“不要利润！赵邵康，宋小冉知道你的合同吗？你们是疯了还是傻了？”
赵邵康哈哈大笑，而后看着两人道：“这种事根本不需要问她，她出手只会比我更大方。你们可以把我和宋小冉当成疯子傻瓜。
但是我们的想法很简单，赚钱固然开心，但是一手建立自己的城市，让整个城市按自己脑子里的辉煌蓝图发展，将会……很爽。”
听了这话，李起瑞呆了一呆，而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斗败的公鸡，和赵邵康相比，仿佛彻底矮了半截。
而张明昊看着眼前的两份合同，也彻底陷入了沉默中。
他明白了，眼前的人是有理想的，是真的不计代价，不计回报的要去做事的人。
其实，他当初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自从踏上这条路，无休止的蝇营狗苟与利益交换，已经让他忘记了初衷。
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么努力往上爬是为了什么，今天的赵邵康忽然让他想起来了。
他当年，也是充满着理想与志向的人。
这么些年向上爬，只是手段，而不应该是目的……
赵邵康轻轻扣了扣桌子，微笑道：“这件事大概说完了，让我们说回大王庄土地的事。”
张明昊嗯了一声，此时也放弃了拐弯抹角，直接道：“大王庄那块地你想要多少？”
赵邵康摇摇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重点不是要，而是应该放弃什么。人力有穷尽，能干成一件事，已经不错了。”
听到赵邵康这么说，张明昊也不是很意外了，既然利润可以不要，这大王庄的地当然也能拿得出来作为筹码。
他深深地看了赵邵康一眼，不禁感慨于对方孤注一掷的魄力。
此时的张明昊心中突然来了一股子冲动，无论如何要帮着赵邵康和宋小冉促成这件事，然而看看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第172章 摊牌
这种冲动非常强烈，甚至，即使陆市长反对，张明昊都想要想方设法促成。
张明昊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将两份合同按在手里：“我知道了。我们会考虑你的计划。”
赵邵康看着对面坐着的比自己稍大一些的张明昊，他心中突然有个感觉，那就是对面这人虽然没有承诺，但是其实已经倾向于自己：
“感谢。那上菜吧，我们边吃边聊。”
张明昊看了一眼身旁失魂落魄的李起瑞，道了一不好意思：
“今天起瑞身体不适，我得先送他回去，饭我们就不吃了。下次，下次我做东。”
说着，他拉起李起瑞，也不顾赵邵康和老邢的挽留，坚决地离开了。
包间里只剩下了老邢和赵邵康。
老邢点燃一根烟，又递给了赵邵康。
赵邵康没有接，摇摇头：“我戒了。”
老邢不以为意，皱着眉头道：“咋饭也不吃？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赵邵康心中但是没有那么悲观，他觉得张明昊急着回去是认真思考，重新判断计划的可行性。
赵邵康笑着道：“该谈都谈完了。饭吃不吃也没所谓了。”
老邢严肃道：“康子啊，你给他的两份合同是认真的吗？”
赵邵康点了点头。
老邢沉默了一会，竖起大拇指道：“你比我狠，你是个干大事的人。”
“没有你的帮忙，我什么也干不成。”赵邵康顺势捧了他一句，“投资合伙的事，老邢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老邢笑着道道：“你搞的事情风险太大，你哥我老了，胆子小了，现在赚的钱也够这辈子花了，接下来就想着平平安安赚点小钱。”
赵邵康听了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有点遗憾。
他现在的对手除了陆李支持的海外集团，还有周百万这个对手。
对付这个对手很简单，只要钱比他多。
所以，他必须要想法设法地搞到钱才行。和老邢合伙，由他出一笔钱，是最实际的方案之一。
“不过嘛，”老邢话锋一转道，“投钱我没胆子，借给你钱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如果你以名下的奶茶店和未来的利润做抵押，我可以给你张罗出200万，2分的利。”
赵邵康心中盘算了一下，200万2分利每个月利息钱就是4万，一年就是48万，24%年利率。
这个利息很高，比银行高多了。
但是现在向银行借贷，远水救不了近火。
虽然和老邢关系虽然好，但是在商言商，亲兄弟还明算账。
借那么大一笔钱，想不付出一定利息是不可能的。
赵邵康也没有讨价还价，直接伸出了手：“成交。”
老邢和他握了握手：“明天你准备好合同，我带着银行本票去找你。”
赵邵康点点头。
老邢神色突然一凛，严肃道：
“你想借钱和周百万较量下的我很支持，但是可不能搞一女多嫁的事。你名下的产业给我做了抵押，就不能再抵给别人了。要不然你可别怪你老哥我不讲情面。”
赵邵康一听眉头皱起，手下暗暗用力，直到老邢痛地脸色涨红，碍于面子却只能强撑。
他突然手下一松，嘴角勾起，微笑着道：“那当然了。老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老邢桌子下的手一阵酥麻，但是却不能落下面子，随即哈哈大笑道：
“咱兄弟就是丑话说到头里。来来来，咱兄弟中午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赵邵康微笑道：“今天中午我已经跟小冉打过报备，可以尽情喝一顿。”
“……这么听老婆话，该你发财。”
老邢有种预感，今天他是没法站着出门了。
……
就在赵邵康和老邢推杯换盏，激战正酣的时候，张明昊和李起瑞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找了家小饭店，随意点了几个菜。
李起瑞还点了一瓶店里度数最高的白酒，沉默不语地喝着闷酒。
张明昊坐在他的对面，将刚才拿到的两位合同，又是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纰漏或者陷阱，心中再次确认，赵邵康和宋小冉是真的有心做成这件改天换地的大事。
