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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素日里都知道江母的难缠，于是都远着她家的事。
但又都可怜江喜，毕竟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看着江喜长大的，知道从小到大，江母是怎么重男轻女，苛待江喜的。
老街坊不服，见劝不动江母，又开始劝江喜：“喜儿，这钱你就不拿！快带你朋友走吧。你妈，以后就让她去牢里给江海送饭。”
“喜儿，这钱不能拿！你从小吃的苦，我们都看在眼里。”
“对！别拿！”
见没人向着自己，江母又开始了没有眼泪的嚎叫。
江喜厌烦地打断她，用蚀骨灼心的声音，郑重警告她道：“没有人要和你开玩笑。你刚才不是说，把我养的盘靓条顺吗？那好，如果你不出这个钱，我现在就划花自己的脸！看以后哪个有钱人还会要我！”
说着，江喜就要动手，众人也顾不得危险不危险了，上去硬将江喜拦住。
林双都被吓傻了！
她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江喜把她千里迢迢地领回家，居然是让她看这样一幕。
她心疼江喜，也相信她没有吓唬江母，她那个眼神，真的一看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江喜，你别冲动。”林双叮嘱她。
江母的确有点被吓到。
这辈子她除了担心儿子江海没有个好前程之外，最担心的就是江喜无法按她的预期嫁入豪门。
江喜划花了自己的脸，那就是断了他们整个江家的财路，江母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但她舍不得钱也是深入骨髓里的。
“不是我不肯出这个钱，是真的没钱……”江母的语调明显绵软了下去，换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江喜冷笑：“这么多年，我往家里汇了多少钱，我自己会没数？不谈别的，每次我结交一个男人，你就管人家要一次钱。上次我流掉孩子的十万块钱，你不是一直都存在卡里的么？现在请你把那个钱拿出来，救江海。江海是我弟弟，我要救他。”
现场所有人的嘴都长成了 O 形！
知音体都没这么刺激的。
江喜这些年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丑闻，竟然就这么坦然地，被她自己从嘴里给说了出来。
看来，江海是真出事了。
“你真想救他就用自己的钱……”江母还想嘴硬。
江喜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啤酒瓶！
林双脱口而出道：“你要多少钱捞江海，我出！江喜，请你把瓶子放下！立刻！马上！”
江喜不依不饶，面对着江母寸步不让道：“不行！这个钱必须她出！是她从小纵容江海、溺爱江海，把他给宠坏了，惯得任性妄为，人事不知！江海年轻，他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而我妈她，也逃不掉！她必须为她这么多年的自私、糊涂、凶悍、偏心付出代价，她必须把这些年从我身上搜刮的钱给吐出来！”
江喜的一番话终于说得江母面红耳赤，翠绿色啤酒瓶的锐角，就快要切入她粉嫩如雪的肌肤之中。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江喜咄咄相逼。
加上老街坊左一句劝右一句苦口婆心地苦劝，江母终于渐渐败下阵来，含着眼泪，转身进屋，赌气取出了存折。
江喜抽过存折，“匡当”一声，丢下酒瓶子，拉起林双就走。
她们俩刚走出门，抬眼刚见到额顶的阳光，就听背后江母“啊！———”地一声，哭得撕心裂肺！
这一声是真的，声带都喊劈了的感觉。
也许只有失去金钱，江母才会真正深深切切地感受到切肤之痛吧。
第107章 绝处
回去的飞机上，刚进入平流层，林双就忍不住问江喜道：“江海出事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嗨，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江喜低头解开安全带，又问空姐要了杯冰水。
“你缺钱怎么也不先找我？我欠你的两百万还没付呢。”
林双若是不主动提，江喜压根就每当这两百万是自己的。
“何苦回来受你妈这个气。”
林双看了眼江喜脸上被酒瓶子压出来的一丝薄印儿，心疼地把脸瞥向窗外。
这样的奇耻大辱，林双这辈子都没体会过。
在没有遇到江喜之前，她以为这种认钱不认人、认男不认女的父母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如今看来，艺术真实来源于生活，与残酷的生活不分高下。
江喜默不作声地抿了口冰水，有摸了摸放在小腹前的随身包，里面硬硬的存折，让她心里感到踏实。
“姐，不瞒你说，拿到我妈这个钱，我真觉挺痛快的！”江喜咬牙道，“怎么说呢？这么多年，终于见着回头钱儿了。”
她自嘲。
