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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吗？”他问。
“恩”听了他这话，雪九甚至是带了些愉悦的，眼底都是放松的欢快：“我想你放开我。”
“抱歉”顾世显说“放不了”。
果然。
他似乎对雪九的回答，带着恐慌的拒绝。
仿佛在一瞬间，就能坠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尽管情绪上的表达使得他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他粗粝干哑的嗓音却是泄露了一些出来：“我做不到”。
他猛的将雪九强行扯回到安全距离。
“我做不到放手”那沉稳的声音莫名的让雪九心生惊惧。
“哦”被一拥而上的消防员按住时，雪九沉默了好半响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真是，太可怕了。
因为，不想，连累你啊。
毕竟，所有人都说她是灾星……
因为顾世显的出现，这场闹剧就这样落幕，甚至经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而由此引发的各样的麻烦，也因为顾世显的出现，替雪九一一的挡了下来。
即使雪九一再的表示手上的伤口不用特地上医院，这完全可以到校医务室去包扎一下了事。
但是顾世显却执意不肯：“校医室是个什么水准你又不是不知”。
回想起以往发生在她们鹊大校医务室的‘惨案’，雪九瞬间觉得跟他去外面的医院才是明智的选择。
顾世显问救援人员拿来了纱布简单的给她包扎了一下伤口，便带着她下去。
谁知她们刚下来，就有抬着担架的护工以及正准备给她挂盐水。
已经将消毒用具都准备妥当的护士朝着她们冲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雪九的指尖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一直候着新闻不愿离去的记者以及扛着摄影机的随行人员更像是打了兴奋剂似得突破重重阻碍将他们手中的工具都对准她。
眼底的急切让雪九觉得，他们更愿意她做出些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来。
耳蜗里像是炸开了爆竹，噼里啪啦的一阵轰响。
但是雪九连一个字也听不见，只有‘嗡嗡嗡’的奇怪声。
这就像一部正在演绎的无声电影，只能看见他们嘴巴在一张一合。
仿佛下一瞬就会变成血盆大口将她整个吞入腹中，连骨头都不剩。
直到被顾世显护着上了他的车，雪九闹哄哄的脑子还像装了几百只一齐鸣叫的蝉，脑仁都泛着疼。
即使关上车门，亦有不甘心的伸手拍打着车窗，‘啪啪啪…’的一点也不知道顾及着点。
顾世显上了驾驶座，反手从收纳袋里拿出特殊制作的隔绝声响的耳罩戴在雪九头上。
在确定雪九并未因他这一系列动作而有什么异常，这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雪九垂着眼看他替自己绑安全带，目光在他拉着安全带那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这才闭上眼睛休息。
雪九是被手心传来的刺痛惊醒的。
她下意识的缩手的动作被人强硬的制止了。
模模糊糊中，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他说：“没事的”。
‘没事的’。
第113章 别总露出这种神情
那声音似是与记忆里的一切重叠在了一起。
雪九愣了好一阵子才弄明白现在的状况。
鼻子里充满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安静的环境无一不在说明此刻的地点，医院。
也大概猜测，多是顾世显见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便没有叫醒她，而是直接将她带了进来。
至于是‘公主抱’还是‘熊抱’就没有心思去追究了。
掌心传来的刺痛在一瞬间放大数倍，那种滋味让她有点怀疑人生。
“你哭什么？”顾世显的面上是冷清严肃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他问话的内容作出太大的改变。
只是……他的目光在雪九脸上转了一圈，眼中滑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那是舍不得雪九受一点罪的心疼。
“又在胡说”雪九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她还不至于连自己掉没掉眼泪都感觉不到。
“所以啊……”顾世显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别总露出这种神情”。
顾世显深色的眸子里倒映出雪九那一副探究模样的脸。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么，这种神情……到底是哪种神情？
“你这……”帮雪九处理伤口的护士一脸的异色，然后将目光落到她旁边的顾世显身上，欲言又止。
雪九跟顾世显都是一脸的莫名。
最后顺着护士的目光落到自己手背上那狰狞的差点就看不出是用嘴咬出的伤口上。
