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羽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心里一暖:“多谢,师妹有心了。”
“听说师姐即将闭关,东西既已送到,我就不打扰师姐了。”向以菱说完一颔首,没等虞初羽开口便顺着原路返回。
一直等出了灵兽峰,她才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赫然是同那储物袋中一模一样的辟谷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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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时日里,虞初羽便一直呆在怡红园中,此处本就人迹罕至,现在还加了结界,更是无人问津。
一时间,昆仑巅的大师姐仿佛消失了一般,反倒是苏茶在昆仑巅上下的印象越来越好,大有人心所向的意思。
流言并没有因为当事人的消失而平息,只是从明面转到背地,而且因为孟从越嚣张的行为,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将其视为攻讦点,更加坐实了虞初羽身上的污点。
大抵比起高高在上的神祇,人们更喜欢看他从神坛跌落的戏剧性。
外面发生的一切虞初羽都全然不知。
以前她缠着师叔想学最后一式时,师叔常常以她心境未到搪塞过去吗,现在想来或许真是如此。
此刻她就仿佛陷在泥潭一般,不得寸进。
哪怕招式已经烂熟于心,每每起剑时时动作却滞涩异常,就像一个刚学会拿剑的稚童。
昆仑剑法传承自三清道祖,数千年来以三大剑法闻名:拂山霭,孤鸿影和云雁长。每一剑法又分为三式,其中基础剑式流云归意是三者共通的,是昆仑弟子入门修习的基础剑法。
饶是这么简单的三式,能修习到第三式的人也是寥寥。除了门内常年闭关的大能,如今只有谭弋和霜月真君将后两种剑法修炼至大成。
如今谭弋教她的便是孤鸿影。
谭弋在旁边看了许久,眉心紧缩。
他当年第一眼看见虞初羽时便看出她剑心浑然天成,左右师弟不知还要闭多久的关,自己好歹也算是她师叔,便起了教导的心思。
小孩倒也真没让他失望,学什么都很快,不过中途他有事离开了一段时间,哪想回来后就见她像换了个人一样,一改往日的顽劣一头扎进执法堂,虽然没放松修炼,但心境却日渐倒退,如今连修为怕是都出了问题。
偏偏这丫头嘴巴紧,什么都不说,他连对症下药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就到这儿罢。”谭弋出声。
虞初羽抿了抿唇,指尖死死地扎进掌心。
“你在昆仑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下山去历练一番了。”谭弋看出她脸上的挫败,有意用轻松的口吻说,“没准等你回来,就能看见师叔帅气的原身了。”
“您之前明明说没有学会之前不得出灵兽峰。”虞初羽低声说。
“你这招式不是都学会了嘛。”谭弋一脸理所当然,他抬了抬脑袋,转移话题,一脸豪气地说:“走,师叔带你去挑饯别礼。”
“我用不着,您还是存着还债吧。”
“啧,长辈给的东西怎么能拒绝。”说着就已经带头走到了前面。
谭弋以前刚得到小红的时候稀罕得不行,就连名字也是取自正宫的寓意,每天恨不得在怡红园中住下来,后来觉得来回麻烦,干脆在这儿和他洞府之间弄了个传送阵,倒是方便了如今偷渡。
虞初羽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洞府的模样,不禁大开眼界。可以说除了灵石,这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见到,包括但不限于灵兽的骨架,五彩斑斓的石头,她甚至怀疑谭弋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癖好。
“放哪去了?”谭弋到处乱窜,用笨拙的羊蹄翻找了一番,终于从架子的角落中看到了一枚黑色的勾玉,示意虞初羽自己拿,“此物可以挡化神以下一击,你随身带着。”
虞初羽看着那块像是被随手扔掷在一旁沾满了灰的勾玉,一脸怀疑:“师叔,你不会是在唬我吧?”
谭弋压下心虚,眼睛一瞪:“滚滚滚,就你不知好歹。”
虽然这确实是他随手做来玩的,但功效却是实打实的。他以前自恃实力,自然不需要这些玩意儿,如今临到用时,却是再找不到第二件有用的物什了。
虞初羽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将其擦干净后用细绳将其挂在脖颈上。
临走前,她犹豫了一会儿问:“师叔此次闭关,真的没有危险吗?”
“能有什么事,我之前又不是没闭过关,等着师叔的好消息吧,到时候把之前的灵食给你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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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灵兽峰下来后,虞初羽看着身边路过的一连好几张生面孔,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昆仑巅的招生结束了。
她心不在焉地想谭弋说的历练一事,没等她回霜月峰,便被人拦了下来。
“小羽,你终于出来了!”杜秋然惊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虞初羽转头看去,发现她一副找到救星的模样。
“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人呢!”她双手合十,一脸星星眼地看着她,“师妹,明日能不能帮我代节课呀,我的本命灵宠要诞生了,我一定要做它第一眼看到的人,求求了。”
虞初羽是知道她和徐漱到处接任务赚积分的事的,左右自己也无事,便应下了。
杜秋然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突然想到之前中道崩殂的八卦,那个少年好像也在那个班,不由朝她挤了挤眼睛:“明日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惊喜呢。”
漂亮的美人谁不爱呢?