林双叹了口气，提醒：“这钱也不是给你的。从你手上过一下，就赔出去了。这江海也真是，这么容易就被骗了，傻乎乎地给诈骗犯打工，都没有脑子的么。”
江海确实比较容易受诱惑。
飞机上的两个女人对他这个缺点都深信不疑。
“好了，你也别多想。该兑现的诺言我会兑现，两百万，我这两天就凑凑打给你。”
林双原本打算等小蝇和 TX 的合作达成后，爽爽气气地跟江喜结钱。
但以目前的情势来看，是完全不可能了，这钱从哪里出，林双心里在来的路上，都已经盘过几个个子了。
“姐，你说什么呢？我这么千里迢迢地跑回来，跟我妈拿钱，就是不想你为难。”江喜道，“你再说要给我钱，我现在就飞机上跳下去。姐你以为我不知道呢，你那点积蓄，大部分都投到小蝇科技里去了。P3 的推广费，你自掏腰包就烧了大几十万的吧？”
“说这些干嘛？P3 不是黄了吗？”
一提到事业，林双的目光又暗淡了下去。
江喜也感到沮丧，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居然一切都是白忙，赢家还是渣男。
“姐，无论你信不信，这次猫爪的事，我也是被挖坑了……”
江喜觉得她还是应该跟林双解释一下。
林双想了想，看着窗外苦笑道：“我知道。这一路上折腾，我也想明白了。TX 既然能和小强科技合作，就证明 P3 有很强的替代性。它并不是最优算法，是我高估了它的价值。”
“姐……”江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就怕林双不相信她。
但是林双的表态里，既没有对她的相信，也没有质疑，她只是轻轻拍了拍江喜的手，安慰道：“这些事你先别想了，处理好江海的事。”
江喜含着委屈，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
飞机落地后，两个女人各奔东西。
江喜拿钱去给江海擦屁股，林双则独自回到小蝇科技的办公室里，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坐着。
刨去研发费用、宣发费用和运营成本，林双第一次的尝试，P3 几乎让她亏得血本无归。
除了和卫明分割的无法立刻变现的房产，她手里的现金流几乎不剩什么了。
她瞬间有种被现实狠狠毒打的打击感，原来赚钱真的很难，压力很大。
甚至在这一刻，她都有些理解起卫明了。
现实社会，压力巨大，人人都需要发泄和排遣。
但这些发泄和排遣，不应该影响和伤害他人。
想这些有什么用？
林双直起身，她打开电脑，望着她没日没夜陪着测试了半个月的 P3，悲从中来的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它。
它有价值时，千金之数；它被 K 算法取代后，就是一堆乱码。
林双的眼眶热热的，但却想哭又哭不出来。
索性，她打开手机，又开始浏览互联网新闻，再看看猫爪的最新动态，权当是崩溃式疗法好了。
在千篇一律对猫爪的吹捧中，卫明这个产品大牛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惯会蹭公司资源，TX 的所有公关稿里，几乎都暗含了这次猫爪的开发，都是卫明的功劳。
他甚至被业内吹嘘为继任 XXX 之后，最有潜力的产品大拿。
连知乎上的帖子，都有了题为“如何评价猫爪和卫明？”这样的标题。
林双以前只觉得卫明自私、虚伪、鸡贼，但只有经历了这次的博弈，一败涂地之后，她才开始第一次审视，自己和卫明之间的差距。
卫明，他是个把人性欲与恶的一面吃透了的人，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潜规则。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有 planB，甩了小蝇科技，只是按计划行事。
林双没有经验，太相信意向书和框架协议了，她输的心服口服。
林双转念又一想，人做事都需要动机的，卫明临阵变帅，摆小蝇科技一刀，总要有个理由啊？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林双就是小蝇背后的老板？
这概率极低，但也不是没有概率……
卫明一时间在 TX 风头无两。
夫荣妻贵，Joyce 也跟着春风满面。
之前她对自己隆起的肚子，还有些遮遮掩掩。
现在月份大了，加上卫明的脸上有光，她的头也逐渐和肚子一样，高傲地扬起来了。
卫明职场得意，情场就变得不避嫌，上周来找林双拿东西，竟然带着 Joyce 一起。
这夫妻俩当着灰头土脸的林双的面，眼珠子就差没飞到天上去了！
把林双给整得挺郁闷。
并且自从上一次，顾许和林双之间有了别扭，这都快一个月了，顾许也再没给林双来过一个电话，一条微信。
江喜忙于江海的事，焦头烂额，也无法顾及林双。
林双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人失意时，全世界都会理你而去。
但林双没有被击垮，在吃了碗酸辣粉，淋得浑身大汗，又好好睡了一觉之后，她重新树立起了对 P3 的信心。
TX 飞单了又怎样？
全世界又不是只有他一家互联网公司，不是还有 ila，还有 Tangtang，还有 85，还有那么多的游戏公司手游公司。
