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平时会做噩梦吗?”江檀微笑加深,眼中未达半分:“那些曾经做过的事,周老爷子有后悔过吗?”
周墨行此人,身居高位一辈子,周家又是如此这般显赫的门第,怎么可能有人敢对着他指指点点。
江檀如此行径,让周墨行心中十分恼怒:“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点评我?江檀,你就算嫁给了周应淮,我也是你的长辈!”
“我如果嫁给了周应淮,”江檀眼神冷冷的看着周墨行,“那么周家,绝不会再是你说的算。”
“江檀!”周墨行脸色铁青,“你在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再清醒不过了。”江檀垂眸,看着杯中所剩不多的茶水,嗤笑了声:“我就是清醒,我才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毕竟古人的话总是道理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周老爷子,你说对吗?”
周墨行脸上的愤怒凝固,看着江檀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我连你父亲都不认识!我怎么可能对他做什么!你是不是魔怔了!管家!马上把周应淮给我叫过来!让他把他的女人领回去!”
“是!”管家早就看出了气氛不对劲,此时周墨行一发话,顿时二话不说,马上就去通知周应淮了。
而江檀只是看着周墨行,冷冷的笑,“你当然不记得我的父母,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在你们这些名门面前,宛如蝼蚁,我的父母你又怎么会看见?”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应该不识抬举,想要和应淮结婚!”周墨行不耐烦的看着江檀,“你要是想发疯,你就滚出去!江檀!我知道你是孤儿,但是正如你所说!我根本不屑于对你们这种人动手!”
“你不屑于对我们动手,但是你会为了利益,对黎家动手,黎宴南这么恨你,是因为你害的他失去了双亲。”江檀说到这里,突然将手中的杯盏扔在了地上。
她的语气是那么平淡,可是杯盏落地的脆声,却是振聋发聩。
江檀笑容诡异,眼神带着憎恨,看着周墨行:“那场车祸里,还有被你牵连的无辜死者,那是我的父母!”
第216章 只是婚期太慢了,等的很急
周墨行的眼中划过心虚,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看着江檀骤然泪流满面的脸,表情从慌张到冷漠。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江檀,你也不要太天真了!连黎宴南都没有办法对我怎么样,你又能做什么!”周墨行冷笑一声,缓缓道:“我奉劝你一句,你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的倒是很容易,周墨行,是不是这么多年来,你每次做错事情,都是这么自我欺骗的?”江檀缓缓摇头,眼中有浓烈的嘲讽,“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不知廉耻!”
周墨行脸色大变,不假思索的抬手,就想要一巴掌扇在江檀的脸上。
偏偏江檀握住了周墨行的手腕,表情冷淡,“怎么?周老爷子还想要打我?你害死了我的父母,你都不配在我面前站着!你有什么资格想打我!”
周墨行从前没有发现,江檀竟然是这样的性子。
他试图将自己的手挣脱,但是江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他的手握得这样紧。
“我是周应淮的父亲!你真的对我做什么,你想要周应淮怎么看待你!”周墨行冷笑,语调骤然得意:“你如今要是对我不敬重!最后为难的人,只能是应淮!”
“那他就不要为难好了。”江檀的神色冷漠到极致,她说:“他可以放弃我,而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给我的父母一个公道!”
周应淮刚到,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那一瞬间,周应淮就明白,一切都来不及了。
来不及挽回,来不及抱歉。
他怀着私心,宁可织就弥天大谎,欺骗江檀一辈子,也从来没有一刻,想要告诉江檀真相。
而如今,江檀什么都知道了。
她不会原谅周墨行。
周应淮站在原地,看着江檀和周墨行对峙。
那一瞬,他竟然连走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而周墨行听见江檀的答案,也是愣住了,他错愕的看着江檀,语气怀疑:“你为了这么多年之前的事情,你现在要折磨所有人吗?”
“是。”江檀松开了周墨行的手,她的脸上,重新扬起微笑:“我会嫁给周应淮的。”
不远处,周应淮眉目错愕。
江檀没有察觉,他接着道:“我会嫁给他,周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周应淮眼中划过震动,矜贵的面容,有淡淡的阴霾。
“江檀!”周墨行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狠心吗?”江檀继续微笑,反唇相讥:“周老爷子才是真的狠心吧?连人命都能不放在眼里,我哪里比得上您?总之,我们之间,来日方长。”
江檀说完,不再管周墨行的反应,转身离开。
周应淮将江檀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打算放过任何人。
可是周应淮在这一刻,竟然是庆幸的。
起码,她还愿意嫁给自己,不是吗?
