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臻手抽不回来,以为祁翼寒是装睡,结果却发现这人眉头紧锁,似是在做噩梦。
“别走……别走……”祁翼寒断断续续地呓语。
祁翼寒越握越紧,黎臻的手都要被握断了。
“你就是我的劫,我不走,快松开……”
只说了一句,祁翼寒抓着黎臻的手便松了下来,黎臻连忙抽回手,很难不怀疑这人是装的。
“祁翼寒,我警告你,你敢耍我就死定了。”
黎臻恐吓,可惜祁翼寒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蓦地,黎臻灵机一动,凑到祁翼寒的耳边问,“祁翼寒,你让谁别走?”
说了好几遍祁翼寒都没反应,黎臻觉得自己简直是脑抽了,给祁翼寒掖好被子正要起身,忽听祁翼寒低语。
“姨姨别走……”
挺大个男人叫姨姨怪肉麻的,好在祁翼寒磁性的嗓音犹如低音炮,语气又有些孩童似的天真,听在黎臻的耳里滋味颇为复杂,反正就还怪好听的。
“你是在叫我姨姨吗?那就多叫几声我听听。”
黎臻淘气地占起了祁翼寒便宜。
两世她还是第一次真切听祁翼寒说梦话,或许是因为生病防御降低造成,如果不趁着病多来几遍,等他好了铁定再别想听到。
“你想听什么?”祁翼寒脱口说出梦话的同时就醒了,听到黎臻让他叫姨姨,慵懒地睁开眼,抬手揪了下黎臻的小鼻子。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黎臻遗憾。
“饿不饿,你睡了一下午了,起来吃点东西。”
“不起。”
祁翼寒睡得浑身发酸,居然开始耍赖。
“饿了,你喂我。”
从来都是铁骨铮铮的人,此时居然抓着她的手轻摇撒娇要她喂?太魔幻了!
黎臻血槽都要空了,她承认,她犯贱变态了,可她绝不纵容。
“爱吃不吃,不吃饿着。”
祁翼寒不说话,在朦胧的光中仰着头,用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黎臻,那目光烫人得很,盯得黎臻都要化了。
“我欠你的!”黎臻咬牙,没出息地点头,“你不松手我怎么去拿东西给你吃?”
陶宁听说祁翼寒醒了,不用黎臻开口便回去端来早已熬好的红豆桂圆红枣粥还有两道素菜。
洛尘就不信祁翼寒在家里地位直线上升到可以作威作福了,帮黎臻把吃的端进门放到床头柜上。
祁翼寒不爱吃甜食,见了那粥先皱起了眉头。
不是要她喂吗?黎臻坏笑着端起粥舀起一大匙就往祁翼寒嘴里送。
罪是自己求着人受的,再怎样也得咬牙挺着,祁翼寒痛苦地张开嘴,被喂了一嘴黏糊糊甜叽叽的粥,简直当场就要原地飞升了。
观赏着祁翼寒吃粥吃到犹如受刑,洛尘满意地笑了,负手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还不忘告诉陶宁再端些来。
两道素菜配着吃了两碗甜粥,祁翼寒觉得嘴都快不是自己的,黎臻看着偷笑,出去送碗筷时偷拿了块陶宁做给自己吃的糖醋排骨给祁翼寒。
虽然糖醋排骨又酸又甜的,但好歹是肉,祁翼寒张嘴去接却被追过来的洛尘劈手夺下塞进自己嘴里。
“医生说了你得饮食清淡,想吃肉明天给你弄点水煮鸡肉牛肉什么的蘸盐巴吃,今天太晚了,就别想了。”
黎臻知道自己错了,非常支持洛尘,在祁翼寒幽怨的注视下同洛尘一起吃肉肉去了。
陶宁知道黎臻爱吃糖醋排骨做了一大盘,祝晓春也很懂事,别的菜风卷残云,唯独糖醋排骨一口不动。
黎臻吃得超爽,见几人都不动排骨,拿公筷一人夹了一块,剩下的一扫而空。
吃得饱饱的,黎臻打着嗝在屋里来回活动,走进次卧见祁翼寒闭着眼像是又睡着了,转身要出去,却听身后祁翼寒叫她。
黎臻回头与祁翼寒视线对上,走过去坐到床边,道。
“刚吃完饭起来活动活动。”
其实在黎臻出去吃饭时祁翼寒已经起床打过一套拳活动身体,就是屋里太窄活动起来不方便,身子骨还是紧紧巴巴的。
“嗯……”祁翼寒起身贴着黎臻坐到床边,抓着黎臻的手来回摆弄。
黎臻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被祁翼寒盘包浆了。
“跟你说件事。”
祁翼寒转头看向黎臻,眼神缱绻,“你说。”
“我想去徐家村一趟,调查下徐启智当时的情况。”
闻言,祁翼寒道,“咱们一起去。”
就知道是这样,黎臻啧了声,“你在家好好养病,我让洛尘开车送我去,当天去当天回。”
“在家养病哪有去乡下山山水水的有益身心,反正我现在到哪里都是食草动物,去乡下还能吃些早春的菜不是挺好的。”
蚌精狡辩起来还真是够无敌的,黎臻默默翻了个白眼。
“行吧,你想去也可以,先跟我说说怎么突然就病得这么厉害了?”
