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无事,虞初羽便将寒川深渊内发生的事一一叙述了遍,只是掩去了苏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可怜也好,怀疑也罢,对旁人抱有期待是最无用的。
她既然认识到了过往的错误,便不能重蹈覆辙
寒九洲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抬头问:“你是说那枚雪丹落入了你的丹田?”
那为何唐琳没有发现?
“嗯。”
寒九洲:“能让为师查探一番吗?”
虞初羽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寒九洲伸手,将灵力控制到极致生怕伤到眼前的人。
凡人的脆弱他是知道的。
片刻后收回灵力。
没有。
莫非是和金丹相撞抵消了?
寒九洲沉思片刻后抬头对她说:“明日为师需要离开一趟,不足半月便会回来,你好好呆着霜月峰等我回来。”
虞初羽没有应声。
寒九洲心里藏着事也没发现,替她拉了拉被子:“你好好休息吧,睡个觉。”
说着转身离开。
人一走,虞初羽便掀开被子径直起身。
在经过几次三番的昏迷后,虞初羽现在都要对闭眼这个产生阴影了。
她在屋内转悠了一圈,只有桌上扔着的一个储物袋是属于她的。
虞初羽想了想,到底将其带在身上。
随后推开门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看着眼前的景致发呆。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还能做什么了。
霜月峰的结界已经在寒九洲出关后关闭,但峰内的景致依旧没变。
突然间,视线定格在一块小石头上,只见上面依稀绑着一个熟悉的物什。
虞初羽走近一看,是一条青玉色的发带。
嗯,和之前她送给师兄那条一模一样。
不过悲催的是,如今她修为全无,便是想泄愤只怕也毁不了一条灵纹的防御,更别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灵纹。
干脆留着以后卖钱吧。
第二日一早,虞初羽醒来时,霜月峰外又蒙上了层熟悉的淡蓝色结界。
师尊已经像昨日说的那般离开了。
虞初羽来到结界前,正要抬脚,便看见简祯狼狈倒在地上的身影。
倒是没想到师尊这次直接将大师兄也排除在结界外了。
显然那一下师尊似乎也没收手,加上结界反噬,想来这些人很快就能离开了。
虞初羽打了个呵欠,见其余人终于将昏迷的简祯的带走,这才缓缓走出结界。
只是如今她的模样显眼得很,一路走来愣是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还有人在玉听上呼朋唤友,仿佛看什么珍稀动物。
虞初羽面不改色地朝执法堂走去。
执法堂的人显然已经得知来的消息,见到她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问:“师姐这是来做什么?”
“自然不是来给你们添乱的。”虞初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找谢堂主。”
那人显然没想到自己方才的吐槽竟被她听了去,不由一阵尴尬。
不是说没有修为了吗?
他讪笑道:“师姐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堂主。”
“怎么?我如今是进不了这执法堂了吗?”
那人显然一愣,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话语见到怠慢,冷汗直流,侧开身:“自然不是。”
师姐这失了修为后怎么感觉比以往更可怕了?
虞初羽轻车熟路地朝谢鼎之往常常待的阁楼走去,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了那头瞩目的黑发。
“谢堂主。”
谢鼎之啜了口杯中的茶汤,抬头看了眼站在他眼前的人,百无聊赖地说:“听说你把自己修为作没了,不好好养伤,跑我这儿来干什么?批假?我倒也不是那么没人情味的人。”
“弟子决心辞去执法堂掌教一职,还请谢堂主帮忙取了我身上的曦和印。”
谢鼎之动作一顿,将茶杯重重放回桌面:“我执法堂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的地方。”
虞初羽:“放心,我不会来了。”
谢鼎之被她的话一噎,瞪了她一眼:“真想好了?可别到时候后悔。”
“不悔。”
谢鼎之烦躁地啧了下舌,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皱着眉问:“你如今连曦和印都取不出来了?”
“取不出来。”虞初羽如实告知,“如今我自己走倒也省的日后谢堂主为难怎么处理我这么一个废物了。”
“老子是那样的人吗?!”谢鼎之一不小心没控制住脾气喊了出来,半晌没好气地说,“伸手!”