之所以说是差点，那么就还是能看出来了。
兴许是想到了什么，顾世显面色一沉，比之之前更是木然了几分。
雪九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却懒得点破。
毕竟……她也的确是因为他的缘故遭了这份罪，即使这本可避免。
不过韩菁靓可真下得了口，真像是想要撕咬掉她的肉，喝她的血一般。
他们之间最多的纠葛，大概就是韩菁靓对顾世显求而不得。
而雪九……是拒绝不能。
感情这种东西，能让人抱有最大的善意，想将最好的送给你爱的人。
同样，也能让人抱有最大的恶意，恨到极致，甚至可以让对方家破人亡。
如若不然，新闻里那些，被男朋友、情人杀害全家的新闻又是怎么来的？
爱你深，要你命。
“不是他”实在是受不了护士小姐那副‘长得帅破苍穹，没想到有这种癖好’的神情，雪九最终还是给她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护士小姐姐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显然是没懂的了。
相较于雪九的反应，顾世显对这种目光就显得尤为的漠不关心。
处理完伤口，临走时他跟护士询问需要注意的事项。
雪九站在门外，看他手里攥着的药，以及另一只空闲的手，修长的手指半握成拳，拇指与食指不经意的摩擦。
那是他有仔细在听别人说话时的小动作，仿佛这样便能记得更为牢固似得。
深深地看了顾世显一眼，雪九打算去车上等他。
她转过身正要往外头走，莫名就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那感觉啊……像是被猛兽看中的猎物。
耳朵里是皮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的清晰脚步声。
第114章 在距离死亡最近的地方重逢
雪九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她瞳孔的光聚集在一个就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那个五官俊朗的人影上。
她先是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愣了一下，随后心底便是猛的一紧。
雪九觉得，命运这种东西，真的是太爱跟她开玩笑了。
鹊城最为普通的一天，他们在距离死亡最近的地方，重逢了。
多年不见，雪九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他。
可…还是遇到了。
这无论是对雪九还是对商阙来说，都是个没有想到的意外。
商阙眼睁睁的看着他思念多年的女孩子在看到他之后面色变得惨白，整个人都颤栗起来。
他便猜想，她认出了自己，还有——她怕自己。
她……怕啊。
雪九眼睁睁的看着商阙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
他的神情没有丁点迟疑，仿佛到她面前是迟到多年的约定，当真那样的理所当然。
“你……受伤了？”他问这话的语气甚是局促。
就像是与暗恋已久的人突然偶遇，欣喜还留在心底未能如愿表达出来，便发现对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天大苦难一般。
他伸出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映入雪九的眼前。
雪九在这一瞬间便突然回魂。
她的眼睛蓦然放大，瞳孔猛的一阵紧缩，双脚连后退的力气也没有，就那样……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商阙。
几乎是立刻，商阙便注意到了她毫不掩饰的抗拒。
他的手僵硬的停留在半空中，空气间的湿度似乎变大了，指尖也觉得冰冷起来，要被冻碎了似的。
可这天气明明还很暖和。
自从他夺回主权之后，曾无数次的在脑海里想象过他们重逢的场景。
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心里徒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只觉得心里头非常的不是滋味。
他还记得，几年前他才回荣城不久，某一日去封家拜访。
遇到了恰巧在家的被称之为封大少的‘掌中宝’的阿和。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他在洛城那事情的一星半点儿消息，拽着他问东问西。
阿和一向是很机灵的孩子。
似是察觉出了他不想提起，便没有勉强。
只是在最后很关心的问了一句：“那你会很想她吗？”
她顿了顿，伸出她的小手掌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是不太明白你们男孩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但是说实话，你们之间，连开始都还算不上，不是吗？所以商大阙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你看起来不太好。”
商阙怔了怔，才在心底反问一句：我看起来不太好吗？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开始反思自己——原来他的演技很拙劣。
