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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儿媳妇这些年里，都连着生了七个闺女了，都没办法生出个带把的儿子来。
他远房表弟曾经找人算过，得知他儿媳妇是个克夫命。不单克他，还克他儿子孙子，这辈子注定生不出男娃，他就有了将她卖掉的心思。
然而，儿媳妇面黄肌瘦，病病歪歪，一副随时要死掉的样子。他把她带到城里的窑子里，把她衣服脱光了，那些男人见了她还不要。
硬要把他跟儿媳赶出去，还说她是个病痨，看她晦气。
走在街上时，有个年轻男子也不知是不是看上她啥的，在她跟前丢了一个肉包子。
他还没来得及抢过来，她两口就将那肉包子吃进肚子了。
他恨的牙痒痒，当时就操起棍棒往她身上招呼。
如今他是一天都不想等了，只想把她卖出去。能卖几斤粮就卖几斤粮。
他跟马媒公商量好了，如果这门生意谈好了。五百斤粮食，自家分三百斤，他呢，也能分两百。
……
而马媒公只要一想到，自己也就动动嘴皮子，就能白得两百斤的粮食，他当即就忍不住就夸夸其谈起来。
“陈老弟，你别看咱表弟的儿媳妇现在这样，可她以前刚走到村里的时候，养的不错呢。”
“……她哪里的人？”陈毅轩开口问道。
马媒公笑了笑：“她外地的，一直听不懂我们这里的话。”
“她在我表弟那村里生活了七八年了，我表弟一家就没听过她说什么话。不过，她应该不是哑巴。我表弟一家每次打她，她都会大喊大叫的……”
陈毅轩摇了摇头：“她瘦成这样，我都不知道她以后能不能活。至于生孩子，……我觉得有点难。”
“马老哥，你还是叫你表弟一家把她带回去吧……”
马媒公得知这事儿要告吹了，他就主动降价了。
“陈老弟，你先别急着拒绝嘛，这价钱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商量的。”
“我也知道她现在长得不好看，但她放在家好好养几天，还是能养回来的！肚子鼓鼓的，是因为肚子里有水。只要让她吃一段时间的饱饭，那肚子就会消下去了。”
“要不这样吧，我们都各退一步。你给四百斤粮食，成不？”
陈毅轩摇了摇头：“四百斤粮食也太多了。”
“现在一斤的陈粮，也得三文钱一斤。四百斤粮食至少是一千二百钱。这差不多一两多银子了。更何况，你们要的还是新粮……”
见陈毅轩牵着他媳妇儿就要回去，马媒公咬了咬牙，又主动降低了价钱。
“陈老弟，三百斤粮食，你给三百斤粮食，行不？！陈粮就行！”
马媒公一直深知，他这个远房表弟摆明了不是个善类。他儿媳妇这次回去，哪里还有命在啊？
他这回就当是积阴德，做好事了。属于自己那份报酬他就不要了。
马媒公的远房表弟听到他报价都只出到三百，他就忍不住开口道：“表哥，三百斤粮食，咱两家人怎么分啊？”
马媒公说道：“三百斤粮食都给你，我一斤都不要。”
陈毅轩见媒公都自己主动降价到三百斤了，还是陈粮，他就犹豫不决起来。
现在底层人娶老婆不容易。
这样的女人，自己要不要帮儿子娶回家？
他打量了那女人一眼，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陈飞燕。
陈飞燕见他也犹豫不决，她想了想，就轻轻点了个头。
陈毅轩见她这般，这才开口应承道：“行吧，三百斤就三百斤。正好，我屋里还有三百斤的陈粮。”
“还是去年没吃完的。”
……
家里多了一个新女人，陈飞燕就赶紧招呼汪盈盈帮她烧热水。
这里的人普遍都不讲卫生。
一年到头不洗澡不洗头不洗脚不洗脸不刷牙的，到处都是。
哪怕身上包浆了，他们也不洗的。
而且，很多人身上都有头皮屑，虱子，臭虫。隔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臭不可闻的味道。
陈飞燕不知道这新儿媳是怎么忍下来的，她头发都乱得打结了，虱子还到处跳，身上也因为长期不洗澡，黑乎乎的……
见她一直低着头不做声，随便她们怎么摆布，陈飞燕就轻言细语道：“这水温热不热？”
她乱糟糟的头发实在理不顺，陈飞燕就拿起家中的剪刀，给她全剪了。
至于她身上穿的虱子到处跳的草衣，她也扔进灶里烧了。
听见虱子被烧死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陈飞燕就暗想，那些虱子也不知吸了她多少血……
等到陈飞燕和汪盈盈把她清洗干净，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陈飞燕给她穿了一件染了蓝色的麻布衣。又给她穿了一条土黄色的长裤。
帮她绑上一条麻布做的裤腰带后，她就给她递上了一碗鱼头粥。
“饿不饿？快吃吧！”
“这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以后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这副碗筷，也是你的专属碗筷了。”