虞初羽茫然地看着她轻快离开的步伐,也没放在心上。
等两人走后,新来的弟子才纷纷红着脸好奇地同身边的人打听着刚刚她的来历。
这位师姐可真好看,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成为她的直系师弟/师妹。
得知这便是昆仑巅的大师姐后,不少人脸上神色变得古怪,显然之前说过她的坏话。
一直到回到房间,几人还在谈论虞初羽,只不过言语中不再如一开始的敬畏,反倒多了丝不怀好意。
这时,门突然开了。
其余人看到进屋的人,齐齐收声,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嘲弄眼神,各自散开回到自己床前。
天赋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废物,亏他们之前还真情实感地以为这是匹黑马,真是白浪费他们感情。
幽霁没将他们的冷暴力放在心上。
执法堂的准入要求极为严苛,为了早日达到标准,他还有不少东西要准备,这几日连休息都顾不上,自然没心思计较这些。
不过是些聒噪的虫子,还不需要他放在心上。
屋内一人想起这家伙以前提起过虞初羽,态度还格外不同,心念一动,叹着长气故意提了一句:“唉,明日又是杜师姐的课了,也不知道这次又会整什么幺蛾子,之前还让我们捉飞虫,说是练习什么动态视力,我看就是拿我们当免费劳动力呢!”
其他人收到他的眼神,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在奇怪的默契下还是跟着应和:“就是,听说后来抓的虫子全被拿回去当灵兽的口粮了,这不是浪费我们时间嘛。”
“听说其他班都已经开始用木剑实战了,不如我们明日逃课去别班旁听吧。”
幽霁耳尖一动,心里已经做好了逃课的打算。
第18章 第 18 章
虞初羽怎么也没想到杜秋然说的惊喜会是这个。
只见原本只有二三十人的学堂此时塞了满满当当的人,不少还是内门弟子。虞初羽本来还不解,后来发现这些人的眼神一直在两个方向徘徊,顺势望去,才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虞初羽抿了抿唇,倒是忘了苏师妹目前也是外门弟子。
估计昆仑巅常年的清修实在太过无聊,如今这些人逮着一个八卦恨不得吃上个天长地久的瓜,如果虞初羽现在打开玉听,就会发现还有好事之人弄了个帖子正在现场转播。
苏茶看见她出现,眼睛一亮:“大师姐!”
虞初羽微微颔首,忽视那些打量的视线,朝里走去,言简意赅地说:“杜师姐有事,今日由我代为授课。”
考虑到外门弟子的综合实力,虞初羽尽量用平实的语言深入浅出地讲解最基础的运气法门。
之前出任务时她就注意到,不少同门在灵力和剑招上并不能自如地融洽,原本十成的威力到了他们手上愣是降到了六成不到,正是因为两者之间的冲突将其消抵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帮他们梳理一遍。
后排一些见识广的弟子也从一开始的看热闹到专注地听讲,均是受益匪浅。正听得入迷,突然被几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大师姐,运气我们一早就会了,什么时候才能实战啊!”
“对啊,隔壁一早就开始用木剑对招了,就算我们是外门弟子,也不至于这样糊弄我们吧?”
显然他们心思自始至终就没有放在讲课的内容上,只以为这位“声名在外”的大师姐在搪塞他们,纷纷起哄。
后排的内门弟子听到这话不禁一脸无语,不过左右他们一开始便是来看热闹的,便也没开口,大不了课下再去请教一番。
说实话,虽然大师姐平日里冷冰冰的,但有事找她却也不会拒绝。
“早就听说师姐的剑法在同辈之中也是一绝。”苏茶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虞初羽收声,扫了堂内众人一圈,就在最先开口的人心里开始打颤时缓缓开口:“去演武台上集合吧。”
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等所有人到齐,虞初羽放出刚刚拿到的木剑:“一人一把,两两组队用我刚才说的运气方法对打。”
内门子弟将地上数量庞大的木剑,显然把他们也算进去了,摸摸鼻子也上前拿了一把木剑,一脸跃跃欲试,正好验证一下成果。
虞初羽身形笔直地站在一边,示意他们开始,就听见苏茶期期艾艾地走到她身边:“师姐,学堂内正好多了一人,你能陪我对练吗?”
