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淮不能娶江檀,”孟彦西冷静的说:“等他们分手,我怎么就不能把江檀留在身边?周应淮能给她的,我都能给。”
唐显心律不齐,紧张的心口都是绞痛,他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肋骨断掉的滋味?应淮的性子,他不要的也不会允许别人碰。”
孟彦西笑笑,并不打算多加解释。
他不紧不慢的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沉香凝练幽冷,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缓缓道:“说说城南那个项目吧。”
唐显明白了,也知道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我真是...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啊?”
江檀去了趟jz留学,处理完琐事,便抱着从机构对面买的糖炒栗子回了明园。
她看了部旧电影,动情处泪流不止,纸巾扔了一地。
周应淮回来,看见江檀眼圈红红的坐在沙发上,电影已经结束,屏幕上滚动着演职人员表。
第16章 她在我身边,已经很艰难。
周应淮走到江檀面前,动作自然的拿过糖炒栗子,“知道会哭,为什么还要看?”
江檀很诚实,诚实的有些刺人,她说:“因为,我想给自己一个哭泣的理由。”
周应淮抬眸,认真的看了江檀一眼。
“你又有什么不能消解的东西?”
不带不满指责,反而真的有认真询问的味道。
江檀便笑嘻嘻的说:“你能帮我消解吗?周应淮,你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吗?”
周应淮不说话,淡淡的看着她。
江檀后知后觉自己玩笑开得过了,讪讪的说:“当然,我绝对没有说你是王八的意思。”
话落,手心里被塞了颗饱满的栗子。
周应淮说:“不会剥栗子,买这么多干什么?”
江檀鼻尖一酸,在某个瞬间,突然产生了一种深刻的,带着说不出的暖意的欢喜。
这样真的已经很好了,周应淮替她剥栗子,多么不真实的画面。
她笑着将栗子拢在掌心,眨眨眼,认真注视,“周应淮,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除了觉得我好看,还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觉得你好看还不够吗?”男人淡淡反问。
“不够啊,好看这种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乏味。再好看的一张脸,看个三年五载,也该腻味了。”江檀认真的说。
“那你觉得,应该还有什么?”
“比如,这个小姑娘真聪明啊!这个小姑娘情商真高啊!”
江檀想了些比较深刻的东西,条分缕析的说出来,之后总结,“总之,应该是一些比较侧重内在的优点。”
“这些别人都有。”周应淮不知什么时候,又剥了好几颗板栗,他塞进江檀的手里,说:“你刚刚说的这些内在的优点,很多人都有。”
江檀有些怅然,“哦,你说的也对。”
周应淮看着她低着头,有些丧气的模样,声音清浅,“我只觉得你一个人好看。”
很肤浅,可是也很够了。
周大少爷28年的人生繁华如锦缎,富贵迷人眼,形形色色的美人使尽浑身解数,只为求周大少爷几分垂青。
偏偏江檀这个傻子,只是站在人群如织中,睁着一双春色潋艳的眼睛,生机勃勃,便让周应淮看进了眼里。
哪里不够?
不能再够了。
江檀抿着唇笑,说:“那我要好好感激我的爸爸妈妈,让我少走了好多年的弯路。”
周应淮摸摸她的脸,淡淡的:“把板栗都吃掉。”
江檀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告诉周应淮,她打算去和郑珩和解。
孟彦西将话说的很明白,江檀也聪慧,他一语双关,她也都品味完整,知道他话里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他说的每个字,都是不无道理。
江檀是抱着看病人要不要带个果篮的思索入睡的。
她小病初愈,精神也不大好,不多时就睡着了。
所以她不知道周应淮披衣起身,书房灯光昏黄,他一手拿着钢笔批阅文件,一手拿着电话,拨给了郑珩。
周应淮对郑珩说:“那天打你是我冲动了。”
郑珩在医院休养,这个点早就睡了,偏偏是周应淮的电话,不能不接。
郑珩强撑着睡意,捂着胸口说:“没事,是兄弟我冒犯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至于因为这件事闹掰。
郑珩只是诧异周应淮也会低头。
而下一刻,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周应淮说:“你别对江檀有什么意见,她在我身边,已经很艰难。”
郑珩真特么的是气笑了,笑得用力咳嗽,脸色通红,他说:“周应淮,你和我说句实话,你现在究竟动心到什么程度了?你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和江檀之间的关系的?”
