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没忍住，捂着嘴笑了。
商小军瞥了她一眼，“笑什么？”
刚刚张傻子冲过来时她一副吓得快要发抖的样子，现在又乐呵了？
杜娟捂着嘴点头。
的确，她现在可乐呵了。
张财宝这人，三岁小孩的智商，倒也没有多坏，但他喜欢打人，下手也没个轻重。
上一世杜娟可没少被他打，有一次肚子里的孩子都差点被他打没了。
曾经欺负自己的人现在被人欺负，杜娟能不高兴么。
上坑村的这场闹剧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又有人来了。
来的是县派出所的同志，还有好几个跟商小军要好的小年轻。
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听到了风声，骑着自行车赶来，站在商小军身边，十分嚣张地指着田坎上那帮子村人，“来啊，我今天要看看谁特么还敢欺负我哥。”
派出所的人来到吼着训着都不怎么顶事，几个小轻往那儿一站，倒是将一帮子村里人给镇住了。
一个商混子都让人忌惮了，再来一群，没人想去冒这个头。
众人眼睁睁看着杜娟跟那些人走了。
满身都是泥水的于主任还转头对向山花放下狠话，“这事，我会管到底。”
向山花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只是手臂被人拉住了，张家抓着她要退钱，要赔偿。
身后的吵闹声像过年时的大戏一样络绎不绝。
杜娟回头去看了一眼，嘴角勾起，心里默默怂恿着，你们别只是吵嘴，掐上一架啊。
重活了一世，她感觉自己心狠了，胆子也大了，都知道看热闹了，没家可回了也不怕，内心反而有一丝轻快。
虽然对于以后她也没有确切的打算，但是，终归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怎么？还舍不得了。”商小军看了看天空再看向她，“后悔了就回去啊，反正也没走远。”
杜娟不满瞪他，“谁说我后悔了。”
呵，还有点小脾气。
商小军望了一下自行车后座，“上来吧。”
杜娟：“去哪儿？”
“不知道。”
上哪都不知道吗？
杜娟默了默，还是坐上去了，想着肚子里有小人儿了，还紧紧扶住了商小军的腰。
商小军“啧”了声，起步的时候有些不稳。
另几个小年轻见状，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杜娟不是很明白，这些人笑个啥啊。
等反应过来他们是在笑自己，脸有些红。
前面，商小军说：“你胆子不是很大么？”扶都扶了，还怕别人笑。
“啊？什么？”
杜娟没听明白。
“算了。”傻瓜。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回到县里。
于主任赶着回去换衣，但还是叮嘱了一下商小军，让他先好好照顾着杜娟，明天再来妇联办公室，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杜娟道谢，商小军“嗯”了声点头。
一行人在进县城的路口处分道，商小军跟他几个兄弟也聊了几句，让他们散了。
人都走光了，只有他俩还站在电线杆旁边。
杜娟本来想问点什么，想了想又没吭声。
人多还没什么，现在只有他俩在，总感觉有些尴尬，毕竟在他心里上一次见面，还是两人在宾馆里那时。
不过经过这么一出，杜娟倒是不像之前那么怕商小军了。
年轻时的大反派没后世那么阴狠，其实人还不错的。
上一世自己死后飘魂，再见他是三年以后。
那时的商小军不管是气场还是神情，都跟此时完全不同。
也不知道他在牢里经历过什么，还是案件对他打击过大，总之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有了做反派的潜质，又狠又阴。
不像此时，看着很混，一副不好惹跟不耐烦的样子，但终归是能沟通的。
第6章 带她回家
杜娟能感觉到，商小军跟她一样，也有些尴尬，因为他一直都不咋敢看自己。
不过到底是个男人，他很快就打破了沉默。
“不远了，要坐车还是走路？”
杜娟看了眼他额头上的汗，“不坐了，走路吧。”
这才多远，他就累得出汗了，明明才四月份，大家都还穿着毛衣呢。
商小军可不想告诉她，自己没带过女人，紧张，闻言只是推车向前，让杜娟跟上。
“那个，我们现在是要去你家吗？”
一路上杜娟想明白了，这人应该是要带自己回家。
商家没啥人了，不过杜娟听人说他妈妈还在，只是眼睛有些问题，看不见了。
这个傻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商小军：“不是，我打算把你带去卖了。”
杜娟停步，“你胡说八道的吧？”什么卖不卖的，她对这个词可是有心理阴影的。
上一世自己就那么死了，刚开始张家还以为儿子是张财宝的，对小家伙还算不错。