虽然岳文山有招供对祁翼寒动了杀心,但既没讲清楚缘由也没说是谁下令对祁翼寒动的刑,所以她希望祁翼寒能坦诚以待也好早做应对。
蓦地,关着的门被推开,洛尘站在门口脸色紧绷,身后还站着一身制服的林碂……
第114章 老狐狸
岳文山重伤抢救,余玉芝醒后指证是洛尘与黎臻所为,林碂亲自带人来请二人回局里调查,这下想瞒也瞒不住了,黎臻只好当着林碂等人的面把经过告诉了祁翼寒。
“我跟你们一起去。”
祁翼寒下地穿衣,黎臻知道拦不住,找来军大衣要给祁翼寒穿上,被祁翼寒夺下来反套在了黎臻身上。
此时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但寒风刺骨,黎臻好心当成驴肝肺,不满地就要把军大衣脱下来被祁翼寒摁住。
“孕妇病了也不能吃药,小心着凉。”
说着,祁翼寒给黎臻系好衣扣。
黎臻当然不想受罪,乖乖穿好。
“你不生气……?”她和洛尘闯了这么大的祸,以祁翼寒的脾气不用警察来拿人,他先得给她和洛尘一顿训不可。
祁翼寒淡然一笑,“你和洛尘是替我出气,我生什么气?别说你们没下死手,就是下了死手我也不能让你俩有事。”
林碂带人押着洛尘和黎臻下楼坐进车里,因为祁翼寒非涉案人员不能同车随行,便自己开车在三辆警车后跟着。
到了局里,洛尘和黎臻分开受审,祁翼寒则坐在大厅里等着。
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祁翼寒不会有任何动作但却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使岳文山没救过来,他将会以将功抵过的方式用余生为二人抵罪。
“祁同志,蒋局长请您过去。”
有身着制服的人来请祁翼寒。
黎臻是蒋东来做主特招进局里的,但因为祁翼寒以黎臻身怀有孕不宜操劳为由,真正接手工作的时间被强行推到了生产三个月以后,此时蒋东来派人来请他,祁翼寒很难不怀疑这老狐狸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祁厂长,坐……”蒋东来等在办公室里,伸手向对面沙发请祁翼寒坐下。
祁翼寒落座,打量蒋东来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更加肯定这人没安好心。
“黎同志的事我听说了,我个人的看法是,黎同志绝对不会对我们的同志如此凶残,凶手必然另有其人。”
虽然知道这是蒋东来有事相求的话术,但只要蒋东来信任黎臻,那他自然会领这份情。
“这是不争的事实,没什么好说的……”
祁翼寒开口毫不客气,蒋东来干笑。
“说吧,是什么案情需要黎臻帮忙。”
难道不该是当事人被冤枉,家属恳请他这个局长主持公道吗,怎么他反而被将了一军?蒋东来少有地感到郁闷。
“这件案子说起来与你们还有些关系……”
蒋东来缓缓道来。
祁广下令开除白万澜并追讨贪污款项,谁知还没等祁广申请抓捕白万澜引渡回国,白万澜便失踪了。
接到报案,局里立即派人搜捕,但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般找不到一丝踪迹。
就在昨天有人报案,声称在城郊一座废弃的宅院里有个疯子发疯,结果有见过通缉令的警员认出疯子就是失踪的白万澜。
“真疯了?”祁翼寒问。
蒋东来嗯了声,“经过鉴定人确实是疯了,是吓疯的。”
“哦?”白万澜敢贪污巨款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就被吓疯,祁翼寒很想听听其中缘由。
见引起了祁翼寒的兴致,蒋东来话锋一转。
“据白万澜的主治医生推断,应该是白万澜身背贪污案东躲西藏本就精神高度紧张,藏身在传闻闹鬼的宅子里,大晚上被突然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干尸吓到,紧绷的神经崩断,人就疯了,白万澜的事好解决,送回国他们那边怎么处理跟咱们没关系,但这具干尸却是沉冤待雪,不知祁厂长能不能通融通融?”
如果祁翼寒不放话,想黎臻出手绝无可能,蒋东来满眼期待望向祁翼寒。
“不只这么简单吧?”
“哈哈哈……”蒋东来讪笑,“是,其实还有就是我们在这个宅子的地里另外发现了一副大约在六岁左右的男孩干尸,恐怕也需要黎同志画像确认身份。”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他的黎臻本就无罪,凭什么要在孕期还受这份累。
“就……”本来还想拿无罪释放黎臻收买的蒋东来话到嘴边又改口,“就为了给亡者一个公道。”
“那跟黎臻有什么关系?她现在是孕妇,最该做的就是养好身体,至于破案,我不相信没有黎臻你们就破不了案给不了亡者公道。”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啥?蒋东来无语问苍天,咋让他碰上这么个会讲理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祁翼寒打断蒋东来,沉下脸问。
“黎臻是配合你们查案不是犯人,什么时候放人,太晚了,孕妇不能熬夜。”
蒋东来干咂巴咂巴嘴,“按照程序,除非等岳文山醒来了解过实情,确认黎同志和洛同志没有嫌疑才能放行。”
“你的意思是我不答应你就不放人咯?”