虞初羽掌心朝上递出。
“天地朗朗,曦和昭昭。日月盈昃,清浊涤荡。”
“起——”
之间一枚橘红色的令牌自虞初羽手心缓缓升起,谢鼎之一挥手,便转瞬飞到了他眼前。
他拿着这眉令牌,神情还带着点纠结:“你真的想好了?”
一抬头,就看见虞初羽毫不留恋的背影,显然在他说这话之前就已经走了。
“这小兔崽子。”谢鼎之骂了声,随后又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外面的人听见里边的动静各个都挠心挠肺好奇得不行,大师姐这是做了什么惹堂主这般不快?希望堂主下手有点分寸,毕竟人现在不比以前,拍一下可能都要命,若是被霜月道君知晓了,怕不得掀了他们执法堂。
正想着,就见虞初羽毫发无伤地走出来,看上去神色还不错,不由一头雾水。
一个看好戏的弟子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人:“魏维,你之前不还师姐长师姐短的嘛,如今你恩人落了难,可是你献殷勤的好机会。”
魏维掩下眸子:“有霜月道君在,哪里有我什么事呢?”
那人“嘁”了声,也不避讳人就站在他旁边,嗤笑道:“我当是高风亮节的世家子弟呢,还不是听说人无法修炼就及时止损了,伪君子。”
虞初羽出了执法堂便转悠到了灵兽峰脚下,抬首朝怡红园的位置看去。
也不知道师叔如今如何了,万一在紧要关头,出了岔子可不好,还是不要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虞初羽摸了摸颈边的勾玉。
这玩意儿她一直戴在身上,当时没注意,后来才发现竟然没有在冰原毁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期了没起作用。
左右师叔平日里也不靠谱,虞初羽倒也没怎么意外,只当是一个寄托了。
虞初羽收起思绪,郑重地朝怡红园的方向以行了个弟子礼。
礼毕,正欲转身,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虞师妹。”
虞初羽转头,见是徐漱微微颔首:“徐师兄。”
“师妹你上去了?”徐漱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
虞初羽只当他是担心自己打扰到师叔闭关,摇了摇头:“并未。”
徐漱张了张嘴,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换了个话题:“师妹你若心情不快,大可来我们灵兽峰,大不了师兄替你抓住灵兽,随便摸。”
请初羽轻笑了声:“不必了,正好我本想去找师兄,不知师兄可否借我一只妄虚蝶?”
徐漱若有所觉:“师妹你这是?”
虞初羽没有掩瞒,直接说:“我要下山了。师叔闭关前也曾同我说起过此事,如今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可你如今没有半点修为傍身,若是师妹不急,不如等过几日师兄同你一起下山。”
虞初羽摇了摇头:“历来修炼一事便没有人替代的道理,祸兮福之所倚,这是我的劫,也是我的新生。”
“我要去找自己的机缘,成为那只破茧的蝶。”
第27章 第 27 章
昆仑巅脚下前来道贺和打探消息的人还未完全走完, 还有不少人对当天发生的事津津乐道。
虞初羽穿着斗篷从一旁走过,茶摊边坐着的几人的谈话声清晰落入耳中。
“那霜月真君就这么走了?”
“可不是,听说当时小姑娘一个人站在大殿上, 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害,最后那苏家小姑娘不还是被昆仑巅掌门收为弟子了嘛,这可是掌门首徒,人家命好着呢,哪里用得着我们替她可怜。要我说,那位昆仑巅的大师姐才惨, 听说以后都不能修炼了,真是可惜了如此神仙人物。”
“不就模样长得好些嘛, 要真有什么实力, 这些年修真界哪会一直没听说她的名号。”
“美人美人, 负责美不就行了。”
虞初羽不为所动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仿佛他们口中议论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倒是在听到另一个名字的时候, 脚步顿了下。
“听说南刀如今就在这小镇内, 诸位出门时可别忘了把身上的刀啊剑啊枪之类的收起来啊。”
其余人纷纷脸色一变, 佩戴刀剑的人齐刷刷解下腰间的武器,动作整齐划一得仿佛练过。
一人咽了咽口水, 一脸后怕地问:“之前人不还在中洲吗?如今才几天就来北境了, 他是打算将四境霍霍个遍吗?”