至于这其中的理由纯粹与否,他已经不想深究了。
而周墨行呼吸急促,站在原地看着江檀离开的背影,难以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缓缓坐下。
他看向一旁的管家:“周应淮呢!他怎么还没来!”
管家欲言又止,道:“少爷好像刚刚就到了。”
话落,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周应淮,终于缓缓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父子二人情绪各异。
周墨行先发制人,怒不可遏:“周应淮!你刚刚都听见了吗?江檀说的那些话,你听清楚了吗?”
周应淮拿出烟盒,打火机滚轮轻擦,火苗燃动。
他点燃了烟,指尖夹着,隔着轻烟薄雾,所有的情绪淡到看不真切,他说:“听清楚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竟让周墨行生出了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力感。
“你既然已经听清楚了,你现在还不打算取消你和江檀的婚约吗?周应淮,没有人会原谅害死自己父母的人!”
周墨行沉声道:“你们之间的婚事必须取消,江檀得离开宁城,我不想在宁城再见到她!”
“这事,您说的不算。”周应淮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他的面色白皙,眉眼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漠决然,“我和江檀的婚事,不能取消,她日后也会出现在周家,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您就忍忍。”
周墨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应淮的偏袒,简直是明目张胆。
周墨行呼吸急促,他手握成拳,放在桌上,“你都知道了,你还是要一意孤行娶了江檀?周应淮,周家迟早被她闹翻天!你是周家的家主,你的处事作风应该都是以周家的利益为先!”
“如果周家的家主,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么这个家主,不做也罢。”周应淮冷淡的看着周墨行,“当年的事情本来就是您错了,您现在认错自首,来得及。”
“我不可能认错!”周墨行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要我这么多年积攒起来的名声扫地吗!你是我的儿子,我声名狼藉对你没好处!”
周应淮不说话,只是在片刻后,他手中的香烟燃尽,他转身离开,姿态冷峻。
明园的夜色如期降临,周应淮回到家中,身上有淡淡的酒意。
江檀大概是很早就回来了,她穿着睡衣,踮着脚闻他身上的酒味,皱着眉说:“你喝酒了?”
“嗯。”周应淮轻笑,亲亲江檀的眼睛,“我错了,下次不喝了。”
江檀眼神微顿,下一刻,抬眸看向他,眉眼分明一尘不染。
她说:“那你要给我写保证书吗?”
“好啊,檀檀想写什么保证书?”周应淮抱住她,他喃喃,再认真不过:“檀檀想要让我保证什么?只要檀檀说了,我都会同意的。”
江檀说,没什么,只是婚期太慢了,等的很急。
周应淮微微分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低下头,看着江檀的眼睛,声音一柔再柔:“那檀檀想要什么时候结婚?”
江檀说:“订婚宴不用办了,我们这个月底,直接结婚吧。”
第217章 江檀,我可以做个傻子
江檀说:“订婚宴不用办了,我们这个月底,直接结婚吧。”
她说这般坦然,那双眼睛里面,看不出一点点算计。
周应淮感觉心头一紧,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萦绕。
他亲了亲江檀的眉心,带着确认,缓缓道:“檀檀真的想和我结婚吗?不后悔吗?”
江檀依旧看着他,眼中看不出一点点破绽,她说:“不后悔。”
周应淮微笑,柔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点结婚。”
他的好说话和纵容,全都在江檀的意料之外。
周应淮将她抱进怀中,拍了拍她的背,他说:“开心吗?檀檀。”
江檀垂下眸,遮掩和忽视了心中的情绪,她微笑,说:“开心的,那今晚就发布消息,好不好?”
周应淮连一分钟的犹豫都没有,他说:“好,我们今天就发布消息。”
两人突兀结婚的消息,在一夕之间,传遍了宁城。
当天夜里,周墨行因为生气过了头,进了医院。
明园的灯光昏暗,江檀躺在床上,身体酸软,她光裸的锁骨上,有浅浅的吻痕。
她坐起来,看见周应淮背对着自己,正在穿衣服。
“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吗?”江檀的声音很轻,她说:“应淮,你要去哪里?”
周应淮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看向江檀。
他摸了摸江檀温热的面容,柔声道:“有些事要出去处理一下。”
夜幕沉沉,周遭安静的不像话。
江檀开口,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什么事?周墨行的事吗?”