周应淮笔尖微顿,脸色不显,片刻后,说:“没有动心,但我有责任照顾她。”
嘴真是比什么都硬。
郑珩病势还重,懒得和周应淮废话,直接道:“成,你放心,我不会再动江檀一根手指头,您安心睡吧,一觉醒来,咱就当那天在机场,你是给我了一个拥抱,我乐极生悲,自己把肋骨摔断了!”
周应淮片刻思索,肯定了郑珩的想法:“这样也可以。”
郑珩直接挂了电话。
周应淮没在意,继续处理文件。
只是无端的,一些往事浮上了心头。
他想起了自己和江檀的初遇。
那是维熙集团除了成立之初以来,最繁忙杂乱的一段时间,无数的事情堆积在一起,牵一发动全身,乱象四起。
说来,这些所谓的麻烦,其实只需要周家发句话甚至使个眼色,就能迎刃而解。
偏偏周应淮这个人骄矜自傲,绝对做不出跑回家找周墨行帮忙的事。
他硬扛了过来,那段时间心绪浮躁戾气,在董事会也是雷霆手段,没有半点温情。
江檀闯进他视线的那天,盛夏炎热焦灼,江檀穿着长衣长裤,站在一群紧张严肃的面试者中间,像只陷入丛林法则中,却依旧还没适应这套玩法的小兔子。
她看起来非常漂亮,是那种能够吸引异性,并且让后者燃起侵略意图的漂亮。并且,她看起来没有任何自保的手段,来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神带着未经世事的女孩子特有的惊艳和心动。
周应淮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会单单只是因为这样的惊鸿一眼,就对这个女子另眼相加。
偏偏30分钟后,他又看见了她一次。
这次是面试会议室外的天台,他恰巧经过,看见江檀站在沐风的围栏处,在吃早餐。
那是一份很简单的面包牛奶,但是江檀吃得非常开心。
有一只小鸟经过,她就把所剩不多的面包弄成碎末,洒在栏杆上。
小鸟和她一样,都是误入钢铁森林的生灵,所以也同样不防备,就这么吃下了陌生人的食物。
江檀观察着小鸟吃东西,笑得很开心。
她好像很容易满足,容易到周应淮在心里想,这样的人简单,相处起来会很舒服吧。
所以他对一旁的赵杞说:“把她的简历拿给我看看。”
第17章 周应淮这么骄傲的人,竟也会有道歉的一天
江檀的简历很特别,除了表格上墨色均匀的横竖线外,所有的字都是手写的。
她的字迹很工整,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是那种在学校认认真真读书的女孩子。
一笔一画都写得很用力,带着未脱的稚气。
那份简历,周应淮一直都留着。
于是此时,才能坐在书房里,拿在手中端详。
简历的右上角还贴着江檀的照片,应该是她高中毕业的时候拍的,团团圆圆的一张小脸,糯米色,眼瞳黑澄,唇色柔嫩。
她的眉眼实在是好看,就好像江南水乡的柳枝拂水,带着生机和叫人怜惜的氤氲温柔。
周应淮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只是看着江檀的照片,竟然鬼使神差的,将其小心的从简历上取了下来。
至于究竟是什么心思,周应淮没有细想。
宁城一夜的大雪,温度降到了零下。
江檀起了个大早,看了眼身旁睡得正熟的周应淮,亲亲他的脸,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
周应淮半醒着,于是闭着眼,手揉乱她的头发,嗓音喑哑:“怎么醒这么早?”
江檀当然不会说,她要去看郑珩那个病号。
她只是说:“我要去趟机构,你继续睡。”
周应淮点点头,他的手扣住她的脖子,没有睁开眼,吻落在江檀的侧脸上。
江檀听见他说:“嗯,乖。”
“周应淮,我会乖的。”她看着他,认真的说:“你放心,你和我在一起,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周应淮没有回答,只是在江檀离开后,才缓缓睁开眼。
负担吗?
这个词真是重。
周应淮从未将江檀置于负担的位子上,养朵小花,娇贵就娇贵点,费心就费心点,怎么谈的到负担这么严重的地步?
只是这人间朝夕,有一个这样的人陪在身边,好像就算是负担,也是值得的...
江檀给孟彦西打电话,问郑珩喜欢吃什么水果。
那头的孟彦西沉默了片刻,说:“这样吧,我陪你去。”
于是一小时后,江檀和孟彦西一起出现在了郑珩的病房里。
私人套房十分优雅,环境也是没得挑。要是忽略郑珩正在打点滴的手和惨白的病号服,倒不像是在医院,而像是在度假。
郑珩看着眼前的果篮,又看了眼坐在自己面前的江檀和孟彦西,一时间,真是被热闹笑了。
“江檀,你真心来看我的?”剩余吊儿郎当的,满是刺。
江檀点点头,说:“是的,希望你能早日痊愈。”
“我痊愈了你有什么好处?”郑珩摸摸下巴,好奇的看着江檀,“你不是应该希望我半身不遂吗?”
