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银光闪过,那是一把锋利的菜刀,安静躺在地上,刀面有斑驳的干涸血迹。
熊培瀚蠕动着身体过去,休息了一会,再次费力转身,抓住刀把后坐起来,刀锋几次划到手指。
滴滴血迹染红了绳索,熊培瀚不敢耽误时间,忍着疼痛终于划破了绳子。
他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跑向外面,制作包子的小厨房里,对立而站着两道身影。
面朝熊培瀚的身影偏娇小,一身黑色隐于夜色之中,白皙的脸上眼睛微微有细闪金色。
而另一个他就完全看不清了,像是一团黑雾包裹住一个人,两米长。
包子铺的门是敞开的,这会有诸多白影涌入,将小厨房挤的密密匝匝。
白影穿过熊培瀚的身体,带着一股阴森的凉气。
他脑袋忽然有些昏沉,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张黄符飞过来,稳稳贴在他胸前,灵台像一阵迷雾被驱散般,脑海恢复了清醒。
黄符飞过虚空,触碰到的几个白影惨叫一声,随之消散。
熊培瀚一阵后怕,再次看向虞清时眼神激动,出声:“你是漾姐?”
这样的能力,独自闯入这里,不是鱼漾又会是谁。
虞清没有看他,而是将绛骨转动一圈,笔头直指看不清人样的黑影。
丝丝缕缕的红光顺着笔管流向笔头,与黑影连成一条红线,浮在半空中。
见状,四周密密麻麻的白影不断朝她涌进,哪怕魂飞魄散,也没有害怕的意识。
一个又一个的白影惨叫连连,手还没触碰到少女的身体,便被一道粉金色的光芒照到,魂体四分五裂。
黑影似乎也看出了不对劲,只是他动弹不得。
一声沧桑而远古悠长的声音穿破黑雾,像是被刀剌过的嗓子,说不上难听,但也不好听。
“你是谁?”他问。
熊培瀚瞥了眼黑雾,保命要紧,他跑到虞清身后,探出一双眼睛看。
身上贴着符纸,他没有被那道声音影响神智。
虞清脸色微白,细密的汗珠顷刻间沾湿了头发。
在这样冷的环境中并不好受。
但她没有收手。
黑雾中隐藏着的能量对绛骨有极大的好处,它可以吞噬一切邪恶的气体,当然也包括阴气。
虞清可以通过绛骨能力的恢复,净化那些黑雾,为自己突破灵力。
“你杀不掉我。”
见她不出声,黑影抬起大刀砍向红线。
红线从虚空中断开,很快又重新连接。
黑影蓦然一顿,似乎低低的冷笑了一声。
他同样抬起大刀,跟虞清不同,他吞噬的目标是周围的白影。
这就是本命武器为主人带来的好处。
这把大刀生前跟着他,死后一同入棺,已经有了独立的意识。
一千多个鬼魂形成的白影终有吸收完的时刻。
…
“那是什么?”
林队下车,抬头看向鹧鸪古街的上方。
盘踞在古街上令人窒息的黑雾,像龙卷风一般,旋转着汇入其中一处,拨开黑雾,月光渐渐照明大地。
林队震惊,又觉得理所当然,她没有让自己失望。
直到最后一丝黑雾彻底消失,整座古街的样貌重现人间。
副队长皱起眉头:“队长,这是——”
他不敢确定那是勾引人进去的幻象,还是真实情况。
三人都不敢贸然行动。
“走吧。”
眼看着林队转身回到车上,三人视死如归的同时上车。
然而车子没有驶入古街,而是原路返回,那方向是鹤城警局。
第27章 你再不出来我就死了
“队长!我们不怕死!你带我们去古街救人吧!”
“是啊队长,我们不能置之不顾。”
“队长,我们加入的那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林队听着后座三人的话忽然笑了笑,掏出胸前的半包烟扔到后座,“今天队长请你们抽烟。”
三人松了口气,他难得大方,三人便误以为这是死前的最后一支烟,狠狠吸了好几口。
加入这个部门之后遇到的诡异事件很多,有时就靠烟来维持冷静。
所以大多人都会抽烟,剩下也都是年纪比较小,或者讨厌烟味的女性。
直到三人点燃第二支,林队已经将车驱回警局。
他似万马奔腾般乱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了些许。
天知道他刚才能维持冷静,还能开车回来,是多么的有理智。
林队一路上在脑子里想了不下百个奇葩故事。
“我们部门,不,是整个华国,有救了。”
三人捏着半支烟,楞楞地看着他,像在说这是贪生怕死出现的幻觉?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林队不是那样的人。
直到林队讲完所有的经过,跟虞清的来历,三人都还无法回神。
“唐部长跟帘副部长,基因这么牛逼的吗?”