张明昊手上隐隐有些发抖，如果真让他们搞成，那不论经济利益和影响力都将是空前的。
甚至，可以成为未来全国各个城市发展的样板模版！
“如果我能参与其中……”张明昊心头一阵火热，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其实就在等一个如此建功立业的机会。
张明昊有些不舍地放下了两份合同，把目光看向对面的李起瑞。
唉，平时的李起瑞很讲究，只喝进口威士忌和白兰地。
自己这个发小从小自视甚高，甚至可以说有些自大，被人如此玩弄于股掌之间，连续两次，可以完全击溃了他的自尊自信。
接下来，李起瑞要么陷入疯狂，要么就是彻底废了。
张明昊按住了李起瑞拿起酒杯的手：“起瑞，别喝了。”
此时，李起瑞两杯烈酒已经下肚，整个人都是茫茫地：“张哥，你别管我。”
张明昊叹了口气：“起瑞啊，胜败乃兵家常事。”
李起瑞终于是放下了酒杯，沉默了一会，颓然道：
“张哥，我这次可是被算计透了，简直是一败涂地。关于大王庄地的事情，我可是求了我叔整整一天，他才勉强同意出面干预……如果被他知道我们是被算计了，我……我这一辈子在家都抬不起头来了。”
张明昊觉得此时此刻，只能实话实话：
“起瑞啊，你这回失败，就败在三点。第一，你太早暴露了自己的底牌，赵邵康和宋小冉知道了你的背景，才会想法设计你。
第二，你太冲动了。别人羞辱了你，你就不惜任何代价报复回去，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第三，你太自信了。把自己的成功归结于理所应当，把别人的成功看做侥幸偶然。”
李起瑞绷着脸想反驳，可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
张明昊接着道：“起瑞，人没法一辈子永远赢下去，相比赢，更重要的事如何面对失败。你要想一想，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李起瑞有些茫然：“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第173章 釜底抽薪
张明昊伸出来三根手指：“你有三条路。”
“第一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可以假装投诚，以后以赵邵康和宋小冉的下属自居，争取他们的信任。
他们现在的摊子铺的这么大，肯定难以面面俱到，总会有可趁之机被。以你的背景和实力，你可以输几次，但是只要被你抓住一次机会，只需要一次，就可以打的他们永不超生。你可以输，他们可输不起。”
李起瑞听了张明昊的话，暗暗点头，眼中凶芒毕露：“剩下两条呢？”
“第二，远离他们，另寻他地发展壮大。等过些年再找机会回来报仇。只不过，到时候他们是什么光景，这就无法预测了。”
李起瑞嗯了一声：“这不就是逃跑吗，我不想要逃。张哥，最后一条路呢？”
张明昊吃了一口菜，放下筷子道：“最后一条就是既然打不过，索性就加入。”
李起瑞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张明昊平静道：“我说的就是字面意思。宋小冉和赵邵康可不是凡物，他们的提出的中心商圈计划我可以给你看看，相信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这里面的价值。如果你能加入其中，好好利用你的资源帮他们。这以后你能得到的，将比你付出的大几倍。”
“这也太憋屈了。这不就是投降吗？我是战还是降？”李起瑞咬了咬牙，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中，而后，
“我决定了——”
“慢着。”张明昊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起瑞，在你做决定之前，我可能得给你再说个事。”
李起瑞愣了下：“还有什么事？”
张明昊正色道：“起瑞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决定继续报复他们，跟他们开战。除了赵邵康和宋小冉，你可能还会多一个对手。”
“多个对手？”李起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张哥，你是说？”
张明昊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合同，目露精光：
“我已经决定要加入他们。如果你执意对付他们，那也就是对付我。我和他们有共同的事业，我不能让你毁了我们的事业。”
李起瑞呆立了半晌，震惊于从来没有见过的如此强势的张明昊：
“张哥，你给我三条路不就是两条路啊。我要么逃，要么降。”
张明昊笑着点点头，眼中的精光收敛，重新变得温润平和。
李起瑞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呸，靠，这什么破酒，这么辣嗓子！”
……
此时的宋小冉坐在办公室内，对面是一个许久没见的熟人：
“张大哥，好久不见。”
张奕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微笑：“是的，宋小姐，好久不见。”
宋小冉调皮道：“张大哥你现在可是升官了，我应该叫张总了吧！您可是大忙人，赶紧说吧，来找我干嘛的，我可不敢耽误您时间。”
张奕现在已经是望京钢铁集团下属建设钢厂的总经理，在集团内也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张奕笑了，宋小姐还是从前的风格。
张奕说话也很直接：“宋小姐，我们对你的百货大楼中央商圈计划很感兴趣，我们建设钢厂也想参与其中。”
嗯？
这话一说宋小冉有些意外，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老爸听到自己的计划在市内受阻，给自己送助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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