“只是小矛盾,说到底你是为了周应淮,而我...我非常爱他,我不想他因为我兄弟阋墙。”
江檀说到这里,认真的看向郑珩,“所以,我想和你和解。”
郑珩有些烦闷。
如果说昨晚,周应淮的电话只是叫他觉得前者鬼迷心窍,那么今天,他对江檀,更多的是愧疚。
他处事方式极端,江檀能够平静的坐在他的面前说这些话,叫他刮目相看。
但是郑少爷毕竟是丢了个大脸,现在直接翻篇,又实在是拉不下面子,便说:“我不和你计较,也是看在应淮的面子上。”
江檀笑笑,说那就好。
而孟彦西抬起眼皮,看着郑珩,温雅内敛的男人声音难得冷重,“郑珩,大家以后还要常常见面,你和江檀闹僵了有什么好处?”
郑珩连忙摆手,“我可没打算闹僵啊!”
孟彦西声线偏冷,“既然如此,江檀一个女孩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说看在周应淮的面子?”
“行!是我说错话了!”郑珩发现,自己的朋友一个两个的,脾气怎么都那么烂,他头痛的说:“我真不生气了,昨儿个晚上,应淮还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件事,这事儿说到底,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现在真知错了!”
江檀一愣:“周应淮昨天给你打电话了?”
“对,他和我道歉来着。”郑珩拿起桌上的桃子,塞到了江檀手里,“所以咱们现在,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江檀接过桃子,答应了。
她的脑子乱乱的,里面全都是那一句,周应淮和郑珩道歉了。
周应淮这么骄傲的人,竟也会有道歉的一天。
是为了自己吗?
江檀鼻尖一酸,桃子的香甜味竟然能引发更加深刻的酸涩。
三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坐了会儿。
江檀和孟彦西起身离开时,郑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说:“有时间常来啊,我可能还得住一星期。”
江檀说一定,顿了顿又说,下次让应淮一起来。
她表现得大方得体,从始至终,体面非常。
孟彦西虽然说让江檀主动找郑珩和解,可确实也没有想,她能做到这个程度。
两人下楼,孟彦西看着江檀,好奇的问:“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不生气,”江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走得很专注,“他是为了周应淮,我不生他的气。”
孟彦西想问问江檀,究竟是喜欢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这样妥协退让。
但是随即,还是冷静的收回目光,“你能这么想,其实也好。”
接近饭点,医院门口没什么人,只有车来车往。
“谢谢你陪我过来,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江檀笑着说。
这个地方,打车确实也方便。
“行,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孟彦西没多说,转身离开。
孟彦西离开后,江檀就站在原地,看周边有没有闲置的出租车。
冬季的风刮在脸上冷冰冰的,江檀脸冻得通红,用手搓着。
她找得很认真,直到一辆连号的加长林肯,停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江檀第一次,见到那位原本应该要和周应淮结婚的女子。
后者摇下车窗,露出一张贵气精致的脸,柳叶眉,眼神透着精明和冷静。
她勾唇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笑笑,“久仰大名,江小姐,我是周应淮的前准未婚妻,楚安宁。”
对,是前准未婚妻,因为周应淮答应了自己,不会结婚了。
第18章 周应淮,你看看我,像不像个傻子
楚安宁的话音落下,就有一个身量高大的保镖走了下来。
江檀除了上车,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车内正在放着优雅的古典乐,江檀低着头,眉眼低垂着,一言不发。
“江小姐你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
楚安宁的嗓音有淡淡的喑哑,是抽烟过度的后遗症,她说:“你知道周应淮这么冒失的和我一刀两断,会面对什么吗?”
江檀知道,可是人都是自私的,有些东西周应淮不说,江檀就不想去问。
她垂着眸,也不看楚安宁,轻轻地说:“楚小姐,这些事情与我无关。”
楚安宁从夹层里拿出烟,她点燃,香烟辛凉的气味在车内弥漫。
她突然冷笑了声,缓缓地说:“江檀,我确实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自私的人。”
车子开出去没有多久,楚安宁吩咐司机将车停下。
江檀无声坐着,一直到车门被打开,才轻轻说了句谢谢,下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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