林队看向说话的人,抬手就是一个板栗。
这说的什么话!
虽然他也觉得奇怪,唐家新找回来的女儿,之前可没传出过会玄学的消息,怎么会突然崭露锋芒。
肯定是沈家的人太卑鄙无耻,害她藏拙,也害他到如今才发现人才!
四个人坐在车上,开始替虞清忿忿不平。
…
月光笼罩鹧鸪古街,一排排的长明灯忽然灭了。
大刀落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黑雾被吸食殆尽,他也漏出了自己隐藏在黑雾中的本体。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留有古时普遍的头型,眼眸深邃,紧紧眯起。
“我输了。”
他见虞清不说话,便干脆坐到地上,于是道:“某姓吴名右,无字,家中剩我一个独子,是王收留了我。”
“他允我在一处庙宇中当差,每天都有人被送过来,由我实行刑法,其中我上手最快的便是剥皮刑法。”
吴右十岁做了剥皮师,二十二岁那年,去山上乱葬岗抛尸,便再没活着回去,死于仇杀。
这一职业仇家本就诸多,只是碍于天子才多有尊敬,万一何时不甚遭遇变故,还能求他高抬贵手,给个痛快。
吴右见过的人很多,见过的鬼更多,有穷凶恶极之徒,也有受了冤屈的人或鬼。
那时剥下来的皮有其他用处,不似现在,他偶然发现用人皮制作的长明灯,极为明亮且好看。
“我有意识起,周围的一切便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后来偶然吞噬一抹灵魂,才发现原来我可以通过此行为提升能力。”
吴右面无表情的说着自己的过往,像是一个旁观者,无比平静。
熊培瀚听得气愤不已,有心想骂两句,却对上吴右扫过来的冰冷视线,表情凝滞,默默退回虞清身后。
“到点了,你该滚下去了。”
虞清生气的时候不爱言语,这是她与吴右交锋后第一次开口。
昏暗的小厨房内,唯有丝丝月光照进来,地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漩涡,不知名的黑色大门腾起,上面金色的古老图腾释放威压。
吴右扭头看去,魂体因那扇门引发的微颤,是一种难以诉说的极度恐惧,但他面上不显。
坦然起身,沉着冷静的朝门内走去。
门内一条笔直的通道,两边鬼手千千万万,从一汪漆黑不见底的潭水中伸出,长满红色鲜花的桥上黑无常神情冷漠的凝视着他。
吴右微微停顿,随即冷笑一声,“终有一日,黑暗会重现人间”,留下了这句奇怪的话,他一脚踏入黑门。
黑门缓缓闭上,重回地底,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鹧鸪古街的罪恶在今天被填平。
有为了探险进来的人,有不甚死亡在附近的鬼魂,有误入古街的清洁工,还有走失的老人小孩……
那上千的阴灵无法超度,不入轮回,这般罪孽,吴右便是度入十八层地狱,受完所有酷刑,直到永远,都不得为过!
虞清没有看熊培瀚,自顾自的朝外走去。
熊培瀚跟在她身后,几次想说话又强行憋了回去。
少女身上裹着冷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杯奶茶。
见她情绪不佳,熊培瀚只安静跟随,自己还是别触霉头了。
鹧鸪古街的入口站着几人,熊培瀚一看到他们,跟虞清道别,然后激动的跑过去,大家都没出事,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虞清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冷冷的移开目光。
这帮人不会听劝,总有一天会栽在自己手上。
她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救熊培瀚,而是那上千亡魂。
这次幸运,下次就不一定了。
不是所有的鬼怪都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熊培瀚跟诡异侦探社所的成员聊了几句,才想到救命恩人鱼漾。
可等他们再看过去,那边只有一地被风吹起的白色警戒线。
熊培瀚沉吟片刻,忽然意识到——
他好像记不清鱼漾长什么样子了!
…
空奶茶杯以极美的抛物线稳稳丢进垃圾桶,虞清单手捏住手机,食指在手机屏上敲打。
这附近打不到网约车。
“虞姐!虞清姐!”带着哭腔的男音忽然传来。
虞清还未抬头。
一双大手突兀的伸来,她后退半步躲开。
阙巧笙手微僵了一会,又哭丧着脸,不顾形象的嚎了出来:“姐啊,你再不出来我就死了!”