只要人不自绝，天就不能亡我。
林双拿起电话，主动接洽了 Ila 的商务，说是希望谈一谈。
ila 正为猫爪被 TX 强先开发而懊恼不已，原本 K 算法是 P3 的山寨，但现在 K 算法已经被猫爪镀金正名。
那么作为原版的 P3 反而成了山寨，退而求其次，ila 肯定要对小蝇科技压价。
第108章 暴露
果然，ila 的商务和林双对接了半天，透露他们旗下也有一款产品，叫皮皮兔，希望能使用 P3 作为算法支撑，在近期上线。
唯一的条件，就是林双以远远低于市场价的白菜价，甩卖 P3。
P3 就像是林双的第一胎，流掉可惜，但若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生出来，也不自在，会得产后抑郁的。
就在林双不停地犹疑间，某天中午，顾许突然给林双打来了电话：“见一面？”
林双气哼哼地怼道：“相见不如不见！你权当这辈子没认识过我！”
她在赌气，赌气在她最难、最痛苦的时候，为什么顾许没有出现？
说好的，磐石无转移的痴情恋人呢？
说好的，救女人于水火的霸道总裁呢？
说好的，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呢？
林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坨垃圾，人人都敬而远之，顾许也不例外。
见林双语气不友善，憋了一个多月相思的顾许，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怎么还在生气？！不就是一个月没联系么？之前八年没联系你，也没见你这么不高兴。”
“八年？”
一提八年，林双怂了。
确实，她嫁给卫明后的八年，就完全消失在了顾许的世界里。
这八年里，也许顾许也艰难过，也陷入绝境过，风雨兼程中，她林双又在哪里？
想到这里，林双不但不气了，甚至心底还浮现出一丝愧疚。
但嘴上她仍没好气道：“见就见！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说，哪儿？吃什么？”
“谁说要请你吃东西了？”顾许道，“你现在出门，来磐石，我带你去个地方！”
“都不来接我！”
林双最后还要揶揄顾许一句，才挂断了电话！
磐石和 TX 都在高新区，所以从小蝇科技去磐石，必经 TX。
也不知是天意故意为之，还是林双已经习惯了，经过 TX 附近，就有意无意地多看几眼。
过去，她经常打车来 TX 给卫明送东西，所以她对这附近的环境无比熟悉。
今天，林双坐在出租车里，也是无意间地往外一瞟，却突然在林荫树下，锁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喜？！
只见江喜低着头，闷闷不乐地抱着一个焦黄色的纸箱子在走。
“师傅，停车停车！”
林双像兔子一样跳下车，就往江喜的方向跑去。
“林双姐？”
只半月不见，江喜已是一脸憔悴，本就瘦削的面庞，现在连眼窝都深陷了下去。
她整个人又黑又瘦，人也颓颓的。
“怎么了这是？”林双死死盯住江喜胸前抱着的纸箱子。
“被离职了呗。”
江喜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被林双撞见，只得坦诚相告道。
“卫明开得你？”
话已出口，林双就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问。
TX 和小蝇的合作黄了，江喜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况且现在有 K 算法支撑，GTX 已是过去时了，卫明再没必要忌惮顾许。
把江喜扫地出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不是……”江喜不想林双愧疚，便随便编了个借口道，“前一阵我为了江海的事老请假，HR 那边的考勤一塌糊涂，所以……与其等上半年考核不合格，倒不如我自己先辞职。”
林双将信将疑地瞥了她的眼睛一眼，江喜迅速低下头。
林双没再追问，而是直接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搀起她的手，把她往 TX 的方向拉！
江喜不肯动，林双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就走！
林双领着江喜，直接杀向 TX 卫明办公室。
保安拦着她们不让进，说她们没有工卡！
林双直接吼了句：“刚离职，就不让进，你刚不是看着她从里面走出来的吗？东西落里面了！不行？！”
见林双的气场太过强大，保安也被吓怂了，磕磕巴巴道：“那就登、登记一下。”
登记完，林双拎着江喜就往卫明办公室走。
这地方她来过几次，路还是熟悉的。
“姐，你要干什么呀……”
一路在同事异样的眼光中，江喜局促地想挣脱林双的手。
但，林双就是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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