可随着儿子的相貌慢慢长开，张家人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个孩子太漂亮了，长得跟张家人完全不像，反而像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二混子商小军。
合着白高兴一场，为别人养了崽子。
张家气得要命，先是去杜家闹，想留下孩子追回彩礼。
可杜家也不是好惹的，要钱就拿人来换。
人？
哪来的人，杜娟早就死了。
钱没要着，张家人差点气出病来，之后一合计，联系了人贩子准备将这个孩子卖了，收回一些成本。
当时杜娟已经跟着儿子飘了两年多，见着孩子受苦她又急又心疼，听闻他们要将儿子卖了，差点魂飞魄散。
好在那些人在火车站交易之时，已经出狱的商小军带着兄弟赶来，抢了孩子，把那些人揍了个半死。
至此，两岁多的儿子便由他的反派爹亲自抚养。
看见商小军对儿子好，大鱼大肉好衣好鞋地伺候着，杜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儿子的好日子来了。
可谁能想到大反派言传身教，教出了一个小反派……
商小军见她脸色都变了，更觉得好玩，不自觉勾了嘴角，“是啊，八毛一斤，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
这人，原来在逗她呢。
杜娟生气，“以后不准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听见没有？”
呵，还教训起自己来了。
商小军瘪嘴，“要是我又开了呢？”
“我……”杜娟捏拳，“那我就生你的气。”
本来想说那我就不去你家了，可转念一想，不跟着他暂时没地方可去啊！
这次她的反应倒是挺快的。
生气？
商小军见她两边脸颊都鼓了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啧了声说：“至于吗？”
一个玩笑而已。
杜娟：“反正不许再说那些话。”
“行了行了，真烦人……”
两人走了十几分钟的样子，进了一条小巷，商小军带着他妈目前就租住在这个巷子里。
地方还没到，杜娟就闻到了一股卤肉的香气，带着点甜与香叶八角的味道。
真香啊。
不自觉吸了一口。
商小军：“想吃？”
杜娟点头。
肯定啊。
上一世她也是因为太饿才会死，这一世重生回来折腾来折腾去的，也就在妇联办公室时喝了两口茶水，此时已是中午，她早就饿了。
商小军呵了声，上前去敲门。
杜娟诧异，赶紧拉住他，“你干嘛啊？”
她是肚子饿了，但也不至于敲别人家的门啊！
商小军：“这是我家。”
噢，原来这样。
诶，不对，他家不是只有一位眼睛有问题的妈妈么，这是谁在做饭啊？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院里有人问，“谁啊？”
“妈，是我。”
“小军！”
里面的人很惊喜。
不多会，院门开了。
一个左手拿拐，右手握着锅铲的中年妇人出现在了院门口。
妇人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薄袄跟黑色水桶裤，脚下一双解放鞋，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清爽。
她的相貌也是很不错，皮肤很白，就算上了年纪也没怎么垮相，可见底子非常好。就是眼睛明显有问题，左边那只的眼皮耷了下来，眼角边上有一条很深的陈旧性伤疤，另一只眼球泛白，显然视力是不健全的。
这人就是商小军的母亲商蓉，两世以来杜娟都是第一次见。
因为上一世商小军出狱之时候，这人已经去世了。
“妈，我回来了。”
商小军的嘴角含着一丝浅浅的笑，眼神也很温和，完全没有了出门在外的二混子样儿。
杜娟觉得他对亲人真的很好啊，上辈子对儿子也是。
不管在外面多阴多狠，回到家都能将儿子抱起来，架到他的脖子上。
“小军，你怎么出来了？”
商蓉伸手，商小军向前低头，让母亲碰上了他的脸。
“妈，事情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商蓉有些不可置信，明明昨天还有派出所的同志上门，就这两天，案子马上要结了。
商小军看了看不远处的杜娟，“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没做那样的坏事，他们查清楚，就把我放了。”
“没做？”
商蓉的手一顿，原本欣喜的脸色突然变了，抬起手直接给了商小军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商小军的脑袋都给打偏了。
“小军，你怎么能这样？做了错事居然还不承认。我已经去那个宾馆里问过了，什么情况你瞒不了我。”
商蓉向后退了两步，指着院子中间，“跪下。”
商小军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默默进门直接跪了下去。
而还站在门外的杜娟，那是惊得脑子都懵了。
这啥情况？
商小军他妈也太猛了吧。