但是，他怎么会不想呢？
年少轻狂，为了当年的那场重逢，他抛弃了太多。
可结局却依旧不能如意……
后来，商阙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跟雪九没有结局，甚至连开始都算不上，所以才会如此念念不忘。
如果当初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跟她没有任何可能，也就不会直到现如今也牵挂于心了。
至多也是这么个原由吧？
第115章 每一个爱字都伤她至深
那时，他努力试过对她好。
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雪九，他抛弃一切去见的九九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如若不是宋林白那件事，他想她甚至都不会想要主动和自己说话。
她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可他太想要被她放进心里。
有时候，他也有想过，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洛城，不去跟她重逢更好？
可是只一秒，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连这种放弃再次见她的想法也不想有。
商阙深邃的眼睛闪烁起一丝好久未曾透露过的灰暗。
那种灭绝一切的，接近不择手段的黑暗来。
怎么总是在这样唐突又让人毫无准备的状况重逢呢？
商阙从来不想这样。
就像上次在洛城那样的突兀。
似乎，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在这样匆匆忙忙，毫无准备的境况之下。
他很想将自己脸部紧绷的线条扯出柔和的弧度。
也很想说出一句熟念的话。
更想重新拉开一个容易让人接受的序幕，可是……
目光触及到她冷漠得陌生的脸和几近狰狞的惊恐目光，便再也说不出口。
他在心里想：九九，我从来不想那样对你，我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雪九就这样看着他，终于，深埋的记忆在身体里面瑟瑟发抖。
记忆中的画面全部都回来了。
那些画面拼凑在一起。
那些在许多个夜晚，充满了她的头脑，让她无法入睡的画面，包括她一直想忘掉的商阙盯着她的那种强烈的眼神。
她当时是害怕的全身发着抖。
十几岁的天空，湛蓝又辽阔，一切显得未知及迷茫。
那时候的喜欢强烈到想要将对方燃烧掉，他们都还不知道那就是爱情。
二十来岁的天空依旧湛蓝又辽阔，只是一切都显得苍白又多余。
这时候的爱情，浅薄到说不出一句喜欢。
他迈出脚步上前，略低头将唇落在她的额头，声音暗哑：“九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曾经告诫过自己。
无论商家最后会不会落到自己手上，他都不再去主动打探雪九的任何消息。
他再也不想强硬的去闯入她的生活了。
他想，就算是今生再也见不到她……也是他当初不告而别的罪有应得。
就在他做好了此生再也见不到她的准备时，却在鹊城……跟她重逢了。
雪九紧握着手，指骨泛白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眸子中是如野兽般肆意的目光，可在灯光下却带着莫名的悲伤。
她侧低了头，一字一顿的说：“商阙，这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没有被恶鬼勾去魂魄？你怎么可以好好的活到现在？”
她心底的那些快要缠死她的情绪，推着她，说出了这番话。
商阙闻言，只觉得心底又沉又涩又胀。
他沉默了一会，嘴角抿出细细的线条，缓慢又迟疑的轻抬起手。
他冰凉的指腹划过雪九颤栗的唇：“九九，我过得并不好”。
没有你的日子犹如地狱，我怎么可能过得好？
那时他还太年轻，并不知道怎样去爱她。
每一个爱字都伤她至深。
商阙甚至在想，如若一开始知道自己会被逼到不告而别的境地。
那么他当初就不会那样冒冒然的去洛城，只为见她一面。
第116章 你应该庆幸
当年的他以为一切都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所以他离开了权利斗争的中心，去到洛城，去抽空见一见在心中留有一席之地的小丫头。
若不是……他甚至还想着将她一并带去荣城。
那时，当真是年少轻狂啊。
‘过得不好，也没见你去死。’
在听到商阙的回话后，雪九心底突然就冒出这样的念头。
这之后，雪九又对自己起了一丝厌弃。
有那样恶毒念头的自己，像极了潮湿阴暗的角落里的臭虫。
可是这种念头并没有因为那种厌弃的念头而停止。
她甚至用讥讽自嘲的语气说：“你该庆幸这是个法治社会，你该庆幸，我手中没有握着刀的。”
商阙听闻，嘴唇动了动，但是什么也没有说。
雪九没有理会他的欲言又止。
在那被她强行按压在记忆深处的记忆窜出来折磨她之前，她逃似的绕过他直接进入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商阙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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