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江黎的话,那把刀的用材显然不止于此。
果不其然——
江黎声音发沉:“是由人骨制成的刀刃,至少还是化神期以上的人骨。”
江淮不明觉厉,自言自语道:“修仙原来还能治疗骨质疏松啊……”
伏尘:【?】
虞初羽感受到它的异动,问:【怎么了?】
伏尘:【没事。】
大概是她想多了。
虞初羽注意到重新回到场内。
撇开人骨与否不谈,她倒是不怀疑这骨头的所有者有化神修为。
明明是骨头质地,但刀身上却带着股莫可言状的剔透感,正是化神期以上独有的“进阶”标识。
江黎眼神中冒出被欺骗的冷焰:“我就说师尊闭关多年,哪来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徒弟,果然是他胡编的!这种有违人伦的歪门邪道,也只有第五峰那群人能做得出来!”
第三峰向来严禁门下弟子以“人”炼器,即便是妖兽,也不允许有人以残忍的手段活剥取材,哪怕如此获得的材料更佳。因为相泠坚信,这种事做多了,于己身不利,有损道心,届时哪怕炼器水平再高,也是得不偿失。
因此在看到庄鸣那把骨刃时,江黎才会瞬间认定对方身份有异。
虞初羽见她一脸笃然,心中多了几分不确定: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虞初羽迟疑道,“化神期及以上的修士无论在何处都是被奉为上宾的存在,即便消失也总会传出些动静,更别提轻易被人取骨炼器了。而且庄鸣如今也只是金丹修为。”
江黎深吸一口气,勉强听进去了些,继续关注场上的动静。
她倒要看看,这位自称她师弟的人究竟能出几分力!
凤家的控火能力不同于寻常的火系术法,更偏向于将异火纳为己用,通过吞噬其他火焰增加己身威力,从而获得进阶。
因此前日那场天灾般的熔岩,事后倒成了凤栖梧的储火场。
庄鸣挥舞着弯刀凌空一划,大小不一的光刃顺着弯刀口,毫无规律地从各个角度朝凤栖梧逼近。
他屏息等待对方可能露出的破绽,从而决定近身的方位。
然而,一道偌大的火墙凭空出现,生生将所有光刃截至半道,吞噬殆尽。
灼热的火燎气息顺着场上的风刮到庄鸣面前。
庄鸣看着对方轻描淡写的模样,满脸警惕。
就在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地面时,他突然注意到无数道橘红色的光在地面迅速蔓延开来。
一道响指从耳边传来,伴随着凤栖梧的声音:“一重狱。”
话音落下的瞬间,无数火焰自地面凭空而生,眼前转瞬成了一片火海。
庄鸣向前挥了一刀,打散迎面而来的焰心,脚下却没什么落脚的地方了。
凤栖梧怜悯道:“认输吧,我不想伤人。”
庄鸣周身的皮肤开始泛红、褪皮,先前因浴火台附近的高温产生的灼伤本就尚未好全,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产生针扎般的刺痛。
但他却愣是咬着牙不做回应。
若因他丢了第三峰,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师父!
骨刃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刃面闪过几道流光。
下一瞬,庄鸣无视眼前熊熊燃烧的烈火,径直提刀朝凤栖梧的方向攻去。
仅仅数十步的距离在火海之中变得格外遥远。
火焰像是受到了挑衅,伴随着他的逼近,火光再一次大盛,将他整个人吞没其中,只能隐约看见一道扭曲的人影。
庄鸣身上的烧伤越发严重,不少地方形成焦黑可怖的肉碳。
他努力保持神智的清醒,耳边却依稀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阿鸣,睡吧,等你醒来,就是真正的新生了。”
“师父,你要走了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惺忪的混沌,含糊问道。
“嗯。”
“那我要去哪找你?”
声音的主人停顿了下,这才温和开口:“若是想我,就去离火道吧。那是为师所在的宗门,到时候我收几个徒弟,届时,你就是他们的师兄了。”
“那师父呢?”
