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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高玉鲲举起双手，不敢置信，“他们把我当弃子！”
“……至少在我们这里，你不是弃子。”谈宁十指交叉，姿态悠闲，“甚至我可以让你一直住单人间，让你的胳膊腿都齐齐整整的，直到出狱的那一天。”
高玉鲲目光一闪，显然心动了。
良久他哑着嗓子张口，“你想知道什么？”
“这个人。”谈宁拿出庞开诚的照片，转了个方向，推到高玉鲲面前。
“不认识。”高玉鲲看了一眼，“没见过。”
谈宁说：“他叫庞开诚，是北城万宁集团的总经理，点星娱乐经纪人柴莉莉的男朋友，我们查过了，三年前，他的职位是点星娱乐的财务总管，同时与你的经纪人Gary相识。”
“都查到点星了？那不是你前公司和经纪人吗？谈宁，你可真无情啊。”高玉鲲垂下眼皮，又仔细看了一眼，语气比刚才诚恳了不少，“这个庞啥啥，我真的没见过。”
“没关系。”谈宁把照片收回来，背着手在审问室内踱了几步，像聊家常一样，“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点星是怎么发家的，它又不像八方，是老牌传媒公司转型……据我所知，司徒鸿才五年前注册了这个公司，新闻通稿上说他以前是H城投行大佬，但是我查过，那些公司大多是皮包公司啊……”
她偏了偏头，露出一点纯真而好奇的神情，“高老师在娱乐圈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多少知道一点呢。”
高玉鲲手里把玩着镣铐，看着谈宁唇角勾起的弧度。
“我是没见过这个庞开诚——”他手指在刚才放照片的地方点了点，“但我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高玉鲲刻意地卖着关子，但是谈宁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焦急的神色。
僵持了片刻，他自觉没趣：“罢了罢了，告诉你们吧……三四年前，点星还是个小公司，我听Gary说过，他们管财务的惹上大事了，有个叫孔福的乡下人，满S城找他要钱，还在点星门口拉横幅静坐，司徒鸿才本来头发就不多，活生生愁掉了一大半，哈哈哈哈！”
“孔福？”
“对，这名字起得，一点福气都没有！”高玉鲲往身后椅背重重一靠，“我就知道这些，足够你们查了吧？”
又引出一个新人物，谈宁抿了抿唇，在笔记本上刷刷记下名字，快步走出审讯室，给老安发了过去。
刚坐上回检察院的车，老安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大突破啊！查了三年前那个时间段的出入市记录，这个叫孔福的确实乘大巴来过S城。”老安语速很快，带着兴奋，“而且他在家乡派出所就报过一次案，声称点星娱乐诈骗，只是他有精神病史，并没有引起重视，此后也没再上诉，案件不了了之。”
“……诈骗？”谈宁蹙眉扣上安全带，“我想看看当时的资料。”
“在联系了。”老安换了口气，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我们没有查到孔福以任何方式离开S城的记录，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你觉得他会不会……”
“是肇事逃逸案的受害者！”谈宁把剩下的后半句话补完。
她深吸口气，声调冷静而专业，“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庞开诚，甚至是实施诈骗，孔福受害，在家乡报案无果，于是来S城找庞开诚要钱，没想到有来无回！”
*
窗外的夜深浓似墨，执法办案中心孤灯如豆。
乔聿白推门走了进来。
谈宁还坐在电脑前，光致致的额头被荧光照成淡淡的蓝色。
“还没走？”
谈宁仰起头，跟乔聿白对上目光。
她深深拧起的眉慢慢松开，“我还想看看孔福的病历和报案记录。”
乔聿白周遭有一种很纯很清的香，她不懂香水，一直以为那是淡淡的清茶气味。眼下他就站在她身后，离得足够近才能闻出来，那是近乎于夜晚海风拂过鸢尾草的味道。
谈宁轻轻咳了一声，“我就是不想放过点星……”