祁翼寒浑身冒冷气,强大的气场让蒋东来几乎招架不住。
蒋东来不说话,端起放在茶几上的大茶缸子猛灌。
沉吟片刻,祁翼寒退让一步。
“你问黎臻,她同意就可以……但必须马上放人,且岳文山要向黎臻和洛尘道歉。”
“道歉?”蒋东来把茶缸子摔在茶几上,底气十足地低吼。
“他们俩一个拿人当沙包,一个拿针把人戳成筛子,不让他们俩给人家道歉就不错了,还让人家给他们道歉?”
祁翼寒黑脸,“你怎么不提他们为什么要对岳文山动手?”
蒋东来一噎,岳文山假公济私,利用奉命审讯的机会险些杀死祁翼寒,祁翼寒的病情报告他有看过,幸亏送医及时没有留下后遗症,否则别说岳文山了,他恐怕都得跟着吃瓜捞。
“那也不能动用私刑……”蒋东来据理力争,“可以报案交给政府处理,要相信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公民受到不公待遇。”
祁翼寒点头,“对,所以我们现在报案了,就等着你们的处理结果呢。”
蒋东来手抚胸口,好在他没有心脏病,否则非得被这个混小子气到病发不可。
黎臻听说只要帮忙画像就可以免去追责她和洛尘,立马答应下来。
被放出来的洛尘闻此转身又要回去,被亲自来放人的蒋东来一把拽住,他好说歹说黎臻总算点头答应下来,可不能让混小子给他搅黄了。
洛尘不悦道,“我没罪,用不着嫂子受累,你们迟早得放我出去,我回去等着就是。”
第115章 挤兑
好不容易说服祁翼寒退一步,谁知洛尘这小子又闹了起来,蒋东来气得翘胡子。
“你少犯浑,黎同志已经答应了,你回去也没用。”
洛尘从前就是个混世魔王,哪里会吃蒋东来这套,不管蒋东来说什么坚持要走正规程序,还不忘教育开绿灯的蒋东来。
“你这是徇私枉法你知不知道?”
蒋东来拿洛尘没办法,转头用眼神向祁翼寒求助。
祁翼寒好整以暇地看热闹,一点也没有要帮蒋东来挽尊的打算。
俩个人正拉扯间有人跑过来道,“报告局长,岳文山醒了。”
岳文山仅仅醒来不到两分钟又昏睡了过去,林碂赶到时见人又睡着了顿时眉头紧锁。
主治医生不许打扰病人休息,赶林碂等人离开病房。
“能这么快清醒过来已是奇迹,你们再着急也不能不顾病人死活。”
被医生训,林碂不耐烦地道,“以他的情况什么时候能接受问话?”
医生当然以病人病情为主,斟酌道,“至少三天以后。”
林碂烦躁地挠了挠头,却听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看去……
祁翼寒走过来问林碂,“怎么说?”
林碂摇头,“人刚醒又睡了,啥也没说。”
黎臻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玻璃看到岳文山头上缠着绷带睡在病床上,转身问林碂。
“那余玉芝呢?”
余玉芝身份特殊又是证人,提出不少不合理的要求让林碂感到很为难,但这些他又不便和黎臻说,蹙眉道。
“没啥大事。”
“听说她指控我……?”黎臻猜到余玉芝肯定给林碂出难题了,笑着问林碂,“不知方不方便让我见见她?”
黎臻属于嫌疑人,按规定不能与证人有接触,林碂摇头,“不行。”
“可我怀疑她有见过真凶,但以我对余玉芝的了解她肯定不会承认,还会没病装病要求住高级病房,还得有陪护,每日三餐不重样,给我判刑必须十年起步……”
全让黎臻给猜对了,林碂无奈道,“她坚称被送到医院后才恢复意识,并不承认有看到过凶手。”
“也或许她确实没有看到而是听到。”
黎臻记得当时余玉芝晕倒时是背对着岳文山,也就是说凶手行凶时余玉芝根本不可能有胆子回头去看。
林碂耸耸肩,“听的话提供的线索就太少了,除非对方身上有足够浓重的气味,或者对方脚步声与众不同,又或者对方突然咳嗽了下,而恰好余玉芝听出了对方是谁……”
“有那种可能吗?”林碂自言自语。
“问问不就知道了。”黎臻道。
余玉芝拒绝见黎臻,坚持要见祁翼寒。
林碂因为王锐对祁翼寒印象不大好,尤其听说余玉芝要见祁翼寒更加不满,问黎臻。
“你同意?”
如今余玉芝的户口恐怕还在祁翼寒的户口簿上挂着呢,她哪有道理拒绝,黎臻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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