随着意识的抽离,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却依旧得到了回应。
那道温和的声音用坚定而又让人心安的语气说:
“师父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90章 第 90 章
“师叔, 人醒了!”一道惊呼从耳边传来。
庄鸣努力睁开眼,只见两道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但并不是他认识的人。
除此之外,视线边缘依稀有一圈白色的阴影。
“这是哪?我不是在比试吗?”
一开口, 他就被自己喑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比试已经结束了。”与他一般年龄的女子依言回答,“你喉咙被烧伤了,暂时不要说话了。”
庄鸣闻言一愣,下一秒身体紧绷,想要坐起身:“比试结果呢?我……我们输了?”
“你是输了,但这不是还有最后一场嘛, 急什么。”被唤住师叔的的男人没好气道,“倒是你身上这伤, 再迟一点都可以赶着去投胎了。”
庄鸣这才注意到, 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缠着厚厚的纱布。
不过他也没有心情在乎这个, 只是垂着眸, 一副沮丧的模样。
“你这模样可别让江黎瞧见,让她知道你这唱衰架势, 估计没你好果子吃。”男人随口道, “不过那种情况下还能伤到凤家那小子, 倒也不赖。”
“我伤到他了?”庄鸣终于有了反应,脸上却带着几分茫然。
“可不是嘛, 不止凤栖梧, 恐怕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会发生那种反转。虽然不像你这般失去意识,但听说他伤得也不轻。你这把刀有点意思啊。”
“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庄鸣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相泠?虽然改变有点大, 但也依稀能看出她以往的炼器风格。”男人点评道。
“你认识我师父?”庄鸣连忙追问。
“算是吧, ”男人不以为意, “好歹也救过她几次。”
庄鸣情绪又低落下去:“要是师父出关后知道第三峰没了……”
要不是他头上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好下手的地方,男人保准给他个爆栗, 没好气地说:“都说了还有最后一场,年纪轻轻就耳背了?”
“可,第三峰不是没人了吗?”庄鸣完全没被安慰到。
“哦,这个的话,他们貌似已经找到人。”
-
比试台上,消弭手戴着一副森冷的鬼面,将脸遮得严严实实,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边,身旁只有一名裁判,所谓的对手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身为一名杀手,本来他还担心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招容易被人找到应对的方法,若有人以此研究出针对自己的招式,对他以后的职业生涯实属不利。
要不是自己急着用钱,加上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他也不会来淌这趟浑水。
没想到对面迟迟没有人出现。
今天这是什么幸运日!
难道是老天体谅他平日杀人太辛苦,特意给他个机会让他站着把钱赚了?
消弭手的鬼面在阳光下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酷,谁也不知道他正在心中默念着时间再过快点。
相比于他的淡定,场外的人却是议论纷纷。
“第三峰这果然是没人了吧?”
“还等什么?不如直接宣布结果吧!”
“听说第三峰找到帮手了,正在往这边赶。”一人消息比较灵通,给旁边几人解释,“不过如果在规定时间内赶不上的话,估计就只能当弃权处理了。”
有人听见这话特意转头看了江黎一眼:“江师姐好像一点都不急,应该能赶上吧。”
江黎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慌得一批。
她维持着当前的姿势,只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唇,再次同身旁之人问起从入场到现在不下数次的问题。
“你那师弟还没来吗?”
虞初羽挤出一抹笑,语气异常温柔:“我并没有比你多长一只眼睛。”
所以,你自己不会看吗?