周应淮的眼中,直到这一刻,才有细碎的疲惫流露,他说:“檀檀,他看见消息了,现在住院了,我得去看看他。”
江檀只是一怔,之后便露出了笑意。
她像个天真烂漫又足够残忍的孩子,“哦,那你去吧。”
周应淮无声的看着江檀良久,久到江檀带着怀疑,重新看向周应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反应太冷漠了?周应淮,你在怪我吗?”
“我没有怪你。”周应淮的手穿过她的发丝,近乎眷恋的姿态,他说:“檀檀只要开心就好了,这婚事只要檀檀想,别人怎么看的都不重要。”
江檀的手下意识握紧,手心是柔软细腻的被面,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我想怎么样都可以?你确定吗?”
“只要我护得住你,檀檀,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周应淮重复着说了一遍,声音没有一点点迟疑。
江檀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周应淮是否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是周应淮,他爱自己,可是他有理智,如果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想要结婚,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答应。
江檀伸出手,握住了周应淮的衣摆。
她的眼睛圆圆的,很多时候都有一种得天独厚的无辜感,恰如此时此刻,最为明显。
她仰着脸,看着周应淮,轻声道:“如果你父亲对你说了什么,你会相信吗?”
“你希望我相信吗?”周应淮无奈的笑着,看着江檀那双充满了试探的眼睛,“檀檀,我只相信你想我相信的。”
我只相信你想我相信的。
我的意思是,江檀,我可以做个傻子。
但是江檀没有读出周应淮话语中的深意,她有些执拗的,小声地说:“我是想要嫁给你的,你应该相信我。”
她被仇恨催生出了怨憎,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融。
周应淮看的真真切切,所以他选择了接受。
他说:“我相信你。”
医院病房里,周墨行正躺在床上,刚刚苏醒。
宁含樱也在,坐在周墨行身边,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她这一生身体孱弱,于是一直被精心呵护着,周墨行此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可是对于宁含樱,总归是精心呵护。
此时,周墨行陡然的入院,最最不知所措的人,是宁含樱。
宁含樱哭了很久,看见周墨行醒来,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周墨行艰难的抬起手,摸了摸宁含樱的脸。
他的声音无奈:“怎么哭成这样了?你这个样子,我要怎么才能放心。”
“那就不要放心,你想放心去干什么!”宁含樱嗔怪的看着周墨行,“你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吗?江檀和应淮也算是在一起很久了,你就成人之美,不要做那种棒打鸳鸯的事啊!”
周墨行不知道该怎么和宁含樱解释自己的疑虑。
自己做的那些事,宁含樱都不知道。
他只能无奈的笑着,说:“樱儿,你不用管这些事,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不会垮的,我还要陪着你到老,不是吗?”
“你要是真的有什么万一,我就去找别人!”宁含樱气得挥开周墨行的手,“你自己的身体,我说的不算!你自己上点心吧!”
她还是孩子气,说完就气冲冲地要离开,只是刚好在门口,遇见了深夜赶来的周应淮。
宁含樱先是一怔,之后就拉着周应淮,去了一旁的角落。
母子二人很少见面,宁含樱作为一个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子,多数缺席。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是周应淮打破了尴尬。
“他还好吗?”
“什么他!那是你爸!”宁含樱生气的看了周应淮一眼,又叹了口气,软下声音:“我知道你对你爸有很多不满,但是这么多年,他是真的全心全意为了我们母子二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周应淮微笑,“这件事您不要用费心,我会处理好。”
“应淮,你要娶江檀我没有意见,妈妈希望你能和你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但是...”
宁含樱握住了周应淮的手,“你的处事作风能不能稍微柔和一些,不要这么激进,你看看你父亲被你气成什么样子了?”
宁含樱的声音有抱怨,周应淮明白。
他淡淡道:“这件事我有分寸,我父亲这边,我来调节。”
病房里,周墨行正坐着发呆,看见周应淮进来,面色沉下去,直接拿起一旁桌上的杯子,朝着周应淮砸了过去,“混账!”
第218章 他倘若退,江檀会跟着他一起下坠
那杯子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周应淮的额角,鲜血逶迤滴落,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骇人。
周墨行也没有想到周应淮竟然连躲都不躲,一时间脸色更难看,沉声道:“你故意的?你不躲开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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