陈飞燕一边说，一边观察她。
见她吃饭吭哧吭哧的，三两下就把那碗鱼头粥喝完了，她就又给她盛了半碗。
“我们家每天吃三顿。每人每顿至少都能吃一碗。你在我们家不说顿顿都吃饱，至少每天都不会挨饿了。”
第153章 她沉痛的过往
陈飞燕感觉新来的这个儿媳妇很奇怪。
她进了她家门后，一直就没有说过话。她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她就自个儿找个地方站着。
陈飞燕一度怀疑，她的精神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可她每次喊她过去吃饭或者睡觉，她都特别听话。
陈飞燕想着她身体没养好，平日里也就没让她干活。
还别说，她那肚子还真是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引起的。
陈飞燕保证她每天都是吃三顿饭后，她大大的肚子竟然慢慢消下去了。脸色终于不是那种蜡黄蜡黄的。
半个月后，她的脸终于长肉了。她突出的肋骨也终于没有那么吓人了。
陈飞燕见她性子沉闷，不爱说话，她跟陈毅轩商量后，就决定她家以后都叫她“大儿媳妇”。
陈飞燕不是个刻薄人。她深受多年教育，在这样可怜的儿媳妇面前，她摆不出婆婆的谱。
对于大儿媳妇，她心生怜悯。
平日里，陈飞燕一般专注于教自家开始读书。自己坐在织布机前织布时，她都会让自家的老四老五，还有最小的闺女在她跟前背诵三字经、百家姓、中庸、论语。
陈飞燕天天都很忙的。她真的没太多时间和精力，去慢慢融化大儿媳妇的心了。
她对这个儿媳妇也算是尽心尽力，百般照顾了。
……
人与人相处，都是相互的。对对方好不好，对方都是有感觉的。
时间一长，陈飞燕的大儿媳妇自己琢磨开了了。
这一天早上，她竟然自己主动开了口：“婆婆，…我去喂猪去了。”
听见她小声说话，陈飞燕惊讶了。“行啊，你去喂猪。”
晚上等陈毅轩一行人回来，陈飞燕就立马跟他说了白天的事。
大家伙们坐在一起吃饭，陈飞燕注意到大儿媳妇低着头喝粥，她就主动问道：“大儿媳妇，你是哪里的人啊？”
“你还记得你以前的名字不？”
大儿媳妇摇了摇头：“我忘记了。这些年我一直都被关在柴房，他们都叫我疯婆子。只有跟我生孩子，他们才给我吃的……”
陈飞燕听见这话，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她应该是被人拐卖的。
长时间将她囚禁，她说出来的话好像都有点颠三倒四了。
“大儿媳妇儿，既然你记不得以前，那你就不记了。”
“你既然成了我们家的家里人，你就安安生生住下。这往后啊，我不会少你一碗饭吃的。”
“来，我再给你添点鱼肉粥！”
说完，陈飞燕就拿着舀饭的勺子，给她碗里添了两勺。
她大儿媳妇见她这么大方，又想到她家这么多天都没动手打她骂她，她冰冷坚硬的心防突然悄悄裂开了一点。
喝饱了粥，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其实记得自己好像姓杨。当年我父母在世时，他们总爱唤我为'红玉儿”。才几年过去，感觉往事如烟。”
陈飞燕听到这话，她下意识看了身旁的陈毅轩一眼。
她怎么感觉，她这儿媳妇像是个读过书的文化人？
陈毅轩此时也若有所思。
他当即问道：“大儿媳妇，你还记得自己今年多大了么？”
杨红玉眉头紧锁，开始苦思冥想。
之后，她双眼痴痴，一脸茫然道：“当年我父母去世后的那年，我还不满十二岁。后头不到半年，我爹的族人就打上门来，硬说我五岁的弟弟是我娘跟外面野男人生的野种。当日他们竟然将他用麻袋装了，活生生把他摔死在我跟前！”
随着脑中那一幅幅真实发生过的场景飞快闪现，杨红玉整个人如同中邪一般，面目狰狞。
“他们杀了我亲弟弟还不够，当天夜里还将我捆了，卖给了人牙子。”
“我好不容易才甩脱那牙子，结果又被拐子盯上，卖进了山里……”
说着说着，杨红玉就开始咬着手指头，自言自语起来。
陈飞燕注意到她精神状态不大对，便立马咳了咳嗓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大儿媳妇，你要坚强！”
“你应该是个读过书的人。你以前有没有学过孟子的那篇文章？”
见自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陈飞燕赶紧声情并茂，气势如虹的背诵起来。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儿媳妇，我知道你以前受苦了！你这些年来，过得不容易！但是，再怎么样，你都要坚强，你都要保持理性。人一旦疯了，你以前亲身经历的那些罪恶，就会被人一笑了之，被人彻底遗忘。”