“要不你催一下?”江黎刚说完又自行否决,“算了,耽搁了赶路的时间怎么办。”
虞初羽:“……”
眼见时间就要到了,裁判收到示意,正要开口,下一瞬,鬓间的发丝毫无征兆地在眼前晃了下,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裁判看着来人懵了瞬。
对方显然是赶着来的,气息尚且有点不稳。就见他长舒一口气,这才对上自己的视线,示意道:“幽霁。”
说完就迫不及待抬头朝场外看去,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裁判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将方才尚未出口的说辞一改:“第三峰幽霁对第五峰消弭手。”
幽霁收回目光,看向对面戴着鬼面的对手时正色起来。
场外的观众见终于来人,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比试台上又不靠脸,除非是合欢宗那些惯用媚术的,这人看着就不强的样子。”
“也没见他身上带着什么武器,确实看不出路数。”
剑修使剑,刀修用刀,若是法修,身上总会带些增灵用的配件法器,就比如凤栖梧那身红衣。
有人玩笑道:“难不成是体修?”
其他人一笑置之,显然没将这个离谱的猜测放心上。
毕竟怎么都无法将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翩翩少年和印象中肌肉贲张的体修联系在一起。
消弭手听到那句猜测时,心头却是“咯噔”一下。
他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正在心中自我安慰着,就看见对面的人直直地朝自己冲了过来,右手握拳,俨然一副肉搏的架势。
“艹!”
消弭手眼皮一跳。
都不用靠近,一股无上的压迫感已是扑面而来,他只感觉仿佛被什么猛禽盯上一般,身上的汗毛倒立。
曾无数次救他一命的危机感顿时飚至顶峰。
于是场外的人毫无征兆地看见了这样一幕:少年尚且刚一动身,消弭手就已经开始逃窜了。
众人:“?”
打假赛,举报了!
然而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一声巨响轰然从台上传来。
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晃,场上已是沙砾漫天。
等尘埃落定后,就见那个长相出众的少年赫然站在四五人深的坑底,以他为中心,地面形成一道十数米的圆形深坑。
幽霁无声地转了转手腕,脸上浮现几分不甚满意的神情。
打偏了。
消弭手连同场外的人齐齐咽了口口水,一脸的欲哭无泪。
果然,杀生是没有好下场的,从前造的孽终究还是会返到自己头上。
这人克他!
观众席上轰然炸开。
一人咽了咽口水:“你们看清刚刚是怎么回事了吗?”
“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器?不至于真是体修吧?”
“也没见哪个体修有这威力啊,人又不比妖兽,生来就有那般强健的肉身,毕竟上限在那摆着。而且光靠肉身也没用,还要辅以相应的功法。但消弭手的名头你们不会没听说过吧?就是因为他能抹消对方的灵力,让对方的招式失效,才有了这一称号。如今所有修士的招式术法都以灵力为根基,消弭手的存在几乎是天然的压制。听说他还杀过不少元婴修士。”
“这么说,刚刚那一拳真就只是单纯的肉身力量?”有人神情恍惚,“但这可能吗?”
“急什么,比试不是还没有结束嘛。”一人宽慰道。
他刚说完,下一秒,消弭手的声音响彻整个比武场:“我认输!”
消弭手:开玩笑,接单也不能把命搭上。
所有人:“……”
“!!!”
不是,你们杀手都这么没竞技精神的吗?!
能不能和上一组的学学!
就当他们准备出声谴责时,突然发现另一位当事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不是,人消弭手至少还在台上呢!
你赶着投胎吗?
裁判茫然地左右看看,最终宣布:“第三峰幽霁胜。”
一时间,所有人的话堵在喉咙,不上不下。
-
“师姐!”
幽霁迫不及待地凑到虞初羽跟前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一条被冷落已久大狗狗,眼神中带着一抹委屈。
“你这么久都没联系我。”
虞初羽抬头看着眼前高她大半个头的少年,顿时一阵心虚,立即转移话题:“你身上的伤可都好全了?方才在上面可有伤到。”
幽霁顿时伸出右手,顺杆上爬,顿时将方才的话抛之脑后:“手有点疼。”
只见他白皙修长的指节上微微泛红,和那“粉身碎骨”的场地相比,确实伤得有点“重”。
江黎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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