“我知道。”乔聿白轻声说，“谈宁，做我们这行，身体最重要，已经过去快三年了，不急于一时的……”
谈宁默然片刻，“也是……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单位？”
乔聿白安静地看了她几秒：“导演在群里艾特所有人，明天晚上录制第四案，你一直没有回复，老安说你应该还在加班。”
谈宁短促地“啊”了一声，在桌面散落的资料上找了一阵，终于在某个笔记本夹层里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她看了一眼。
是三个小时前的消息。
“走吧，我送你回家。”乔聿白顿了一下，声调里有一种熨贴的意味，“放心，老安会替我们守好阵地的。”
第41章 但是我不怕
车上。
谈宁坐进副驾驶, 将公文包端端正正放在膝头上，心里还在琢磨着，明天白天出发录制节目前，得跟老安做好手头工作交接。
她对着手机备忘录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 然后将手机塞进口袋里。
乔聿白偏头看了一眼, 随口道：“好像没见你用过别的包。”
谈宁的声音有点疲倦, “能装东西就行，对我来说都一样。”
乔聿白淡淡“嗯”了一声, “先睡一会, 到了叫你。”
谈宁应声将座椅靠背调下去, 又猛然弹起身, “检察院离幸福里不是很近吗？”
乔聿白指了指路边限号牌, “今天内环路限号，我要从旁边绕一下, 多十分钟。”
已经累得脑子都不转了，又有免费的司机服务，没什么可挑剔的余地。
谈宁闷闷地“嗯”了声, 朝椅背倒下去。
乔聿白把车开到下一个路口时，谈宁已经偏着脑袋睡着了。
路灯交错，淡金色的光从外面照进来, 她睫毛乌浓，在眼下莹白的肌肤上拉出长长的影。
那两片影子随呼吸而微微颤动，乔聿白不由多看了两秒, 直到路口红灯转绿, 才收回视线。
*
在乔聿白车上短暂地睡了一觉, 回到家灿灿已经睡着了，谈宁轻手轻脚洗了个澡, 等换上睡衣走进卧室，人却彻底清醒过来。
她关了明天早上的闹铃，然后爬上床，盘起腿抱着笔记本电脑写案情简要。
一直写到凌晨一点半才算满意，发至老安邮箱，阖上电脑，沉沉进入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沉迷案子的缘故，这一夜没做什么梦，睡得格外香甜。醒来后谈宁对着窗外亮白的天光，有种不知身处何时何地的茫然。
她摸了摸头发，才想起节目组已经帮忙请了假。
《推理的法则》迎来第一季终案，这一期录制地点在N城海边，工作人员把机票信息发过来了，下午三点的飞机，五点到N城，吃过晚饭后正式开始录制。
谈宁站在床边思考了一会，然后打开那个身经百战的旅行箱。
节目组已经提醒各位嘉宾穿方便行动的衣服，所以制服就不带了，她在箱子里端正摆好民法典和刑法，又挑了两件T恤、牛仔裤和卫衣。
收拾行李，等待外卖的空档，苏蓝发来微信。
是一个直播间链接，并留言：“宁宁，我要开最后一场直播了，记得来看啊！”
谈宁挑了挑眉毛，打开平板电脑上前两天下载好的直播app，三下五除二，用自己的真实姓名注册了一个账号，这才点进苏蓝的直播间。
已经有十多万粉丝在线了，苏蓝戴着猫猫头面具，温柔妩媚地坐在镜头前，随着背景音乐缓缓摇动。
谈宁没有想到，一直走少女可爱风的苏蓝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她在礼物间里搜了搜，反手发了个价值100元的守护礼物聊表心意。
苏蓝大概看见了，微微笑道：“谢谢谈宁小姐姐的礼物，等我下播请你吃饭哦~”
评论区疯狂刷了起来——
【谈宁？是我知道的那个谈宁吗？】
【天！谈宁还看直播？】
【TN和猫猫头认识？我现在很好奇猫猫头小姐姐的身份啊！】
【大胆猜一个，要么是圈内人，要么是检察官！】
【哇哇哇哇双厨狂喜！】
苏蓝的笑声从面具后面传出来，“其他粉丝朋友们就不用给我送礼啦，我今天开播就是来宣告一件事，这将是我以猫猫头形象进行的最后一次直播！”
在粉丝们纷纷的猜测下，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勇敢道：“接下来，我想做回真实的自己！”
镜头里，苏蓝将自己的面具缓缓摘下，露出那张精致可爱的脸蛋。
她朝着镜头有点害羞地笑了笑，“对，我是苏蓝，TobeRose的苏蓝，谈宁的前队友。”