杜娟见左邻右舍开始有人探出头看情况，垂着头进门，赶紧将院门给关了。
院子里，商小军已经在挨打了，那锅铲一下下拍在背上，听得杜娟牙都疼。
她赶紧跑过去拉住了商蓉的手臂，“婶子，婶子别打了，这件事情我的责任更大，怪不了他。”
商蓉终于停了下来，她有些诧异地看着杜娟，“你，你是？”
“我，就是杜娟。”
第7章 大反派跪地认错
商蓉的眼睛也不是完全失明，右边那只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
她知道儿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原本还以为是儿子的某个朋友，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杜娟。
“孩子，你，你怎么来了？”
商蓉反手抓住了杜娟。
这半个月来，她不止一次想要见一见杜娟这个当事人，向她道歉，再问问具体情况，却一直被杜家阻拦，根本没有见人的机会。
杜娟：“婶子，这事说来话长。你先别气，我跟商小军那件事有些复杂，说到底也是我自己太蠢了，跟他关系不大。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杜娟扶着商蓉去了屋檐下的小凳子上，两人坐好了，她还向商小军招手，让他起来，只是商小军跪得稳稳的，根本没动。
杜娟挑挑捡捡，将那天晚上的事跟商蓉说了。
那天晚上，商小军醉酒，她被人陷害，才会出现那样的事，实际责任都不在他俩，是有些人太坏了。
杜娟这人自小就诚实，如果是上一世，她肯定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情都会全盘托出，但是现在，她将被下药的原因保留住了。
到底是活过一世的人了，又在商小军这个奸狐狸身边飘了几十年，人性的复杂与险恶她见识了太多，不再像以前那么傻白单纯了。
商蓉完全没有问杜娟为何会被下药，她只是握紧了杜娟的手，问她有没有报警，不能就这么放过那些人。
现在这个年代，出了那样的事，于一个女人来说，伤害太大了。
杜娟：“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事不急，慢慢看着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上一世，她看着商小君回归本家，慢慢谋划与等待，用了十年时间才逆风翻盘。
这一世，下药这点小事，她一点都不急。
没有证据又如何，她会让那些人亲口承认，自己走进警局。
商蓉叹息，拍了拍杜娟的手说：“能听出来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很有主见吗？
杜娟心情复杂。
听多了别人说她傻说她笨，除了美貌以外，她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夸赞。
商蓉：“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处理这些事情肯定有很多地方不便，这事儿啊，还得让小军帮你。
我虽然不知道当时你俩到底是啥情况，但我儿子有错，这点不能否认。
喝醉了又如何，难道就能欺负人家了？他既然知道自己喝醉了遇事没有判别的能力，还要喝那么多，这就是他不对了。
所以小娟啊，你别为他说话，自己犯下的错就要承受，打死他也不为过。”
杜娟没有想到商蓉如此深明大义。
怪不得商小军在外面混，回家却这么听话。
有这么个明事理的母亲，杜娟想，商小军的本性不会太坏，上一世他只是太过于艰难了，很多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别的选择。
杜娟：“如果他愿意帮我，自然是好的。”
有商蓉在，商小军不想帮自己估计都难。
杜娟松了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不少。
商蓉又问了一下她跟张家的婚事，虽然她眼睛不好，行动不便，但还是关注着杜家那边的情况。
杜娟就将退婚的事跟她说了。
听闻妇联那边已经介入了，商蓉也放下心来，问起杜娟后面的打算。
杜娟：“跟家里闹成这样以后肯定没法回去了，我想找些事做，慢慢安稳下来。”
商蓉：“你一个姑娘家，这样很辛苦。”
杜娟摇头，“没事，我都十八了，是时候自力更生了。”
自力更生？
还跪在院子里的商小军皱了一下眉头。
她长成那个样子怎么自力更生，独自一人走在街头都能被人吃了。
商蓉也沉默了，她看不清东西，自然不知道杜娟美貌，她只是……
想了想还是道：“小娟啊，你跟我家的混小子既然有了关系，有没有想过不如处一处，看看合不合适，如果可以，我想让他对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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