“……”见杨红玉张着颤抖的嘴，眼睛飞快地闪过一道凶光，陈飞燕就突然抓住她的肩膀说道：“儿媳妇，有几句老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活着，而且还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不怕以后没有报仇的那一天！”
“你这些年受到的那些不公平的对待，你身体和心中的痛苦，我们都能理解。因为我们曾经也跟你一样，也被人迫害过，欺负过。我们一家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决心以后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杨红玉听到这话，心中震撼的同时，突然也有所醒悟。
难怪她生的几个儿子不是哑巴就是聋子，要么就是又聋又哑的……
难道说，她家的儿子是真的被人下了毒药，只是当时侥幸，没被人毒死而已？
想到自己父亲去世前几天，自己的亲哥就是中毒身亡的，杨红玉就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阴险毒辣，丧尽天良的人啊？！
就为了图谋他人的家财？
他们为了夺走别人的田地，夺走别人的屋子，夺走别人几十年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他们硬是使出那般绝户计！
想着想着，杨红玉又忍不住大哭一场。
憋了七年的心事说出来后，杨红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以前畏畏缩缩的一个人，如今也敢抬起头正眼看人了。
陈飞燕平日里教孩子们读书，她也坐在一旁认真听，认真学习。
就连陈飞燕天天摆弄的织布机，杨红玉也想跟着学。
陈飞燕发现她的性子终于肯敞开心扉了，便开始手把手教她怎么织布。
第154章 战争即将开启
下大雨了。天气又变得寒冷。
这时候没到烧热炕的时候，晚上睡觉，陈飞燕也就做饭那会儿，顺便把炕烧热。其余时候，她都是让家里人扛着的。
真冷，陈飞燕现在吐一口气都能看到热气。
知道大儿媳妇杨红玉衣服不够，她现在已经加快进度，给她赶工。想早点给她再做一身衣裳。
家里的鹅毛鸭毛全用了。只剩下一些囤着的狗尾草。
就在陈飞燕家忙得不可开交时，北方一些草原部落就已经遭遇了一场又一场的大雪。
零下二三十度的温度，把部落里养的牛马羊冻的瑟瑟发抖。哪怕牧民们把那些牲畜的小崽子养到帐篷里，他们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值钱的牲畜冻死。
今年毫无疑问，是个白灾。
牧民们赖以生存的牛马羊骆驼一类的牲畜，一旦都冻死，他们也会彻底玩完。
没有办法，他们的谋克们开始积聚在可汗的大帐里，开始商讨着他们所有人今年如何渡过难关。
“大汗，今年入冬早，现在就开始下暴雪了，我们部落的一些牧民们最近被大雪冻死了好多羊。再这样下去，很多人都活不了的。大汗，我们今年抢南边去吧？”
“他们那里天气比咱们暖和，他们屋里都有粮食，还有美酒。他们还有漂亮的女人。大汗，我们去抢吧？趁着现在大雪没彻底封山，我们先去抢一回。把那些孬种打得屁滚尿流！”
有人争先恐后说出这话后，立马就有其他谋克响应了。
“对对对！大汗，还有右贤王，左贤王，我们今年应该把南边那些孬种的美酒美人美食，还有金银财宝，都抢过来。凭什么我们要在关外忍饥挨饿，天天受冻受苦？他们天天待在安乐窝享福？我们以前也是入主过中原，在他们那里当过皇帝的呢！我们现在有难了，他们应该主动站出来帮咱们！……”
……
见帐下这些勇士们都争论不休，说起抢东西的事情面红耳赤，满眼红光，长长的饭桌前坐着的大汗，还有旁边的几位右贤王、左贤王，以及一些护国大臣们，就开始一脸严肃的讨论起来。
“右贤王，你说这事儿该不该做？”
听到大汗发问，右贤王伯居沉吟了一下，就点头应道：“大汗，我们如今生活困苦，是时候找南边的大朱国要点粮食了。”
“他大朱国不是一直声称自己是泱泱大国么？既然是泱泱大国，就应该有泱泱大国的风度。我们想要粮食，想要美酒，想要美人，想要金银财宝，想要丝绸，他们就应该满足我们。”
大汗一听这话，他极为高兴。
他重重拍了一下饭桌，当即兴奋大吼一声：“右贤王，你说得好！”
“我这就安排人过去，把我们要的那些粮食美酒还有美人啥的，都抢来！”
“今年要是顺利，大家伙们都能过上一个爽快的冬天。要是不出意外，明年这个时候，那些美人们都已经给咱们生下小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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