俊秀挺拔的男人跪在地上,要哭不哭的皱着脸,实在有些违和的丑。
见他面容憔悴,眼底一片的乌青,还能维持穿西装打领带,喷上发胶,精心打扮一番才出来。
虞清没眼看的抬起了眸。
她撕开糖衣,往嘴里塞了一颗白兔奶糖,漫不经心:“事情我知道了,现在就去解决。”
阙巧笙:“……”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转想到虞清给他的那张平安符,阙巧笙摇了摇头,晃走乱七八糟的思想,又狗腿的凑上去。
自己怎么可以怀疑玄门大姐大的能力!
…
事情发生在阙巧笙的家中,去他家的途中他详细讲述了事发经过。
第28章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阙巧笙是独生子,家中父母双故。
他学历不高,但很有经商天赋,毕业后与人合作创业,直到现在拥有自己的会所,日子也算过的潇洒肆意。
阙巧笙名下有好几套房,不过都租给别人了,他还住在以前父母买的老房子里。
那天劝下虞清后,他一个人开车回家。
小区里的保安设施不够完善,老电梯里贴满了小广告。
阙巧笙住在六楼。
他住的这个楼层只有三套房,其他两家都搬走了。
而今天他家门口却站着一个人,还是一个长相极好的美人。
丹凤眼轻微上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浑身上下透露着风情艳丽。
阙巧笙时常待在会所,见过不少美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像眼前的女人般,给人一种激情澎湃的冲动。
一切发生得好似理所当然,等他回神,却已经把女人带回家了。
她说自己的名字是胡桃,老家在一个偏远的地方,考上鹤城大学后来这边上学。
刚出火车站时被人骗走了全部钱财,身无分文的她只好步行去找大学。
可她第一次出远门,对这边也不熟悉,这才走错路,到了这里。
“好心的哥哥,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吗?”胡桃的声音很软,带着股勾人的娇媚。
阙巧笙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个性,但他也不知为何,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事后他想,反正就住一晚,就当收留了一位可怜人。
第二天起床时,阙巧笙发现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胡桃端着一碗白粥,身上还穿着围裙,见他醒了便笑着道:“吃点早饭,就当作我感谢你。”
如此,阙巧笙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没拒绝她的好意。
吃过早饭,他还取出几张现金交给胡桃,才出门上班。
他忙碌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家门从里打开,印入眼帘的是那张风情万种的脸。
“你怎么还没走?”他下意识说出口的话。
胡桃眼眸微颤,蓄满了泪水,娇弱惹人怜,“我…我没有地方去…”
阙巧笙皱眉:“我不是给你一笔钱吗?”
“对不起,是不是我惹你烦了?”胡桃说完,脱下身上的围裙,不舍得看他一眼,就准备离开。
那一眼彻底迷惑了阙巧笙的心,一见钟情的爱情。
他看向胡桃,见她穿着单薄的秋衣,心里感到愧疚,“是我的错,你住在这里吧。”
他原本的想法是送胡桃去学校,可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他爱上了胡桃,想留住她。
胡桃激动万分,回眸一笑:“真的吗?”
“真的。”阙巧笙坚定点头。
胡桃留在了阙巧笙的家中。
晚饭是胡桃做的,她厨艺很好,简单的家常菜也有独特的味道。
夜色朦胧,客厅亮着暖黄灯光,二人四目而对,隔着虚空缠着千丝万缕的情欲。
胡桃打开一瓶红酒,替他倒上一杯,“好哥哥,喝杯酒吧。”
“好。”
烛光晚餐,二人都喝了不少酒,微醺的状态脸颊泛红,心思飘荡。
卧室的门被一脚踹开,身型对比强烈的两人紧紧相拥。
阙巧笙脱掉了外套——
就差临门一脚,外套口袋里的符纸忽然燃起,缕缕蓝烟飘向床上,灼烫了阙巧笙的心。
他骤然睁开眼睛,眼底倒映出女人红的似滴血的脸颊。
不对劲!
胡桃明明不是他喜欢的风格,也不在择偶标准内。
他不歧视任何人,但他就是保持自己的初衷,每个人喜欢一个人的点都不同。
他不应该允许胡桃住进家里,这是父母留给他的最后念想,除非是他的妻子!
胡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眸,媚眼如丝:“怎么了?”
阙巧笙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外套,那里有符纸燃烧过的痕迹。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虞清!
阙巧笙慌乱的套上衣服,不敢与胡桃对视,屏蔽掉她的声音冲出家门。
他一出门就立马给唐月卿拨了电话,简单描述了大概经过。
“她在鹧鸪古街。”
得到这个消息,阙巧笙不敢耽误,开车去了古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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