“害,估计是冲着北剑来的。听说他的刀法已经练至最后一重, 如今四处找人比试便是在找那个契机, 也不知这南刀北剑究竟谁更甚一筹。”
虞初羽敛下眼睫。
浪客刀, 萧止。
萧止出身南境临渊谷,门内多刀修。若放在千年前, 临渊谷想和昆仑巅打擂台,几乎算得上是登天碰瓷,但如今的昆仑巅早不复当年,加上二者一南一北地势相对,而刀剑之争又由来已久,渐渐地不少人开始将二者放在一块儿对比,颇有甜咸党之争的分庭抗礼之势。
而这萧止便是年轻一辈中用刀的翘楚。
至于这北剑,便是君子剑简祯。
翘楚。
虞初羽轻笑了声。
曾经她一年筑基三年金丹,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这么多年来站在昆仑巅的阴影中不为人知,没想到如今倒是以修为尽是的方式出了名。
说没有意难平是假的。
一步步来。
虞初羽平复心中的躁意。
当务之急是治好身上的灵脉。
虽说是找机缘,但也不能做只无头苍蝇,因此打一开始虞初羽就明确了目的地。
南境,南溪泽。
字如其名,南溪泽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湖泽,湖面上大大小小的岛屿星罗棋布,因为湖面常年雾气缭绕,渐渐形成了天然的结界,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医修的聚集之地。
只因为这里曾出过一位名动一时的人物,世人称之为医鬼。
医药石罔顾之人,治鬼神无策之魂。
虽然医鬼销声匿迹已久,是否尚在人世也未可知,但却是她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毕竟连霜月都感知不到她身上的异样,寻常医修见了只怕会认为她是上门找茬的吧。
一个没有病灶的病人,又何来治愈一说。
何况这里医修众多,退一步讲,即便找不到鬼医鬼,起码数量上也比其他处占了优势。
虞初羽迈步没入林中,走了好一会儿才拿出徐漱给她的妄虚蝶。
胭脂色的蝴蝶振翅在她周身绕了一圈,洒下星星点点如梦似幻的鳞光,最后化为一道灵影没入她额心。
妄虚蝶能伪造气息,是隐匿踪迹的不二之选。
虞初羽又往前走了数十里,才松了口气,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烙饼撕了几块咽下果腹。
如今没了灵力连储物袋都无法使用,只能就此将食物带在身上,但多了又容易坏,实在是不方便。
虞初羽有点发愁,身上的灵石也不多了。
想再多也没用,虞初羽收拾好东西,继续出发,然而没走几步,就看着一群黑衣蒙面的人正将一个少年包围在中间的画面。
虞初羽脚下一僵,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一句话:出师未捷身先死。
黑衣蒙面人动作一致地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像无事发生一般收回眼神。
哦,是绝影阁的杀手,那没事了。
虞初羽缓缓松口气。
绝影阁杀手的职业素质在整个杀手界都是闻名的,除非和任务对象有关,否则基本上不会理会因吃瓜、路过等一系列原因出现的路人,毕竟他们出手的费用不低,没有好处的事他们不干。
而且这一组织名头太响根基太深,即便知道是他们动的手,被杀之人的亲友也无可奈何,甚至有些在有了怀疑对象后,还会找上绝影阁,让他们再去反杀,于是鹬蚌相争,倒便宜了这两头赚的组织。
谁想这时,中间的少年眼神炙热地看着她。
“大师姐!”
这一下惹得黑衣人重新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杀意。
虞初羽的眼神冷下来,朝少年看去。
对方身上确实穿着昆仑巅的门服,不过虞初羽对他并没有丝毫印象,更别提自己现下整张脸都掩在帷帽中,就连气息都改变来,他又是怎么认出的自己?退一步讲,如今这种关头叫住她这个毫无修为的废物,很难说不是居心叵测。
虞初羽声音冰冷:“你认错人了。”
少年显然有点急了:“虞师姐!”
几名黑衣人对视一眼,一人会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虞初羽面门扔去一枚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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