【卧槽卧槽重磅消息啊！】
【什么？？？？我没眼花吧？】
【这是背着点星出来开的直播吗？】
【对，我也是TobeRose团粉，宿舍背景墙不长这样】
【楼上，团粉都认不出来正主吗？】
【我的天！TobeRose我表妹以前粉过，我记得苏蓝没什么存在感啊！】
【小姐姐业务能力这么能打，在点星太可惜了】
【TobeRose快解散了吧？支持小姐姐单飞！】
……
苏蓝微微笑着看完这些评论：“是的，TobeRose原定今年年初解散，只是公司一直没有兑现承诺，我受合同制约，目前还不能独自发展，之前直播一直不能用真面目面对大家，也是这个原因。”
她看了眼一直挂在礼物榜上的谈宁的名字，深吸口气，“现在愿意说出来，也是一个契机……就在几天前，在我下播结束回宿舍的路上，有私生粉一路跟踪骚扰，同时，我还收到了匿名恐吓包裹。”
苏蓝将一直放在手边的包裹盒扬了扬，淡淡冷哼一声，“我第一时间与公司和经纪人取得联系，很可惜，他们并没有对我进行保护措施，还劝我放宽心……无奈之下，我只能求助前队友谈宁，还好公安和检察院的工作效率非常高，骚扰我的私生粉很快被抓，我的生活才得以重回平静安定。”
【太可怕了！这不是爱，是伤害！】
【？？？废物点星真的不做人啊！】
【什么公司啊赶快解约吧！】
【呜呜呜前队友给力！姐妹情深我看哭了！】
【抵制私生！抵制开盒！】
【呜呜呜猫猫头粉丝表示谢谢谈宁小姐姐，向以前嘴过你鞠躬道歉！】
苏蓝抿了抿唇，郑重地说：“现在，我决定提前结束和点星的合约。”
“一年前，出于对娱乐圈的向往，我加入点星，跟他们签下一份合同。”她轻轻抬起下巴，语气里有符合这个年纪女孩子的骄矜，“而这份合同里，有很多很多不平等条款。很可惜，出于保密原因，我不能将这些不平等的细节公之于众……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如果我现在提出解约，不仅拿不到这些年应得的报酬，点星还会向我索要高达三百万甚至更多的赔偿款。”
她换了口气，眼里泪光一闪，“但是我不怕。”
评论区上飞快滚过“黑心公司压榨艺人”“支持小姐姐”“天啊太惨了吧”“废物点星赶快倒闭！倒闭！！”的弹幕。
苏蓝本来差点要哭了，看到这些言论，唇角重新勾了起来。
她感动地抹着通红眼角，“谢谢你们的喜爱和力量，说真的，当年谈宁是我们五个人里签下最差合约的那个人……在团期间，公司不准她展现真正的实力，挣不到什么钱，违约金更是累积到五百万……但是她一点都不气馁，还靠着上岸成功退圈。没有她的激励，就没有开直播说出这一切的我，我内心深处很感激她，真的！”
苏蓝闭了闭眼，“经过恐吓骚扰事件后，我做出离开点星的决定，并且聘请一位律师帮我打官司……我相信上天有眼，邪不压正，点星这样的黑心公司一定会得到应有报应的！”
【小姐姐不哭，点星太可恶了，心疼抱抱】
【美女好惨，是来内娱渡劫的吧】
【蓝蓝以后就在这里直播吧，我们都是奔着你的才艺来的！】
【女团真的是个表面风光背后可怜的职业】
【有点理解谈宁了，难怪听八卦说她一开始是不愿接《推法》的，换成是我，都得对内娱ptsd了】
【妈耶谈宁退圈前被威胁了五百万吗？这姐还能淡定备考，太牛逼了吧！】
【还被黑心公司和前队友泼脏水造谣……怜爱了】
【哈哈哈哈入股谈姐不亏哦】
屏幕上的苏蓝看着网友留言，还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她搁在工作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蓝淡定地拿起手机，对着屏幕展示了一下来电人姓名，站起身道：“我出去接个电话，各位老粉和新来的朋友可以先听听我的歌。”
她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MV作品，摘下耳机走出镜头之外。
直播间累积观众已经高达三百万人，比很多综艺节目的观看人数还要多，很多人都是看见热搜后才点进来，他们不知道前因后果，先来的粉丝迫不及待开始在线科普。
片刻后苏蓝打完电话回到镜头前，一脸平静地向观众宣告——她已经做好了与点星拉锯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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