场内不少人见到两人距离缩短,立即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好戏。
虞初羽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干脆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好好看着,若有问题尽早提出。”她转头对上苏茶,“师妹开始吧。”
苏茶见状一愣,显然没料到虞初羽这种反应,感受到周围的视线脸色涨红,一脸的不知所措,但还是依言颤着眼睫坚定行了个剑礼:“师、师姐得罪了。”
说完拿着剑朝虞初羽挑来。
虞初羽随手一挡,轻描淡写地将苏茶的招式化解,剑身横拍着相应的位置帮她纠正姿势:“动作太大,小臂绷紧,腿部发力。”
“调动灵力,连通中府、曲泽和太渊,用你的灵力去助长剑式,但不要被剑式所控。”
“专气致柔,涤除玄鉴,找到你自己的剑风。”
“姿势不对,重来!”
虞初羽注意力落在苏茶越发凌乱的剑招上,口吻不自觉变得严厉,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眼窝一点点泛红。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自己这教导可以算是和风细雨了,别看大师兄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真正教起剑来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魔鬼得不行,对着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也下得去手,那时候皮肤嫩,愣是在床上躺了一周才养回来,差点没给她搞出心理阴影。
谭弋师叔虽然没法亲自动手,但折腾人的办法也半点不少,一个酸爽不足以言表。
可以说她如今的剑法全是拜这俩魔鬼所赐。
但其他人却不这样想。明明一些外门弟子也经受过简祯的‘搓磨’,但是被丢了这么多关于二人不和的洗脑包,看到这一幕还是第一时间还是觉得虞初羽怕不是在泄私愤,心里不免偏颇。
就在这时,苏茶意外打通了灵窍,全身的灵力朝剑身汇集,猛然朝前一挥,势不可挡地朝虞初羽袭去。
虞初羽被这毫无征兆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两人此刻离得近,此时反击怕是会伤到对方。
她脚尖点地,迅速朝身后退去,想要先拉开距离,没想到行至半途周身灵力一滞。
虞初羽脸色一变,当机立断扔掉木剑拔出轻潇。
银白色的剑锋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下一秒直直对上那道紧追而来的剑光。
谁知这时候,身上的灵力像是沸腾一般,一股脑地灌入剑锋,轻潇剑响起一声嗡鸣,剑意大盛,劈开那道剑光正对苏茶面门,下一秒剑尖却因为脱力砸在地面。
周边的弟子只感觉一阵地动,晕眩地看着那道直奔苏茶而去的杀招,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大师姐这是要当着他们的面残害门内弟子吗?
虞初羽脸上血色全失,切断的灵气倒灌,肺腑内只觉一阵血气翻涌,剑式却如脱缰的野马半点收不住势,半刻不停地朝苏茶逼近。
虞初羽失声喊道:“快躲开!”
然而苏茶仿佛是被吓懵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眼见着剑光就要落在她身上,突然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千钧一发之际将人带离原地。
砰——
剑势落在演武场的石板上,将背后的石板齐齐劈开,溅起阵阵沙石。
“师、师兄。”苏茶呆愣愣地看着来人,尚未回过神来,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滴落,一副被吓得狠了的模样,看上去好不可怜。
偌大的演武场上此时一片静默。
所有人看看站在一边举止亲昵的简祯和苏茶,再看看另一边面容惨白的虞初羽,心里一阵卧槽。
他们是想看热闹不假,但没想到这热闹竟然这么刺激。
如见这么多人亲眼所见大师姐意图杀害同门,执法堂总不能包庇大师姐吧?
简祯将人放下后便推开一步保持距离,摸了摸她脑袋,安慰道:“没事了。”
说完朝虞初羽走去。
“师妹。”
虞初羽没有反应,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苏茶的方向:“抱歉。”
话刚出口,喉间就涌出一大口血,下一秒,眼前一黑,面朝下直直向地面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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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霁练完剑回来的路上,路过两人正低头专注地刷着云听。
他本来没有在意,突然听见一人一拍大腿:“卧槽,太刺激了!我怎么就没在现场呢!”
“大师姐牛啊,众目睽睽之下残害同门,这若不严惩怕是说不过去了吧?”
“说真的,我现在还有点懵,正常人都做不出这事儿吧?大师姐不会是被下了降头吧?就代个课的功夫,怎么也不至于弄出人命啊。”
幽霁退后几步突然插入:“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还没看清来人就已经控制不住分享欲,张口就来:“你还不知道啊!我跟你说,大师姐今天去给外门弟子授课,结果在和苏师妹的喂招途中起了杀心,差点没当场将人弄死,幸好大师兄及时赶到!”
他刚说完,正想邀请人一起去现场看看,没想到尚未开口,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转头懵逼地看着同伴,语气带着惊叹之意:“这道友吃瓜的行动力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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